“母亲生了你们兄妹两个,现在还不如一个死人!”
“胡说!母亲,您那么聪明,又深得父王、母妃的信任,你就是我和妹妹的靠山。”朱瞻堈搂着张才人的肩说:
“明天就是天贶节了,宫里要在西苑举办宫宴,您和妹妹的漂亮衣裙准备好了没有?延平!来看皇兄给你带了什么?”
一直气呼呼的坐在旁边的延平这才高兴起来:
“还是我的亲皇兄对我最好!哇,好漂亮!”
“这叫: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纹簪,名字真累人,不过是不是很漂亮?全大明只此一件。”朱瞻堈得意洋洋的说。
“多谢皇兄!这个红色宝石,和我的裙子颜色最配了!”
延平郡主扬起脸道:
“明天,我要好好在父王面前露露脸!”
第253章 天贶节西苑摆宫宴
天贶节,是皇上大赏群臣的日子。
关键是,能休沐一天。这对无论刮风下雨,寅卯之交排队上朝的大臣来说,真是夏天吃上冰镇西瓜一样心情愉快。
易呈锦已经告病好几天了,他实在是气坏了。
白莲寨、官台山,两伙平民暴动,都被呼延锦招安,不但不造反,还被派去打自己另一个安排,东部沿海倭寇进犯。
汉王和朱瞻培在北伐途中谋反失败,朱瞻培做了汉王的替死鬼。
就算是方仕政放了种粮去充军粮,效果也不是十天半月可以看出来的。
什么都没变,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他唯一得到的好处就是,处处跟他作对的呼延锦在官台山失踪了,想杀了他为女儿报仇的义父,在狱中被秘密处决。
福建卫都指挥使熊琦,不待朝廷处决,就已经被明白真相的手下给砍了,福州一役,死伤惨烈,大明将士折损数千人之众。
这个伤亡本可以避免,可太子谕令,不得支援,林四将军率领的白莲降军,和周宝荣将军率领的官台降军,一路厮杀,却得不到任何武器、粮草供应,更没有武力支援。
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马革裹尸何所惧,杀尽倭寇终不悔!
银鳞滩一战,他们断了倭寇的退路,全歼从福州退下来的倭寇主力,只是自己也损失惨重,五千人仅余百人。
林四战死,周宝荣自不会踩着兄弟的骸骨去领军功,他带着剩下的几十位兄弟,又回了官台山。
福州一役大获全胜,这为今年天贶节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马平川郁闷不已,来找高兴喝酒。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走?我听何少詹士的意思,太孙不愿这两个职位长期空缺,打算找人增补。你在大人府里也闲着没事,要不要回詹士府?”
“顶李赫的位置?要顶,我顶他失踪。”高兴很少喝酒,可现在,他却很想大醉一场:
“大人临走前,让我用命护着姑娘,我不能食言。”
马平川点点头,又摇摇头:“可姑娘现在进了宫,你也护不了她啊!我们要进宫,只能去金吾卫。
可金吾卫也不好进,必须是贵族子弟,而且,他们巡逻都有指定线路,不定期轮换,就算你花钱找人认个干爹,进了金吾卫,你可能一年也见不到姑娘一面。”
“不能让大人两头都落了空。”
“是啊……辛苦招安回来的人都被拿去送死,心心念念的姑娘,又在宫里不知死活……我真替大人不值……”
高兴什么也没说,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起桌上的酒坛子,仰头灌了起来。
不管这些男人们怎么想,今天京城里的贵女们,关注的便是午后的西苑宫宴。
“之锦,我们能不能早点去?”
方琬琰已经很久没见花荞,她还不是有品级的命妇,不能请旨进宫,能见花荞的机会只有这样的宫宴了。
徐之锦已经做了太孙侍读,虽然官阶只是正六品,可地位不低。这个位置,和太孙走得很近,甚至可以参与朝中事务决断,几乎被人当做是内阁的后备。
“早去……我想想办法,先带你到太孙东宫,看看能不能请她先到太孙宫里见你。”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
看着方琬琰灿烂的笑脸,徐之锦心陈百味。花荞那日见他,笑着告诉他快要回府了,可后来却再没有了下文。
他也曾试着问过太孙,太孙笑道:她是未嫁郡主,当然要住在宫里。
呼延锦生死未卜,她又独自在那个明争暗斗的牢笼,能过得好吗?
西苑在紫禁城的西面,西华门与之相连。与东苑不同,西苑的以水系为主,宫里每年端午的龙舟赛也在西苑举办,只不过今年皇上不在宫中,便取消了端午龙舟。
天贶节有了前线喜报,朱高炽才高兴的要大宴群臣。
只有福成、福禧二位公公才知道,那是因为太子的痛风没发作,心情好了。
“大姑娘,您今天可不要乱跑,一是地形你不熟,乱跑会迷路,二是今天西苑里很多外臣,冲撞了您不好。再遇上些让您名誉受损的事,那丢的可是您皇族的颜面。”
春喜一边替花荞梳头,一边警告着她。
每次宫宴,太子妃都要赐些首饰,给宫里的几个姑娘,这次没有赐,只说让她们的母亲各自准备。宫里的人那还能不明白?没娘的姑娘,只有花荞这一个。
太子妃的喜好,就是东宫后宫的风向标,碧春宫就成了连宫女都敢怠慢的地方。
“您盒子里成套的头面,是您春宴上带过的,您这次还打算戴它吗?”春喜有些幸灾乐祸。
花荞看了首饰盒一眼,挑了一个三层的嵌宝石金挑心,一对镂空云凤纹金宝石掩鬓,这两件虽不是同时做的,但材质都是黄金镶红蓝宝石,镶的都是呼延锦给她的缅甸宝石。
“头上就这两件,其余的都不用。”
花荞无所谓装扮,她昨晚躲在被子里哭了半夜,春宴她的师兄还在,怎么夏宴他就回不来了呢?夜里的泪,是白天的坚强。
好在刚才太孙身边的宫女来传,说请她先到太孙宫中。现在徐之锦是太孙的侍读,她猜,是方琬琰要见她。
到了太孙宫中,果然见到了方琬琰和徐之锦,孙才人和朱瞻基也在。
“花荞妹妹,你今天打扮得真简单,可看上去却很别致,让我都想把我这满头的珠钗都扔了。”孙才人笑道。
朱瞻基斜了她一眼说:“你是嫌孤赏你的首饰太多了?”
“我的首饰不是一套,你看这对耳坠子,一边红,一边蓝。当时就剩下这两粒,师兄说……这样更别致。”花荞说到师兄,不禁有些情绪低落。
“你师兄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别致的姑娘,他会回来的,詹士府的位置,给他留着呢!”朱瞻基安慰她道。
“是啊,高兴点,咱们去西苑吧!听说今天有三层楼高的龙船,还有各种表演呢!”孙才人拉着朱瞻基的手朝外走去。
方琬琰这才过去牵了花荞的手,笑着说:“看看,在宫里半个月,人都瘦了。怎么?太子妃不给你肉吃吗?”
“才没有。”花荞也笑了:
“她是有些为难我,不过,我自己带了银票进来,再加上你和徐三哥又给了我那盒碎银子,我的银子,只怕比太子妃能用的还多,御膳房哪管银子从哪里来,只要是真银子,就能换来真肉。”
“现在知道有钱好了吧?以前你总说,哪有地方要用钱?那都是呼延大人替你花了……哎,你看我又说错了。”琬琰懊恼的说。
“有什么错?他就是那样的人,永远都让我觉得天地那么干净,世界那么简单。”
是啊,我为什么一提他就伤心?白白浪费了他为我处处打算的良苦用心。
花荞忽然明白:
只要有爱,他一直在。
第254章 逛西苑天鹅房遇险
出了西华门,迎面就是一阵玉兰花香。
他们一过去,就引起了阵阵骚动。因为朱瞻基走在前面,让道的,行礼的,让花荞和方琬琰都不自在。
“太孙哥哥,我们不跟您走了,怪不好意思的……”
花荞刚想拉着方琬琰往旁边走,被朱瞻基一把拉住袖子,他笑道:“你还往哪跑,我带你去见见贵妃娘娘。”
花荞只好送了方琬琰的手,跟着朱瞻基进了一个临水的亭子,全露亭。
方琬琰转头就看见,徐之锦站在自己父亲身边,父亲正低声说着话,看都不看她一眼。有了女婿,女儿也不要了?
方仕政现在对这个女儿自己挑的女婿,不知有多满意。
徐家是一方富甲,徐之锦很清楚商贾之家,偷税漏税的方法,老丈人国库捉襟见肘,新女婿便给他出了主意:
一查商贾少报、漏报、并报货物,二查税官贪污、地方官的“人情条”。
徐大哥:弟弟你是没分到多少家产,可哥哥也没有薄待你……得,为了你,哥这两年少赚点,贪污税官的名单你要不要?
徐之锦还告诉太孙,国库无粮、平民无粮,难道大明就真的没有种出粮食吗?就从京师开始查,不管皇亲国戚,手上有土地,就得承担此次皇上北伐所需军粮。
皇太孙:你的意思是皇上的皇庄、贵妃的皇庄、我爹和我的皇庄都要出粮?得,我最小,我先出,要不要我去后宫里讨点?
不管怎样,总算把今年的账目给平过去了。
皇太孙带着花荞,来到一群身着织金华服女眷跟前,正中间坐着的便是河间王张玉的女儿,张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乃将门之女,她入宫晚,虽然年轻,但永乐帝感念她父亲有功,将她册封为贵妃,让她主理六宫事务。
“我听宗人府的老亲王跟我说了,说当年把你和奶娘的儿子抱错了,你父王能把你找回来也不容易,朱家的骨肉,到底尊贵些,也别叫你受一辈子委屈。
仙草,你去把我今年得的一对玉如意拿来,赏了花荞,让她安心在父母跟前尽孝。咦,你这耳坠子倒是特别,一边一个颜色,到跟前来,让本宫看看。”
花荞笑着走上前,张贵妃仔细一看,红、蓝宝石不稀罕,稀罕的是这样搭配。
“你既喜欢彩色宝石,本宫有副孔雀开屏的头面,上面镶的就是彩色宝石,那只能年轻小姑娘戴,就赏了你吧。”
旁边陪着母亲,在贵妃娘娘跟前坐了好半天的延平郡主,真是恨的牙痒痒:
我戴的簪子上也镶玉镶宝石,怎么您就没想着给我配一套?
拜见了贵妃,花荞便退出了全露亭。
朱瞻基被留下来问话:贵妃娘娘要问他,自己捐的粮食,皇上吃上了没有。
花荞看看周围,也没有认识的人,连春喜也不知跑哪去了。
全露亭在广寒殿的西面,对岸传来“嘎嘎”的叫声,依稀看见有白色、黑色的大鸟,那边就是西苑的天鹅房。
花荞来了兴致,也不找春喜,提着裙子,沿着太液池岸边小路,朝天鹅房的方向走去。
西苑虽以水面为主,但还建有兔台、天鹅房和虎城,让皇族们在这里玩赏。但若是要狩猎,那还是要到南苑。
嘉兴郡主和两个大臣的女儿在迎翠殿里休息,她们也是刚刚喂了天鹅、兔子回来,姑娘们怕晒,就到旁边的殿里歇脚聊天。
“咦?那位不是春宴上,和男人们比射萝卜的姑娘吗?”礼部尚书家的吕姑娘笑道:“她总是这么惊世骇俗,一个人走,连个丫头也不带。”
“她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怎么春宴、夏宴都见到她?”右督察御史家的王姑娘好奇的问道。
“这个……她是……我的异母姐姐。”嘉兴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花荞这种奇怪的来历。
那两个姑娘的八卦之心立刻跳动了起来,三个手帕交,埋头议论起来。
花荞远远看见迎翠殿里有人,外面站着的的是宫女,也不知里面是娘娘,还是公主、郡主,反正自己也没兴趣认识,便快步走了过去。
天鹅房就建在太液池旁边,有个小太监正在喂一只孵蛋的天鹅,旁边还站着另一只天鹅,看见花荞过来,便拍着翅膀“嘎嘎”的叫。
“你别过来。”小太监连忙走过去阻止她:“孵蛋、带仔的天鹅最凶了,当心它啄你。”
“孵蛋的那只是天鹅娘吗?”花荞停下来远远看着。
小太监笑了,指指傍边那只说:“那才是天鹅娘,坐着的是天鹅爹,它们轮流孵蛋。”
“哦!天鹅爹太厉害了,公鸡就不会孵蛋。”
那小太监忍着笑说:“因为他是公鸡,不是鸡爹……”
鸡爹?鸡娘?两人都捂着嘴笑起来。
小太监看她穿得像个主子,可又只有一个人,也不知怎么称呼她,便把手里的食盆递给她,问道:“你要喂天鹅吗?湖里有很多。”
花荞接过食盆,跟着小太监到亲水台边,天鹅见了食盆都纷纷游过来。
她撒着饲料,看天鹅们争食,有沉到水里的,天鹅还扎着猛子追下去,花荞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
“郡主,我们还要跟着她吗?”
“若没有那该死的小太监,本郡主现在就把她推下去!”延平气呼呼的说。
她看见花荞一个人往天鹅房这边走,便带着贴身宫女彩霞也跟了过来。一路都是水,说不定找个机会就能把她推到湖里去。
刚才听母亲她们闲聊,才知道这个花荞,和她看上的那位呼延锦,住在相邻的院子里,也是呼延锦把她带到京城里来的。
她看上又得不到的男人,竟然就在花荞身边!
延平心里正因妒生恨,再看见贵妃娘娘赏了她一堆东西,更是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置她于死地。
“那……小的去把那个小太监引开!”彩霞出主意到。
两人刚从树后走出来,只听对面虎城那边有人叫唤,小太监应了一声,从湖边跑了过来,见到延平郡主,行了个礼,往虎城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