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花锦——楚潆
时间:2021-02-17 10:23:03

  小高则找了两块生姜,若是感冒,这个能用上。
  “小七!你快来!”灿儿突然在床边叫。
  小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也跟着小七跑过去,伸头一看,不禁有些脸红。
  原来是姑娘癸水来了,沾了床上有些血印子。
  难怪她脸色不好,又略感风寒……这七天,在冷冷冰冰的太庙跪香,她怎么顶得住?
  小高拿着变得更大的包裹,匆匆出了宫。到了太庙,他不能进去,井源只让一名金吾卫,接了包裹替她送进去。
  必须去告诉大人!
  小高离开太庙,向西市街大步走去。
 
 
第361章 罚跪晕倒皇后阻拦
  小高去了西市街,又去了公主巷,都没有找到呼延锦。
  正当他想去督察院碰碰运气的时候,迎面遇到了李赫。小高还没开口,李赫先问道:
  “小高?看见我们大人了吗?”
  “我也正在找他,府里不见人。”
  李赫笑道:“那就不用找了,大人准是去了太庙。”
  他猜得没错,他们大人此刻正在太庙的……外面。去是去了,可他也进不去。
  太庙本来就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由京卫负责看守,现在又加上看守宝应长公主的金吾卫,真是连只公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说个大男人了。
  皇上赐的丹书铁券又不能当门票,呼延锦也找不到个能进去的借口。
  但他想让花荞知道,他来了,他在,他守护着她。
  指尖一粒比飞石小得多的石子飞了出去,划开北风和将雪未雪的阴霾,清脆的落在大殿的琉璃瓦上。
  “叮……叮、叮、叮”
  接着又是一粒,呼延锦的力道控制,比一年多前学的时候强了太多,两次声音和节奏一模一样:“叮……叮、叮、叮”
  里面闭着眼睛跪在蒲团上的花荞,眼睛依然没睁开,嘴角却止不住笑了:
  谨逸,你好调皮!一会守卫该来了。
  果然,几个守卫冲到大殿门口往里一看,长公主好好的跪在蒲团上,旁边什么也没有,为首的将军不放心,手一挥,带着人进殿四处检查了一便。
  花荞收了笑容,可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那位将军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虽未曾见面,两心影随形。
  花荞的心情好多了,可身体却止不住有些打寒颤。
  皇上还是体谅她的,她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在大殿里烧了火笼。尽管地方太大,火笼能温暖的地方有限,可大殿里的温度,还是慢慢升起来了。
  花荞摸摸自己额头冰冷,头有些晕眩,就知道自己要发热了。
  她从小身体好,没病没痛就长大了。可这也有个副作用,那就是一旦生病,会比那些经常生病的人更难受,更难以忍耐。
  她悄悄拿出两片生姜,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涂按,可昨晚就已寒邪入体,这样的做法已经有些迟。
  咽喉干痛,清水鼻涕也流了出来。她把生姜放在人中穴上搓了搓,打了两个喷嚏,这才稍微好受一些。
  她对着主位上供奉着的太祖、太宗、仁宗牌位,双手合十道:
  “太祖父、祖父、父亲,花荞为了找到真相,做了打扰月儿遗体的事,这不是月儿的错,你们一定要保佑月儿能够转世投胎,去个爹疼娘爱的好人家。
  嘉兴虽然有做错的地方,但她也只是一时顽劣。若是要惩罚,就让花荞一个人来承受。花荞在祖父、父亲生前未能尽孝,这次也一并偿还……”
  说完,她给牌位行了三个大礼。
  站在大殿门边的井源将军,心里五味杂陈。
  他明明知道嘉兴要那包砒霜,绝不是她说的要给宫女治皮肤病,治病不用那样大的量。可嘉兴一对他瞪眼,他立刻就投降了。
  当初在潭拓寺,他和嘉兴公主发生关系,虽说事起花荞,但嘉兴若无害人之心,她和他,又如何会中那迷药?
  嘉兴做为嫡长公主,任性也就算了,自己竟然毫无原则的纵容她……
  井源心里生出无限的后悔,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个耳光。
  他这么一打岔,已经听不到大殿里的声音了。却不知是花荞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疲累,哪里还有力气讲话?
  长跪是要身子直起,臀部不能坐下,这个姿势力量全都在膝盖上,所以呼延锦才会说,男子跪上几天,也会膝坏腿瘸。
  殿内稍稍有了些暖意,殿外的守卫也不好受。只能加快换防的频率,大家轮流到前配殿里去暖和休息一下。
  这样羽林卫、金吾卫各分成两班,交叉换岗。
  阴云在空中压了几天,终于在这天夜里下了雪。初是落地即化,而后越积越多,一夜大雪,大地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虽然已是辰时,天却仍然昏暗得像是黎明。六个羽林卫过来,接了井源他们第二轮的岗。
  金吾卫走后,一个羽林卫守卫,将门打开条缝,闪身进了大殿。
  “花荞!”
  花荞听到远远有声音飘来,想回头看看,却感觉自己没法控制得了身子。
  “花荞,是我,你怎么样?”
  花荞侧过脸来,想对着呼延锦挤出一丝微笑,可长跪一夜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他倒了过去。
  “花荞!”呼延锦心疼的低呼着她:“怎么这样烫?病了可以叫门外的守卫知道啊……你这个傻瓜!来人!来人!”
  外面进来了两个人,见长公主倒在呼延锦的怀里不省人事,都吃了一惊:
  “大人,长公主她……”
  “快回宫去找太医,就说长公主温病发烧,请他们快来。”呼延锦急切的说。那护卫转身要走,在大殿门口却被人堵住了。
  “参……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铁青着一张脸,看也不看跪着的那几个羽林卫,直接走到呼延锦面前,冷冷说到:
  “果然被本宫抓到你俩有奸情!呼延大人,你在朝堂上装得大公无私,一心为皇上,私底下,与宝应长公主私相授受,弄玉偷香……”
  呼延锦愤怒的说:
  “皇后娘娘,请你不要信口雌黄,臣虽对长公主有爱慕之心,却是清清白白。现在长公主发烧晕倒,让太医诊断吃药才是大事,您有怨恨尽管冲臣来,何必让长公主耽误送命?
  若不是您,杏花、桃花又怎会死于非命?那杯毒酒不是皇上赐的,是您,皇后!”
  “你!大胆狂徒!在这太庙之中,你竟敢以下犯上!本宫这就让皇上看看,他一手捧起来的功臣,是怎样的无耻之徒!”
  皇后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立刻就将他二人碎尸万段,让他们给杏花抵命。
  呼延锦让花荞靠在腿上,解下身上的大氅,垫在花荞身下,让她平躺下来,用大氅将她裹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不劳您大驾,我这就进宫找皇上,看谁敢拦我!”
  说完,他一甩袍子向殿外走去,刚才拦住侍卫不让去请太医的两个内侍,还堵在门口,呼延锦冷笑道:
  “你们就不怕,一片忠心换来安子的下场?”
  那两个内侍互相望了一眼,正不知如何是好,又听呼延锦对门边那几个羽林卫道:
  “你们是奉皇上的命令,来看护宝应长公主的,她若有什么闪失,你们的脑袋还能不能留到今日黄昏,那就不知道了!”
  说罢,将他们推开,扬长而去。
 
 
第362章 风披雪塑呼延求情
  雪如飞絮,落枝成花。
  呼延锦提气在雪地上飞跑起来,松软的雪面上,竟然只有浅浅的痕迹。此刻的他,希望快一点,再快一点。躺在太庙大殿的女人,还等着太医去救她。
  “大人?今天您不是告假了吗?”
  站在殿前广场上朝的李赫看见了匆匆而过的呼延锦,大人……还穿着羽林卫的软甲……
  呼延锦一看,抓着他的胳膊说:“太好了,你赶紧去太医院,把太医请到太庙去给长公主看病,她温病发热,又跪了半天一夜,已经晕倒了。”
  李赫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递到大人手里:“您身上的衣服.....挡挡。”
  呼延锦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补充道:“若是皇后阻挡太医看病,你就说是皇上的旨意。”
  李赫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宫外走去。
  呼延锦穿过殿外这些四品以下的官员,来到了大殿外。
  “启奏陛下,微臣呼延锦求见!”呼延锦在殿外朗声说到。
  天冷,皇上这会刚刚宣布退朝,见告假的呼延锦匆匆而来,便道:
  “上前来报。”
  呼延锦从满脸狐疑的大臣中间走上前去,向皇上抱拳道:
  “宝应长公主发热昏厥,请皇上看在长公主多次护国的功劳上,免于她此次责罚,就算非罚不可,也请等她病愈再继续。”
  “花荞病了?”朱瞻基也有些着急,问道:“太医过去了吗?”
  “刚刚才去传,这会应该还没到。”
  “哎,这姑娘,平时看着生龙活虎的,跪个香就病倒了。朕不是让人给她烧火笼子了吗?怎么一晚上就撑不住了?……”
  呼延锦正不知如何解释,总不能告诉皇上,花荞这个时期比较容易感染风寒吧?大殿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皇上问得好!”
  呼延锦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过他,值得他这样步步紧逼。
  吕震本已出了大殿,皇后身边的梨花匆匆追上来,对他说了几句。吕震平素与后宫并无交往,皇后不惜冒着后宫私通前朝的罪名来传话,让他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想想他转身拾级而上,回了大殿。
  皇帝看见吕震去而复返也是头大。
  还有半个月就是新年,去年这个时候,呼延锦跟着自己出生入死,你们这些老臣在哪里?
  现在朕做了皇帝,你们就开始总拿前朝、前前朝的话来约束朕!
  吕震也不等皇上问,开口说道:“宝应长公主本应圈禁,皇上仁慈,昨日将她送到太庙跪香,一夜无事,可今日一早,却被扮成羽林卫混进去的……呼延大人发现,她病了。”
  呼延锦心里有数了,这一定是皇后搞的鬼,但他又料定,皇后本人绝不会站出来。
  “扮成羽林卫混进去……呼延锦,这就是你今日告假的原因?”皇上也有些生气。
  吕震跟着又笃定的说:“皇上若不信,可教呼延大人解开披风,看看他里面是否还穿着羽林卫的软甲!”
  呼延锦冷冷一笑,转脸看着吕震道:
  “本官今日告假,确实绕道太庙,想问问里面长公主的情况,刚到那里,就听人说长公主病倒了,这就飞奔过来告知皇上。扮成羽林卫?不知这是谁造的谣!”
  说着,他将外披解了下来,里面穿的是一件锗色的曳撒。
  这确实和羽林卫软甲里的衣服很相似,但这颜色、款式又很常见,京城许多公子哥都喜欢着曳撒骑马。下摆大,方便。
  吕震刚才听宫女说,呼延大人穿着羽林卫的服饰来的,他还以为可以抓个正着,却不知李赫提醒呼延锦后,他索性将外面的软甲脱下来,让李赫一起带走了。
  皇帝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呼延锦与花荞师兄妹关系密切,可他并不希望花荞嫁给呼延锦,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当年跟延平郡主说的:
  “呼延大人我还要用!”
  吕震这么一闹,花荞的病就像是她任性闹着玩的一样,皇帝也没心去管,便说到:
  “既然是场误会,你们二位都回去吧。太庙那边朕会让太医过去,这也是太祖太宗,对宝应心智的磨练。”
  “臣告退。”
  “皇上不可!”
  “哼!呼延大人,您对长公主的关心,已经超出一个臣子所能,怪得会有多露之嫌!”吕震一甩袖子走了。
  皇上对吕震之言也上了心,确实不能任由他们继续发展下去,难道自己辛苦培养起来的大臣,将来就领一个“驸马都尉”之虚职?
  他也冷下脸来,起身道:
  “呼延,你只管做好你份内的事,长公主份属内宫,自然有太后负责对她照顾管教。你就不用操心了。”
  平时皇上对花荞多有关照,有时甚至比对嘉兴还好,呼延锦没想到皇上会这样说。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去了武英殿。
  可他不能这样无功而返,花荞这样病着,哪怕是吃了药、退了烧,再跪下去,还是会出事。
  能下令放花荞的人,只有皇帝一个。
  呼延锦站起来,红着眼睛,坚定的向武英殿走去。
  “启禀皇上……呼延大人跪在殿外……”
  “让他进来。”
  “大人说……他就在外边跪着,您答应……他才起来……”
  皇帝有些诧异,这不是他认识的呼延锦,呼延锦虽年轻,可他心思缜密,深谋远虑。在朝堂上、在危机中,他都有勇有谋,游刃有余。
  如今为了花荞,他却要毫无心智的与君王博弈……
  朱瞻基已不是当年初识他们的那个皇太孙,可以一腔热血,任性而为。
  那进来报告的护卫,半天没听见皇上下旨意,悄悄抬起一点点头,往龙椅上瞄去。
  “那就让他跪着吧。天冷,把殿门关紧。”
  殿外的呼延锦,很快就被盖上了一层薄雪,如雕像一般,慢慢和雪地融为一体。他没什么好怕的,花荞在太庙跪得,那他也跪得。
  张樾闻讯赶来,看见呼延锦叹了声气:
  “你这又是何苦?我已经去打听过了,花荞吃了两剂药,热已经退了,外感风寒没这么快好,可也没那么遭。”
  “风寒,不及长跪给膝盖带来的伤痛,她不是你我,现在这个样子,如何支撑得下去?”呼延锦抬起头来,殷切的看着张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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