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教花荞的时候就是这样,他自己觉得很成功。
“附近有毛竹吗?”呼延锦问道:“我以前见过用毛竹槽道,将水引到水车上,我们能不能用毛竹,将石灰浆从外面送进里面的镪水池里?”
“毛竹有啊!村子附近就长着许多。”老六叫到:“等我回去系了裤腰带,就带人去砍毛竹!”
要人手,长灵寨里有的是,天黑之前,大家就搭起了一个竹架子,外高内低,石灰乳顺着竹槽往洞里流去。听说生成的气体没有毒,龙小寨主打算进去看看。
花有财笑着指指洞内,里面已经一片漆黑,之前点的火把也因为氧气不足,全都熄灭了。
“照这个速度,我们明早进去,刚好合适。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过了镪水池,什么机关等着大家。”
阴影里,那双眼睛闭了起来,只喃喃道:“石灰浆中和……二氧化碳……氧气……那是什么?难道他是巫师?不像啊!”
有人送了咸菜、米饭和水过来,大家也不想回去,就在洞口附近生火取暖,坐在火堆边休息。
“真没想到,易呈锦就连死了,还要给我们找那么多麻烦。”
张樾用一根长木棍,轻轻拨着柴火堆,兰溪坐在他身边,头歪着,靠在他的肩上。
呼延锦却摇摇头说:
“全靠这位前辈,让他拿不到这些财宝,才逼他借着汉王动手时动手,否则,让他再蛰伏三两年,用这些财宝做军资,在大明各地屯军或收买转化军队。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倒是,这些年虽有小暴动,但大明整体安定,百姓的生活就比二十五年前更富足。呼延,明明是宋皇的钱财,为何你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张樾心里还是觉得,这么大笔财富,应该去充实大明国库。
花有财笑道:“泱泱中华几千年,宋皇的钱,不是从大明百姓的祖宗身上剥削来的?
大明的窟窿太大,光是这一笔钱,皇上两个朱批就花完了,还不如我们把它用到立竿见影的地方。”
他犹豫了一下,说到:“吾夜观星象,发现再过几年,本朝将有连续数年的干旱,大旱之后蝗灾便起,到那时,大江南北还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大家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呼延锦暗叹:难怪皇上说,就算师傅没有说过他的坏话,也留他不得。师傅随便观一下星相、遇一下游方道士,说出来的都是耸人听闻!
他又扳着指头数了数,不行,那时老二可能刚好出生,得多囤点粮食。
第392章 机关门巨子终现身
初春的阳光和着鸟鸣,一起洒在山洞前的草地上。如你仔细听,会听见枯草下面,蠢蠢欲动的草长的声音?
不,你听到的是花荣在山洞里叫:
“阿爹!真的变成石头了!”
“什么石头,是石膏,比石头脆多了,不信你踩踩……”
“阿爹!你是我亲爹吗?……”
“叫你踩你就踩?还使劲踩?”
父子俩正在看石膏,他们已经搬着不少木板进来了,呼延锦指挥着大家把板子铺在通道上,就算有些软,也不至于陷下去。
过了镪水池通道,又走了几十步,通道突然转了个弯,他们又来到一个宽敞的山洞里,而且这里居然有风,火把上冒出的烟明显的飘动起来。
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扇,雕刻得非常精致的石门。
门上刻着十几、二十个字,花荣用火把照着,读到:
“什么非什么……明鬼……天……什么……”
这是秦篆,和大明的字差了很远,花有财也不认得,但他知道“明鬼”出自哪里。于是顺着石门上的字形,半蒙半记念道:
“兼爱非攻、尚贤尚同、明鬼天志、非命非乐、节用节葬。”
之前说后山住着的奇人,花有财就有些怀疑是墨者,可是墨家在秦朝之后,基本已经销声匿迹,如今已经是明朝,怎么还会有墨者?
现在看来,真是墨者无疑,这也就不难解释山洞里怎会有机关了。
到现代,墨家机关术,几近失传。
“想不到……你居然知我墨家道义……请问这位先生……是否我门墨者?”
山洞里响起一个空空的声音,却并不见说话之人。
呼延锦举起火把朝洞顶四周照了一圈,本想看看有没有蝙蝠人挂在洞顶,却意外发现洞顶四角分别有一个像蛇、鼠洞大小的洞口。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花有财,花有财笑到:
“在洞壁上凿出管道来传音,你们也是厉害。此处山石为混合石质,你们没少用那些绿矾油吧?”
见管道里没有声音,花有财又大声道:“我并非墨者,不过,我很仰慕墨翟,墨家是一个伟大的,崇尚科学的学派……”
他话音未落,在通道的拐弯处,已经出现了三个人。
他们身穿极朴素的宽袖交领袍子,领头那位看上去亦有四、五十岁。他们走到花有财面前,郑重作揖道:
“得先生赏识,墨枷不胜欢喜!”
他见花有财面有疑惑,笑着解释到:
“鄙人姓墨名枷是也。”
“难怪……失敬失敬!”刚才听还觉得“墨家不胜欢喜”有些不通顺,原来是他的姓名。
花有财也挺激动的,自己在大明居然还见着了墨者,说明秦朝以后,他们还一直在默默传承,估计是门槛太高,所以墨家的弟子很少。
《史记》上记录墨子,只有寥寥二十四个字,也并未单独列传,猜测也是找不到其传人及资料的原因。
墨枷看看他们,问道:“据吾所知,易居士已身死京城,你们还敢觊觎,这并不属于你们的泼天财富?”
呼延锦笑道:“金银珠宝,本就一物,宋朝已灭,易呈锦能得到它们,是他的缘分。可惜他一心要掀起大明战乱,最终死于非命。
我们将这无主的财富,用来救人保命,自己也只取所需,恐怕是这些财富的最好去处。若非如此,它们又会成为新的导火索。
金银本无过,救人杀人,不过是人的一念之间。”
“哈哈哈哈……”随着墨枷的笑声,那扇石门“隆隆”的打开了。离门最近的花荣,看了一眼呼延锦,见他并不反对,便走了进去。
龙小寨主、老六也跟了进去。他现在才知道,所谓半成,已经够他们整个寨子重新建一个寨子,安家生活了。
“墨枷希望呼延先生说到做到,龙枫小友说过,可以信任你,看来,他所言非虚。墨枷便将它们交给呼延先生了。”
原来,他认识林龙枫。
林龙枫和程映雪两个,正月初一也在京城之中,只不过,行动之前,他就把岳父打晕,并没有去天坛。
可程济醒来后得知易呈锦被杀,气血攻心,竟瘫在床上起不来。请郎中来看,也只说不要移动,慢慢将养,等心病好了,人就能动了。
林龙枫只好派人回去通知顾月娥,他们留在京城照顾程济。
墨枷和呼延锦、花有财以及长灵寨老二,都没有进放财宝的内洞。
“不,呼延还有个不情之请。”呼延锦摇头道:
“我师父预言大明连年大旱,蝗灾、饥荒会席卷大明,师父还说过,大明正处在气候变化极端的时期,地震、极寒都会出现。
这些财宝不是一次两次用完,还需墨先生的机关术为其保驾,再加上前山还有长灵寨相互呼应,相信必能万无一失。”
老二这才相信,天下真还有不贪财宝之人,先有墨枷,后有呼延锦。
墨枷看着呼延锦,沉吟片刻笑道:“既然呼延先生有所托,墨枷与弟子虽然势单力薄,必尽心竭力,不辱使命。只不过……”
他向花有财作揖道:“在下还有些疑问……要向这位先生请教。”
花有财知他要问的问题,必是与这些机关有关,也欣然点头道: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呼延锦也将自己的想法,跟张樾、龙小寨主他们又梳理了一遍,张樾也觉得,有墨家参与,这事要稳妥得多。
按照之前约定,呼延锦和小寨主各拿半成,龙小寨主对墨枷道:
“你们墨家也参与此事,你们也该有一份。”
墨家看着满箱的金锭,拿起一块笑道:
“不拿你们也不放心,既如此,在下就用这块金子,抵看守费用吧。”
海英、海明带着人,和花家父子装车直奔通洲三河县,顾月娥则跟着呼延锦他们,一同回了京城。
他们回京这日,先跟着顾月娥去见了林龙枫,林龙枫肯定的说,王振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确定了赵曦找王振一事是假,那就好办了。接二连三针对王振,必是内鬼无疑。”张樾笑道:“待我去审了那个金吾卫,再去找皇上要人。”
是啊,明天就是正月十五,虽没有灯会,可也要喜气洋洋过节不是?
第393章 计划有变等待指婚
大人回来啦!
像春风吹进了重华宫,把围着海华打转转的黑豆,都染成了新绿色。
这几天花荞没闲着,自己的工具箱这些不好带的东西,都被她各种借口,送到了呼延锦府里去了。
她就要离开这里,正月十五,太皇太后出发去潭拓寺,她已经跟皇帝哥哥说好,让自己去送行,送到潭拓寺,住一晚再回来。
这一出宫,花荞就不打算回来了。
等到皇帝哥哥,发现她既不在宫里,又不在潭拓寺,她早就和呼延锦隐姓埋名藏起来。只不过,要连累一无所知的太皇太后。
才过了晌午,就听海华来说,大人一早回来了,还有四个字:老少平安。
张大人来向皇上要了一个人,是李福的干儿子李源。估计,芸姑姑那事有眉目了。
晚膳过后,花荞笑眯眯的说:“走,咱们瞧瞧太皇太后去,说不定,张大人审李源有结果了。”
花荞和灿儿正要拐上西路,忽然看见拐角处有两个人影,花荞一把拉住了灿儿。
原来前面的两个人,背对着她们的是井源将军,对面站着的是嘉兴。只听井源说道:
“明……明天早朝,皇上就要给我们赐婚了,我……我就要调到前殿去……不能再见你了……”
这是大明的规矩,皇上指婚相当于是定了亲,等到孝期一过,就可以择日完婚。在这期间,准驸马是不可以见长公主的。
井源心里有些遗憾。
嘉兴倒是无所谓,见不见都是一个样,还能长出一朵花来?她正想对井源冷嘲热讽一番,忽然看见不远处墙角有个影子,再一细看,下面露出一点点白色的裙角。
她认得,那是花荞的裙子。几个长公主,就她爱穿那么素色的百褶底裙。
嘉兴心里一惊,想不到,花荞竟敢偷听!
这时不明就里的井源突然问:“宝应长公主是不是指给呼延大人?他们要是不能在一起,那就太可惜了……”
嘉兴差点脱口而出“她想得美”,忽然瞪着眼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俩的事?”
“上次在太庙,我看见呼延大人,不顾一切的冲进去抱着宝应长公主……宝应长公主知道呼延大人跪在雪地里,自己已经爬不起来了,还要拼着命的去维护他……”
每每回想起来,井源还是会觉得唏嘘。
看见井源一脸羡慕的表情,嘉兴气得火气差点把眉毛点燃了,可她眼珠子一转,按捺住满腔怒火道:
“皇兄既然已经愿意成全我们,他那么疼宝应,怎么会舍得棒打鸳鸯散?当然是将宝应指给呼延锦喽,本宫听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
井源松了口气,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你个鬼!呼延锦是你爹啊?你操哪门子心?本宫竟然要嫁个傻子!
她清了清嗓子说:“本宫先走,一会你再出去。”
等了好一会,确定他们都走了,花荞才敢大口呼吸。
“长公主,这下您可以放心了!圣旨一下,您可就是咱家大人的人了。”灿儿抿嘴笑道。
花荞一颗心也激动得要从嗓子里跳出来:皇兄居然要给他们赐婚了!嘉兴到底是跟太后住着,什么都比她们先知道。
那……她是不是应该等到正月十六,赐婚之后再走?
到时,他们是有婚约的夫妻,就算将来有朝一日被找到,对他们也好,对皇上也好,都能有个余地。
花荞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决定去太皇太后宫里碰碰运气,万一遇到那足智多谋的舅公,岂不是多一个人拿主意?
“你不是傻了吧?圣旨一下,你家大人就是我的人了!”
花荞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花蜜的甜香,主仆二人嘻嘻笑着,拐上了西路,脚步轻快的往寿安宫去了。
太皇太后的寿安宫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她去寺庙,什么也不需要带,宫里的东西也都用不上了,陪嫁的房产田庄,都在南京,金银饰物清单,也都交给张樾了。
剩下一些太宗皇帝旧年里赏给她的首饰,她没舍得送给那些年轻嫔妃们,正一件件的拿出来看,回忆着太宗皇帝给她的,不多的温情。
看见花荞走进来,太皇太后笑道:
“正想着你,你就来了。皇上今儿来过了,他说,让你别去潭拓寺,这才刚开年,宫里事情多,没准还要用上你。你就听皇上的,你的心意哀家领啦。”
花荞心里一动,皇兄是不是指赐婚的事?她连忙行了个礼,应到:“是。”
“你来看看,这几套贵重的头面,哀家舍不得送人,这是你朱家的东西,哀家就送给你了。你亲自去草原,把你皇祖父接回来,有这份孝心,这是你该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