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呈锦也停下来,回头一看,青羽那娇嗔的样子,忽然有些心动,他走到她跟前,两人贴得很近,近到让青羽觉得心慌。
“要想让我不记恨也可以。”易呈锦将陶青羽的下巴抬起来,两人的脸就快要贴在一起了。
陶青羽大囧,呼吸急促的轻声问到:“那要怎样?”
易呈锦附身下去,在陶青羽的唇上咬了一口,松开她邪魅一笑:“现在不记恨了!”
也不等陶青羽清醒过来,他含笑负手走了。等青羽双手捂着自己的嘴,抬头看他的时候,正好看见易呈锦头也不回,边走边抬起手摆了摆,算是跟身后的她告别。
这算什么嘛?
陶青羽低头进了客栈,连小二跟她打招呼都听不见,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易二哥……这是亲自己吗?
可他没有亲,他是用牙咬……
陶青羽坐在桌前,猛的将铜镜抓过来,昏暗的油灯光下,铜镜模模糊糊,照不出她唇上有什么不同,却依稀透出她脸上的绯红。
他是喜欢我的……
她是喜欢我的?
呼延锦已经披着晨光离开了京城,这个问题萦绕在心头,像一个被指甲划了格子的蚊子包,有着根本解决不了的痒。
不管了,回去就问她,如果她不喜欢我,就高高兴兴的送她入宫,如果她喜欢我,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马背上的呼延锦,想得痴了。
第74章 枯井案宝应县闹鬼
被人心心念念惦记着的花荞,正愁肠百结的坐在自家院子里,一边替阿娘剥着豆子,一边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终于,院门被推开了,花荞把手里的豆子一扔,飞快的迎了上去:“阿爹!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
花有财摇摇头。这不科学,根本不可能有真的鬼啊,可自己怎么看,也没发现其中的蹊跷。花有财百思不得其解。
呼延锦他们走了没几天,宝应县县衙就出了一件怪事。
宝应许县令一家,住在县衙后院,许县令有一妻一妾,但是只有妻生了一个女儿,便是十七岁的许茉妍。
连续几天,县衙后院闹鬼,而且县令一家人都遇到了。现在他的小妾哭哭啼啼闹着要回娘家,她多年无所出,又不能葬进许家祖坟,早就心灰意冷,趁这个机会离开,正好。
“阿爹,昨天我偷偷去县衙找许茉妍了……她告诉我,她真的看见了一个男鬼,就是头发披散下来遮着脸,舌头伸出来老长,本来她的窗是关着的,硬是被挂在窗外的鬼给撞开了……”
花荞讲得津津有味,却被花有财喝道:“都跟你说了,这段时间别往县衙跑。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在装神弄鬼,你去,回头就栽你头上!”
“我又不是鬼,怎么栽我头上?您瞧,我有影子呢!”花荞伸开手转了一个圈,阳光下,地上的一团影子也跟着动。花有财忽然心中一动:既然抓不到那个鬼,不能用科学的方法解释,不如就用传统的说法,鬼不能见光。
他转身往外走,就算听见花荞急得在后面直叫“爹”,他也不去理会。到了县衙他就跟胡虞候说:“胡虞候,要是那些捕快、衙役不敢去捉鬼,你就叫人在许县令和家人的窗口点上火把,鬼见不得光,怕火,就不敢来了。如果再来,就看看他有没有影子,有影子,就是人!”
“你这个办法好,一举两得,还不用我们上前去白白送死。”胡虞候点点头,又神秘兮兮的说:“花仵作,你也小心点,这事可能与你也有关,只是鬼暂时没找上你!”
花有财一下懵了,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什……什么与我有关?我可不是鬼,你看我有影子……”
“嗨!没说你是鬼,你没听外面的人在传什么吗?说县衙闹鬼,是与十几年前那个枯井案有关!你不记得了?那可是你验的尸!”胡虞候有些好笑,花仵作胆小怕事是出了名,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经不得吓。
“十几年前的枯井案?我有印象……”花有财是洪武二十九年到大明来的,枯井案就应该是永乐四年的事,那时,他成为明朝人正好十年。刚来那几年正好遇上朱棣夺权,建文帝无所踪,朱棣登基后,秋后算账,又是血流成河,冤死的忠良尸横遍野。
动不动就砍头,他一个“异乡人”,哪敢有一点行差踏错?这就养成了他小心谨慎的性格。
“是十七年……十七年前的案子,有什么不对吗?”花有财喃喃自语的往外走,想想又去了文书房,他想找那个案子的记录看看,到底有什么纰漏。
胡虞候笑着摇摇头,去安排窗前点火把的事去了。
主簿吃饭去了,把钥匙给了花有财,他钻到一堆案宗里,翻了一下午,天黑了,又掌起灯继续翻,直到花荞伸了个小脑袋,在门口唤他:“阿爹!阿爹!回家吃饭啦!”
花有财手上刚好翻到枯井案的记录,心里不禁暗道:女儿真是我的福星!
“阿爹?你在找枯井案吗?”花荞已经钻到文书室内间里来了。
“你怎么进来了?外人不得入内,快出去!”花有财赶着花荞,自己也拿着那本案宗一起走了出来,他又问道:“你怎么知道阿爹找的是这个案子?”
“外面都传开啦!说是十七年前那个枯井案……阿爹,那时我还没出生呢?为啥过了那么久,找上门?是投胎没投成,回来报仇吗?”花荞歪着头和阿爹一起看卷宗,随口问道。
花有财已经有些老花了,把卷宗举得远远的,眯起眼看:“别跟着外面那些没文化的人胡说,人才会报仇,鬼没有心,报什么仇?”
父女俩都不说话,就着灯光把案情和验尸单都看了一遍,没毛病啊。直到两人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都还在各想各的,花荣觉得爹和姐姐都魔怔了,随口说到:“今天吴先生在学堂里说了:世上本没有鬼,人心坏了就成了鬼。”
“不错!可这坏了心的人又是谁?”花荞愣愣的问。
十七年前,宝应县一个姓林的裁缝和罗铁匠的老婆私通,被罗铁匠发现后,便用剪刀戳死了罗铁匠,为了杀人灭口,罗铁匠又将铁匠老婆推到一口枯井里,哪知自己也不小心掉入井中,结果被当场抓住。
当年花仵作验尸,证明罗铁匠死于凶器剪刀,他老婆死于头部撞击。而私通一说,是因为有人看到,罗铁匠老婆在林裁缝的铺子里与他说笑。
许县令结案为林裁缝与有夫之妇私通,连杀两人,判当年秋后问了斩。
“阿爹,当年您验尸,有什么疑点吗?”花荞想来想去,这案子的三个当事人都死了,就算有冤情,时隔多年,也无法查证了。
花有财摇摇头说:“我没有印象当时有疑点,有疑点的案子我都会记下来,没事拿来翻翻想想。”
这是花有财在二十一世纪当法医时留下的习惯。可毕竟大明和二十一世纪不一样,太祖最恨下面官员断出冤案,凡是发现官员断了冤案,必令其同罪。这下谁还敢轻易翻案?
每个案子都有各个经办官吏的签名,便于日后追溯。枯井案也是一样,花有财也是签字人之一。
“阿爹,姐姐,若枯井案果真是冤案,你们是帮鬼魂,还是帮许大人?”花荣吃掉了最后一块酸甜排骨,兴致勃勃的问道。花有财看着这个傻缺孩子……还真愁啊!
半夜里,廖书吏急急忙忙就来敲花家的门:
“花老哥!花老哥!出事了!许大人的小妾死了!”
第75章 惶惶然许姑娘受聘
半夜里廖书吏来敲花有财的门,因为许县令的小妾,翠花姨娘突然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花有财连忙去杂物间拿他的仵作工具箱。花荞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也赶紧穿衣服起床。
“我哪知道?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一阵闹腾,出来一看,翠花姨娘死在后院那口井里了!”廖书吏跑得急,出了一身汗,手掌当成扇子,拼命扇着风。
这下轮到花有财冒汗了:死在井里?县衙后院那可是口水井,尸体泡一下,能判断尸体真正遇害原因的难度又增加了。
“走吧走吧。”
花有财正要关门,花荞挤了出来:“阿爹,我也去!”
看着她穿了件小厮的衣服,花有财只好默许了,父女俩跟着廖书吏一起朝县衙走去。冥冥中,花有财也希望把自己懂的,大明能用的知识,都快点交给花荞。
花有财到的时候,大家默默给他让了一条路,翠花姨娘的尸体便豁然出现在眼前。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许县令让人拿了块布给盖了个大半。
“刚从井里捞出来时,我们给她施救,按了肚子,挤出来一些水,但还是没救过来。”一位衙役向花仵作解释道。花有财点点头。
翠花姨娘的头发扎得好好的,只是头上没有珠钗,不知是不是从井里拉出来的时候,掉在井里了。花有财照常从头部开始检查,头部并没有明显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如果按照衙役的说法,肚子能挤出水,确实是淹死的概率比较大。
“花有财,你来看看。”许县令忽然开口道。花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地上用纸钱的灰写着两个字:纳征。这是什么意思?纳征是婚姻六礼中的一礼,就是男方向女方家下聘礼。
“老花,你能不能看出来,姨娘是不是被吓死的?”许县令垂头丧气的问。地上这两个字,是不是说,把翠花姨娘拉去做新娘了?
如果能让花有财解剖尸体,他倒是可以通过观察,心脏上是否有充血红斑来判断,姨娘是不是被过度惊吓,心脏猛然出血过多,导致猝死。只看表面,他也没有什么依据证明这一点。
花有财还没有搭话,只听钱训术摇头道:“非也非也,此类成亲,并非是和死人,而是要与活人。姨娘之所以被扔到井里淹死,是在警告我们,若不按他说的,按时替他送新娘,便会杀了住在这里的人报仇!”
“啊?……”旁边的人都小声议论起来,要知道,县衙并不是只有许县令一家住在里面,县丞一家,还有十几个单身的衙役,对了,钱训术本人,也住在县衙里。
许茉妍也绷着一张脸,搀着母亲站在旁边。
“钱训术啊,这几天你天天做法,怎么都捉不住、赶不走那个脏东西?现在死了人,你意思说,不给他找个新娘,还得往下死?”许县令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若只是要个年轻姑娘陪葬,县城这么大,忽悠个送死的姑娘应该很容易。
花有财站起来说:“从尸体表面看,我倾向死者为溺水身亡,至于生前有没有遇到那个什么……暂时无法了解。”他虽然自己不信,也不能说这世上没有鬼存在啊,说了也没人信。
“那,那就……”许县令话未说完,旁边一个衙役喊道:“大人,树下有个包裹!”
因是天黑,大家注意力又都在死尸和地上的字,没人看见旁边的树下还落了一个包裹。许县令示意打开检查,等包裹一打开,夫人就冲过去里外一翻,里面是翠花姨娘的几件好衣服,还有些金银首饰。
夫人咬牙切齿的说到:“潘翠花这个贱人,这是要卷细软逃走啊,难怪连鬼都不放过她!”
这几天县府里闹腾得厉害,翠花姨娘天天哭闹着要回娘家,她虽然也有三十来岁了,可因为没生养,身材窈窕,脸蛋光滑,妩媚起来还像个小媳妇。许县令怕她出了门就给自己绿帽子戴,哪敢放她走?
想来她今晚是想悄悄溜走,才撞了那个冤魂,吓得掉井里淹死了。这样一想,许县令反倒安下心来,指挥衙役把尸身搬到外面公堂暂放一晚,明天定口薄棺,乱坟岗一埋了事。不过是个下人。
安排好之后,大家也就散了,花荞也跟着阿爹准备出门回家。
“啊!……”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就连县衙院子里树上的鸟儿,也被惊醒了,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往天上飞。
大家心都凉了半截,全都站住了。只见许茉妍跌跌撞撞的从自己房间跑出来,回身指着房里,结结巴巴的说:“有……有……”
“他来了?”
衙役们都把朴刀护在胸前,打不打得过鬼不知道,比旁边不拿刀的厉害就够了。
“不……不是……是……”许茉妍两腿打战,靠着廊上的柱子就坐了下去。
“走,进去看看!”许县令指着那几个拿朴刀的衙役。衙役硬着头皮走进去,两下就出来了。
“大人,大姑娘的闺房里……摆着一箱……聘礼!”
大家跟着许县令进去一看,果然,屋子中间摆着一个红箱子,盖子已经被衙役打开了,里面满满一箱金元宝,不过,这元宝是纸做的,就是平时拜祭时烧给死人在阴曹地府花那种。这还……真是冤魂来纳征啊,而且,选的新娘还是县令的掌上明珠许大姑娘。
“爹!娘!……我不要嫁啊!”坐廊上的县级公主许茉妍,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
夫人抱着女儿陪着一起哭,这下,半个县城都听到了。
花有财看到桌上还有张名庚贴,拿起来一看,差点腿一软坐在地上。
这张名庚贴上,明明白白写着:林光宗,丙戌年庚子月乙亥日,明日成亲……这正是今天花有财看到的林裁缝的大名,和他的死祭!果然是枯井案。
许县令接过去一看还看不出个所以然,等到花有财说出枯井案的林裁缝,他的脸都绿了。真是他,一定是那个冤魂!林裁缝当年是自己亲自监斩的,绝不可能活着装神弄鬼。
“抬……抬到外面公堂里放着,此事不许外传!若是外面有人知道一星半点,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活路!”许县令咬牙狠声道。
花有财悄悄回身看了一眼,正瞪着大眼睛站在自己身后的花荞,悔得肠子都青了: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自己姑娘来啊!
第76章 戚戚焉花荞愿替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