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门搬砖的那些年——一颗西西兰花
时间:2021-02-18 10:01:51

  詹冀北也一样,此刻正眯着眼睛远眺,尝试看清新尊主到底长什么样。
  忽然,他的眉头一跳,脸色渐渐变青了,嘴唇抖了抖却没说出话。
  “怎么了?”老周见他面色异常,连忙问。
  詹鸿抄着手,不仅高大的身姿像山,语气也稳得很:“冀北,我记得你娶双双那日,有个来闹事的冒牌货……”
  詹冀北顿时慌得不行,颤着声音问老周:“周门主,你快帮我回忆回忆,我那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没有,你还网开一面,饶了她一命。”老周摸着下巴思索,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对着她骂了一句‘他/娘的’。”
  “……”詹冀北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唐九宁走近的时候,发现万魔窟的人脸色不大对。
  她对万魔窟的人还不是很熟悉,但也依稀认得詹鸿和詹冀北。
  “尊主。”老周立马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企图引起唐九宁的注意。
  唐九宁略一颔首,转向看向詹鸿,论辈分,詹鸿算是长辈。
  她当下便礼貌地寒暄了句:“这段时日让詹护法受委屈了,可曾受伤?”
  “并无,多谢尊主施救。”詹鸿拱手,他借着方才休息的时间,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想不到被关数月,外头竟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乍听之下难以置信,但回想唐九宁在幻海秘境的举动,惊得人瞠目结舌的同时,也认识到唐九宁的实力不容小觑,且果断狠绝,再加之她的身份,自然担得起这一声“尊主”,他詹鸿是心服口服。
  “詹护法是我万魔窟不可或缺的一员,自然要救。”唐九宁嘴角带笑,瞥向詹冀北,“说起来,我和令公子还是拜了堂的——”
  “尊主啊!”詹冀北向唐九宁大大行了一礼,挤出了一个苦笑,“尊主莫要开玩笑折煞小人了。”
  唐九宁笑了笑,詹冀北人高马大,性子却是老实,她也不打算继续吓唬他,将话题一转:“休息好了就抓紧时间回万魔窟罢。”
  她转身看向萧鸷,刚想叫他拿出飞行法器,眼前忽地一黑,意识一散,人就倒了下去。
  “尊主——”
  “尊主!”
  一日后,长乐山庄。
  屋内传来桌椅翻倒声,瓷器破碎声,一下接着一下,听这架势,似乎要砸了屋子,门外的道童皆抱着头哆嗦。
  顾泽堂砸完了桌上所有东西,目光一移,看见了那块色泽上等的灵石,一怒之下举起它,作势往地上砸。
  “……可恶。”犹豫再三他又放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被万魔窟耍了一回,不仅灵石没到手,人也赔了。”
  顾子言正失了魂似的坐在椅子上,听罢眸光闪动了一下,他皱着眉看向顾泽堂:“爹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泽堂知自己失言,避开顾子言的视线,不欲作答。
  顾子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腾地站起身:“猎妖会您全部交给我负责,大哥分明没打算去,我也确认过,参会人员名单上根本没他的名字,他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幻海秘境?”
  面对质问,顾泽堂显得有些不耐烦:“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顾子言目光一瞥,指着桌子上那块熠熠生辉的灵石:“据我所知,我顾家管辖的灵山里,根本没有灵力如此纯厚的灵石!爹,你从哪里得来的?”
  顾泽堂沉着一张脸,还是不说话。
  顾子言见状就知道他心里有鬼,当即问出了自己的猜想:“是不是万魔窟给的?”
  面对咄咄逼人的儿子,顾泽堂没慌,而是转过身子点了点灵石,示意顾子言看:“这般纯净的灵石,如今在整个修真界只有西泽幽冥有。”
  顾子言握紧了拳头,冷冷道:“所以你就用我哥换灵石?”
  “我并不知道万魔窟打了这样的算盘。”
  “你平日里为了维持顾大掌门的形象而绞尽脑汁,居然不会细想一番万魔窟的用意?”顾子言咬着牙,目光愤愤,厉声道,“大哥因为‘魔尊之女’之事,极易被万魔窟的人盯上,这连我都能想明白的事,你如何会不知!”
  顾泽堂听罢大怒,重重一拍桌子,吼道:“我这么做,是为了长乐山庄!是为了整个仙盟!”
  “……”顾子言红着眼,眸子里是冷冷的光。
  “你应该也知道,这些年来消耗过快,世间孕育的灵力正在逐渐枯竭,修士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或许有一日,人们追逐力量的方式,会从这些冷冰冰的灵石,转为吸食怨念为生,届时魔道变成正统,我们仙家又该何去何从?”顾泽堂一口气说罢,长叹道,“……子翌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不愿意看到,我——”
  “不,你一点都不在意。”顾子言的眼皮疲惫地垂了下来,轻声道,“我、大哥还有娘,就好像是你随意可丢的棋子一样。”
  ……
  长乐山庄的顾泽堂娶了修真界第一大美人穆绮云,曾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大事。
  穆绮云出生普通,却仗着人美,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但好看的人,总是会获得世间更多的包容。
  譬如顾泽堂,简直把她宠上了天。穆绮云爱美,就跑遍大江南北给她寻最艳丽迷人的胭脂;穆绮云贪凉,就建了一栋利用阵法驱动的避暑小楼给她……但凡穆绮云提的要求,顾泽堂就没有不满足过。
  当时修真界人人赞叹与羡慕这对道侣,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便道尽了那缠绵甜蜜。
  日子大概过了六年。
  也不知是哪一日,穆绮云突然发现自己眼角多了一条细纹,很小,不明显,但足以惊得她心里一颤。
  即便运用灵力修炼,减慢了衰老速度,但人还是抵不过生老病死,这慢慢爬上脸的皱纹预示着,她在变老。
  穆绮云无法接受,她的脸必须是美貌的、年轻的。
  她钻研多日,终于发现了一种魔门的功法可以使人变年轻。但是魔门功法一向以毒攻毒,她会年轻美貌二十年或三十年,但一旦达到极限,就会立刻变老,一夜白头也不为过。
  但是穆绮云不怕,她可以少活十年,只要活着的日子足够美丽就行。
  身处仙家,修炼魔门功法的事情,是不可能瞒过别人的。穆绮云的眉间渐渐缠绕上一丝淡淡的黑气,但她毫不在意。
  这一日,是穆绮云的生辰,两个儿子为了给娘亲一个惊喜,躲在了衣柜里,透过缝隙看娘亲在梳妆台前抹上胭脂。
  五岁的顾子言拉着顾子翌的手,轻声道:“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顾子翌在他耳边回道:“等娘画好妆了再出去。”
  “为什么?”
  “因为她万一被我们吓到手抖,把眉毛画歪了,我们俩就死定了。”
  顾子言觉得很有道理,当下点点头。
  两人屏着呼吸,相视一看,又忍不住笑了笑。
  顾泽堂推开门走了进来,神情颇为严肃:“你今日不准出去。”
  “怎么啦?”穆绮云继续画着眉,神情悠闲,“今儿我生辰,还要闷在屋子里不成?”
  顾泽堂站在穆绮云背后,盯着镜子中的她看,容颜是极美的,但是眉心一抹黑气消散不去。
  “你是不是修炼了魔门功法?”
  “是又如何?”穆绮云放下画眉的青雀头黛,“我不过是修炼了一门魔门功法,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你这般凶神恶煞,是来问罪的?”
  “如今仙魔两道正是水火不容之时,你——”顾泽堂握了握拳,磨着牙道,“你是打算害我顾家不成!”
  穆绮云惊讶地转过头:“你想到哪去了?这魔门功法是邪门了点,怎么到了你嘴里,我倒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顾泽堂:“即便我不觉得,世人要这么想,我又能如何?”
  “你管他们作甚。”穆绮云毫不在意,起身就要往外走,“我今日要和姐妹们聚一聚,别拦我。”
  “你魔息已压不住,还敢出门见人!”顾泽堂拉住她。
  衣柜里的顾子言发现情况不对,爹娘好像吵起来了,他焦急地看向顾子翌。
  顾子翌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别怕。
  顾泽堂拦住了穆绮云的路,眼神有点红:“我问你最后一遍,这功法,废得掉吗?”
  穆绮云嗤笑一声:“修炼了就没有回头的道理。”说罢绕过顾泽堂就要踏出门。
  “……好,好,是你逼我的。”顾泽堂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凝聚了一把剑,蓦地刺向穆绮云。
  “刺啦”一声,剑穿过肉体的声音,刺耳得很。
  顾子翌连忙蒙住顾子言的眼睛和嘴巴,不让他看,也不让他叫。自己的嘴唇却止不住颤抖,怔怔地透过那道窄缝目睹了对于他来说,最为残忍的一幕。
  爹杀人很利索,捅了几剑,确认死透了,便拖了出去,留下一道血痕,跟娘嘴上涂的胭脂一样。
  “哥……”
  手松了一点,顾子言轻轻喊了一声。
  “嘘——”顾子翌再次捂紧他的嘴,将他护在怀里。
  顾泽堂去而复返,手脚利索地将满地的血清理干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过几日,长乐山庄就传出了穆绮云染病去世的消息。
  顾泽堂对两个儿子也是这么说的,说此病易传染,不让他们见穆绮云最后一面。
  但他不知道,两个儿子早就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顾子言虽然被顾子翌蒙住眼睛,但他瞄见了,剑是冲着娘去的,然后是刺入身体的声音,他能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他什么也不敢说,感到害怕时就想找大哥。可是大哥自从那一日起就变了,变得冷淡,变得强大,变得疯狂。
  顾子言知道,那件事影响了大哥,自己也是。但顾子言走了另一条路,他选择把自己锁起来,什么也不去听,什么也不去想。
  那一趟浑水,自有人会去搅,只要躲得远远的,就泼不到自己。
  直到大哥死了,他终究发现自己错了。若是逃避,别人就会帮你承受痛苦,帮你负重前行。
  ……
  “爹。”顾子言开口,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最后一次这么喊顾泽堂了,“我知道你杀了娘。”
  顾泽堂一怔,眼中闪过错愕。
  “我看到了,大哥也看到了。”顾子言看他,眼中是极致的冷漠,“我和大哥,为了你所谓的——那些屁都没用的名誉与地位,容忍了太多,也牺牲了太多。”
  “我不会再让步了。”说罢,他一甩袖袍,转身离去,快步出了门便唤来一名道童:“备车。”
  “二公子要去哪?”
  “太清山。”顾子言抬眼,眼眸清澈坚定。
 
 
第86章 局势变化
  西泽幽冥,万魔窟。
  巍峨的石门高高耸立在一片黑暗中,看守大门的人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周围,他们个个站姿懒散,谈天说笑,不像是来守门的。
  路过的人见怪不怪,今日轮到枭五门当值,而枭五门是出了名的无组织无纪律,其门主李大山,更是自由任性,提着一壶酒打着酒嗝,东走西晃一圈,算是巡逻完毕。
  这日,他抱着酒壶和正和人吹牛,大门的黑雾里突然冲出来数人。
  李大申浑身一抖,酒就醒了,以为是有人攻进来了,握紧武器定神一看——搞什么,原来是萧护法。
  看清之后又是一悚,萧护法不知从何处回来,浑身是血,背着一个不停咳血的女人,身影一闪便不见了。
  李大山连忙拉住跟着萧鸷从黑雾中钻出来的老周:“哎哎,四门主,怎么回事?那人谁啊?”
  老周在酒气熏天里捏了捏鼻子,颇为嫌弃道:“醒醒酒!什么那人这人的,那是万魔窟的新尊主!老尊主的女儿!”
  “……”李大山的手里的酒壶掉地上,碎了。
  枭五门平日闲散,最爱与人东拉西扯地聊天。唐九宁回万魔窟的消息经枭五门的嘴,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万魔窟。
  “听说老尊主的女儿回万魔窟了?这么说,我们万魔窟有新的尊主了?”
  “嗯,我昨天瞧见了,被萧护法背回来的。”说话者压低了声音,“一直在吐血,像是去了大半条命。”
  “喂,这话可不能乱说。”
  “没乱说,好多人都看见了。”说话者叹了口气,“唉,原本还抱有期待,觉得万魔窟可以重见天日了,谁知道找回来一个病入膏肓的……”
  “新尊主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可能落下什么病根了。”
  “若只是身子弱一些就算了,听闻新尊主还是从玄天阁出来的。”
  “玄天阁?”
  “不错,就是那仙家大门派。现在外头在传,她和那玄天阁的少阁主关系不清不楚的……”
  一传十,十传百,就会越说越荒唐。
  唐九宁在他们的嘴里,已经变成得了不治之症且奄奄一息之人,更有甚者,说是因为和江少阁主关系不被仙家认可,被打成了这样子,只好逃了回来。
  总之,万魔窟的人议论纷纷,并不怎么认可这位新尊主。
  ……
  戚明山走进屋子时,宣年儿正端了药出来。他看了一眼空了的碗,问:“醒了?”
  宣年儿颇为无奈地往屋子里瞥了一眼,戚明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唐九宁披着外袍坐在案前,正在翻阅什么。
  戚明山心下了然,明白宣年儿在苦恼什么,无非这位刚接手门内事务的尊主是个拼命三郎,甚至不太惜命。他大步走了进去,拱手弯腰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参见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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