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是朵黑心莲——映在月光里
时间:2021-02-19 09:56:53

  他胸腔里四下乱窜的怒气,莫名其妙的来,也莫名其妙消失得无影无踪,缓声问道:“你肩膀可有伤到筋骨?”
  明令仪见他突然转了性子,又变得关心起自己来,深觉得伴君如伴虎,哪怕眼前的老虎暂时被缚住了牙,也最好少惹为妙。
  她斟酌着回道:“无妨,只有些许的淤青,过一两日自然会好。”
  “暗卫没有尽到保护指责,已回去领罚,重新给你换了人。”他手抬起来做了个手势,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无声无息走了过来,躬身施礼。
  “他是乾一,不管什么事,你只管吩咐他去做。”霍让皱了皱眉,不悦地道:“总不能每次都是我主动问你的动静,若是有天我忙着或者忘记了问,说不定你已被欺负死了,那多冤枉。”
  明令仪只觉得嘴里苦意蔓延,心情复杂至极。他千方百计想与他保持距离,他却一步步走逼近,她无法拒绝也没有底气拒绝。
  可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吃白食要挨打。
  “好,多谢。”她话语凝涩,颔首谢过霍让,转头看向乾一,他年约二十上下,五官端正像是块石像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收回了视线,眉头微蹙问道:“你的暗卫头领叫什么名字?”
  “乾二。”霍让愣了下才慢吞吞地回答,挥手让乾一退了下去,“乾一最厉害聪明。你太弱了,我瞧着再如先前那般,你不死也得伤筋动骨,还是得他由他来护着你。”
  “我在后宅之中,面对的都是后宅妇人,就算再危险也不能与你相比,你怎么能把他派给我?快调回去,前面那般的已足够。”明令仪无法形容此时内心的感觉,只着急忙慌拒绝。
  霍让听她一心为自己着想,嘴笑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拿起茶杯佯装喝了口茶,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失态,又佯装恼怒地道:“我说你重要就重要,怎地如此啰嗦!”
  明令仪被训得哑口无言,只识相地闭上了嘴。
  “瞧瞧你这屋子,跟住在冰窟里无异,也是我随和不挑剔,不然断不肯踏进一步。”
  霍让继续挑剔嫌弃,拿出个荷包扔到她怀里:“喏,去买点银霜炭,顺便给自己买枝花戴,过年也喜气些。就算尼姑奄里的姑子,也比你多几分颜色。”
  明令仪打开荷包,怔怔看着里面厚厚的一叠银票子与散碎银子。
  他虽然说话难听,却心细如发考虑周全,银票面额大,使用起来不便,又另给她备了寻常使用的碎银。
  “我走啦,开春后有春闱,我估摸着要忙上一段时日,若是你有事差乾一进宫来,我会找时机出宫来看你。”
  霍让站起身往外面走,明令仪也忙跟上去,他止住脚步回转身:“站住别动,外面冷。”
  明令仪差点撞进了他怀里,他轻笑一声,旋即又沉声道:“有事来找我,若是乱找别人,我与你翻脸啊!”
 
 
第24章 .  居心叵测   无
  齐哥儿与玉姐儿没有熬过年便双双没了,因为年幼早殇,连曾家祖坟都没能入,小被子一裹随意埋在了荒郊野外。
  李老夫人听到后,倒挤出了几滴眼泪。她又是伤心又是生气,从李烂泥骂到李家父母,再到李姨娘,将娘家人上上下下骂了个遍,骂他们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狼心狗肺心怀不轨。
  甚至连当年李姨娘是怎么故意穿着薄纱,使尽狐媚手段勾引曾退之的事,口不择言抖了出来,传遍了全府。
  幸得赵姨娘管家厉害,重罚了几个嘴碎的下人,府里从此无人敢再议论,算是保全了国公府所剩无几的脸面。
  新年一天天临近,除了明令仪的小院,府里忙得不可开交,粉刷修葺院子,空气中成天都飘着淡淡的油漆味道。
  “夫人,张厨娘做好了新年糕,你趁热尝尝。”夏薇提着食盒进屋,打开揭开上面包裹着的厚布,端出雪白软糯的年糕与一小碟化了的糖放在案几上。
  “嗯,不错,你们过来一起吃,不过不能多吃,当心积食。”明令仪尝了一小块,热乎乎的年糕沾了糖,吃到嘴里都唇齿生香。
  “唔,今年的糯米好,做出来的比往年好吃许多。张厨娘说,以前米粮铺子送进来的米面,都不值那个价钱,除了李姨娘与老夫人院子,其他院子用的都是次一等米面。”
  夏薇连吃了两块,眉飞色舞地道:“前些时候赵姨娘惩处了下人,却没一人不服的。过年给下人做了两套厚实的新衫,除了月例,还有多少不等的赏银,府里上下都在夸她,连张厨娘那种不肯轻易夸人的,也在说赵姨娘当家理事那是一等一的好。”
  秦嬷嬷对赵姨娘始终心怀愤恨,她冷哼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过是拿些蝇头小利收买人心罢了。”
  夏薇看了明令仪一眼,干笑着没有还嘴。秦嬷嬷与她相依为命多年,情谊自然非自己可比。
  明令仪慢条斯理擦拭了嘴,随意问道:“前两日听说许姨娘的泰哥儿吃多了年糕积食,又着了凉病了,如今好些了么?”
  夏薇一愣,明令仪自从回府之后,每日会让她将府里的事当闲话讲来大家听,也只是听过就算,怎么这时会突然问起来?
  “还没有呢,许姨娘院子里都是自己人,里里外外看得密不透风,只听说一直在审,却没有查出个结果。”
  秦嬷嬷泡了茶来,插嘴道:“府里的小主子谁不是伺候的人一大堆,除了别有用心故意下手,谁敢让许姨娘的心肝贪嘴多吃?”
  明令仪集中精力,回想着上次记下来的那些府里下人千丝万缕的关系,半晌后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泰哥儿的奶嬷嬷的娘家住在平康巷,那边离京兆衙门不远,巷子里有许多卖吃食的小铺子,专做衙门小官吏的生意。
  赵姨娘父兄以前在衙门当捕快,只怕两人早就认识,她还真是心机深沉,埋了这么深一颗棋子到许姨娘的院子。
  明令仪吃了口酽茶,盯着最近松散了些的夏薇,微叹道:“我们如今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许姨娘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离得远远的,不要被牵扯进去。她们都有后台,我们没有,卷进去死了也就死了。”
  夏薇想到李姨娘一家说没就没,脸色发白,忙点头应下。
  她人机灵,只要一点即通,明令仪也不多说,翻着面前的旧邸报,看到上面的一则官吏任免,停顿了片刻。
  许姨娘的亲姨父高御史,先前在大理寺任主簿,掌管着大理寺文书卷宗。后调入了御史台任御史。
  如今高御史在朝着可是赫赫有名,他不动则已,一动则会有官员倒霉。
  邸报上的字经过了些年月,墨有些氤氲开,屋子里昏暗,已经看得不甚清楚。她收起邸报,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才晴朗没几日的天又阴沉沉,像是又要下雪。
  她心里轻叹,收回视线微微一笑道:“又要变天了,你们都得小心些。夏薇你去把灯点上,嬷嬷,你也歇息一会,别伤了眼。”
  秦嬷嬷正在给明令仪做中衣,她将衣衫对准窗棱,眯缝着眼睛仔细瞧了瞧,嘀咕道:“我没事,府里下人都有新衣衫呢,就你没有,穿在内里的总要做几套新的才像话。”
  夏薇点了灯来,听到秦嬷嬷的抱怨,也禁不住替明令仪不值。
  偏院下人也早已领到了新衣衫,独独漏下了明令仪这个主子的,说不是故意的几乎没人信,亏得她心宽,根本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这时,屋子外看门的婆子跑得飞快来报信,着急忙荒催促道:“夏薇,赵姨娘来了,快让夫人出来迎接。”
  夏薇忙看向明令仪,她神色如常站起身道:“多谢嬷嬷,我这就去。”
  婆子暗自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又急匆匆地跑了。明令仪走在前,夏薇与秦嬷嬷忙跟上,直迎到了院门口。
  等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在寒风中冻得全身快要僵硬,赵姨娘才在丫鬟嬷嬷的簇拥下,坐着软轿姗姗来迟。
  远远地,她清脆的声音就传了来:“哎哟,夫人真是,你怎么能等在这里,让别人看去了倒显得我张狂。”
  抬轿的婆子不紧不慢,稳稳地将轿子抬到了大门口才放下。紫藤扶着赵姨娘的胳膊,小心翼翼伺候她下了轿,嬷嬷麻利地换了新暖手炉递过去,她捧在手里走了几步上前曲膝施礼,明令仪垂着头忙避开了。
  赵姨娘眼里笑意更甚,脆生生地道:“早就该来给夫人请安,只是府里忙着过年,里里外外一大摊子事忙得脱不开身,亏得夫人性情真正好,不计较我的失礼。”
  “姨娘百忙之中还特地抽出空来,该多谢姨娘才对。”明令仪将手缩在袖子里,神情诚惶诚恐。
  “快快进去,瞧这鬼天气,冻得人骨头都酥了。”赵姨娘招呼着明令仪往屋里走,身后抬着箱笼的嬷嬷跟在了后面,到了正屋放下箱笼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姨娘请坐。”明令仪招呼赵姨娘坐软榻,自己坐在了对面的圈椅里。
  夏薇上了茶,赵姨娘捧着茶杯,四下扫视了一圈,重又将茶杯放回了案几,面上神色暗下来,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早就该请夫人搬回正院,前些日子正院一直在修葺翻新,紧赶慢赶才收拾好,所以迟了些时日。”
  明令仪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后道:“多谢姨娘,我现今已是半个出家人,断不该享受这些荣华富贵,没得惹得菩萨生气。”
  赵姨娘面无表情,盯了她打量了好半晌,蓦地笑起来:“倒是我想茬了,夫人自与我们不同,我若是强让夫人搬进去,岂不是强人所难。罢了罢了,那正院就空着吧。”
  明令仪又颔首致谢,赵姨娘脸上的满意更甚,站起身招呼着嬷嬷将箱笼打开,取出料子堆在软榻上。
  她抚摸着光滑的缎子,笑着道:“这是国公爷差人快马加鞭送进府里的料子,前儿个才收到,老夫人那边已送过,余下的且由夫人先选,你选剩下后我们再去分。”
  妃红朱红杏红品红,各种深深浅浅的红锦缎,在灯光下泛着幽幽光泽,几乎乱了人眼。
  明令仪垂下眼眸,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姨娘有心了,先前在福山寺,住持大师曾给我算了一卦,说我近两年不宜着鲜亮的颜色,否则身边之人会有血光之灾。
  姨娘管家辛苦,这些料子当给姨娘,我着布衫即可。”
  赵姨娘惋惜地摇摇头,咯咯笑了起来:“唉,大师是高人,他的话不能不听,如今夫人的亲人都远在西北,若是因为夫人穿了这些衣衫反而受伤去......,那就是大罪过了。”
  她将去后的字囫囵滑过,招呼着嬷嬷将箱笼重又抬出去,侧着头娇俏无比轻快地道:“夫人,府里忙得不可开交,我就先回去了。”
  明令仪将她送出了门外,脊背挺直眼神冰冷,轻声吩咐道:“乾一,将泰哥儿奶嬷嬷先前住在平康巷的消息,递到许姨娘面前去。”
 
 
第25章 .  下毒陷害   无
  李老夫人居住的青松院门口。
  天才蒙蒙亮,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在此时已变成了细小雪花,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已将庭院积雪扫在一旁,光洁可鉴的青石地面上,只余薄薄一层细雪。
  丫鬟在管事嬷嬷指挥下,拿起扫帚放低声音还在继续清理洒扫,心里盼着雪快停,否则地上只要有雪,她们就得一直扫,双手鼻尖被冻得通红,也不敢出言抱怨。
  李老夫人院子里规矩严,她喜洁,精神不济入睡难,只得在清晨时才能稍微睡沉一会。全府上下,无人敢吵到她,更不敢让她起床时见到院子里有不干净之处。
  她常将菩萨挂在嘴边,心慈手软见不得血,若是院子里的下人犯了事,她也只是眼不见心不烦,下令将人发卖了作数。
  或者直接打板子,常年处罚的婆子早已有了经验,细细的藤条泡了水,抽打在露出来的手骨与脚踝处,绝不会伤筋动骨流血,可在滴水成冰的大冬天挨下来,痛得人情愿死掉也不愿受此酷刑。
  李老夫人睡得正香,院子里大门悄然打开,丫鬟婆子放轻脚步忙着准备她起床洗簌的热水药汤。此时许姨娘独自一人,连软轿都没有坐跑了过来。
  她发丝散乱贴在脸上,脸颊颧骨被寒风吹得通红,嘴唇却惨白无一丝血色。门房婆子还未看清楚来人是谁,她已径直提着裙子冲了进去。
  “许姨娘,哎,姨娘.....”门房婆子吓了一跳,待看清之后忙出声唤住了她,才一出声又怕吵醒李老夫人,忙压低了声音:“姨娘,你不能闯进去......”
  汪嬷嬷晚上当值,早早起来收拾好了自己,正出门吩咐丫鬟准备热水帕子,见到许姨娘不见从前的清雅斯文,像是疯子一样疾冲过来,忙对着身后跟着跑的婆子挥了挥手,迎上去低声道:“我的姨娘,你怎么来了?可是发生了大事?”
  许姨娘胸脯上下起伏,紧紧咬着的牙关用了好久终张开了嘴,蠕动半晌之后大声哭了出来,声音凄厉传遍了院子。
  “哎呀,你小声些。”汪嬷嬷扎着手,想要堵住她的嘴又觉得不妥,只好将丫鬟唤来看住了许姨娘,自己忙奔进了屋子。
  李老夫人果然被吵醒了,汪嬷嬷小心翼翼掀开床帐的时候,见她已睁着眼睛,脸上阴霾笼罩,眼里的冷意,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老夫人,是许姨娘。”汪嬷嬷拼命稳住心神,结结巴巴地说道;“只怕出了大事,她独自哭着奔了来,拦都拦不住。”
  “大事,能有什么大事?我还好好没死呢!”李老夫人声音嘶哑,手猛地撑住床想要起身,头晕目眩手一软就要跌回去,汪嬷嬷下意识起伸出手搀扶住了她。
  “啪!”李老夫人抬起手,狠狠给了汪嬷嬷一巴掌,清脆声之后,她的头偏向一旁,手却稳稳地没敢动弹。
  “你跟我了多少年?莫非院子里的规矩都钻到了狗肚子里去?”李老夫人厉声大骂,唾沫喷在汪嬷嬷脸上,她却咬紧嘴唇死忍,连哭都不敢哭。
  “老夫人......”许姨娘拖着抑扬顿挫的哭声,犹如疯子般推开守着门的丫鬟径直奔到了床榻前,“老夫人,你快去看看泰哥儿,他,他......,快不行了啊......”
  李老夫人见许姨娘向来高高在上的脸,此时涕泪横流狼狈不堪,心里隐约有隐约的畅快,待回过神,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尖叫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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