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哲茂低头笑了。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谁的孩子。”他抽下一口烟，“说笨吧，又很聪明，说聪明吧，又有点笨。”
季骄阳有些怒了：“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大哥的。”
“我要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
季哲茂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扔下，在地上碾了碾，看向季骄阳轻笑。
“还是说，其实你心里已经认定了我是你的父亲，所以才会觉得这个回答是在骗你？”
季骄阳咬牙，努力忍住再往他身上揍一拳的冲动。
“证据呢？”
“你的户口本，出生证明，关系证明……都是证据。”
季哲茂随意地举着例。
“当然了，这些东西想要伪造也很容易，最有力的证明是亲子鉴定，但我大哥已经去世了，做不了，所以也没办法。”
“你不是还活着吗。”季骄阳冷冷说道，“我可以和你做亲子鉴定。”
“的确是可以。”季哲茂笑着回答，“但是然后呢？你把鉴定做了，得到了结果，然后准备怎么办？”
季骄阳被他问得一噎，有些简单粗暴地回答：“……什么然后不然后的，我就想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季哲茂说，“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证据。”
“没有证据。”
“那你凭什么说这是真相？”
“凭这是你母亲想要知道的结果。”
季哲茂上前一步，看着季骄阳，使用长辈一般语重心长的口吻和他说话。
“阳阳，你要明白，在这个世上，有些事，是只能有一个结果的。如果你不想让你母亲受伤，就不要去窥寻真相，一旦发现了不好的结果，她会承受不了的。”
季骄阳缓缓深吸一口气，再深吸。
还是忍不了心中的怒火，一拳将季哲茂揍开。
“什么叫做承受不了的结果？！意思是就连你们也不确定我到底是谁的孩子吗？！”
“你们——你们怎么能混乱到这种地步，连孩子是谁的都弄不清楚？！”
“还大言不惭地对我说这种话——你们到底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季哲茂没有反击，结结实实地受了他砸下来的这几拳，到最后都被他打得跌坐在了地上，捂着嘴闷咳着对他笑。
“所以说你不懂啊，还是个孩子……”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孩子！”
“在我眼里就是孩子。”
季哲茂轻笑着答话。
“这样吧，我跟你做个约定，等你到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如果你还想知道答案，我就告诉你真相。”
“但是在此之前，你都不能再过问这件事，尤其是你妈妈那边，更是一个字也不能提。怎么样，愿意吗？”
季骄阳丝毫不买账：“我可以自己去做亲子鉴定，用不着你来施舍真相。”
“那你尽管去做好了。”季哲茂也丝毫没有被他威胁到，优哉游哉地回着话，“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不管你去检测几次，都只会得到一个结果。”
季骄阳差点被他气得又过去揍他一拳。
他瞪眼看着，只觉得肺都要被气炸了，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季哲茂倒是没有被他的怒视影响到，单腿屈膝地坐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就朝他招了招手，微笑招呼。
“行了，别瞪了，被你瞪了这么多年，我的免疫力都要出来了，再瞪也没用。”
“你也别觉得我是在针对或者忽悠你，我是跟你说认真的，等你到了成年，就会把真相告诉你。”
“打了我这么多下，气也该出得差不多了吧？回去之后注意点态度，别又对你妈冷言冷语，她这些天来为你的事掉了好几回泪，已经够了。”
“哦。”季骄阳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我妈为我掉泪，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倒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所以说你态度不行啊，你妈为你掉了那么多泪，你都没有发现。”季哲茂镇定自如地反击，“就是心心，也知道一点情况，只有你，什么都不清楚。”
不得不说，这话将到了季骄阳的军，让他心里再不服气，也只能抿唇沉默，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季哲茂看在眼里，就是一笑，再度朝他招手，让他过来坐，被季骄阳拒绝后也不在意，继续坐在地上，一个人在那里优哉游哉地说着话。
“说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呢。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想起问我这些事情来了？”
季骄阳没有吭声，看上去不想跟他多说一个字。
季哲茂也依旧不在意，继续在那边一个人说着。
“你不说话，那我可就要自己猜了？让我猜猜……是不是心心让你过来的？”
第25章 你是不是喜欢童书雪？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还反过来被说教了一通，季骄阳心里的憋闷可想而知。
他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季哲茂的任何一句话, 但没想到对方一下就把他今天做出这些举动的原因猜了出来，心里就是一惊, 神色也露出了一点绷紧。
季哲茂看在眼里, 脸上的笑容就加深了一层：“我就知道, 以你小子这目前浑身是刺的状态，除了她, 也没谁能安抚好你了。”
“不关她的事。”季骄阳忍不住出声辩解，“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的。”
“嗯, 我知道。”季哲茂应了一声, 脸上的表情很敷衍，一看就是不相信他这话, “你也不用太紧张了, 我就是随便问一问，没什么特殊的意思。”
“觉得没意思就不要问。”
“那不行。我接下来的问题还是挺有意思的, 必须要问。”
季骄阳瞪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季哲茂随意一笑，像在跟他聊着闲话家常, “就是想问问你对她的想法。能跟我说说么？”
“不能。”季骄阳想也不想地拒绝, “我对她没什么想法, 就是觉得比你好。”
“是吗？”季哲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是没想法，还是不想告诉我？”
“不想告诉你。”
“那也就是说, 你对她还是有想法的了？”
季骄阳皱眉瞪他。
“她是我最好的妹妹。”他硬邦邦地回答说道，“你别想来离间我们。”
他本以为这话能让季哲茂吃一回瘪，没想到对方听了, 却是一下就笑开了，像听到了什么年度最佳的笑话。
“最好的妹妹？你确定？”
“当然！”
季骄阳有些被冒犯到了，觉得他是在看不起自己，脸颊升起一层羞恼的红晕。
“虽然我们两个并不是亲生的，但在我看来，我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兄妹！”
没想到季哲茂却笑得更加厉害了，伸手抚额，在那里撑着不住摇头。
季骄阳也更加羞恼：“你笑什么？！”
季哲茂长笑着叹出一口气。
“我是在笑……你还真是跟你妈一模一样，非要别人点名了，才会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要不然就会一直一根筋下去，看得人心里着急。”
季骄阳最讨厌在和他说话的时候牵扯上徐雁菡，因为这会把他对于母亲的不了解全都暴露出来，显得他这个当儿子的还没有对方做小叔子的来得关心。
“你有话就说话，别总是牵扯上我妈！”
“行，那我就直说了。”季哲茂干脆利落地收敛了笑意，看向他询问，“你是不是喜欢童书雪？”
季骄阳懵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三个字指的是谁。
自从童书雪在八年前来到他家，他就一直都“心心”“妹妹”地喊着，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喊全名，这样的情况还都很久没有出现过。
徐雁菡和季哲茂也一样，要么是心心，要么是妹妹，就没有听他们喊过全名的时候，对他倒是喊得欢。
也因此，当他从季哲茂嘴里听到童书雪这三个字时，他几乎是慢了整整一个拍子，才意识到对方指的是谁。
然后他的脸就红了。
因为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太巧了，早不问晚不问，偏偏是在今天这种时候——
昨晚，童书雪受他母亲的嘱托，到他房里来劝他，两人之间产生了不少肢体接触，让他心猿意马，差一点没能忍住亲吻上去。
这样的念头其实可以理解，香香软软的少女主动贴上身体，与他微笑说话，眼神还格外纯洁，带着对他的满满信任，换了谁都会忍不住的。
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处在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只要能在行为上面把持住，就不算是辜负了她的信任。但是……
但是……他居然在入睡之后，又一次地梦到了那个场景。
还做出了他在清醒时没有做成、也不敢做成的举动。
他亲吻了童书雪。
把她压在身下，感受她美好的身体曲线，细腻光滑的肌肤，听她用惊恐略带颤音的声线喊他哥哥，再她的一切呜咽全都吞没……
他就这样深陷在旖旎的梦境中无法自拔，醒来后发现只是一场空梦，还失落了很久。
虽然他很快就甩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物理清醒过来，把这些情绪变成悔恨自责，并在发现床上遗留的一大滩痕迹后羞愧不已，忙忙把床单拖到浴室里去洗了。
一边洗，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是禽兽，怎么能对妹妹做出那样的梦，简直不是人。
他一定是疯了，脑子进水了，发烧了。
但……
梦境是不会骗人的。
他就是想亲吻童书雪。
就是想变成禽兽。
就是……对身为他妹妹的童书雪，产生了特殊的情感。
这样的心情，对于季骄阳来说还是头一遭。
虽然因为在外貌上面的优势，导致他刚进初中就被人告白，其后更是有数不胜数的女生朝他投来爱慕的目光，只要他稍微表示一点，就会有无数的人争相过来和他恋爱。
但是他对所有人都没有那份心思，长得再好看，在他心里也不如童书雪，性格再温柔，也不如童书雪，再熟悉……就没有和他熟悉的女生，除了童书雪。
所以即使他已经上了初二，周围有一大批人在谈着早恋，也还是维持着单身的状态，就是因为他没有喜欢的人，连个动心的对象都没有。
他的狐朋狗友为此特意做了一回测试，让他闭上眼，想象在烈日炎炎的操场上刚刚打完篮球，得胜归来，在这个时候最想亲吻拥抱谁，或者什么样类型的女生。
他的答案是没有，并且疑惑为什么打完球后要找人亲吻，他要是在烈日底下运动出一身臭汗，想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开一瓶冰镇泉水喝下。
他的这番回答被朋友们狠狠地吐槽了，说他连个想要亲吻的幻想对象都没有，看来谈恋爱是没戏了，注孤生注孤生吧。
而现在，这个人出现了。
还是他一直以来都当做亲妹妹看待的童书雪。
并且直接从亲吻跳跃到了最高等级的亲密接触。
这让他怎么能不惊慌失措。
一定是有哪里出错了。
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妹妹动心呢？
一定是因为……因为昨天晚上，他是躺在床上背对着她的，对于她的接触都看不到人，把她当成了陌生的女孩子，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情感。
如果他那个时候是正对着她、看着她的脸的，就不会有这种冲动，只会像以前那样感到温暖慰怀，觉得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妹妹真是好。
对，一定是这样。
虽然如果真的有陌生女孩子敢这么对他，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就嫌恶地避开，让对方连接触到他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他对陌生人从来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特意去看人家的嘴唇长什么模样，思考亲吻上去会有什么样的味道；
虽然早在小学的时候，他和童书雪睡在一张床上时，看着她在他怀里的安宁睡颜，听着她在他耳畔的轻软呼唤，心里就已经会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感——
但他就是没有对童书雪产生那样的心思！
毕竟对方可是自己的妹妹，是全心全意把自己当做哥哥来信任的，他怎么可以辜负她的信任，对她产生那样的情感呢？
这是不对的。
是罪恶。
不应该存在。
一种错误。
错觉。
他就这样告诫着自己，催眠着自己，终于把这股不正常的情愫压下，找回了以往的正常情感。
虽然这股情感在早餐时险些破功，童书雪只是一声轻软的招呼，就差点让他被牛奶呛死，之后的不理会更是让他心中失落，恨不得主动上前去与她搭话。
但只要他坚持，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总能把这股不正常的情感消除，留下正常的。
他就这么坚信着。
然而——
直到现在，此时此刻，面对季哲茂的询问，季骄阳才猛然惊觉，他对童书雪的那些情感，不是说消除就能消除的。
他就是想亲她。
就是想和她做出超越兄妹情感的举动。
就是……喜欢她。
这样的认知让季骄阳在一瞬间懵住了，反应过来后除了震惊无措，就是脸红羞愧。
心跳开始加速，血液也加快流动起来，就像每一个提起喜欢女生的青春期男生一样，不管在心里怎么想，身体都做出了最忠实的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