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她姝色无双——浣溪
时间:2021-02-19 09:58:08

  姜鸾心神一颤,不敢想下去。
  李怀懿面如寒霜,把御膳房的人挥退。
  不久之后,太医院的院正匆忙赶到,他喘着粗气,在承乾宫前正了正衣冠,才提着药箱入内。入了寝宫,他垂头拜倒在李怀懿跟前,朝帝妃请安。
  王保手持托盘,上头盛着药渣,立在一旁。李怀懿往他的方向扬了扬脸:“查。”
  太医院院正走过去,捻起一些药渣,搓了搓,又闻了闻,面色慢慢变了。正午的阳光从窗牖外射进来,清楚照出他变幻莫测的脸色。
  “说,朕赦你无罪。”
  院正扑通一声跪下,抖着声音道:“陛下,这是避子药。”
  一时间,仿佛世间万物生生失去声息,李怀懿立在寝宫里,盛夏的阳光投到他的身上,他却越发感到寒入骨髓。
  在他身后,是姜鸾清浅的、略带紧张的呼吸,让他留恋的幽香萦绕在鼻尖,可他从未有一刻,觉得她这样遥远。
  “陛……陛下?”良久,王保担心地轻唤一声。
  李怀懿回神。
  “院正。”
  “微臣在。”
  “去给贵妃看看身子吧。”他迈开长腿,大步往寝殿外走去。
  姜鸾坐在床榻边,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被轻轻放过了。院正是何等的人精,仅李怀懿的几句话,他心里便有几分明白,垂眸上前,隔着帕子给姜鸾诊脉,仔细推敲着开了药方,递到宫女手里,“每日都要用,两年过后,方能弥补亏空。”
  宫女应是,接过药方,惴惴地看着姜鸾。
  姜鸾亦是沉吟不已。
  ……
  “陛下,陛下。”王保跟在李怀懿的身后,有些追不上他的步子。
  金乌高悬,阳光洒在李怀懿的身上,他身形修长,背影挺直,停下脚步,立在承乾宫外的步辇边上。
  王保急急忙忙地赶上去。
  “回御书房。”李怀懿上了步辇,低声道。
  太监们应是,抬起步辇,往御书房的方向去。王保跟在步辇旁,跟了一会儿,鼻尖嗅到血味,他心中疑惑,下意识地往步辇的方向看去,猝然张大了嘴巴。
  李怀懿安静地坐在步辇上,目光平视前方,气度矜贵。唯一泄露他情绪的,是他紧紧攥住玉佩的双手,那枚白龙玉佩不知何时被他生生捏碎,血迹随着淋漓伤口蔓延而出,洇到他的玄色衣袍上,消失无踪。
 
 
第46章 姜鸾:有这么好的事?
  王保愣了一会儿, 把自己的嘴巴闭上,默不作声地跟着步辇走。
  步辇在御书房前的廊庑停下,李怀懿起身, 拂袖入了御书房,王保连忙紧跟进去, 见到李怀懿已经坐到御案前, 提笔处理剩下的奏章。
  他的薄唇抿得很紧, 冷冽的眉眼像长剑一样锋利。王保在旁,踯躅了一会儿, 问道:“陛下可要用午膳?”
  李怀懿盯着奏章,似乎在上头投入全部心神, 没有回应。
  王保不敢再问, 默然不语。
  光阴一寸寸流过,太阳渐渐西斜, 转瞬之间, 暮色已经笼罩了大地。
  王保亮起纱灯,让光线盈满整个御书房。他弓了弓身子, 轻声道:“陛下,该用晚膳了。”
  李怀懿推开桌上的最后一本奏折, “让御膳房把菜送到偏殿。”
  御书房旁边, 连着一个偏殿, 前几年,李怀懿事忙时,有时会在里头用膳。但自从姜鸾进了承乾宫, 无论多忙,他都会回去。
  王保应是,走出御书房传膳。廊庑下亮起了一盏一盏的宫灯, 王保站在廊柱边,吩咐完御膳房的人,犹豫了一会儿,叫了个小太监,说道:“你去承乾宫传个话,跟贵妃娘娘说,陛下不回去用膳了。”
  小太监应了声是,立刻前去传话。王保看着他的背影,盯了一会儿,悄悄叹口气,转身回御书房。
  哎,真是造孽哟。他忍不住想。
  进了御书房,王保看见李怀懿已经站在了纱灯之下。他长身玉立,垂着眼睫,用右手在左手的掌心拨弄着什么。
  王保上前,见李怀懿的左手扎进了几片玉佩的碎片,那碎片扎进血肉里,白玉已经□□涸的血染成了红黑色。他倒吸一口凉气,急急忙忙问:“陛下,可要传御医?”
  “不必了。”李怀懿的声音低沉淡漠,他把碎片一根一根□□,准确无误地扔进不远处的纸篓里。
  血腥味弥漫开来。
  李怀懿命人传进盆匜,净了手,当冰冷的水流滑过伤口,他的心也忍不住颤了一下。
  在战场上,他不是没有受过伤,可是为什么,这回却格外难以忍受折磨?
  他的思绪骤然飘远。
  歼灭四国后,李怀懿满怀雄心壮志,坐等姜鸾来求他。当她真的垂下高贵头颅,求到他跟前,他故意冷了她半个时辰,心里想着怎么可劲儿地折磨她。
  可是,等她姗姗而来,推开御书房的大门时,他扫过她的云鬓花颜,心脏软了一下;待到手指触到她的下巴,那种如被闪电击中一般的悸动之感,更是让他心思软了又软;及至后来,她红着眼圈晕过去,他的胸膛里那颗心,已经彻底软成了一潭春水,只想温柔地包裹她,爱护她。
  他注定栽倒在她身上,他认了,过去一年,说是给予了她万千恩宠,亦不为过。
  可鸾鸾竟然就这样回报于他?
  李怀懿冷着眉目,将双手从盆匜中收回,用帕子擦拭手指。
  他真的很想惩罚她,为她的没心没肺。
  可他下不了手。
  ……
  承乾宫正殿。
  姜鸾正坐在软榻上,懒洋洋地翻着书卷。中午李怀懿离开后,她等待了一会儿,见没有惩罚她的口谕或圣旨传下来,她就彻底放下心,用完午膳后,还回寝殿歇了一下午,快到用晚膳的时辰,才再度醒来。
  宫女领着一个小太监,来到她跟前,“娘娘,这是御书房的人。”
  姜鸾抬眼,“什么事?”
  小太监睃了姜鸾一眼,满脸惊艳,几乎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恭敬道:“王总管吩咐奴才来传话,说陛下今晚在御书房用膳,不回来了。”
  姜鸾“嗯”了一声,一边继续翻着书页,一边对宫女道:“把他领下去打赏。”
  宫女应是,将小太监带走。姜鸾用完午膳,又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将要就寝之时,御书房的另一个太监又来传话:“贵妃娘娘,王总管命奴才来传,陛下今夜歇在御书房,不回来了。”
  姜鸾:有这么好的事?
  她坐直身子,把手里的书卷丢至一旁,吩咐道:“把他带下去,厚厚的赏一笔银子。”
  宫女应是,将懵懂的小太监带下去。
  黑夜的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来,王保拢着袖子,立在御书房门外的廊庑边,看见小太监从承乾宫回来,问道:“贵妃怎么说?”
  小太监捏着掌心里厚厚的荷包,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贵妃娘娘没说什么呀,她就赏了我一大笔银子。”他把荷包拿出来。
  王保瞟了一眼荷包,又把目光转回小太监的脸上,“她什么反应?”
  “嗯……”小太监犹豫了一会儿,“贵妃娘娘好像有点惊喜。”
  王保:……
  李怀懿睡在御书房内的宽榻上,辗转难眠。
  他一直是个勤勉的帝王,在御书房内,设有休息的宽榻。正值盛夏,气候灼热,他的心里也跟着焦躁极了。
  “轰隆隆——”窗外传来雷鸣声,闪电点亮了整个屋子。
  李怀懿坐起身,把守在外头的王保叫进来。
  “陛下有何事吩咐?”
  “回承乾宫。”
  王保惊讶地应了声是,吩咐人去摆步辇。雷声轰鸣不断,李怀懿上了步辇,在黑夜中飞快地穿梭前行,飞快地去往他所希冀的宫室。
  天上落下细小的雨滴,渐渐的越来越大。抬步辇的太监们紧赶慢赶,终于在落大雨前,将步辇在承乾宫前停下。
  承乾宫落锁了。
  王保上前,推了数下,都推不动,他回过头,为难地道:“陛下……”
  他在犹疑着,要不要把里头躲懒的守门太监叫醒。
  “轰隆隆——”随着巨大的雷声,暴雨终于倾盆而下,李怀懿坐在步辇上,虽有巨大的华盖为他遮掩雨势,但猛烈地往地上砸的雨滴,仍然不可避免地溅湿了袍角。
  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李怀懿额角青筋一跳,冷声道:“回去。”
  王保琢磨了一下,揣度着是回御书房的意思,只好咬牙吩咐太监们抬起步辇,随李怀懿回去。
  “哗啦啦——”骤雨狠狠抽打地面,太监们手上的宫灯摇曳着,一闪一闪的,仿佛随时都会湮灭。
  李怀懿靠坐在步辇上,疲倦地闭了闭眼。
  他的鸾鸾,心里没有他。
  第二日,李怀懿退了早朝,祝青山跟着他,来到御书房里。
  “陛下瞧着精神不大好,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吗?”祝青山打量着李怀懿的神色。
  李怀懿皱眉,没接茬。他在龙椅上坐下,淡淡道:“太傅有何事要说?”
  祝青山道:“陛下,京郊出现了瘟疫。”
  京兆尹瞒报了——这也是他没有在早朝上禀报这件事的原因。
  李怀懿目光冷下去,“死了多少百姓?”
  “大约四五千人。”
  “封城了吗?”
  “封了,但恕微臣直言,如今再封城,意义已然不大。”
  李怀懿抿着嘴一言不发,半晌方道:“去拟旨,把京兆尹那个废物斩了,命秦都周围四十八县,县县封城,即日起,除特殊情况,人员不得流通。”
  京兆尹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李怀懿重用他的程度,不下于重用祝青山。
  祝青山应是,李怀懿又将其余的事情一桩桩吩咐下去,最后道:“让太医院的人去京郊看看,尽快找出医治之法。”
  祝青山一一记下,依从李怀懿的命令,召来几个重臣,忙得脚不沾地。金乌渐渐升到日中时,李怀懿留几个重臣在宫中用膳。
  几人移至偏殿,御膳房的人在布菜。祝青山瞥着李怀懿双眸底下的一片乌青,忍不住道:“陛下也要早些歇息,才是长久之计啊。”
  李怀懿不语。
  祝青山摇了摇头,借口去官房,拉住王保询问,“陛下昨夜没休息好吗?”
  王保面露犹豫,但祝青山平日深受帝王倚重,又是帝师,王保忖了忖,暗示道:“陛下昨夜歇在御书房,许是床榻不太舒服。”
  祝青山心里有了数。他回到席间,劝谏几句,说道:“陛下年纪不小了,应以国事和身体为要,依微臣看,蒋家的几个姑娘就十分端庄娴淑,若纳进宫里头,必能为陛下分忧。”
  蒋史策坐到一旁,闻言大喜。他捻着胡须,极力推荐自家的女儿。
  李怀懿揉了揉额角,“朕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情。”
  祝青山道:“陛下此言差矣!常言道,‘恃宠则生骄’,陛下日日宠幸贵妃娘娘一人,日子久了,贵妃娘娘的心也就大了,定会把后宫闹得鸡飞狗跳。”
  蒋史策心念一动,说道:“太傅说的是!陛下不知,微臣家中,除一正妻外,还有侍妾四人,这一妻四妾相处和睦,靠的正是微臣雨露均沾。何况大秦太.宗有云,历代秦王,不得将异族女子的子嗣立为太子,陛下也是时候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了!”
  一股无名之火在李怀懿的心中升腾,不知为何,往日里听了千百遍的话,今日落在耳中,却格外难以忍受。
  他面色微沉,蹙眉道:“爱卿们再说这些闲文冗词,朕就要把你们请出宫去了。”
  祝青山动作一顿,愕然地看向他一手教大的秦王。
 
 
第47章 摇着尾巴回家
  已经过了午后, 昨夜的暴雨将皇宫的青石地砖冲刷得干干净净,天空灰蒙蒙的,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来, 连夏季的燥热都散去不少。
  姜鸾坐在承乾宫的廊庑下,听宫女禀报。
  “御书房的圣旨已经发出去了。”宫女脆生生地道, “奴婢打听过了, 瘟疫已经从京郊传播开来, 陛下要求将四十八县封城,人员不得流通。”
  姜鸾心中不安, 盯着庭院里玫瑰的花骨朵儿,一颗心渐渐乱跳起来。
  这些玫瑰是李怀懿为她从长乐宫移植而来的, 将将绽出花苞, 被昨夜的疾风骤雨击落了绿叶,花茎却仍然骄傲地挺立着。
  “不可掉以轻心。”她道, “从今日起, 承乾宫的人员出入,都须从含霜处经手, 若无要事,不得再随意外出。”
  宫女应是, 紧锣密鼓地传达姜鸾的指令。一股浓浓的忐忑, 在阖宫众人的心底蔓延开来。
  ……
  “陛下越来越不听话了。”祝青山摇着头, 和蒋史策并排走出了皇宫。
  蒋史策紧张地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道:“太傅慎言!”
  侍从远远地跟在身后,他们已经走出了皇宫的大门。两辆马车停在道路的一旁, 车夫虚攥着缰绳,互相聊着天。
  祝青山往马车的方向走过去,叹气道:“老夫只是替大秦的江山担心啊!如此红颜祸水, 日后……唉!”
  他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直欲把灵魂都叹出来似的。蒋史策安慰道:“太傅不必挂怀,如此祸水,必然薄命。”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祝青山沉吟不语,但叹息声也慢慢停下了。他来到马车前,朝蒋史策拱了拱手,算是告别,随即弯腰钻入祝家马车。
  蒋史策亦入了自己的马车,他吩咐车夫快走,马车颠簸地摇晃起来。蒋史策咬了咬牙,低声骂道:“真是个老装蒜的,你不也想要那妖妇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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