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雇了一艘乌篷船自己划船,船缓慢的向前行驶,她捞起水上的一朵浮花,划累便放下船桨,在船板躺下,她望着万里无云的苍穹,忽觉得惬意悠然。取下斗笠盖在脸上,任船自己飘飘荡荡。
岳甯在船上睡的正香,船身砰一声猛然晃动,激起水花打在岳甯衣衫上,斗笠从脸庞抖落水面。
陈七不安嗫嚅道:“大师兄,我…我撞了……”
萧珩匆匆从船舱里出来,斥责的话还未说出口,就猛然与朝朝暮暮想的人对上视线,目光缠在一起,萧珩已经听不到旁的声音,心怦怦急速跳动,似曾相识的悸动挤满心房,仿佛时光静止,天地间唯有眼前的人,他再也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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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篇文是武侠来着,不过武侠式微,我就砍掉主线剧情大纲只写言情线了。
第一次写超过10w字的小说,我知道有很多不足,下本改进。
应该会有一篇日常番外,么么哒。
第五十五章 番外
那年秋天, 他们在临安烟雨中定情, 萧珩一生浮名前尘都抛下, 陪岳甯浪迹天涯。他们在险峻华山之巅俯瞰茫茫云海,在西域无边荒漠里望月浇酒, 在塞北无垠草原上纵马长歌,最后他们在春风里重回洛阳归隐山林。
她和萧珩在山林深处建一座别院,成亲那天只有他们两人。
萧珩穿上喜服, 在门口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推开贴着红囍的木门, 屋内红烛高举,朱红窗幔飘扬, 岳甯穿着嫁衣坐在床边, 他凝望着那道红影, 拿起桌上的喜秤,一步一步走的极慢, 他屏住呼吸走到她身前,举起喜秤小心翼翼撩开大红盖头, 从她洁白下巴一点点往上,那双极动人的眸子盈的笑意仿如星光, 她的视线定格在他脸上。
美好的像一场梦,萧珩生怕惊扰了她, 醒来时面对满室冷清。
他忽然酸从心来, 心间总萦绕着彷徨不安, 岳甯轻轻抚上他眉宇的愁绪, 柔声道:“你哭什么?”
他眼里涌动着点点泪光,覆住脸上那只手,偏头蹭了蹭,唇边有喜悦的笑意,轻声道:“我好像等阿甯等了好久好久,这一切美好的像在梦里,我真怕哪天醒来,阿甯就不在我身边……”
岳甯心里一紧,想起前世那座孤坟,她笑意淡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萧珩,即便有一天我不在,你也要好好活着。”
萧珩闻言面色登时不好,他直直看着岳甯,不安道:“为何阿甯会不在?”
“只是假如。”
萧珩却摇头浅笑道:“没有假如,如果阿甯不在,那我也不活了。”
岳甯收回手,双目瞪大,里面有怒意:“萧珩,我要你发誓,你不会因为任何事放弃性命。”
他向来对岳甯百依百顺,此时却固执的惊人,他清澈的眸子凝望岳甯的眼睛,一字一句轻道:“如果不能和阿甯在一起,我活着便没有意义。”
岳甯已经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拥住萧珩,在他怀里叹道:“罢了,反正今生…已决意和你白首。”
萧珩回拥住她,郑重纠正道:“不止今生,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和阿甯都要在一起,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岳甯笑他异想天开:“贪心,下辈子谁还记得谁?”
“我或许会忘记你是谁,却一定不会忘记你是我的谁。”萧珩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他垂眸看岳甯,眼神极坚定,仿佛已将眼前的人刻入灵魂深处,纵然轮回百世,忘了她的容颜,他依然记住刻骨铭心的痴恋,依然记住缠绵悱恻的悸动。
岳甯心弦涌动,她抬头看萧珩,他清俊的面容悄然浮上温柔,眼里缱绻万千,她笑道:“好,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朱红窗幔曳动,满盈月光沿窗洒下,照在那对痴缠的人身上。
十指相扣,鱼水交融。
满床青丝交缠,岳甯注视他温柔似水的眼,耳边犹响当初的情深意切——
人生而来长路漫漫,我萧珩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能伴在岳甯身侧,不变情志,不改心意。
她搂住萧珩,心已有归处。
*
某一天,岳甯正和萧珩研究着前世始终没来得及学的雨后春山,说是两人研究,倒不如说是岳甯一人琢磨。
“你就坐在这里。”
萧珩涨红脸四下张望,小声道:“阿甯,我们能不能回房去?”
“你怕什么?反正这里也没人,别啰啰嗦嗦,快点坐下。”
萧珩依言忸怩坐在岩石上,脸红如血,他旁边是一条顺流而下的清溪,往下又是一处静谧的林子。
他抚着怦怦跳的胸口,努力平静下来。岳甯已抱着他肩头缓缓坐下,两人当即舒服得喟叹一声。
岳甯汗如雨下,略带得意道:“看…我没…骗你吧…”随后岳甯就说不出一句话了。
这双修之法,实属精妙啊。
岳甯醒来已在床上,浑身清爽,应已擦拭过,她探头望窗外看去,天光乍亮,晾衣绳上晒着几件湿衣服,萧珩在院子里练剑。
又起那么早。
萧珩似有所觉,回头看她,岳甯懒洋洋打个哈欠,重新躺回床上。他已收剑过来,在窗口探进个脑袋看她,“阿甯,早膳我已做好了,你现在要吃我就去端过来,还热着。”
岳甯睡眼惺忪的摆摆手,他又喋喋不休道:“午时我们便下山,你想吃什么,我待会去灶房做,免得路上饿着了。”
岳甯只觉满耳都是萧珩的声音,她气得用被子盖住头捂着耳朵,全当没听到。
萧珩看着被子拱起的一团,唇边漾起笑意,悄悄从窗口退出去,一时柔情百转,心软成一团。
他们本打算趁中午之前进城过上元节,哪想到岳甯睡到日上三竿,萧珩端午膳进来她还没睡醒,他走到床头,捻起薄被一头,唤道:“阿甯,再迟些就赶不上城里划旱船和耍狮子了。”
岳甯揉着眼睛坐起来,薄被滑下,露出她雪青的抹胸,萧珩目中一热,别开眼拿起枕边备好的衣衫帮她系上,一边道:“我方才去林里打了两只兔子,闷了一锅兔肉,吃完午膳就进城,今晚住在城里,我就没做浮圆子。”
他们昨晚不知节制缠绵一晚,晚膳也没吃,岳甯嗅到鼻尖环绕的肉香味,顿觉饥肠辘辘,正想赤足走去看菜,萧珩先一步蹲下,替她穿上罗袜靴子。
岳甯拿起柳条盐水洗漱就坐去桌子旁,这锅闷红的兔肉也不知放什么调料,闻起来奇香无比,她边吃边感慨,萧珩的厨艺真是越来越精湛。
他们吃完后下山进了城,此时未至天黑,洛阳城里已满街红灯高挂,大街小巷,锣鼓声声,各个杂耍人戴着形状各异的兽面,另一边人群簇拥看舞狮。
萧珩拥着岳甯在身前,不让旁人碰到她。两人看了一会就挤出人群,寻一家铺子点两碗浮圆子。
卖浮圆子的是一位老人,他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浮圆子上来,闲聊道:“两位可是夫妻?”
岳甯捞起一颗放入嘴里,萧珩回道:“是,我们去年便成亲了。”
“难怪瞧着二位这样般配。”
萧珩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他偷眼去看岳甯神色,岳甯也正看他,华灯下两人相视一笑,她笑容明媚,看的萧珩心荡神驰,从桌下牵起她的手,指尖勾缠,酥酥痒痒,岳甯仿佛没看到,又捞起一颗浮圆子,手却悄悄回握住他。
萧珩眼里笑意更盛,芝麻在嘴里化开,淌入喉咙,甜到心里。
如水月光爬上东墙,绢灯漫挂,洛阳城如繁星照映,一片笙箫。
岳甯捻下纱灯上的灯谜:“翠竹掩映留僧处。”
萧珩不假思索道:“等。”
岳甯揭签递给店家,店家取出一支毛笔递给她,笑道:“恭喜二位,这是猜对的奖励。”
岳甯买下那盏小巧玲珑的花灯,烛火轻曳,他们走到洛阳城门那座横亘两岸高大的石桥之上,夜色下漆黑的水面飘满花灯,从这里可以俯瞰灯火辉耀的洛水。
她陡然生起无数感慨,目光随着飘摇的花灯流转,萧珩视线从未离开过她,见她神情不对,柔声问:“怎么了?”
岳转过来与萧珩对视,“萧珩,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相识三世,你信不信我?”他的白衣在夜幕下斑驳,昏黄灯光映上他的容颜,他在岳甯视线中点头,认真道:“我信。”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信?”
“阿甯不会骗我。”
“如果我曾骗过你很多次呢?”
“那又如何?”他拢去她额上的碎发,极轻的在她额上亲一口,“你骗我多少次都没关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岳甯看见他眼里溢满的脉脉深情,她展然一笑,语气轻快道:“好,那我要告诉你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要认真听好。”
她把三世之事毫无保留说出来,萧珩先是惊愕,后重归于平静,他看着桥下的流水,静静聆听岳甯的故事。待她说完,放在栏杆上的花灯烛火黯淡,周围笑语尘喧已远去。岳甯等着萧珩说什么,他只将岳甯拥入怀里,半晌道:“我们回去吧。”
“今晚不在这歇了?”
他鼻音微重:“我想和阿甯回家。”岳甯从他怀里退出来,才察觉那双眼睛漫上薄薄水光,他浅浅一笑,晚风吹起翩然的衣角,他牵起岳甯的手走到石桥的尽头,走到没有光亮的夜色之下,一点微弱的光亮破开黑暗,照亮前方回家的路。
归去时星月相依,隐隐还能听到相携的两人在轻声交谈,在昏黄烛光下一白一紫渐行渐远,那声音在风中淡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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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番外二放去一了,番外二为重复章节!!不要订阅!!!
第五十六章 番外二
夏日炎炎,日头高照, 山里清凉幽寂, 蝉鸣阵阵。
萧珩背着一捆柴在竹林穿梭,踩在树叶堆的步伐有急意, 在看到竹叶掩映间矗立的院子时, 脚步稍微慢下,他看向那扇半掩的门扉,温声唤道:“阿甯,我回来了。”
然院子里无人应答, 只有成群的小鸡叽叽喳喳叫不停, 其中一只小鸡仰面躺在地上,黝黑的小眼满是惶恐不安。
他弯下腰小心扶起那只小鸡,视线在院子搜寻片刻, 没看见寻常在屋檐下慵懒坐着的人。他放下竹篓在屋里寻一遍, 朝来时的方向往外走去。
萧珩走到岳甯常去的溪水边上, 一眼看见她正披着发,清凉的水从她发间淌过,水珠滴落在白色的衣裳上。
岳甯道:“怎么找来了?”
萧珩接过她手上的水瓢,握住一绺青丝, 水从瓢里缓缓流下漫进发里, 他道:“我以为你又一个人下山了。”他声音轻轻柔柔,听不出什么语气, 岳甯甚至没转头看他, 就能想象他此时委屈的神情。
上回她闲得无聊, 萧珩又上山打猎,她便一人下山进城玩。
原本打算趁落日前回来,哪里想到事情有变,有个不长眼的西域人对她不止出言调戏,还欲伸手摸她,岳甯当下把他一掌打死,偏偏这人又是西域哪个门派的少主,几个西域人顿时群起围攻。
岳甯纵然归隐山林,武艺也未落下一日,回去时满身都是几人的血,萧珩在山上心急如焚,下山寻她时正好撞见她这副模样,他吓得魂飞胆裂,白着脸连话都说不出,还是岳甯一番温言解释才把他哄好,他红着眼眶,一言不发替她洗净指间干涸的血迹,涩声道:“你下次别动手了。”
岳甯一怔,冷脸抽回手道:“你是不是怪我杀人了?”
萧珩闻言急急摇头,眼里悬的泪几欲落下,他重新握住岳甯的手,闷声道:“我是不想你亲自动手,刀剑无眼,若是磕着碰着怎么办?你只要告诉我一句,让我动手就好。”
想起方才她浑身是血的模样,心就像被紧紧攥住般疼,他不自觉想起岳甯说的那个故事,生怕又一次重蹈覆辙失去她。
他经常惴惴不安,夜里常梦见满目的血光,惊醒时立马紧紧抱住身旁的人,只有阿甯在他怀里,那股惶恐才会稍稍散去。
岳甯看着为她细心净手的人,他时不时抬头看她,澄澈的眼里总会带着一股她极为熟悉的不安,她反手握住他问:“我叫你去杀无辜的人,你愿意吗?”
萧珩道:“阿甯要我杀我便杀。”
“一点犹豫也没有?”
“一定是那人不好阿甯才想杀他,作甚要犹豫?”
他那时虽有不解,眼神却极为坚定,以至于如今想起仍历历在目。岳甯眯着眼,在发间轻柔拂过的手舒服的让她昏昏欲睡,半梦半醒时,却听萧珩语气幽幽,声音低不可闻:“这辈子,阿甯别再离开我好不好……”
他的语气令岳甯霍然睁开双眼,她心底已有猜测,许多话涌到嘴边没说出口,半晌她重新阖上眼,应了一声。即便他想起两世的记忆,他依然还是那个心里眼里只装的下她的萧珩。
身后那人停了动作,她无奈补道:“我不会离开你。”
得了她回应的萧珩顿时欣喜若狂,星眸光辉熠熠,回去时他牵着她的手,唇边笑意止不住,絮絮叨叨说起今天上山之事。
其实山上并没什么新奇的事,不过一日如一日的景色,岳甯没多少兴致,也没打断他。
山里的生活总是有些单调,二人吃过晚饭后,岳甯便先进房里修书一封给黄钰,她已有半年没和师父书信往来。
萧珩点灯研磨后自觉退了出去,岳甯提笔写下半年的所见所闻,耳边听到霍霍风声,她从窗外看去,他正在院里练剑,剑锋一挑,他也侧头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屋里灯影朦胧,萧珩望着岳甯灯影下的笑容,心头温温热热,她视线移至院里池塘上,他循着望去,只看见几簇迎风盛开的芙蕖,而她已低头继续修书。
萧珩失落的收回视线,眼角瞥见水光莫名涌动,泛起阵阵涟漪,他双目微睁,冷声喝道:“滚出来。”
霎时水花飞溅,数名黑衣人从水里一跃而出,萧珩提剑而上。这些人功夫皆属上乘,刀势霸道狠辣,专挑致命处攻打。
萧珩不敢掉以轻心,将他们拦在院中,剑光交错,刀风急烈。其中一人越过萧珩朝岳甯奔去,萧珩急道:“阿甯小心!”他一时分心,背后瞬间多一道极长的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