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带着湖水的凉意,穿过二人。
成渝答:“是。”
阮菱攥着椅子扶手的指尖由粉变白,几番克制,才抑制住脸上的神情。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隔壁裴恒似是不忍再看,翘起了二郎腿,啧啧道:“哥,你也忒残忍。看看人俩难舍难分的痛苦场面,我都于心不忍。”
太子慢悠悠的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挑去眉:“是么?孤没记错好像是你给成恩伯下的死令吧?”
“我……”裴恒被他噎了个满怀。
“还不是你让的”这句话愣是咽回了肚子里。
论起不要脸,眼前这人天下无敌,永远那么一本正经干着坑人,呸,坑弟弟的勾当。
那厢,成渝深深看了阮菱一眼,似是要把她如花的娇颜记在心里。随和站起身,双手作揖:“阮姑娘,在下告辞。”
阮姑娘,而不是四妹妹。阮菱轻笑了笑,单是这一句称呼,她便知成渝心意已决了。
不在阻拦,她起身福了福:“成大人好走。”
成渝一走后,她人便瘫在椅子上。
若成渝也不能帮她,那就没人能帮她了。
阮菱眼底的希望一点点弱了下去,心凉了半截,怔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铛铛铛”三声,一下不多,一下不少。敲完便没声音了,仿佛也不急,静静在那等着。
身后的清音有些害怕,这坊里都是单独定好的包间,怎么会有人来敲门?
阮菱愣了一会儿,手指动了动,似是有感应般,潋滟的水眸看向门外,带着一丝复杂。
清音轻声道:“姑娘,我去吧,这□□的,想必没什么事儿。”
“我去吧。”阮菱突然幽幽道。
她知道门那头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在她再一次身陷绝望时,那人便来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活了两世,她却没能改变那结局。
阮菱看了眼窗外,扬起下巴,逼回眼里的泪水。有那么一瞬,她突然觉得,作为女子是多么的可悲。
不能科举,没有一官半职。一生的荣耀权利全都依仗着家族,父兄,离了她们,自己尚且朝不保夕,更别提想守护什么了。
她什么都护不住,连自己也是。
眼角划过一抹泪,转瞬就随着脸蛋流入脖颈里。
阮菱不知道是在哭自己,还是哭旁的。
她转头,眼眸里多了一份坚定。若此生不能得一夫君,恩爱和鸣,相守到老。那么用她这具身子,换取母亲的性命,也是值了罢。
她缓步走了过去,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阮菱抬眉,是恒王。
她微微福了身子:“王爷万福。”
美人落泪,自是那一抹别样的娇羞,尤其是阮菱这样的美人,瓷白的肌肤上眼圈一片红,薄如蝉翼的睫毛颤了又颤,看的裴恒心里都有些不落忍。
他哥真是有点过了。
裴恒声音有些僵硬,他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阮姑娘,楼下有辆马车,坐与不坐,随你。本王只负责传话。”
阮菱微微颔首:“多谢王爷。”
娇娇怯怯的声音带着一点鼻音,她的嗓子细,此话说起话来更是带着不自知的撩人。
裴恒眼皮眨了眨,转身拍着胸脯就走了。
他自诩美人堆里过活大的,可那些千娇百媚的美人与阮菱比起来,她一个清澈的眼神就够了。
越纯越欲,他终于理解他哥为什么费这么大劲也要阮菱了。
东京城的第一美人,果真名不虚传。
“清音,你先回沈府吧,就说我与成大人相谈甚欢,回去晚了些。”
阮菱看了她一眼,又嘱咐道:“不要说漏了。”
清音有些不明,可但看姑娘眼里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也不敢多问,下意思点头:“奴婢晓得了。”
阮菱深吸了一口气,推门朝屋外走去了。
周遭人声华乐依旧,暗金色华盖马车缓缓行驶,伴随着辚辚之声离开了烟雨坊。
沉水巷,纮玉收了缰绳,马车停稳,他跳下了马车,抽出一旁的脚凳,招呼道:“姑娘,到了。”
阮菱掀开车帘,看向那匾额,兀自讽笑了声。
呵,梨苑。
两世的记忆重叠在一起,阮菱深深吸了一口气,步伐决然,径直朝里走去。
引路的婢女桔梗微微福了福:“姑娘跟我来。”
穿过前院,走过九曲回廊,便是阮菱上辈子曾住了多年的月音阁。
“净房在主殿侧面,奴婢伺候姑娘沐浴吧。殿下吩咐了他晚些过来。”
“不必了,你自去忙。”阮菱淡淡婉拒,声音无甚波澜。
大理石堆砌的玉池,一旁放在小皂,巾帕,换洗衣物。阮菱素手轻抬,稀疏柔滑的料子自身上褪去,迈出修长笔直的腿,整个身子都没入池中,只留一个小脑袋瓜。
升腾氤氲的热气熏湿了她的眉眼,渐渐揉碎了脑海里那些杂乱的事儿。水波温柔,一波一波的簇拥着身子,她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忘了她为何会来这儿。
过了许久,阮菱歪着头靠在池壁睡着了。
东宫,纮玉拿着刚拦截到去往金陵的密信匆匆赶去书房。
屋里点了好几盏灯,案台上的蜡烛明亮如火,外头已是子时夜色,里头仍旧灯火通明。
“殿下,您看。”
裴澜接过那密信,淡漠的眼略扫了扫,唇边便涌现一抹讥讽的笑。
还染着血的纸条上赫然列着一句歪歪扭扭的字——京不日前往彻查,速毁证据,勿留。
“那人断气了?”裴澜抬眼问。
纮玉点头:“是,属下刚抓住他,他便服药自尽。属下翻遍了全身,才在靴子的夹层中发现这个。”
“难为你了。”裴澜拿着那纸条往蜡烛上点了点,随后扔在茶杯里,很快就变成了一堆灰烬。
那字难看异常,想必是用左手写的。只是昨日陛下才秘密的宣召他嘱咐了金陵之事儿,今日宫里便有人去送信儿,真是好明好亮的眼睛。
继母周后,二皇子宁王,京兆府林府尹,镇北大将军。一个个人名从他脑里蹦出来,织成了一张大网,裴澜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一时间头有些疼。
纮玉见此,适时提醒道:“殿下,阮姑娘已入了梨苑。”
太子揉太阳穴的食指顿了顿,半晌,匆匆起身:“备车。”
月色迷人,树影阑珊,梨苑人少,入了夜更是十分静谧,院子里只余偶尔几声蝉鸣和草丛里的蛐蛐叫声。
太子进净房时,眼看着阮菱身子就快没入池中。
他皱起了眉,快步走了过去,长臂一捞,太子眼色顿时一滞,倒吸了一口气。
哗啦哗啦的水声将阮菱惊醒,她猛地抬头,雾气的眸子满是懵懂,她看了看裴澜,又低头看了眼未着片缕的——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拼命的推开裴澜,太子眼神睨着那抹丰盈,没注意恍神间,轻易的被她推了个仰地坐。
而阮菱也“噗通”一声跌入水池里。
太子冷不丁被推搡成那样,眼底涌起一抹怒意。
阮菱,都人在屋檐下了,你当真放肆。
如是想着,他还是朝池里游去,将她捞了起来,她身子软的像一摊水,紧紧的依附着他。
阮菱呛了好几口水,俨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什么都不顾不得,紧紧的搂着。
裴澜眉头的怒色一点点划开,逐渐的变成一团欲.火。
他喉咙动了动,声音低哑:“你再动,孤就喘不过气了。”
这话他说的不假,阮菱年岁不大,可身子养的极好,尤其那一双惹人的沟.壑,此刻就紧紧的贴在胸膛上。
他是真的,有些喘不过气。
站稳后的阮菱终于回过神,发丝滴下来的水顺着两个紧密无.缝的衣裳流下去,一股暖流,她垂眸看了眼两个人的距离,连忙朝后退。
水下砌的台阶,阮菱再一次踩空,娇小的身子朝后仰。
太子扣在她腰肢上的手收紧,另一只手直接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俯身就吻了上去。
第13章 欺负 太子尾音上挑:“哭了,怕孤?”……
阮菱美眸顿时瞪圆,小手下意识抓着他的手臂。
他的唇很薄,却很热,带着一贯的冷漠霸道,与上辈子如出一辙的雪松气味,阮菱紧紧闭上眼,不可避免的想起从前。
感受到她的紧张,太子顿了顿,抬眼看她。见她整个身子都在抖,眼眸沉了沉。
他低声问:“怕孤?”
“没,没有。”阮菱不敢抬头,小声答。
小鸡啄米一样的动作,惹得太子嗤笑了声:“那你抖什么?”
小姑娘顿时抬起脸,一双美眸瞪着他,却没敢说话。
秋风拂过,窗牖被吹开了两扇,室内顿时多了几分瑟瑟的味道。
肌肤沾了水,再经过风一吹便出气的冷。阮菱身子一阵战栗,朝后趔趄了两下。
太子顿时扶住她的手臂。
小姑娘垂着头,娇娇怯怯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求饶:“殿下。”
太子漆黑的眸柔和了几分,他抬手捏了捏阮菱的鼻尖,漫不经心道:“嗯?”
“殿下,我们回去吧。”纵然上辈子经历这种事不知多少,可此刻阮菱还是有一些抗拒,她哀求道:“我在这泡了好久,不舒服。”
她摊开了自己的小手,纤细的指尖已经泡的发白,有微微的褶皱。
太子哑然失笑,想起方才进净室她昏昏欲睡的样子,顿时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也知道你泡了很久?”
阮菱眼眸眨了眨,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天旋地转,被他横抱在怀里。她吓得闭上眼,紧紧攀着他的肩膀。
夜里露水重,裴澜出净房的时候挑了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随后去了寝殿。
殿内,三足金樽香炉燃着淡淡的梨香,清甜不腻人,太子拿过一旁的巾帕,兀自擦拭着散着的墨发。
阮菱咬着唇,脸色有些白的缩在美人榻上。
方才那个吻来的突然,却并不意外。
前世也是如此,她入梨苑的第一晚,他就来了。那种仓促的错觉让她觉得他仿佛等了她很久了。
可是她就这么同意了,母亲呢?他会管么?按照上辈子的发展,母亲是在年前被无罪释放的,可此番重生,已经发生了太多跟上辈子不一样的事儿,她一时间也有些不敢确定。
太子觉察到身后灼灼的目光,动作顿了顿,转过身问:“你想问什么便问,孤不是恶狼,那么不近人情。”
自己那一点小心思被他看透,阮菱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问:“殿下,您会保着我母亲出狱,对么?”
“皇后还没醒,眼下你母亲出不得大理寺。”太子淡淡道:“不过大理寺的人是东宫的,你尽可放心。”
一句“放心”,阮菱顿时松了口气,那若无意外,母亲可以和她一起过年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有些憧憬京城快快落雪,早点到冬天,早点到年下。
太子嗤笑了声,那方才还紧绷的小身子顿时放松下来,如此藏不住事,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还真是“傻”。
他走到床前,淡淡道:“替孤更衣。”
阮菱乖巧的应了声,随后把自己身上毯子裹得紧一点,这才跪在他身边替他解腰封。
柔软如水葱的手指一瞬就找到了衣裳带子的位置,这动作她上辈子做过千百次,自是熟稔的不行,可她突然意识到,太子的外室会做这些伺候人的事儿,可阮家四姑娘不会。
她尚在闺阁,男人都没接触过几个,怎会如此熟练的替男子更衣呢?
细白的指节一瞬变得笨拙,解了好久也没解开。太子隐隐不悦,反问:“不会伺候人?”
阮菱脸上有些委屈,眼眸都暗了几分,她糯糯道:“殿下,我自幼深居侯府,不曾,不曾……”
“孤知道了。”太子低头自己去解。
她这话说的不假,侯府的四姑娘,自是金尊玉贵,从小娇养长大的,这些伺候人的活她如何能会,怕是从小被伺候惯了,她连自己怎么照顾都不自知。
“明日孤会让刘嬷嬷来教你。”
太子褪去了亵衣,露出精装结实的脊背,细腻流畅的肌肉线条上,却有一道通长,贯穿的疤。
阮菱下意识的看了眼那隆起的粉肉,她知道,这是那年在边关,他替恒王挡下的一刀,若非他命大,怕是早就死在边关了。
一命从此换取了裴恒死心塌地相随,阮菱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这种事儿上很有魅力。
只是这份魅力于她,呵——阮菱哼笑出声,低垂的眼睑满是嘲讽。
“笑什么呢?”太子将衣裳随意扔在一旁,坐在床榻上,问道。
他的主动靠近,阮菱下意识的就想躲。眼前的男人清贵矜持,那股与神俱来的神态太压人了,她有些喘不过气。
“没什么,想到母亲有救,一时有些高兴。”
想了半天,她想了一个不太拙劣的借口。
太子挑起她一缕发丝嗅了嗅,淡漠的眼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阮夫人得救与否,难道不是取决于四姑娘么?”
咄咄逼人的语气让阮菱垂下了眼,这是在点她呢。
第14章 红莓 太子声音低哑:“跟了孤,就这么……
小姑娘怯生生的坐在他身前,脸颊写满了诱人的粉色,像是一颗熟透了的甜荔枝,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细白的指节动了动,阮菱战战兢兢的把脸贴在他胸膛前,柔柔怯怯唤了句:“殿下。”
她的嗓子极细,眼下紧张了些,软软的声音直钻入人心弦,太子睨着她,掌中突然大力攥过那一截皓腕,欺身将她逼到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