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身边,没有旁的男子,就好了。
从前或许有,今后……只要自己一人,就够了。
饶是心底百般想法,等真正与那人单衣相对时,谢明允却哑了声。
苏言总觉得他情绪不太高的样子,可明明他方才还面带微笑。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莫非换了个世界背景,男人心也同样适用?
苏言忍不住问:“怎么了?”
“无妨,只是方才换衣有点冷,等会儿入浴就好了。”谢明允低着头,两手拢着对他来说过于宽松的衣襟。
他身量高,可偏偏过于清瘦,于是衣服到他身上,长短虽说刚好,可周身却空空荡荡,苏言看着不免有些揪心,语气里不免带了些严厉,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么暖的地方你都冷,你是身体太虚了,谢明允,我们打个商量,以后多少吃点肉喝些汤行吗,再不济多吃些蛋也是好的!”
“年纪轻轻不知道爱惜身体,瘦过头了知不知道。”
为了让谢明允深刻认识他不该太过挑食,苏言这话说得自然重了些——谢明允是偏清瘦,但以她现代古代综合的审美,只是偏瘦,不至于像她口中所说那么严重。
不知道是不是就这一句话说过头了,还是眼前人格外在意这一点,苏言目光从谢明允清瘦的身上落至脸颊时,却陡然一惊。
“……怎么了。”
苏言一瞬间慌了。
恐怕真的是话说得太过,谢明允似乎不仅没听出她的好意,反倒是难过了起来。
他直起身时,头顶堪堪到苏言鼻尖,此时抬眸望着苏言,唇角紧抿,一副倔强隐忍的模样,简直见者心疼,再硬的心都要软成绕指柔。
更别说苏言本就不是什么硬心肠的,此刻心慌手乱,嘴里的话一句接一句往外蹦:“怎么了?我只是为你身体考虑,没有别的意思,多吃点肉身体好,而且你不是怕冷吗……”
谢明允微偏过头,一副不信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瘦了,不够好看。”
苏言哪里想到他居然往这方面歪,连忙改口:“你就当我刚才是对空气说的,你什么也没听到,行不行?没有勉强你吃肉,你爱吃什么吃什么,行不?”
“我那只是建议,听不听在你,但确实是为了你好,当然,你要是觉得这是打着为你好的幌子强迫于你,也可以一概不听。”
这段话大约是她仅剩的一点点倔强了,感觉像是回到了在医院劝病人的时候,只不过劝的正好相反,是让人术前千万别吃,苏言叹了口气,心说眼前人恐怕比任何病人都难办。
病人只不过是不听,一切后果自负,监控记录做不得假,可谢明允这里又是另一回事了——或许是他与自己日渐熟稔的缘故,苏言总觉得,眼下的他和初见的他相比之下,多了一分坦诚。
至少遇上一些事听见一些话,会表露出一丝情绪,真的只有一丝,就一根蜘蛛网那样的丝。
谢明允还是不发一言,嘴角却放松了一点,不再紧紧抿着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言无奈:“真没嫌你。”
她再次叹了口气。
大概是真的见不得谢明允有半分难过,苏言心想:算了吧。
她正要开口,说一句:“一切随你”。
未料,谢明允忽然转过头,似是想到什么,眼睛倏地一亮。
苏言一愣,就听见眼前人语气似乎染上一分雀跃:“你不觉得我瘦吗?”
“自然没有。”
她心想这是什么鬼问题,却忽然反应过来,这个世界对男子的审美,介于古代的唐朝微胖和现代骨感美之间。
也就是说,她自己觉得偏瘦的身形,放在这里,应当是瘦得过分。
怪不得谢明允方才那副表情。
终于了解了前因后果,苏言心里松了口气。
“真没觉得你太瘦,别多想。”她笑着拉过谢明允,带着他一同踏入水池,温热的温泉浸上足尖、小腿,直至漫上脖颈,整个人沉入暖洋洋的水里。
谢明允也放松下来,眼睛缓缓闭上
……
苏言本以为,这就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沐浴,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个男子——如果要说唯二的话,是身边多了个谢明允。
毕竟谢明允并非一般男子。
泡了一小会儿后,身体舒畅,思绪放松下来之后总会不受主人掌控,自顾自地顺着她的喜好来,随心畅想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比如,她和谢明允,正在共浴,哪怕在开放的现代,男女共浴都是极为亲密的,而这等亲昵,总让苏言有些许心热。
又比如,此刻他们上身看来虽衣服还算齐整,但苏言感受得到,下摆浮在水中不高不低的位置,整条腿都是如此。
还有……谢明允此时,下半身也是赤。裸的,或许敞着白皙的皮肤,还有,苏言搂过那双腿,很细,修长且骨肉均匀,足尖微微蜷缩时,显得有几分可爱。
不由自主的,她睁开眼,目光落到一旁的人身上。
胸口的衣襟不知何时已经半敞,水汽在他脸上化作露珠般的水滴,一路划过挺翘的鼻尖、唇瓣、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化作水流,与另一支合二为一,而后攀过清瘦却精致的锁骨,划过胸口。
苏言的目光倏尔一顿。
水波荡漾,时而高低起伏。
此刻一个微波翻涌,倏地扑打上两人的胸前,点点水花晕开在锁骨处。
谢明允仍然闭目,似是已然沉睡。
苏言喉咙一紧,下意识闭眼,脑却中循环着方才看见的一幕
温泉水花浸湿了整片白衣,波浪退去后,堪堪落至谢明允胸下三寸处。
微红的两点,隔着几乎可忽略不计的湿透薄衫,微微凸起。
猝不及防撞入苏言眼底,掀起一阵惊动的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1:6.21日00:57更新,其余时间显示修改多为捉虫2:别怕,今天21号晚上还有更新的,一般零点前更说明一章3000,今天这种一章5000的话可能会晚一点。
ps:下一章想看细致的后续,还是看钱庄事件的解决。
(都要写,只是篇幅长短的问题啦,想看细致后续的话我明天多更一点就是)
第44章 洗凝脂【二合一6.21】
眼皮这种东西,是脸上一个再重要不过的部件,没有眼皮则无法阖眼,夜里得受着月光干扰,好不容易睡着,恐又得被黎明天光惊扰美梦,于是人有眼皮——这层天然的屏障,一旦阖上,一应色彩一切画面俱消失不见,所有不想看的不能看的,或是想看却不能看的,统统隔离在外。
苏言此刻就属于后者。
外物能隔离视线,却挡不住思绪,偏要随心所欲,与□□束缚争出个高下,于是神经愈发嚣张,几乎是拉扯着眼皮,非要它睁开眼看一看,身边是何等美色。
脑子是个好东西,奈何不受控制,苏言压着眼皮子,睫毛在自残般的抗争中微微颤抖,被雾气打湿,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心底蠢蠢欲动,想看而不能看,分外煎熬。
谢明允肤色真白……
大约是不太见阳光的缘故,也或许因为他一向不喜市井男子打扮,只着长袍青衫,不似一般男子夏日轻衫薄纱,所以肤色白中透着冷,脚腕手背上,青色血脉几乎清晰可见。
皮肤也细腻,如软玉,哪怕是再近的距离也看不见他脸上的毛孔,反倒是细细的绒毛分外可爱。
苏言猛地摇了摇头,水珠甩入池中溅起细响,转瞬间隐入其中,再听不见。
苏言不由得有些纳闷,莫非她色心真的如此重,只是看了一眼异性的身体,却念念不忘起来了?
可为何从前未曾发现。
喘息声越来越急,不知多久终于放缓。
不知道心底念叨了多少次“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苏言几乎错觉自己有皈依佛门的天分,自觉神情平静下来,才松了口气,堪堪睁开眼。
谁料一睁开眼,比脑海里更刺激的场面,就直直撞入她眼前
谢明允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愣愣地看着水面。
苏言陡然一惊,自己方才又是扶额又是喘息,脸色恐怕也纠结得不行,不知道有没有露出那一点“非分之想”的色心,谢明允就在一边睁着眼,是不是都看到了。
又或者,他一直如眼前这般沉浸,什么都未察觉。
“你刚刚睡着了吗?”苏言神情淡定,装的,“这里挺暖和的。”
谢明允“嗯”了一声,目光却没动,他刚刚睁开眼就见苏言闭着眼,她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时而纠结时而厌恶。
她在纠结什么,又为什么感到反感,是自己吗?可她不是说并不厌恶自己身形吗,为何又……
莫非是旁的什么事?谢明允一时没有想到。
于是他就这般注视着微波起伏的水面,苏言目光一扫,这才注意到原来不知何时水又涨了上来,以谢明允身量来看,正到他锁骨下一寸的位置,掩盖住了一切令人遐想连篇的部位。
她下意识松了口气,浑身随之放松,语气轻快起来,说:“我们可以多泡一会儿,不过也不宜超过半个时辰,不然身上会起皱、失水。”
谢明允这才抬眼:“失水?”
就连疑问都这么言简意赅,苏言失笑,很耐心解释:“这里比较热,泡得太久,身体里的水会慢慢流失,比如出汗呼吸,容易口干舌燥。”
谢明允嘴唇微张,语气也因为身体放松而延长:“哦……”
明明她的意思都很简单,可说出来的却是自己不甚了解的词,谢明允心底升起淡淡的疑惑——他虽不曾遍历四方,却对各地文著有所了解,其中包括京城的地方话。
“失水”一词,未见哪处有过,他在京城也未听旁人作此用法,还有先前苏言口中的“南疏北密”
………
“我们没带水过来,这里假山环绕,八成唤不来山楂山药她们,所以也别泡太久。”
心下那些旖念差不多散了个干净,苏言倒也乐得和谢明允聊聊天谈谈心,她双手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淋,水流划过脖子,水声琳琅中声音有些含糊:“你说……我们何时回苏府。”
虽然她还算愿意在此处待,但这些日她也想明白了,对于谢明允和李钰的筹谋,也不能总是一昧绕开,简直像是逃避一般,而眼前人这么些天没和李钰联系,也说不定是进度缓慢奏效了。
至少他不会和原先那般坚定,苏言心想。
她本以为谢明允至少还是想回去的,不料他眉头一皱,显出半分不太乐意的神情,苏言倒是一惊,果然听他说:“你很急着回去吗?”
“不急,但我想你在京城还有谢家的钱庄、开生意的铺子等等,短期还好,但恐怕不能长期离了你。”说是这样说,但根本上还是苏言有信心,进度已经过了大半,并且逐步上升趋势。
照这样下去,谢明允“黑化”反叛恐怕遥遥无期了。
苏言不由得露出一个畅快的笑。
反而是谢明允神情有几分动容,几乎不敢置信:“你是为了我?”
苏言:……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于是她点头,很爽快:“算是。”
谢明允心里一动,水面下双腿稍稍往苏言那侧移,但动作缓慢加上他此刻正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正跟苏言聊天,故而无人察觉。
“京城事务我全都吩咐好了,倒是不用担心,除非出现什么大岔子,”谢明允在水底下拢了下自己散开的衣袍,“但京城安稳,谢家在京城根基渐稳,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苏言“哦”了一声,突然心底升起疑惑:“等等!”
谢明允眉梢微挑。
苏言皱眉,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所以说,早在你和我……成亲前几个月,谢家就已经开始在京城布局了?”
这会儿,惊讶的人变成了谢明允。
他双眸微睁,露出讶异神色:“你不知道?”
苏言莫名,她怎么会知道,这门婚事说起来还是双方母亲做的主,原著里从定亲到择良辰吉日成婚,也不过半月时光而已。
更别说她在成婚当日才来到这里,就算说一句全然不知情,也不算扯谎,但苏言还是决定按“苏言”了解的时间,大约是……这样会比较真心吧。
对于谢明允,她总不太忍心。
或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疑惑,真实得半点不似在作假,谢明允愣住了,低下头魂不守舍般喃喃:“你不知道……”
苏言应道:“嗯,我先前并不知晓,大约成亲前几日得知消息。”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倏地自水底下拉过谢明允的胳膊,偏过头,神情震惊:“所以说,你我二人的婚事,早在几个月前就安排好了?”
谢明允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应答。
苏言纳闷了
这……这说不通啊!
又是和原著天差地别的走向,这情节居然还是出现在一开始,她和谢明允成亲的时候。
苏言扶额,忍不住较真:“为什么?”
以谢明允的家世也好样貌也好,为何会选择和当时还是“苏言”的这样一位声名远扬的纨绔官二代成亲,更何况还并非是正室,谢明允嫁过来,是为侧室。
不成想谢明允抬起头来,神色颇有些古怪:“你当真不知晓?”
谢家与苏府这桩明面上的婚事,眼前人却毫不知情?
事情的颠倒已然超出他所料,谢明允直直盯着眼前的人,听她再三保证确实不知情,那神色不似作假。
可偏偏如此,谢明允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要怎么说,这桩婚姻,一开始便只是一场利益互换?
苏母和谢母达成的一致,共度危机,却不过是让她们这两个做子女的,去牺牲利益,以权换前,各取所需,多好的算盘,他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