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阳光明媚,谁也没记着防患于未然带把伞,于是眼下正巧被困在屋中,俩人却并无丝毫慌乱,从从容容地取出滚烫的红薯,剥了皮来吃。
不知又过了多久,风雨尽歇,草木味的风穿堂而过。
苏言牵住谢明允的手,十指交握,行至窗边看雨色。
雨过天晴,自山腰俯视而下,是一道彩虹。
作者有话要说: 类似小段子吧。啾咪!
第118章 幼稚的番外
温泉所在的位置,二人都再清楚不过,故而这一晚上轻轻巧巧就寻到了那处掩藏在假山后的温泉。
时候不同,心态也有异,早已不是当初坦诚相对就羞红了脸的人了,老夫老妻了,什么事情没做过,在皇宫里共浴也是常有的。
故而两人十分自然地面对着,伸展着四肢,洒满花瓣的泉水底下,是相贴着的腿,一开始只是虚虚相触着,随水流涌动若即若离。
后来,大约是来了兴致,肌肤燃起了渴望。
此时,四下无人,更是助长了某种不知名的火焰。
进去的时候,两个人两条浅浅的足迹。
出来的时候,只添了新的一道。
苏言抱着谢明允,掂量出他近来养好了不少,垂下头低笑着,跟他说着什么。
自然垂下的两条腿俏皮似的晃了晃,又好像被什么惊住了似的,僵在了半空。
苏言借着他抬头时姿势之便,弯下了脖颈,亲了他一口。
谢明允便好像扑腾上了桌面的猫,被主人猝不及防一拍,瞬间固在了原地——僵在了苏言的怀里,露出恍惚的神情。
真是奇怪……苏言心想。
明明有些事情都做过了不知多少遍,熟练到肌肤相亲都快要成了本能,却还能在他脸上,看见好似初恋时候,第一次接吻的神情,就好像他们回到了相遇相爱的那一年,又找回了青涩的初心似的。
谢明允先开了口,嗓音微哑,他轻咳了一下,不太自然地道:“我也可以自己走。”
苏言难得跟他玩了一回文字的关子:“那也可以被我抱着走,不是么?”
谢明允:“……没皮没脸。”
苏言也不反驳,只慢悠悠地道:“再说了,抱着你走……难道不比我扶着你走快?”
说着,她低下头,不知往哪儿瞧了一眼,谢明允顿时哑然,不再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了。
……
夜幕降临,深沉似汪洋的天空没了皇宫四角方墙的束缚,大大咧咧舒展开手脚,苏言仰首一望,便被星光扑了满脸。
“你看!”她仍仰着头,低呼一声。
谢明允本就仰卧着,只是因为些许疲惫,眼睛并未全然睁开,只露出些稀薄的目光,落在眼前带来舒适的肩膀上。
他听了苏言这莫名的一句,倒也没问为什么,本能地顺着她的话,顾自抬起了头。
星光亦落了满眼。
谢明允惊讶似的,眼皮全然睁开,露出被点缀得格外亮的眸子,一瞬间攥紧了苏言的袖口:“别回去,我想在外面多看看。”
苏言笑了笑,没说“夜里太凉”这种煞风景的话,径自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草丛,将谢明允缓缓放立。
谢明允堪堪站稳,就见苏言往屋子方向转身,顿时开口问:“你?”
随即,他听见了一声轻笑,很低很轻,像是风吹过耳边。
苏言头也没回,背对着他一挥手:“我去拿一床薄被。”
谢明允:“……哦。”
等苏言再回来的时候,谢明允已然躺在了有些湿润的草地,衣裳难以完全盖住水汽。
她走过去,裹好自己和谢明允,两人一起赏星星。
这种幼稚的事情,苏言很小就没做了,但是今天……她好像找回了从前数星星的时光,不过那都是很早的时候了。
良久,谢明允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残余的水汽,朝苏言一眨眼:“困啦!”
“嗯。”苏言跟着站了起来,两人一起走入夜色深处,进了他们所熟悉的那一间小屋。
第119章 番外n【完】
1.
山中时光匆匆而过,回到皇宫后,苏言想起了久久搁置的那一对白玉指环,便派人将其润了一番,那戒指虽说比不得最开始一般光亮,却也有九成九新,若是不说,没人知晓这是对放了十多年的戒指。
苏言想把这一对意义不太一般的戒指,其中之一……赠送给谢明允。
原因说来也离奇,从前苏言便发现这戒指和她前世父母那一对一模一样,花纹色泽一般无二,处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苏言一直搁置着。
——感物伤人,不过是徒留遗憾。
但经山庄重游,山林间小路走过看过,她却又忆起这对当初土里埋着的戒指。
或许……这只是某种巧合,又或许……是时光交错间,这一对意义非凡的戒指随之而来,跨越时间空间,在传递给苏言某种信息。
但具体是什么……苏言已然不在乎了,系统自从任务达成被她吼了回去,就再没有出过声,好似十分知趣儿似的成了哑巴。
此刻,苏言抽出一方帕子擦拭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脚步声响起。
谢明允一身青衣袭袭走来:“在看什么呢?”
苏言已然眼疾手快地收拾藏好了,脸不红心不跳道:“在想你呀。”
谢明允似笑非笑:“哦?”
苏言:“……别瞎猜了,惊喜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惊喜?”这两个字在谢明允口中滚了滚,他伸手勾了下苏言的手:“行,等着你的‘惊喜’。”
苏言却默默抽出手——方才捏了半晌玉戒指,手指带了些冷感,谢明允这般玲珑心窍,难免从这么点蛛丝马迹中窥查出什么。
于是她朝着谢明允一笑,随即转身就走:“等着!”
过几天……就是谢明允的生日了。
2.
这场皇夫的生日宴准备得悄无声息,礼部众官员却早已跑断了腿,然而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当今陛下千金一掷博美人一笑,连带着她们这些筹办的都沾了光,赏钱没少拿,事儿也干得欢。
不过……这豪掷的千金,都出自苏言的私库。
自古皇帝的私库,由专人打理,一代一代继承,是祖辈多年积攒的财富,更有甚者还会将国库中的珍宝银钱想方设法地吞进私库。
——当今陛下算是个例外,不仅没往内存,还不断地往外花,哪处受了洪涝旱灾,国库的银两审批时间太长,她便索性先从私库拨出一批以解燃眉之急,朝臣上下莫不惊讶,此事一度在民间传开了,甚至有相关民谣传进宫里,夸赞当今陛下为千古一帝。
不过此类话术,苏言都是一听就罢。
她哪儿来的什么治国良计呢,不过是在朝堂权势变幻政治博弈间,堪堪坚守本心而已——本心无它,唯有二字,“为民”而已。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所谓帝王权术,平衡谋算,讲起来都不过尔尔,历来帝王靠的是权术,苏言也是,只不过某些方面考虑的东西不一致。
譬如若有两位大臣为一事争吵不休,站理方即可,而非心念着要打压谁要扶持谁,百姓的税收交上来养的是为他们真心解决问题的人,而非冷酷无情只知晓握住自身权力的无能帝王。
在苏言眼里,这便是无能。
“你在想什么?”一旁的谢明允忽然出声。
苏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就是朝堂上有些事情,都是小事。”
谢明允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近来朝堂安稳,各地也没有什么灾害或贪官的大事,黎朝与东夷边境自上回和谈后也安定了不少,确实不会有什么大事。
不过……
他偏过头,在苏言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挑了下眉。
苏言这种豁达性子,怎会将口中区区“小事”挂念心上,良久不能回神,必然是暗地里又在盘算着什么,藏着什么心思呢。
不过谢明允倒没有说破什么,就算是妻夫之间,也当留有一定余地,不然总会错失些收获惊喜之愉悦。
他深谙此道,甚至乐在其中。
苏言见他没多问,心下松了口气——谢明允心思玲珑细腻,她又不是做事万无一漏的性子,保不齐露出点什么“蛛丝马迹”坏了惊喜,在他面前绝对是说得越少越好。
生日什么的……倒不劳民,只是有些伤财,谢明允若是提前知晓,这个惊天的筹划恐怕就要从此半道夭折,再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谢明允正施施然揭过这一话头,随口问了一句:“弯弯现在在哪儿?”
苏言正松了口气,还没缓过神,还以为又被谢明允捉住什么岔子,神思像是撞进了一口四面堵住三面的死胡同,登时将他的话当成了质问,一个紧张下话完全不过脑子,回了一句:“不知道。”
等回过神来,发现错从口出,已经晚了。
苏言:“……”
谢明允悠悠叹了口气:“算了,我去找找吧。”
苏言想了想:“半个时辰前还见她在御花园,有宫人领着的,宫里又没什么人能欺负了她,你就放心吧,也不必去找了,晚间用饭自会过来。”
谢明允正踏出两步,犹豫间,苏言又补了一句:“今晚御膳房要做板栗烧鸡。”
谢明允顿时了然,身形回转,不打算费那个功夫去找了。
——苏言所说的虽有夸张,但有一句话却没说错,弯弯在宫中几乎是上了岸的螃蟹,仗着一身钳子就敢横着走,谁也不怕,遇生人也能无惧无畏地摆出东道主的架势,上来就是一句质问“你为何在我家随意走动!”
并非夸大其词,先前东夷来人,这小丫头片子对着人家参观的使臣,就是这么大放厥词的,苏言谢明允二人当即失笑,这家伙生生像个自占园头的山大王,旁人不过是踏足她的领地、沾了她一花一草都不得罢休。
甚至还欺负了人家东夷的小皇子,不过还好有她们这些大人打圆场,否则不知道闹出什么史上第一回 的和谈事故出来。
美谈变事故,谢明允毫不怀疑这小家伙有这本事。
唯一能让小家伙稍微消停点的……也就只有美食了。板栗烧鸡是弯弯的最爱,但凡桌上有这一道菜,必然能多吃一碗饭。
所以,今晚弯弯必定十分守时地来苏言殿中用饭,这下连找人的功夫都省了。
这天晚上,弯弯意犹未尽地在苏言苦口婆心下放下了那双短筷子,砸吧砸吧嘴,模样可掬地睁着大眼睛问她最爱的爹爹:“爹爹,我听小燕子说……你要过生辰了,是吗?”
闻言,苏言当即愣了一下,伸在半空的筷子顿了一瞬,空溜溜地收了回来,夹了个寂寞。
若不是弯弯提了一嘴,谢明允倒还真不记得自己生辰的时候,他不怎么过生辰,也就是苏言去年给他过了一次囫囵的生日宴,日子已然足够美满,何必贪图些其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所谓惊喜。
等等!
谢明允好像察觉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睛往身侧看了苏言一眼,果不其然窥见她有些梗塞的神情。
事情简直再明了不过了。
苏言对他有所隐瞒的……原来就是这件事?
“咳,”苏言开了口,找补道:“明允……我都忘了过几日就就是你的生辰,你……不会介意吧?”
她心里为自己的机敏称赞了一番,却不知晓某人早已察觉。
谢明允压下心底的笑,板着脸状似生气,又不太习惯地干巴巴说了一句:“无妨。”
苏言偏偏想将戏做足,顿时舔着脸凑上去撒了个娇:“不好意思啊明允,我……我一定补给你,行不行。”
谢明允倒也乐得陪她演这一场戏,但还是稍稍提了一下:“嗯……别太伤财,虽说今年国库充足,唔……你的私库大约也够丰盈,但是不要铺张。”
苏言:“……”
好的,立马就收,还有几天时间,那些稍微铺张些的流程都大刀阔斧地裁下去,可别花了功夫精力不讨好。
……
生日宴当天,众人正欢腾着,苏言和谢明允在台上举起盛着西域果酒的琉璃杯,相视而笑对饮一口。
谢明允咽下对他来说有些呛口的葡萄酒,身形端正,眼角却若有若无地往身侧扫了一眼,从苏言的角度看,他眼尾的弧度和不远处珠帘上浅白的扇贝连成一片,一点浅光折射在他漆黑的瞳孔,显得格外的……冰冷。
但转瞬即逝。
下一瞬,谢明允很轻地嗤笑了一声,略微偏过头:“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
他抬手一扫,示意场下宴席。
苏言尚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顺着他所指一看。
顿时,她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底下几个人簇拥着一簇不知从哪儿来的红色大珊瑚,正往大殿中央摆放,那火红到刺眼的花枝招展的家伙“砰”地一声落了地,朝谢明允苏言二人招摇着手指——哦不,是它的“手臂”上系着的五彩飘带,殿内窗口吹来的风将其扬起。
——活像个张牙舞爪的女鬼。
苏言顿时沉默了,偏偏底下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醉着酒,圆鼓鼓的肚子好像又是原本就有的,那人跌跌撞撞跑到中央,摇头摆脑地喊了一句:“祝皇君千岁,永得圣宠,陛下子女满堂,后宫安稳……”
苏言:“……”
个屁!
她后宫里除了谢明允还有旁人吗?这个死不长眼的胖子瞎哔哔赖赖个什么,喝个酒把脑子给吞下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