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之前。”伯格不怀好意地说道:“她可不是什么正经仆人,不过她能让夫人保持安静,所以大家虽然不太喜欢她,但还是很感激这一点的。”
格蕾丝听完了车夫的全部叙述,把那一小卷钞票扔给了他,这才和公爵大人离开了那栋小屋。
“我们必须找到那个箱子。”
她一脸严肃地大跨步往前走,招手叫住一名男仆,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男仆叫来了一辆四轮马车,请格蕾丝和公爵大人坐了上去。
“如果要在火车站打开别人的箱子,必须要有搜查令才行。”
马车上,公爵大人提醒格蕾丝。
“如果里面是一具尸体呢?”格蕾丝看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但愿玛丽只是想把行李丢在火车站,而不是把它送到别的地方去。”
“尸体?你是说,欧文夫人已经死了?”这一点公爵大人倒是没有想到。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现在在那栋别墅里关着的疯女人,应该是玛丽。真正的欧文夫人,已经被装在箱子里,送出了别墅。”
格蕾丝露出一丝笑意,“我似乎抓住了黑棋手的一位重要下属。”
实际上,她刚刚吩咐男仆去警局找来了几名警察,让他们看住别墅里的那个疯女人。
在她看来,欧文先生的死,是黑棋手临时改变计划造成的。
这就使得在杀死欧文先生的事上,所有参与者都把事情完成得非常仓促。
因此格蕾丝根本不需要什么铁一般的证据,她只需要找到那几个手忙脚乱的人,就能破解欧文先生的死,有那几个人参与了。
目前来看,最可疑的就是女仆玛丽。
在今天打开关着“欧文夫人”的房门的时候,格蕾丝就意识到,“欧文夫人”的身材,似乎非常符合交际花对第一个杀人者的描述。
而且其他仆人都控制不住的欧文夫人,玛丽却可以让她“安静下来”,这让格蕾丝不
得不怀疑,这个女仆非常擅长使用药物。
被关在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固然是失去了自由,但是对于玛丽来说,这不正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她是个蓬头垢面的疯女人,浑身又脏又臭,因此没人会注意到她的长相,更不会想到她不是欧文夫人。
当马车到了火车站之后,格蕾丝的预言就被验证了。
行李寄存处的管理员,在检查行李的时候,闻到了一股不太寻常的臭味。
当他找到臭味的源头的时候,发现那是一口很大的箱子。
箱子染发出来的那种令人心惊的臭味,使得管理员不得不报告给了领导,叫来了警察。
在使用铁钳毁掉了锁头之后,几名警察终于打开了箱子。
一具已经腐烂发臭的女尸,出现在众人眼前。
由于眼下是二月初,天气还很寒冷,尸体虽然已经发臭,但死者的长相还依稀可以辨别。
再加上死者身上那脏兮兮的睡裙,格蕾丝更加确定,这才是真正的欧文夫人。
只不过,如果再等上几天,这具尸体恐怕就已经腐烂得谁也认不出来了。
萨里郡那个傻乎乎的探长,嚷嚷着要在报纸上发布通缉令,抓住买个在逃的女仆玛丽。
“玛丽就在那栋别墅里。”
格蕾丝好心地提醒他。
毕竟欧文夫人已经死了,别墅里的欧文夫人,自然百分之百是假的。
探长立刻气势汹汹地带人冲进了欧文先生的别墅,把里面的疯女人抓了出来。
在别墅其他女仆的帮助下,格蕾丝几人很快就看到了“疯女人”的真面目。
“玛丽?”原本以为自己正在给夫人擦脸的女仆,在看到那张擦干净的脸时,吓得把毛巾立刻甩进了水盆里。
到了这时候,玛丽自然已经不需要再装疯卖傻。
她冲着格蕾丝露出一丝恶意的笑,“你永远不会在我这里得到其他情报。”
说完这句话,玛丽突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脖子猛得往上一仰,就那样死在了格蕾丝面前。
“又是氰·化物。”格蕾丝凑近玛丽的尸体时,闻到了一丝熟悉的苦杏仁香气。
“真是棘手啊……”
格蕾丝冷着脸,站了起来,用手帕擦了擦碰过玛丽的手指。
看起来,黑棋手
重要的棋子,都是一群杀人不需要理由的疯子,只有那些不重要的棋子,才会因为自身利益而杀人。
这时,有一名警察在搜索房间的时候,踢翻了房间里的便桶。
排泄物的臭味在地板上弥漫,周围的其他几名警察都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咦?那是什么?”一名警察发现便桶的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可以反射提灯的光。
他忍着恶心,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在便桶底部,有一个用黑色硫化橡胶雨衣包裹着的方形物品。
秉承着敬业精神,这名警察取出了这个黑色包裹,在水池里冲洗干净,这才放到了格蕾丝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8 22:26:32~2020-11-29 16:1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lluoy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两颗西柚 140瓶;七小五Tiffany 81瓶;傻大姐 79瓶;出云 40瓶;系兮兮 31瓶;20970510 20瓶;沅茝澧兰 10瓶;舒窈、33671321、tiaf 1瓶;
第174章 亡者的低语
格蕾丝把已经黏在一起的雨衣一层一层撕开, 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用报纸、牛皮纸等等拼凑出来的奇怪的本子。
这个本子不太可能是玛丽留下来的,反而像是欧文夫人留下的。
报纸和牛皮纸,很有可能是玛丽给欧文夫人送饭时, 留下来的食物包装纸。
欧文夫人选择有空白地方的报纸, 偷偷撕下来,和牛皮纸一起凑成了这么一本可以写字的日记。
从这点来看, 欧文夫人可能根本就没疯,而是在装疯卖傻。
她用来保护日记不被便桶里的排泄物污染的硫化橡胶雨衣,是两年前才有的东西。
格蕾丝猜测, 她就是那个时候, 才被关进了这个黑暗的小房间。
这几乎与玛丽来到庄园的时间一致。
这本特殊的日记,上面的字迹不算特别清晰。
因为欧文夫人很少能找到合适的书写工具。
格蕾丝努力地辨认了一会儿,认为欧文夫人用来写字的东西, 有金属丝(相对来说比较难得)、烧黑的火柴、富含金属的小矿石、煤块、泥炭等等, 总体来说, 就是欧文夫人能拿到什么显色的东西, 就用那东西写字。
然而被关了两年, 欧文夫人才写了这么十几张小纸片, 可见她拿到这些东西的机会,也算不上太多。
最重要的是,她要在玛丽这种蛇蝎美人的监视下活下去,做事就必须小心谨慎。
可惜,这么努力想要活下去的欧文夫人, 最后还是死了。
格蕾丝按照顺序,阅读了这本特殊的日记。
日记上面是没有日期的,极有可能是因为欧文夫人长时间被关着,所以已经对日期不敏感了。
第一篇日记是这样的:
“我必须装疯卖傻, 才能活下去。
从我在查尔斯夫人那里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一点。
我那该死的丈夫,本杰明·欧文,和一个比毒蛇更可怕的女人有了不伦关系。
人们都以为我是看到了他们两个偷情,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疯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也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事。
这个化名为玛丽的可怕女人,组织着全世界最为可怕的活动,交换杀人。
她负责为这种活动牵线搭桥,从中赚取高额费用。
不过从她的言谈来看,她的活动举办的频率并不高,而且往往是两三个人互相交换杀人,至少从她一起提到的名字的数目上看,是这样的。
而且为了让她的活动不招致警察的怀疑,她偶尔还会挑选几个贫穷的“幸运儿”,来当做特殊客人,和其他上流社会的客人搭配在一起。
那时候欧文并没有想过要杀我,但他愿意为这项可怕的买卖提供资金,就像所有的投机买卖一样,这项活动如果想扩大范围,显然也需要金钱和人力的支持。
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心里实在太过惊讶,以至于不小心弄出了点动静,让他们察觉到有人在偷听。
为了掩盖我已经听见的内容,我大踏步冲了进去,开始像个泼妇一样撕扯着在床上偷情的两个人,就好像我是刚刚恰巧经过一样。
我装作无法接受的样子,大声地在房间里哭嚎,质问本杰明为什么有了我这样体面的妻子,还要和低贱的女仆偷情。
我在查尔斯夫人的家里大吵大闹,把事情闹得很大,为的就是让所有人看到和我相处的两个人是谁。
我不能让他们找到机会把我杀死。
我必须回家,必须保护自己。
我利用了那个贪婪的车夫伯格,在发疯的时候把我发疯的原因透露给了他。
虽然那家伙人品不怎么样,但是他不是那种胆敢杀人的人。
如果他发现我在那之后突然死了,是一定会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去警局报警的。
本杰明被他威胁着,就只能一边给钱了事,一边又不敢轻易地杀死我。
在那之后,我一直住在主母房。
这并不是因为他仍旧爱着我,或者说,他从前对我的照顾,恐怕也只是因为我是一个适合他身份地位的妻子。
总之,这个肮脏恶心的男人把我安排在他的隔壁,就是为了试探我是不是真的疯了,以及我到底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第一篇日记就这么结束了,似乎是有谁干扰了欧文夫人,使得她不敢再继续写下去,而是选择了把自己的日记藏了起来。
欧文夫人的字迹很潦草,应该是为了防备有人突然进来,所以一直在用最快的
速度写字。
这个可怜的女人不仅仅嫁给了一个黑心的丈夫,还在无意间偷听到了他和玛丽的犯罪活动。
“如果玛丽一开始只是组织两到三人交换杀人,那么她被发现的几率的确是很低。”公爵大人一只手拄着下巴,思索着。
“而且她只是牵线人,那些人就算签了保密合同,杀人的事也和她没什么关系。”格蕾丝猜测道:“玛丽应该很少亲自动手,她杀的所有人,不是为了执行黑棋手的命令,就是为了保护她自己。”
这时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
“如果玛丽选择被关在这里,就说明这栋别墅里,一定有人可以给她传递消息!”
这个人会是谁呢?
格蕾丝第一个就想到了这里的新主人,那个让人过眼就忘的格林先生。
说实话,格蕾丝从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
往往就是这些不起眼的人,在犯罪的时候才越不引人注意,从而可以多次犯罪。
不过单纯从这一点,就判断别人是罪犯,未免太过武断了。
格蕾丝暂时把这个想法放到一边,开始看第二篇日记。
“有的时候,男人真的非常愚蠢。
这是我被关在主母房的时候,明白的道理。
别人都以为我疯了,本杰明也逐渐放低了防备。
当然,他还是没有完全停止对我的试探。
可是,他低估了一个人的求生欲。
为了活下去,我愿意二十四小时装疯卖傻。
但是他很显然不会二十四小时监视我。
最重要的是,他忘记了一件事。
主母房和家主卧室之间的那条小通道里,有个巴掌大的通风口,可以让我偷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他监视着我的时候,我也在监视着他。
每天夜里,他都会来我的房间,检查我是否睡着了。
在得知我“熟睡”之后,他就会心满意足地离开,然后开始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捧着那本拉丁语的圣经,核对着什么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那是解密某些密语的关键。
那些被他翻译过来的秘密文件,就藏在他床下的一块石砖底下。
他以为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犯罪活动,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把我这样的富家小姐放在眼里。
这些蠢货永远以为自己比女人更聪明,实际上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的性别。
我曾无数次怨恨,为什么我生下来要是一个女人。
即使我的家里富裕得惊人,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一旦我嫁给别人,我的父亲就没办法强行把我带回家。
为了让我能活下去,他不得不把自己的财产全都交给欧文那个畜生,只求他能够让我在这栋阴暗的别墅里安全地度过余生。
只可惜,他死之后,我的日子就变得更加难过,而非是他所期望的那样,有所改善。
那个自称玛丽的恶毒女人来到了这里,利用她手里的药物,一次又一次地折磨我。
她和欧文不一样,她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即使我不是疯子,她也会想办法把我逼疯。
她就是那么狠毒的人,也完完全全做得出这样的事。
这个人总是不给我准备时间,就突然闯入房间,在我的房间里翻来翻去。
玛丽对我的装疯卖傻无动于衷,她有时候会突然冷着脸审视着我的表情,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露馅了。
有的时候,她会突然非常和蔼地拉着我的手,想要通过这种温和的方式让我短暂地软化下来。
但我知道这都是她的诡计,我必须持续地装疯,而且要越来越严重。
我成了一个四处殴打别人的暴力狂,看到人就会发疯似的大打出手。
说实话,这样做,对那些可怜的仆人很不公平,但为了活下去,我只能选择伤害别人。
渐渐地,玛丽也开始轻视我了。
她开始喂我吃一些能让我安静下来的药,鸦片酊之类的东西。
但她还是比本杰明更有防备心。
她提议把我送到眼下这个房间,让我彻底淡出仆人们的视线,由她一个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