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没有可能是克拉克男爵的私生子?”
霍金斯先生被弗格斯探长的想象力惊呆了,“您怎么会这么想?邓恩先生只比男爵阁下小十八岁,他的母亲却比男爵阁下大了十岁!更何况那时候男爵阁下人还在威尔士,怎么可能跑到伦敦来找情妇呢?”
成功把弗格斯探长说得一脸尴尬之后,霍金斯先生开始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男爵阁下刚回国的时候,因为生意的原因,不耐烦管理地产。
但他本人和伊登庄园当初的老总管霍恩先生一样,并不太放心那些出身良好的代理人。
于是他就从一群贫穷的孤儿里,挑中了听话的邓恩先生。
那时候邓恩先生那位因
行为不检点而被抛弃的母亲,由于长期酗酒一命呜呼,留下饱受虐待的邓恩先生,无依无靠。
克拉克男爵正是看中他这一点,才资助他去了拉格比公学,等他一毕业就雇佣他成为了男爵府的土地代理人。
正因如此,邓恩先生总是对克拉克男爵十分退让,再加上他原本就被生母虐待,性格自然更加懦弱。
根据霍金斯先生所说,所有的宾客里,只有艾略特小姐对他算得上友好。
作者有话要说:①当时名酒的酒塞能卖五个先令以上,酒瓶却是两到三便士一打,可见价格差距之大。
②维多利亚时期,仆人们也是很有领地意识的,一般雇主或者高于劳工阶层的人去仆人房,会被认为是不体面的表现。真正的体面人,应该支使仆人去传达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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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邓恩先生的自白
管家交代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再多余的,弗格斯探长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之后弗格斯探长传唤了最后一个宾客,邓恩先生。
实际上, 邓恩先生身上的疑点并不多。
而且从他房间发现的毒药也并没有动用的痕迹。
不过作为警方, 弗格斯探长有义务把事情问清楚。
毕竟他有拿走毒药的行为, 就证明他有害人的倾向。
并且弗格斯探长还有其他怀疑。
比如这个男人会不会表面不声不响地, 背地里却和艾略特小姐有一腿。
要是这个假设成立,案子可就更复杂了。
弗格斯探长说了毒药的事,表情很是严肃地问道:“邓恩先生,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为什么克拉克男爵丢失的那部分乌头·碱搽剂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邓恩先生嗫嚅了半天,最终低声说道:“我是给自己用的。”
他的话让弗格斯探长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如果你这么做了, 就是违法!”(①)
格蕾丝看着邓恩先生,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似乎正在进行茶渣占卜。
那时候他就一直心不在焉。
这个人看起来有一根敏感的神经, 一个占卜结果就让他精神恍惚。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格蕾丝开口提问。
“我……”邓恩先生开始局促不安, 他不擅长说别人的坏话, 因此说话的过程磕磕巴巴,格外不流畅。
“我的日子过得不太好,从前就是, 现在也是。克拉克男爵……他虽然帮助了我, 但他和我母亲是一样的人, 脾气暴躁, 丝毫、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克拉克男爵确实对邓恩先生格外恶劣, 而且从其他男宾客的表现来看,他们虽然同情邓恩先生,但言语中也有些看不起他。
这种完全不敢反抗雇主的男人, 在他们眼里相当窝囊。
毕竟就算是男仆,如果在工作中受得委屈太多,也是会忍不住请辞的。
“但是我听说艾略特小姐对您还不错,您不该只考虑痛苦的事。”格蕾丝半劝诫半试探地说道。
邓恩先生听到她的话,眼睛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啊,她对我是还不错,艾略特小姐对谁都很好。”
“前天宴会的时候,您似乎在对着她发呆?”
邓恩先生的脸立刻红了,“不、不!老天!您误会了!我当时只是在发呆,并没有注意自己在对着谁。”
他为难地瞄了一眼弗格斯探长,继续说道:“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该什么时候喝下那瓶毒药,所以根本没注意周围都有谁。”
这时格蕾丝抛出了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我听说,克拉克男爵似乎患有不育症。但是艾略特小姐最近却怀孕了,这件事您知道吗?”
她面前那把受审者的椅子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响声。
坐在上面的邓恩先生反应很大,似乎做贼心虚。
“艾略特小姐接近您还有别的目的吧?”
这样无情的逼问让邓恩先生招架不住,很快,他就掏出手帕开始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我、我可以发誓……只有、只有那么一次,我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我那时候喝醉了……我不是故意……”
邓恩先生已经很难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了,他似乎一受到刺激就开始磕磕巴巴,这也难怪克拉克男爵那种暴脾气的人总是拿他当出气筒。
像克拉克男爵这样强势的人,一旦下定结论,就是不容反驳的。
但邓恩先生说话的习惯,就是下意识地推卸责任。
这应该与他母亲的虐待有很大关系。
“克拉克男爵死前的下午曾经把您叫去书房,你们两个谈了什么?”
邓恩先生眼看着有关艾略特小姐的提问已经过去,不免松了一口气。
他逐渐冷静下来,声音又重归平和,“他把我叫去,问我为什么土地不能分割。”
“这也太无理取闹了!”弗格斯探长都听不下去了,“他就因为这个骂了你一顿?贵族的不动产不能分割这是英国的法律规定的,长子继承制又不是这几天才定下来的事!”(②)
邓恩先生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我已经习惯了,但还是觉得痛苦。从我记事开始,不是挨打就是挨骂。也许有的人生下来就是有罪的,他们根本不应该出生。我已经错误地出现在这个世界里长达三十五年,我原本不应该出生的。”
“胡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不应该出生!这又不是你能选择的!”
弗格
斯探长用他那直男式的咆哮教育了邓恩先生一番,并表示他的人会盯着他,这才把他放走了。
“在这间审讯室里待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咱们还是出去走走吧!”
几个人出了审讯室,在花园里散步。
由于宾客们都审讯完了,因此他们现在被集中在客厅,这样活动的范围还能大一些。
格蕾丝散步的时候,还能看到别墅里的那些或焦虑或平静的面孔。
“实话说,现在我还没有头绪。”弗格斯探长苦着一张脸,两手摊开,“在场的人各个都有自己的心思,我甚至没办法判断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格蕾丝提醒他,“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比如布莱特先生在克拉克男爵死前进了书房、托马斯半夜没睡是为了拿偷来的东西还债、斯格林斯比先生有害人的机会,但鸦片不是克拉克男爵的死因……”
她列举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些人都一致认为,斯格林斯比先生、艾略特小姐、布莱特先生、管家霍金斯先生四个人都在晚宴过后那一段时间给克拉克男爵喝过酒。
如果她猜测得不错,那杯毒酒……
下午的时候,她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雷克斯医生风尘仆仆地赶来,表示自己在实验室待了一宿,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河豚毒素可以延缓乌头·碱毒发。
同理,在中了河豚毒素的时候,服下乌头·碱也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掩盖中毒的迹象。
但是,一旦过了河豚毒素作用的时间,乌头·碱就会突然发作,表现得好像死者在十几分钟前才服了毒一样。
几个人在别墅一楼的走廊里,避开其他宾客,小声讨论着这件事。
“要是这么说,克拉克男爵中毒的时间可就要提前了。”弗格斯探长自顾自琢磨着,“那么凶手首先可以排除小克拉克先生和巴克兰小姐,他们两个昨天晚宴过后就没有接触克拉克男爵。”
雷克斯医生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凶手会不会是斯格林斯比先生?他完全有机会把毒药瓶放进艾略特小姐的房间。”弗格斯探长那张长脸上充满狐疑,似乎宴会后在客厅的所有人都是凶手似的。
布莱特先生也很可疑。
因为他在
克拉克男爵喝过酒之后,就离开了别墅,像是做贼心虚似的。
同样的,艾略特小姐下午的时候在书房里发生了一些不快,只不过别人都不知道具体内容。
那个毒药瓶或许并不是别人放进她的房间的,而是她自己没来得及扔。
邓恩先生拿走克拉克男爵的搽剂也有了新的解读方式——比如故布疑阵,帮助艾略特小姐转移警方的视线。
反而是管家在当时还没有和男爵起什么矛盾,因而没有杀人的动机。
就在四个人站在走廊里聊天的时候,一名看起来身材健美,脸上还有着小雀斑的女仆从拐角处走出来,神色紧张。
格蕾丝看到她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像是白色的丝绸一类的。
四个人注视着鬼鬼祟祟的女仆离开后,弗格斯探长没好气地说道:“这群女仆太明目张胆了,她们明显是发现我这段时间没空管这些小事!”
他的手指向楼上,“有警员告诉我,楼上克拉克男爵的更衣室里,丝绸衬衫和领带都被拿光了!”
回想起刚才那名女仆,弗格斯探长叹了口气,“看来她们现在偷光了衬衫,开始偷手帕了。”
他转头去看格蕾丝,“你怎么不管管?我记得你以前最爱管仆人的闲事了。”
格蕾丝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一个警察都不管我干嘛要管?
我又不是家住大海边!
再说了,仆人偷窃,上有克拉克男爵府未来的主人托马斯可以管,下有仆人之首霍金斯先生可以管,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外人?
当然,弗格斯探长只是开了个玩笑。
眼下他还在发愁。
毕竟两天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他却还没弄清楚这些宾客到底哪个是凶手。
“唉,要是明天再没有结果,上司就会把我叫回去臭骂一顿,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臭骂一顿,直到这个案子结束。”
苏格兰场的人做事一向这么简单粗暴,下属做不好事,就拎过去骂一顿,连弗格斯探长对自己的下属也是这样。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到了晚餐的时候,厨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群人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女仆过来通报,格蕾丝就自告奋勇地去了厨房。
她一到地方,就只看见了一名厨房女仆
。
按理说,玛丽的厨房里该有两名女仆打下手,如今玛丽不知去向,另一名女仆也不知道去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迄1961年《自杀法》颁布为止,自杀在英格兰和威尔士属于违法行为。当时自杀未遂被救上来的人,会被判处两周到数月不等的拘留或强制劳动。
②1925年之前的英国,贵族和乡绅为了土地不会越分越少,因此都拥护长子继承制,即不动产全部归属长子,动产也多数归属于长子。
当时有一句很有趣的话,叫做“贵族的长子继承一切,其他儿子从事公职,或拦路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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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撒谎精们
还在厨房的女仆此刻忙得要命, 格蕾丝突然出现在门口,吓了她一跳。
用手稳住女仆即将打翻的果酱碗,格蕾丝问道:“其他人去哪了, 芭芭拉?”
芭芭拉局促地用手在围裙上蹭了蹭, 小声说道:“杰西卡身体不舒服, 去楼上的仆人房休息去了。”
格蕾丝皱起了眉头, 想起那个长着小雀斑的、手脚不干净的女仆。
怕她误会,芭芭拉连忙替自己的同事解释,“我、我看见了,她是真的很不舒服,她并没有在偷懒,先生。”
格蕾丝摆了摆手, “那个不重要,我是问厨娘去哪了?”
“厨娘……”芭芭拉为难地低下头,不敢说出实情。
只不过她的眼睛出卖了她。
格蕾丝顺着她下意识看去的方向, 去了地下室的酒窖。
一股劣质酒的味道扑鼻而来, 格蕾丝用手帕捂住鼻子, 顺着石阶往下走。
厨娘玛丽此刻正坐在酒窖的地上呼呼大睡,旁边还有几个碎掉的酒瓶。
她的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倾斜着的瓶口往外淌着酒液。
格蕾丝撩起礼服下摆, 蹲了下去, 看了一眼地上的瓶塞, 又沾了点红酒, 凑近鼻子嗅了嗅红酒的味道。
之后, 她用手帕擦干净指尖,站起身出了酒窖。
出了这样的丑事,今天晚上大家自然就不能享用热乎的饭菜了。
格蕾丝暂时组织了一下别墅里的女仆, 让她们去食品储藏室拿一些面包和奶酪,再准备一些培根和腌肉,再加上芭芭拉刚做好的果酱和炖豌豆,虽然食物略显粗糙,但起码能快速让大家填饱肚子。
她自己和托马斯说明了情况,得以去酒窖拿了几瓶酒上来,暂时充当晚餐的饮料。
宾客们在圆桌那里用餐,警察局的警员们占了一个方桌,仆人们在仆人房用餐,弗格斯探长、公爵大人、格蕾丝和雷克斯医生则在审讯室里一边吃三明治,一边讨论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