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叫来了管家霍金斯先生,询问他宴会的细节。
因为目前来看,只有他当时还和他的雇主克拉克男爵毫无仇怨。
当弗格斯探长询问他,是否看到有人把什么东西丢进杯子里的时候,霍金斯先生赶忙摇了摇头。
“那
是不可能的,探长。”
霍金斯先生不敢置信地摆着手,“我当时就在男爵阁下身边,如果有人往杯子里倒东西,我不可能看不见!”
“但是毒药确实就在那几杯酒里,这一点我们目前能够确定。”弗格斯探长非要说个一二三出来。
他的话让霍金斯先生差点瘫倒在地上,“您该不会又在怀疑我吧?”
霍金斯先生那张胖胖的脸上肥肉抖动,惊疑不定地回忆着当天的场景。
然后他绝望的发现,给克拉克男爵喝酒的人里,居然只有他自己有机会给克拉克男爵下毒!
这个想法吓坏了他,让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当然,也许时间上可以再提前一些,毕竟我只在老鼠身上做了实验,至于这两种毒在人的身上会延缓多久才会毒发……没法做人体实验,我也不能确定准确的时间。”雷克斯医生好心地提醒霍金斯先生,希望他能把回忆的时间范围拉大一点。
但是随即他就想起了一件事,那天晚上是日式晚宴,大家只喝了一点奇怪的日本米酒,连汤都没喝。
而克拉克男爵被他看着,更是滴酒未沾。
想到这里,雷克斯医生看向霍金斯先生的眼神也难免诡异起来。
于是原本已经降低嫌疑的管家,再一次被弗格斯探长恶狠狠地盯住了。
格蕾丝这时提起了自己在酒窖的发现。
“霍金斯先生确实没有偷喝酒,他是把酒窖里的一部分名酒拿出去卖了。”
那些酒塞的作用根本不是用来卖掉的,而是用来伪装好酒。
霍金斯先生根本不满足于卖酒塞给无良酒贩得来的蝇头小利。
他自己在克拉克男爵的别墅,当起了无良酒贩。
先收集好名酒的瓶塞,然后根据瓶塞的数量的种类,买上同样数量的劣质酒,用瓶塞以次充好,放进酒窖,换出等量的未开封的好酒,高价卖出去。
这样一来,即使最后酒窖里的劣质酒被发现,克拉克男爵也会下意识地以为是酒商送来的酒有问题,而不会怀疑是管家偷走了好酒。
要不是厨娘玛丽因为雇主意外死亡的事备受打击,每天惶惶不安、担心丢了工作,以至于跑去酒窖来了个不醉不归,恐怕格蕾丝也没办法发现管家的把
戏。
这个狡猾的老头说到底也没有完全说实话。
而是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小克拉克先生是怎么拿到那套鼻烟壶的?”格蕾丝提醒其他人,“鼻烟壶可是在管家工作室里放着,按照惯例,管家自己离开工作室的时候,一定会锁门。”
“别墅里那么多人,小克拉克先生总不至于溜门撬锁吧?”雷克斯医生语气犹疑。
“他当然不会溜门撬锁,我猜这一切完全是临时起意。比如……他恰好看到管家工作室的门开着。”公爵大人十指交叉,分析着可能的情况,“如果是这样,就必然有什么事,让管家必须离开工作室,但又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离开过。”
最好的解释,就是管家霍金斯先生在巴克兰小姐看到他的时候,正在试酒。
他的确是在试酒,但却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在试酒有没有醒好。
他是在试,眼下拿出来的这瓶罗曼尼康帝到底是真的,还是某个时候被他调过包的劣质酒。
厨娘玛丽仅仅是偶然进入偷酒喝,就能打开有劣质酒的酒瓶,这足以说明霍金斯已经换出去过多少好酒了。
“他应该是发现自己拿出来的是一瓶劣质酒,所以等着走廊里没有人的时候,偷偷拿着酒下了酒窖,然后找出一瓶好酒,等着走廊没人的时候再溜回去。”
这个空档,没有要来钱,还被克拉克男爵臭骂了一顿的托马斯从管家工作室门口路过……
后面的事就不言而喻了。
而换了好酒回来的霍金斯先生到底是被男爵责骂时才发现鼻烟壶丢了,还是在回到工作室时就发现鼻烟壶丢了,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如果是后者,自知失职又深知克拉克男爵脾气的霍金斯先生,会不会为了保住自己在业界的名誉,从而铤而走险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拿不出个主意来。
毕竟之前的那些都是推测,并没有实质证据。
弗格斯探长被这一切绕的心烦,开始一边在房间的空地上转圈走,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
“这群人就没有一个好人吗?那个托马斯和巴克兰小姐,没准每天都盼着克拉克男爵赶紧死。”
“斯
格林斯比因为生意的事和克拉克男爵吵架。”
“布莱特半夜鬼鬼祟祟地摸进书房不知道干什么。”
“邓恩又和艾略特小姐有一腿!”
“咳!呃……”雷克斯医生嘴里的面包呛在嗓子眼里,好半天才咽下去。
他涨红着脸,比比划划地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你也很震惊吧?可这是他今天上午亲口承认的。”弗格斯探长不以为意。
“那是不可能的!”雷克斯医生好笑地看向其他三人,“我是个医生,而且给邓恩先生看过病。他因为小时候受他母亲的虐待,那方面……那方面有障碍,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他凑近其他人,压低声音说道:“这事之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毕竟这事关男人尊严。”
“可是您的夫人告诉我,克拉克男爵似乎不能生育。”格蕾丝问道。
“呃……他确实不容易有孩子,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而且就算那孩子不是克拉克男爵的,也绝对不可能是邓恩先生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不,他没有撒谎,他只是在引人误会。”公爵大人回想起邓恩先生早上的话。
他的话里颇多暗示,可是却完全没有直说自己和艾略特小姐发生过关系。
他满口都是“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天喝醉了”、“只有那么一次”这种让人遐想却完全没有实际内容的话。
“这小子可太缺德了,就这样败坏女士的名声!”弗格斯探长在空气中挥了一拳,“亏我今天还劝他别想不开,我看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自杀!”
觉得自己被耍得团团转的弗格斯探长转身往外走去,“不行,我得去倒杯白兰地,这小子让我担心了一整天,结果他也假话连篇的!”
格蕾丝和公爵大人对视一眼,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眼下其他人也已经吃完了饭,格蕾丝走出去,想到公爵大人身体还没恢复,她只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了雷克斯医生。
站在她身边的公爵大人这会儿却在想别的事。
他看向旁边的起居室,想起巴克兰小姐那天就是在这里和托马斯共度二人时光的。
再看看周围这群愁眉苦脸的家伙们,公爵大人拉住格蕾丝的衣袖。
“格雷厄姆,我们去下象棋吧!”
一道惊雷从格蕾丝的耳边闪过,让她呆立原地。
“格雷厄姆?”
“格雷厄姆?”
弗格斯探长走过来,问道:“这小子怎么了?我是不是得给他倒一杯白兰地?”
“我刚才……我……”格蕾丝看向房间里无人站立的某个位置,突然说道:“我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向后厨的位置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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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三个谋杀犯
格蕾丝一边往厨房那边跑, 一边嘟囔着,“废品,这两天的废品……”
公爵大人环顾了一下周围人的表情, 发现其中一个人面露惊恐。
那就是巴克兰小姐。
他盯着巴克兰小姐, 打量了她一会儿, 也十分突然地大喊了一声, “啊,原来是这样!”,然后追着格蕾丝的方向跑了
弗格斯探长在后面端着两杯白兰地,气得想打人。
“他们明白什么了?每次都是这样!”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酒杯递给了旁边的听差詹姆斯,大跨步追了出去。
客厅里的人面面相觑, 但还是被警察制止住,不许他们轻举妄动。
那边弗格斯探长追着两个人到了厨房,就看见格蕾丝在追问厨房里的女仆芭芭拉, “这几天的废品在哪里?就是……就是你们收集到的客人们不要的东西。”
芭芭拉一脸茫然, “那些东西应该已经被小贩拉走了, 或者被流浪汉捡走了。”
看向格蕾丝难看的脸色,芭芭拉害怕地问道:“我能知道那具体是什么吗,先生?”
“一双手套!女式手套!”
芭芭拉眼睛一亮, “啊, 杰西卡今天捡到了一双很漂亮的女式手套!”
“带我去看看!”
“可是那是女仆的房间……”
“这都什么时候了!”弗格斯探长不耐烦地嚷了一声, 带着人冲上了三楼的仆人房。
他们闯了进去, 看到了一脸病容的杰西卡。
这个下午时还脸色红润活蹦乱跳的女仆, 这会儿看起来却虚弱极了。
格蕾丝对着追过来的芭芭拉说道:“去叫雷克斯医生过来吧,她中毒了。”
躺在床上的女仆杰西卡吓了一跳,“为什么?谁要残害我?”
格蕾丝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没有人残害你, 是你自己拿走了有毒粉的手套。”
“现在把它交给我们吧,杰西卡。”
杰西卡半信半疑地把自己之前藏起来的那一双漂亮的白色丝绸手套交了出去。
仅仅是一眼,大家就认出这是巴克兰小姐的手套。
因为手套上面有着充满异域风情的刺绣花纹,明显是出自印度人之手。
杰西卡辩解道:“这不是我偷的,我是在起居室的废纸篓
里发现的。”
就这样,弗格斯一路跟着格蕾丝和公爵大人离开了仆人房,脸上写满了探究。
但无论他怎么观察,都没能看出来这两个人是怎么想到这么一样东西的。
公爵大人好心提醒他,“弗格斯探长,要是这双手套被弄丢了,您不仅仅明天要挨骂,以后的日子可能也要挨骂。幸运的是,现在它们被找到了,这样一来,您明天不仅不用挨骂,兴许还会再次升迁。”
因为苏格兰场即使勒令弗格斯探长三天破案,他们也绝不会想到,这个案子真的能在三天之内破解。
一个小时后,得知真相的弗格斯探长飘忽忽地跟着两人一起走进了客厅。
公爵大人拍拍总管先生的肩膀,“去吧,格雷厄姆,这次能够破案,可全是你的功劳。”
这一次,是你的主场。
格蕾丝点点头,用手指头捏起那双手套的边缘,展示给其他人看。
“这双手套,想必大家都见过吧?”
她话音刚落,巴克兰小姐就瘫坐在了沙发上,她的未婚夫托马斯则一脸的不敢置信。
巴克兰小姐不甘心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格蕾丝看向雷克斯医生,“这还要感谢雷克斯医生的帮助,是他告诉我,河豚毒素可以延缓乌头·碱毒发,也是他开给克拉克男爵的搽剂让我明白,乌头·碱这种东西,可以通过皮肤渗透进人的身体。”
她伸出四只手指,“考虑到第一点,明面上有机会下毒的人就只有四个人了,他们分别是偷偷给男爵阁下喝酒的霍金斯先生、艾略特小姐、斯格林斯比先生以及如今还在监狱里的布莱特先生。”
格蕾丝走到霍金斯先生身旁,问道:“可是霍金斯先生,你告诉过我,当时根本没有人做过任何让人怀疑的小动作,对吧?”
霍金斯先生紧张地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的,因为这四个人,包括你自己在内,都没有给克拉克男爵下毒。”
“可是毒药一定来自于那四杯毒酒。”雷克斯医生斩钉截铁地说道。
“没错。”格蕾丝转过身,看向所有宾客,“但是,乌头·碱是一种可以渗透皮肤的毒药,投毒者为了让自己不中毒,只能选择避免让这种毒药接触皮肤
。”
她摊开双手,“可是当天晚上,众目睽睽之下,要怎么投毒?”
“把毒粉用手帕包住?或者直接制成毒液装在杯子里混合进去?”
没等其他人回答,格蕾丝就自己否定了这两种方法。
“不!这太显眼了!负责送酒的听差会看得一清二楚。”
她话锋一转,“但是宴会上有两个人有机会投毒。”
格蕾丝看向艾略特小姐,之后又转向巴克兰小姐,“那就是你们两个,艾略特小姐、巴克兰小姐。”
“这太荒谬了!”艾略特小姐不高兴地发出抗议。
“当然,我说的只是有机会。因为宴会上,只有两位女士出于礼节,必须佩戴手套。”(①)
格蕾丝又看向自己的雇主公爵大人,“然后……公爵大人的话给了我灵感。”
收到公爵大人鼓励的笑容后,格蕾丝面向宾客们,说道:“他和我无意间重现了当天投毒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