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之前一直待在印度吗?”格蕾丝问道:“或许您知道罗内因家的矛盾?”
“哦,不,不是的。”伦纳德先生赶紧否认,“我是一年前去印度的,原本想在东印度公司谋一份差事,结果却阴差阳错地成了罗内因先生的律师。”
“他的遗嘱内容,您方便透露吗?”
“原本是不方便的,但是现在已经过了遗嘱应该宣读的时间,也就无所谓了。”
他撕开那份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一份遗嘱。
“遗
嘱的内容其实很简单,但是有一点倒是挺奇怪的。罗内因上尉决定把自己在印度攒下的三千英镑遗产全部留给他的姐姐,可是当我问他,是否需要罗内因先生到场的时候,他却要求我先到罗内因先生的别墅里宣读遗嘱,然后再去往澳大利亚他姐姐的家里,将遗嘱再次宣读一遍。”
财产全部留给姐姐,却要父亲先听到这个消息,可见罗内因上尉应该至死都没有原谅他的父亲。
“罗内因上尉在临死前就没有交代过您其他的话吗?”
伦纳德先生闻言,撇清似的说道:“如果您要问罗内因家族的矛盾,这一点我实在知道得不多。我唯一知道的那么一小点传闻,还是这里的女仆艾琳娜告诉我的。不过我得说,艾琳娜她本人也才十九岁,我认为她不可能知道整件事的实情。”
公爵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位律师并无好感,于是打断他的废话,问道:“那么,礼拜六晚上到礼拜日清晨这段时间,您在别墅里见过其他拜访者吗?”
如果公爵大人来到二十一世纪,那么他就能明白自己为什么讨厌伦纳德先生。
因为几乎所有男人都讨厌同胞里的“中央空调”。
“我想我没见过其他人来到这,至少前门是没有的。”
他的言语里饱含暗示,但同时又像所有律师一样,精明地避开了任何需要担负责任的句子。
“您似乎认为有人去过后门?”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艾琳娜似乎知道些什么。她昨天下午的时候,曾和我说过,她认为厨娘珍妮偷偷从后门出去过。”
接下来的时间,伦纳德先生一直在静静地喝茶。
他也不过刚来到别墅一天两宿,对于这里的情况了解得不多。
不过他这个人似乎很讨女人喜欢,不仅仅艾琳娜表现得热情,连厨娘都会亲自过来问问点心合不合口味。
当然,以伦纳德先生这种性格,“不合口味”绝对是不可能出现的答案。
但是他们来了这么久,这里的主人罗内因先生却一直没有出现,这一点倒是挺让人吃惊的。
就在弗格斯探长询问罗内因先生的去向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塞西尔探长一脸尴尬地说道:“罗内因先生今天早上
的时候,就被女仆发现患了中风。”
“什么?”弗格斯探长腾地一下站起来,“这也太巧了,我仅仅离开了一个晚上,他就中风了?有医生来看过吗?”
“镇里的医生来看过,说他的情况很严重,以后可能都没办法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德比大赛、爱斯科赛马会和古德伍德赛马会是英国历史最悠久的正统赛马会,这三个赛马场也十分豪华,不是普通赛马场可以相提并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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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一件帝政裙
于是弗格斯探长立刻叫来女仆艾琳娜, 让她带他们去罗内因先生的卧室。
等几人到了卧室之后,就闻到了一股不雅的味道。
罗内因先生躺在他那满是尿味的被褥里,两只眼睛一大一小, 嘴巴歪向一边, 身体抽搐着, 发出愤怒的叫声。
只不过由于他的大脑受到了损伤, 导致他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意愿说出话来,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女仆艾琳娜立刻冲到床前,“对不起,罗内因先生!我……我没有注意到您……”
她的脸上挂着虚假的关切,眼神里却难掩嫌恶。
一名女仆为什么会对六十岁的雇主大献殷勤?
当然是为了优渥的生活。
艾琳娜出卖色相,为得就是不用真正去做女仆的伙计, 还能从雇主那里得到额外的钱。
但是现在罗内因先生中风了,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呢,谁还会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
艾琳娜可不觉得这老家伙会把遗产留一份给她。
是以她嘴上关心着罗内因先生, 手上更换被褥的动作却不情不愿的。
现在艾琳娜也自认倒霉。
她来到这的时候, 就是因为罗内因先生是个老鳏夫, 这样的男人都喜欢和女仆不清不楚的,而且对小姑娘出手都很大方。
但她万万没想到,昨天这老家伙居然会在客厅里突然晕倒, 醒过来以后就成了这幅鬼样子。
而且现在罗内因先生的脾气似乎很不好, 即使艾琳娜一直在道歉, 他依旧用他那双凹陷进眼眶的眼睛, 恶狠狠地盯着她, 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咬死似的。
罗内因先生这个样子,连基本的单词发音都说不出来,弗格斯探长自然没办法对他进行审讯。
于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 去问这栋别墅里的其他成员。
其中第一个,就是现在正在他们身边的艾琳娜。
艾琳娜这个人对着有钱男人一向表现得很友善,弗格斯探长这样的中年“穷警察”她没有看在眼里,但是格蕾丝和公爵大人的穿着却让她突然变得爱说话起来。
弗格斯探长不懂得欣赏,艾琳娜却懂得穿得起价值三十基尼礼服的男人处于什么阶层。
更何况这两个人年轻英俊,比伦纳德
先生还要迷人。
可怜的弗格斯探长再次在审讯过程中受到了怠慢,只能静静地听着格蕾丝和公爵大人对着女仆提问。
“昨天晚上罗内因先生为什么会中风?当然,我问的不是他身体健康方面的因素,而是昨天有没有发生什么让他情绪激动的事。”
格蕾丝对于中风还是有点了解的。
一般来说,急性中风的人,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一些精神刺激。
艾琳娜想起昨天的经历,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实际上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昨天发生了什么。”
她怕格蕾丝误会,立刻补充道:“我可不是说我昨天什么都没看见,正相反,我昨天什么都看见了,但我却不明白那有什么可怕的。”
公爵大人和格蕾丝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问道:“能请你具体说说吗?这也许对案子有很大的帮助。”
“您是说巴贝特太太的事吧?可怜的老太太,昨天我去认尸的时候看了一眼,她和半年前相比简直老了十岁,而且还瘦了很多!”
“咳!”弗格斯探长提示她不要转移话题。
艾琳娜不太高兴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之前的话题。
“昨天下午的时候,我们被警察询问了一天,等到快晚上的时候,塞西尔探长才带着人离开。”
由于郁金香别墅虽然临近死亡现场,但尸体毕竟不是在别墅里发现的。
因此即便是弗格斯探长,也只能要求这些人近期不许离开小镇,而不可能像上次在克拉克男爵家似的,把所有嫌疑犯都关在屋子里。
别墅里的几个人被审问了一天,都十分疲惫,想要放松放松。
于是性格随和的伦纳德先生就提议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晚饭前再到起居室一起弹弹钢琴唱唱歌,或者跳一会儿舞也行。
罗内因先生是个老鳏夫,人都已经六十岁了,自然不用太在意礼节,因此厨娘和女仆艾琳娜都被允许在晚餐前玩一会儿。
就这样,伦纳德先生暂时在客房休息了一会儿,罗内因先生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等到快八点钟的时候,伦纳德先生先行下了楼。
“当时我换了一套衣服,也去了起居室。厨娘似乎还没有准备好晚餐,所有还没有到。”
艾琳娜说了好
一会儿的话,声音已经开始有些疲惫。
她发现格蕾丝的注意力完全在昨天的事上,心里就有些不情愿。
认为自己魅力失效的艾琳娜说起之后的场景,语气就没有之前那么有活力了。
“伦纳德先生当时坐在钢琴前面,看到我的衣服他愣了一下,然后就称赞了我一句,问我会唱什么歌。最后我们商量了一下,由他来弹奏钢琴,而我则唱一首爱尔兰民谣《斯卡布罗集市》。”
“我们两个原本合作得好好的,罗内因先生却在这时从楼上冲了下来,瞪着眼睛盯着我看,然后突然发出一声惨叫,随后就倒在了地上。”
“你是说他看了你一眼,然后就晕倒了?”格蕾丝深觉这事不可思议。
艾琳娜却意料之外地点了点头。
她煞有介事地说道:“厨娘昨天听到响动,立刻从厨房冲了出来。后来等到医生来给罗内因先生看病的时候,她就在仆人房里指责我,说我不该穿那件衣服。”
艾琳娜非常不服气地扯了扯腰上的围裙,委屈地说道:“她这话说得就像是我要害死罗内因先生似的,可是那套衣服还是罗内因先生送给我的。”
她抬手示意几位男士先等一下,然后快速跑上了二楼。
“她住在二楼?”公爵大人脱口而出这句话之后,对罗内因先生的行为更加不耻。
与其这样破坏家里的规矩,罗内因先生还不如直接让艾琳娜成为他的情人,也好过让其他仆人心生不满。
过了一会儿,艾琳娜捧着一个盒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把那个精美的礼品盒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套礼服,以及礼服最上面的一张卡片。
“这是我前几天收到的,是邮局的人送过来的,那天罗内因先生刚好去伦敦办事,我打开一看,果然是他送给我的。”
格蕾丝看了一眼礼服上的卡片,卡片上的字迹和巴贝特太太拿到的那封信上的字迹几乎完全一致。
卡片上写着:
送给我最喜欢的姑娘。
“你那天是临时想到要穿这套礼服吗?”
格蕾丝看着这套用料不错,而且明显不是劳工阶层能穿的礼服,怀疑艾琳娜当天当着外人的面穿这套衣服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
即使她本人真的
和罗内因先生有不正当关系,这样急着显摆也实在太不符合常理。
结果艾琳娜听了她的话,立刻情急地反驳道:“这根本不是我的主意,而是罗内因先生决定的!”
她从礼盒的盒底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格蕾丝,“您自己看吧,这就是昨天晚上下楼之前,从门缝里塞进我房间的纸条。”
由于她的翻找,礼盒里的裙子翻出来了一大半,让人看清了款式。
居然是十几年前的帝政风格。
格蕾丝终于明白伦纳德先生为什么会愣了一下了——因为这件裙子有些过于过时了。
这张纸条上面依旧是同样的字迹,上面写着“好姑娘,穿着我送你的那套新裙子下来,我已经准备好要跳舞了”。
“这很奇怪不是吗?罗内因先生自己要求我穿那套裙子,厨娘却指责我不该穿,还说就是因为我的裙子,罗内因先生才会中风。”
艾琳娜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不屑,“她这样说话完全站不住脚,我猜她是嫉妒我的待遇好才那么说的。昨天我很生气,于是就问她为什么觉得那套裙子有问题,结果她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还让我别多管闲事。”
“伦纳德先生当时是什么反应?”
“他吓了一跳,因为当时他正在弹钢琴,是后背对着罗内因先生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听到厨娘的指责以后,他还安慰我,说那些完全是无稽之谈。还说自己宁可相信罗内因先生是被他的钢琴声吓晕的,也不会相信一套衣服能把人吓成那样。”
艾琳娜觉得伦纳德先生才是自己的同盟,“这就是一套很正常的衣服,一件装饰着海浪花纹的蓝色长裙配着一条白色丝绸披肩,这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又听着这位势利的年轻姑娘抱怨了一小会儿,弗格斯探长才充当黑脸,让艾琳娜可以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格蕾丝手里拿着那张纸条,又看了看礼服盒子上的卡片,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这套裙子不太可能是罗内因先生送的。”公爵大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今年社交季虽然没能参与全程,但也参加了不少舞会。
今年流行什么样的礼服他还是很清楚的。
可是艾琳娜
的这件裙子却很奇怪。
因为这件裙子,虽然面料很新,但却是十几年前的款式,还带着典型的法国帝政风格。
伦敦的商店里根本不可能卖这种裙子,因为这种裙子太过时了,现在根本卖不出去。
但艾琳娜误会这是罗内因先生送的,也算情有可原。
毕竟款式这么老的裙子,恐怕只有罗内因先生那个年代的姑娘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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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可疑的厨娘
不管艾琳娜说的是否完全属实, 在罗内因先生中风的事件中,厨娘的表现都堪称可疑。
于是几人就去了她的地盘——厨房。
之所以这么做,并不完全是因为要问有关罗内因先生的事, 还有一个原因, 是因为巴贝特太太死时, 胸口上插着的是一把厨刀。
“巴贝特太太身上的伤口有些蹊跷, 验尸官告诉我,她的伤口是刀子从斜向上的方向刺进胸口造成的。”弗格斯探长在走廊里的时候,提到这一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