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枣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
然而才刚过一个拐角,她就看见了走在前方的一个熟悉身影。
女生眼睛一亮:“谢夏……”
“咣!”的一声
小腿忽然被重击了一下。
硬生生打断了她的喊声。
而前方的谢夏谚应声回头,看到身后的场景时,蹙起了眉。
其实对于被撞击对象纪枣原来说,倒没有特别疼。
虽然打过来的力道很大,但好在物体硬度不高,防止了很多伤害。
她低下头一看,发现是个篮球。
“啧,抱歉了。”
嘲弄的男声由远及近,“手滑了一下。”
纪枣原只感觉整个人被一道阴影给盖住,能感觉出来是个很高的男性。
而对方弯腰捡球时,手肘又忽然猛地一下撞在她胳膊上。
“嘭!”
——这次是真的痛。
而纪枣原也终于看清了罪魁祸首的脸。
“……你故意的。”
她眯起眼睛,神情冰冷,“慕煊是吧?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当街暴力伤人?”
慕煊嗤笑一声:“说了,手滑。”
“手滑了两次?同学,你会不会也太好笑了一点。”
“我再说一遍,手滑就是手滑。你这样的人,还不值得跟我有仇怨。”
……又是这样的话。
纪枣原忽然觉得很烦躁。
“你这样的人”。
她是什么样的人?
明明是自己恶意报复,发羊癫疯,却总要冠冕堂皇地贬低他人,轻易地将莫须有的罪名冠在别人头上。
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竖一面正义的旗帜,让自己好过一点罢了。
纪枣原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下意识看了一眼前方。
谢夏谚已经转过身去了,侧对着她,往旁边小区的阶梯上走。
一点要关注一下这边动静的迹象都没有。
……
她刻意去忽视心底的那股委屈和失望,把视线移到旁边的慕煊身上,问的语气很肯定:“你不会是专门来替宋曦西‘报仇’的吧?”
“她不需要我报仇,也不喜欢我插手她的事。”
男生踩着篮球,眼神冷漠,“我只是看不惯一个满口胡言,行事恶毒,不知悔改,还在背后恶意诋毁他人的蠢货,竟然跟我活在同一个世上。”
“……”
这罪名可真是太严重了。
严重到竟然让纪枣原觉得有点好笑。
她问:“你刚刚一直在背后在偷听我跟妈妈说话?”
“不需要偷听,随便路过而已。”
他冷哼一声,“你们母女那坐井观天,恃强凌弱还沾沾自喜的模样,简直让我作呕。”
“……你骂人就骂人,不要牵扯长辈,长这么大了要懂最基本的素质和礼貌。”
“对待蠢货不需要礼貌。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跟你妈妈还真是如出一辙,”
慕煊停顿了一下,淡淡道:“如出一辙的惺惺作态,让人反胃。”
……
这他妈的听不懂人话?
一股子怒火从纪枣原心底往上涌,她攥紧拳头,向前一步
“嚯。”
对方笑了,“你这是说不过了要用拳头反击?”
他的眼神是轻蔑的,语气是嘲讽的,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我看你……”
“咣!”
——突然的撞击响在那一瞬间打断了他不屑的挑衅。
仿佛什么电影里的惊人转折点,把观众直接吓傻。
纪枣原长大了嘴巴。
她看见一个篮球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慕煊的脑袋上。
她看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对方的表情都是呆愣愣的,仿佛被砸懵了。
而后隔了得有半分钟,他才捂住脑门,咬紧牙关,眯起眼睛,嗓音里满是危险而压抑的怒意:“谁?给老子站出来!”
咚。咚。咚。咚咚咚……
那个篮球在地上蹦了好几下,最后撞到了行道树。
又用力陷入泥里。
“抱歉。”
身后上方传来淡淡的男声:“手滑了一下。”
纪枣原回过头。
看见高墙栏杆后,谢夏谚那张漫不经心的厌世脸。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呀,这章发晚了!
第21章 公主与玫瑰
如果把校园也比作是一个娱乐圈的话。
那么谢夏谚就是一中当之无愧的流量之王。
最起码在他前后的五届学生中,他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纪枣原自从一入校,耳朵就塞满了关于他的各种传说。
学霸、神颜、全校女生的梦、现实版入江直树……这些都是老生常谈,听到现在,根本懒得拿出来再重复了。
但除此之外,人脉广大的社交小公主纪枣原,还从他的某位老同学嘴里听说过关于他的更多八卦。
——没错就是那位在体育大课上跟她揭露“更衣室打架事件”的老同学。
据对方说,谢夏谚并不是一直以来都是学霸。
在初二以前,他成绩在班上吊车尾,每天也不咋听课,坐在最后排不是打游戏就是睡懒觉,连班主任都拿他没办法。
那个时候,他还统管着一帮小弟,在一中黑白两道叱咤风云,谁见了都要喊一声哥。
听到这里,纪枣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们的初中部真的好中二啊。”
“中二个屁,伤疤是我们男人的勋章,你不懂。”
对方继续道,“后来,大概是初二快期末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突然顿悟了,还是遭遇了什么人生巨变后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反正突然就开始读起书来了,我们约他出来唱歌打台球也不来,说是要学习。”
“我们当时还以为他开玩笑呢。毕竟读书这种事情,不就是为了找工作赚钱么,他又不愁没工作不愁没钱用。结果没想到后来开学第一次月考,年级第六:谢夏谚。我他妈人都傻了。”
说到后面,男生明显感到很委屈:“说好了一起打天下,自己却偷偷成了学霸,就没这么做兄弟的。”
……
诸如此类传闻,很多很多。
也不仅仅只有这位“老同学”说过。
纪枣原的消息渠道很多。
然而俗话说的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虽然从别人耳朵里听了很多关于谢夏谚“不羁如风”的叛逆期故事,但纪枣原还是没办法把传言里的这种形象和谢夏谚本人联系起来。
因为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谢夏谚从来就没有发过一次真正的脾气。
他总是懒懒散散的,漫不经心的,不管是训人还是夸奖,都带着一种例行公事的敷衍,看上去像是在斗嘴,实际上压根就没上心。
经常的,纪枣原化学题不会做麻烦他很多次,也没见他真的因为不耐烦就不教了。
所以,在她心里,谢夏谚一直是一个虽然看上去有点高冷,但实际上心地善良,外冷内热的好少年。
——直到今天。
纪枣原仰着脑袋,懵懵然望着他。
男生就站在围墙后的坡地上,比他们高了约莫半个人的高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双手搭着墙,姿态非常从容。
对上她发懵的眼神,还淡定提醒了一句:“校牌掉地上了。”
纪枣原:“……谢谢。”
也不知道谢的是校牌,还是之前投的那个篮。
而慕煊同学也在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抱紧手里的篮球,凝视着围墙上方的谢夏谚,眼神无比冰冷:“又是你。谢夏谚,你他妈还阴魂不散了是不是?”
谢夏谚看了他一眼,面上浮现出几分认真的思索。
而后半晌,他迟疑地问道:“你是?”
“……”
如果说刚刚慕煊的脸色是平底锅,那么现在就是煤炭+平底锅。
他阴沉着脸:“我警告你,不要再试图激怒我了。我的怒火,恐怕你承受不起。”
又来了。
这种台湾偶像剧式的神奇措辞方式。
纪枣原偷偷翻了个白眼。
谢夏谚倒是觉得还蛮新奇的,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怎么说?你要冲上来打我?”
他很好心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台阶:“喏,那边有条路,走阶梯上来就行。”
……
跑到台阶处,上台阶,再跑到谢夏谚站着的地方,零零总总加起来约莫得有100米的路程。
慕煊同学要是真听了他的话跑上去,那才是真的憨批。
所以慕煊很干脆地站着没动。
他一字一句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以为,你站在那上面就有恃无恐了吗?”
而后冷笑一声,视线直接转向旁边的纪枣原,眯起的眼睛里意味深长。
似乎是打算围魏救赵……哦不是,声东击西。
谢夏谚更有兴致了:“你要打她啊?”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只相机,打开摄像头对准他,语气懒洋洋的十分淡定:“打吧,速战速决。纪枣原你忍着点痛,我先给你录点证据,事后再帮你翻盘。”
“好。”
纪枣原把头点的很干脆,“谅他也不敢把我打死,不过就是点皮肉之苦,我忍得住。”
这个相机还是纪枣原自己的。
这两天拍了不少篮球赛照片,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谢夏谚的球场写真。
为了保护自己的肖像权,谢夏谚主动提出帮忙洗照片——顺便删掉那些姿势太丑的、尺度太大的、投篮没进的劣等生图。
于是纪枣原就直接把整个相机都交给他了。
没想到居然在这种神奇的时刻派上了用场。
……
不过很遗憾的是,幽黑的摄像头好像并没有吓到敌人。
慕煊嗤笑一声:“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井底之蛙,活的过分天真,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录这东西真的有用?谢夏谚,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
谢夏谚很平静,“但我知道她爸是警察。”
他指了指站在旁边装无辜的纪枣原,又补充了两个字:“刑警。”
“是的,我爸是警察。”
纪枣原立马骄傲地接梗,“小时候他还在缉毒大队工作过,当时有个毒贩子想要拿我当人质好跑路,不过我爸一刀换一枪,拼着内脏被刺穿的危险给了他一个子儿。他说了,如果连家人都保护不了,他还当什么警察。”
……
“你要打我是不是?来啊,打吧,往死里打。我反正不怕,真打重了还可以请假在家休学一年,反正暴力伤人这种事情,我爸爸最熟不过了,你都不用去法院,他就能告诉你会被判几年。”
“……”
打从娘胎里出生到现在,慕煊少爷怕是想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拼爹这件事情上认输。
他抿着唇沉默了许久。
虽然一言不发,但纪枣原完全能从他握紧的拳头和额头上的青筋判断出他有多愤怒。
隔了约莫得有半分钟吧,他抬起头,眼神阴翳,傲睨一世冷笑道:“算你们狠,但是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们都给老子等着!”
“还有谢夏谚——”
他忽然顿住
谢夏谚微微偏过头,甚至偏头的动作还没做完,一个球状阴影就迎面砸过来。
就是慕煊这个阴险小人,趁他不注意,直接就把手里的篮球往他脸上砸了上去。
力道的仿佛要把人砸毁容。
而后“嘭”的一声。
……球被谢夏谚给接住了。
那一瞬间寂静的连晚风刮落树叶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周身氛围好像凝滞了。
连纪枣原都忍不住为慕煊感到了几分尴尬。
谢夏谚转了转接在手中的球,端详两眼,而后遗憾摇头。
他直接丢了回去:“扔错了,这球不是我的。”
结果又是“嘭”的一声。
篮球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慕煊的脑袋上。
而丢球的人轻笑一声:“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连自己的球都接不住。”
虽然两者本质上都是投篮。
但他们一个在上方,一个在下方,从地理位置上就有很大的优势差。
更别说谢夏谚动手的时候还特别干脆,不像慕煊一样铺垫一大堆废话,两秒钟内直接就往下抛。
快。准。狠。
不给他留一点反应和迟疑的情面。
纪枣原也是第一次意识到,那些老同学所说的“谢哥刚”、“谢哥狠”、“谢哥一件出鞘见血封喉”,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纪枣原。”
谢哥慢悠悠喊了她一声,“我的那个球掉树下面了,帮忙递一下。”
“……哎,好的嘞。”
纪枣原把行道树下泥地里的球捡起来,双手举起呈在脑袋上方,恭恭敬敬:“给大佬递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