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穆瑾又心疼又自责。
“穆总管……”段榕榕眼里闪烁着强烈的情绪,连哭声都弱得可怜,“你终于来救我了。”
第24章 入v开始,请大家多多关……
自己说也不敢说, 打也不敢打的孩子竟然被欺负成这个样。
这话让穆瑾心口被扎了一样地疼。
惩戒所不属于她所管辖的地界,何况根据宋夷所说,皇上金口玉言把段榕榕发配到这里, 穆瑾也不敢贸然带人离开, 只能把她带到一处背风处,强行忍住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的举动,沉声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贵人怎么会找到你这里的?”
段榕榕冻得发着抖, 还是努力向捋顺舌头回答穆瑾的话, 从她的口中,穆瑾知道了大概的经过。
在她刚离开皇宫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是自从上个月吴贵人的伤势见好, 突然开始向帝王哭诉,认为自己的受伤明显是人为陷害, 求帝王给她做主。
宇文睿允许吴贵人去调查,谁知道她一上来就目标明确, 直奔浅云宫就将段榕榕抓了出来,在她面容扭曲的逼问下,段榕榕有些害怕,再加上这件事原本她就以为是穆瑾为了她才害的吴贵人,一时心虚,竟然不敢回话,让吴贵人抓住了话柄。
虽然段榕榕是百花节得主, 但是在吴贵人言之凿凿的指认下, 也没有人敢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说话,宇文睿为了平息吴贵人的怨气,松口将她发落到了这惩戒所。
算起来也有大半个月了。
穆瑾沉着脸:“你是蠢笨至极了吗?你的恩宠呢?之前陛下亲口承诺, 你可以留着一个恩准,居然不知道把自己救出去?”
段榕榕瞅瞅她,冻得有些开裂的唇咧开一个傻兮兮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白白浪费了多不好,万一你……”她咽下去话尾,含混道,“那可比用到现在有意义多了。”
穆瑾没注意她在嘟囔什么,看着眼前这个全心全意信任着她,说着知道她一定回来救她的姑娘,心里涌上一股酸涩甜软的味道。
段榕榕全然不知,但是穆瑾却知道,在这个时空,只有她们两人是来自同一个时代,如果不是有系统和任务所限,她们或许会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
她们可能会一起抱怨这个不拿人命当命的朝代,可能会一起研究怎么吃上火锅,可能会偷偷聊男主和男二哪个更帅。
但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发生的,段榕榕以为自己是这里唯一格格不入的人,穆瑾也只能沉默地注视着她,将她引导向本该属于她的命运。
“穆总管,你会把我从这里捞出去吧?”
也许是见穆瑾许久没有吭声,被盯到发毛的段榕榕渐渐收起了笑容,可怜兮兮地问。
“我会。”也许只有这一刻,穆瑾不想再端着人设打压这个女孩,她垂下眼掩住思绪,淡淡地道,“但不是现在。”
她一个眼风制止住瞬间着急起来的段榕榕,“现在是皇上默许将你发配到这里来,你觉得我的权力能大得过皇上?且慢慢等着,我自会想办法。”
段榕榕吸了吸鼻子,“但是我再在这里待下去,就要被折腾死了。大冬天的不给衣服被褥也就算了,那个宋夷还总是贼兮兮地想对我动手动脚,穆总管,我还要待多久啊?”
动手动脚?
想起之前刚进来时宋夷训斥段榕榕的话,所谓的“讨好他”竟然是这个意思吗?
这一下子,穆瑾也对他之前贼眉鼠眼的打量不舒服了起来。
有了这句话打底,穆瑾分毫不敢耽搁,即使不能当时把段榕榕救出去,但是在下午的时候,就临时找了两个小太监,许诺给他们重金酬谢之后,随便寻了个由头把他们送进了惩戒所。
有了这两个人保护段榕榕,穆瑾也暂时放心了些许,起码不用担心那个不知道打哪来的炮灰占女主的便宜。
出了这档子事,穆瑾就很糟心,她回房间之后左思右想,觉得从她离开宫里之后,整个剧情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先是交给张明旭的人手出现在疫区跟踪她,再是她没有去找麻烦的九门提督主动找上门送拜帖,然后现在女主竟然会被女配弄进了惩戒所。
虽然这最后一件事看起来有理有据合乎常理,但经历了前面两件事之后,穆瑾无法淡然把这件事当成是巧合。
她想了想,派人去将张明旭叫了来。
长袍俊秀的太监仍然一身的宠辱不惊,恭谨静默地垂首立在穆瑾面前任她打量。
穆瑾看了他几眼,先是随口问了几句走之前交代的事情,在不出意外地得知他都一一办妥之后,这才状似随意地将话题拐了过来:“当日在舞台上埋下火/药一事,听说陛下后来有所追究?”
一直恭敬应答的张明旭倏然抬眼,见穆瑾随手端起桌上的茶饮用,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答道:“是。吴贵人伤势见好后不停哭闹,陛下对她心存怜惜,同意她彻查此事。”
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穆瑾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语气如常:“你是如何转移视线的?”
张明旭嘴角勾了勾,眼里闪过一丝阴郁,“很简单,当日段榕榕和吴贵人的矛盾有许多人目睹,以她为中心转移调查的视线,让我们彻底从这件事里脱离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是他!
穆瑾攥紧茶杯,极力控制住波动的眼神。
“莫非锦文是不舍么?”张明旭目光定在她的身上,眼底有墨色凝聚,声音也压低了一度,听起来让人心底一寒。
穆瑾冷静地望着他,还没等想好该怎么回话,就见张明旭仿佛被她的冷漠刺到了一样,俊秀的脸庞飞快地抖动了一下,低声道:“那个丫头,你去看过她了对不对?没有让她直接去死,已经是我们的仁慈了。”他靠近一步,不算宽阔却修长的影子印在了穆瑾脸上,“为了不让你受到牵连,我只能如此,你不会对她心存爱惜吧,锦文?”
这个名字被他咬在舌尖,在清润的嗓音下吐得亲昵而缠绵。
穆瑾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身体在他的压迫下向上挺了挺,显得在气势上不弱分毫。
“就该如此。”
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这和从前动辄便大肆动怒的穆锦文截然不同,但张明旭已经接受了如今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穆瑾,眼里一瞬间闪过一丝接近狂热的神色,却又迅速被他深深压制。
穆瑾没注意他的神态,如果一直盯着他的脸她怕自己露馅,只能将目光落在他的肩头,一副胸有沟壑的模样。
虽然对张明旭的不按常理出牌非常糟心,但以她的性格,说什么都不应该为一个小宫女辩驳,只好默默吞下了心里的话,转而说起了其它的事。
只是心中到底升起了一些提防,无论对段榕榕的打算,还是九门提督的事,她都绝口不提。张明旭似乎也知道她现在不欲深谈,明智地放弃了询问。
送走张明旭之后,穆瑾在屋子里发起了呆。
如今的剧情已经脱离了原作,她几乎无法从原作中获得任何提示,如同被卷入一个错综复杂的蚕茧里,让她越来越感受到紧迫的危机。
不说在张明旭变得奇奇怪怪之后,后面的反派任务该如何去做,就目前系统给出的任务,就让她怀疑它是否要同归于尽。
在女主人还在惩戒所的时候,发布让她成为妃嫔的任务,这合理吗?
怀着复杂的千头万绪,穆瑾将衣物放在熏香旁熏着,心事重重地上了床。
在这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里不是大燕的金砖碧瓦,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皆被一片广袤无垠的黄沙覆盖。
穆瑾清晰地知道自己在一副小孩子的身体里,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正大笑着用胡子蹭她稚嫩的脸颊,而从自己的口中不断发出着清脆欢快的笑声。
大汉的穿着不似中原打扮,而她的身上也是一身窄筒长裙,脖颈和手腕上皆有银环撞响,颇有西域风格。
一切都是如此诡异,而在梦中的她却自然地接受了这一切,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一般自然。
“瑾儿,父王带你去看城墙!”
于是她小小的身体缩在大汉的身前,两人骑着骆驼前往高耸的城墙,期间她还好奇地伸手去抓驼峰,被大汉的大手温柔地阻止。
漫漫黄沙之上,一座古朴庄严的城池立于赫赫的罡风中,梦里的视野十分模糊,她却清晰地看到,高大的城门正中写着两个刚劲的字“西羌”。
她恍然意识到,这应该是原主穆锦文的故乡,如今已经覆灭在大燕铁骑之下的西羌王朝。
西羌王一个用力,将她整个身体都举到肩头坐着,她的视线一下子拔高了许多,欢快地拍手叫好。
城墙巍峨绵延,远方风沙席卷,她稚嫩的心间辽阔无边。
“阿瑾,你怕不怕?”西羌王将她抱下来,声音粗犷而豪迈。
“不怕!”她听见自己坚定地回答。
西羌王豪爽地大笑,随即让她直视着自己,慈祥又严肃,“来年入燕,白尧会帮助你在燕宫中立足,你要一直不怕,一直别回头,直到达成我们的目的。”他粗粝的大掌紧紧握住她的小手,“西羌的未来,就在你的身上了。”
这个梦如此真实,直到穆瑾醒来很久,也无法从这个梦境中摆脱。
她抚上自己的左手,这是在梦里被西羌王握住的那只,仿佛还遗留着他的粗糙和温度。
“系统,”她在心中呼唤,“刚才的梦是你安排的吗?”
“什么?”系统不明所以。
“没事。”
穆瑾不欲说太多。
这不是系统安排的剧情,而是原主穆锦文真实的记忆。
她承载着整个王朝的期盼和宏愿,孤注一掷地来到陌生的国度,可是这一切都在燕皇的雄心中灰飞烟灭,她的国,她的家,她的亲人,统统不复存在。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还怀揣着对故国的记忆,满腔愤怨却无从诉说。
所以她恨宇文睿,即使灭掉西羌的是他的父亲。她恨整个燕国,世上再没有值得她爱的存在。
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穆瑾隐约记得梦里的西羌王提到了一个人名,她仔细地去回忆,却一下子懵住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一早上做事的宫人们发觉,今日的穆总管似乎心不在焉。
她站在只剩枯枝的柳树下双目放空,也不见平日里的阴沉,整个人如同树根下新抽的枝芽,给肃萧的冬日带来了一丝亮丽。
于是在例行的做事中,总是有人偷偷抬眼去偷瞄她,一边还暗中感叹:当穆总管不罚人的时候,可真是养眼啊。
不过穆总管的确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责罚过人了,顶多就是训斥几句,在这些被主子动辄打骂的奴才眼里,压根算不得什么惩罚。
这么想着,抬头偷看的频率就更高了,高到穆瑾从走神中反应过来,一抬眼就对上一个。
穆瑾:……
他眼里的桃心是怎么回事?
故作镇定地甩了甩袖子,刚想根据人设喝骂他们偷懒,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穆瑾一直在思考昨晚的梦。
除了暂时想不起名字的那个人,经历过这个梦之后,穆瑾和原主的距离好像又接近了一些,她理解了为什么在原作中,一个女孩会如此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宁愿踏过无数人的血。
只是她虽然理解,却仍然无法像原作里的穆瑾一样,亲手去做那些害人的事,将自己痛苦施加在更多的人身上。
如今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雾里看花,隔着一层无形的界限,在不知不觉之间,她竟然已经有了些许真实感。
……所以一想到女主段榕榕还在惩戒所受苦受难,穆瑾就觉得愧对于她。
归根究底,还是她对业务太不熟练了,竟然会犯下连累女主这种错误。
穆瑾越想越对自己生气,本来还算柔和的表情逐渐阴沉起来,看得几个宫人立马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喘。
穆瑾看了他们一眼,虽然非常想转身就走,但是按照原主的习惯,她还得在这一直“监督”他们直到早膳。
只好重新揣起手,如同一个晨练归来的老大爷一样,沉着脸掩饰自己的走神。
如果按照之前的习惯,穆瑾八成会直接找张明旭想办法,反正布置给他的任务,哪怕再离谱也会被安排得十分妥帖。
但是在经历过几次异常,穆瑾现在已经不敢贸然去指使张明旭了,起码在知道真相之前。
……这么一想,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交际圈真是简单,排除掉张明旭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她所用,总不能再去求宇文睿放人吧?
想到百花节时,求了宇文睿给段榕榕一个机会之后被提出的骚要求,穆瑾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戎锋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穆瑾的表情顿了一下。
……不行。男二本来就对她和女主中间有某种奇怪的误解,如果再去拜托他这个,天晓得他那张冷酷的棺材脸底下,会转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
说起来,自从回宫之后,好像已经有段时间没再见到他了。
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猜测男二的行踪,穆瑾连忙摇了摇头,猛地吸进一口冬日的寒风,试图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
暂时想不出救出女主的万全之策,穆瑾只好焦灼地处理内务府的工作,张明旭几次来找,都被她打发了回去,让他暂时不要急躁,需谋定而后动。
她说这话的时候,墨一般的眼睛里满是深不见底的思绪,看得张明旭面露虔诚,恭谨地表示一定遵从命令。
好在派去惩戒所当卧底的两个小太监还算尽忠职守,每天夜里都会在穆瑾的安排下溜出来汇报段榕榕的情况,在听到她已经捡到故意被扔在柴房的被褥之后,稍微安下了些心。
城西的疫情一直持续了小半年,直到应太医上书表示已经可以开门解封时,距离穆瑾回到宫里又过去了一月有余。
由于在这个剧情中,穆瑾这个反派不但没有拖后腿,反而利用权力以雷霆之力迅速稳定了疫情,所以原本持续到过年之后的疫情在年关将至时就告一段落了。
皇上宇文睿大喜,直言众人皆有功劳,当论功行赏,分到穆瑾这里的,是黄金百两,以及几匹名贵丝绸。
虽然不少,但以宇文睿的手笔来说也算不上多,估计他八成也知道,穆瑾这些年贪的远不止这些,也不用费工夫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