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文,穆锦文,穆……穆。”
戎锋从嗓口间挤出对穆瑾的呼唤,声声低哑,充斥着强烈的压迫。
他闭上眼,在穆瑾听到叫自己而下意识地偏头时,准确无误地探过头,如猎豹瞄准猎物后精准的出击,叼住了自己猎物。
“唔……”穆瑾感到唇上有凉意靠近,竟然不但没有反抗,反而伸出滚/烫的舌尖,轻轻/舔了上去。
戎锋霍然睁开眼,棕色的眼睛沉淀为一片浑浊的墨色,汹涌的情绪从眼底迸发,再也找不到一丝清明。
穆瑾的细腰人揽着向怀中扣去,另一只手托着穆瑾的脸庞,戎锋加深了这个口勿。
身体的冰凉逐渐失去效力,戎锋的体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升高,穆瑾感受不到让她舒服的凉意了,开始出现排斥的反应。
然而她微弱的推拒都戎锋轻而易举地化解,炙热的手掌握住她的,一只手就足够将她的双手都圈起来。
戎锋闭上了眼。
他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背德的,如若对方清醒,绝对不会给他任何一丝机会。
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又忍不住对这份亲近而生出隐秘的欣悦。
“嗯……”
穆瑾不喜欢被钳制的感觉,但在无从反抗的绝对强力中,她的本能让她乖顺下来,并顺着对方的力道仰起头。
她感觉很热又很冷,以为自己是发烧了,鼻腔堵塞的感觉让她不满地哼了口气。
戎锋低低地喘息,报复性地咬了口她,而后又觉得心疼,轻轻蹭了一下。
穆瑾不满地哼唧了两声,一阵阵的疲惫涌上来,似乎是感受到身旁的存在不会给她带来威胁,她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就这么贴着继续睡去了。
戎锋在听到那句话之后愣了愣,她看着穆瑾安详的睡脸,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穆瑾嘟囔的那句话是:别惹我,我是反派,我超凶的。
哪有人说自己是反派的啊。
不过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只有自己一人,面对着欺凌和侮辱,她只能将自己伪装成如今的模样,首先让自己相信自己是个坏人,才能让他人不再欺辱于她。
戎锋被自己脑内的想象虐得心尖疼痛,他用尽了意志力,才将怀里的人放下,并给她盖上了被子。
摸着穆瑾已经褪去热度的额头,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纵使他再心怀渴望,也不能做出对她侮辱之事。
何况他带着穆瑾离开,家里那个一直以为他沉迷宦臣,心术扭曲的老父亲,应该要找他找疯了吧。
想到老太尉心痛恨晚的脸,戎锋捏了捏眉心。
戎锋回去面对着怎样的狂风暴雨,穆瑾不知道,她是被系统尖锐的爆鸣声惊醒的。
“怎么了怎么了!”她坐起来的时候还闭着眼睛,“我做什么了你要这么对我?”
“还敢问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系统被她的无知气到了。
穆瑾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第一反应是低头看自己的衣物,发现它们还完整地穿在自己的身上,冬季的衣物里三层外三层,让她连自己的骨头都摸不着。
“挺正常啊……”
穆瑾的脑子还有点发懵,她迷茫地左右看看,在看到床边放着的那个水桶之后,突然噤了声。
“系系系系系统,”她眼底浮现出一抹恐惧,“昨昨昨昨昨晚上都发生什么了?”
“你问我?”系统“呵”地冷笑一声,“那你可问错对象了,昨晚你和男二对上眼之后,我就被自动屏!蔽!了!是在保护宿主隐私的时候才会启动的屏蔽机制!你说,你都和男二做什么了?!”
穆瑾捂住被系统的尖叫刺激得发胀的脑袋,听请它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床上。
卧槽,戎锋!
失去意识之前的事她还能想起来,但是后来她莫名其妙地就失去了意识,这一下子问她和戎锋做了什么,她还真以为他们做了什么……
不对,衣服什么的都还好好的。
想不明白的穆瑾绝望地下了床。
穆瑾觉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噩梦。
现在梦醒了,她却还要去收拾烂摊子。
按理说她作为大闹宫庙的人之一,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向宇文睿请罪,并且她昨天以意外的方式离开,段榕榕还被留在了宫庙中,也不知道顾倾是否成功救到了她,让她十分不安。
但是走在路上,看到一路上所有路过的人都在用奇特的目光偷偷看她,其中有羡慕有鄙夷有气愤,她就知道昨晚的事已经解释不清了。
甚至在她走过拐角之后,还能听到身后的宫人在窃窃私语地议论。
“穆总管这身段,这容貌,也难怪能被皇上看上。”
“唉,如果我是皇上,我也……”
“嘘,你不要命啦。”
穆瑾:……
救命啊。
她走向太和殿的步伐顿了顿,转而拐向了太医院。
狗男主会不会生气,现在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不过既然宫人们现在只是在议论她和宇文睿的事,就证明段榕榕很幸运地没有被发现,也就没有出现在话题之中。
……男主连和反派都有绯闻可传,就是和女主没有,穆瑾不禁默默咽下了一口糟心的老血。
来到太医院前,穆瑾在背人处用力揉了把脸颊,让表情维持在一贯的傲慢阴沉,步履沉稳地走了进去。
无论他人如何议论,反派人设不能丢,原主原本就是心思坚韧之人,更不会被这种流言蜚语所影响,所以她也不能做出被影响的模样。
至于事后如何报复那些嚼舌根的人,就不是穆瑾的考虑范围了。
“穆总管。”
巧合的是,今日太医院的当值太医,正是曾经和穆瑾一起在疫区共事过的木太医。
木太医见穆瑾到来,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赶忙迎上来作揖道:“穆总管亲自前来,可否有要事转达?”
他显然是听说了昨晚的事,看向穆瑾的眼中有着几分复杂,但是却没有鄙夷厌恶之色,反而隐隐带着几分喟叹。
仿佛在感慨,难得有忠心为民的宦臣,却还是难逃这秽杂宫廷的吞噬。
穆瑾不为所动,“不必理会,我自有打算。”
她越过木太医,直直向着顾倾所在的左院判院阁前去。
“顾倾。”穆瑾站在门窗紧闭的房前,“是我。”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开门的顾倾仍然是那副温雅俊美的样子,只是眉宇间有着一夜未睡的疲惫。
他还穿着昨天破了袖子的朝服,侧开身让她进来,“她在这里。”
顾倾十分清楚穆瑾是为何而来,简明扼要地告知了她情况。
“祭祀没有持续很久,我在皇上走后将她带了回来。”顾倾顺着穆瑾的视线,看向仍在睡梦之中的段榕榕,“你不必担心,我已用银针和冷水为她缓解药性,现在她只是还在昏睡。”
太医院不是给人居住的地方,顾倾的这间屋子也没有床,只有一张供小憩的软塌,段榕榕此刻就躺在上面,即使睡着了,看起来也是没心没肺的,卷着毯子睡得很香。
穆瑾这才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揉了揉眉心道:“多谢你了。”
顾倾摇摇头,目光定在她的身上,“你呢?昨晚是谁帮你解了药性?”
他的语气没有多严厉,穆瑾却莫名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严肃。
而顺着顾倾的话,她的思绪又情不自禁地飞回到了昨天晚上,虽然记忆不甚清晰,但那具由冰冷变得火热的身体却突兀地浮现在她的脑中,让她刚要回答的话又被吞了回去。
怎么回事,莫非她和戎锋真的做什么了吗?
怀着这种惶恐,穆瑾的脸色也就愈加阴沉不耐,“这种下三滥的药,一桶凉水就解决了。”
她醒来之后药性没了,面前只剩下一桶凉水。
那她就当药是凉水解的好了。
顾倾凝视着她,也不知是信没信,只是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戎锋回军营了。”
穆瑾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后颈的毛就条件反射般炸了起来,她的神色间也就掺入了些许警惕:“与我何干?”
顾倾见她反应,蜷缩于宽大朝服之下的手指动了动,没有在面上露出丝毫颜色。
“听闻,昨夜在他回去后,戎太尉大发雷霆,勒令他除夕连夜回到军营,在取得副将军衔之前,不得回京。”顾倾道,“说他任性妄为,需好好打磨。”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说了与我无关。”穆瑾木着脸。
顾倾低叹一声,“好,我不说了。你来寻我,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穆瑾又看了眼人事不知的段榕榕,“等她醒了就让她回来干活,好好一个丫头,活得倒比主子还滋润。”
“我不是说她。”顾倾终于忍不住,伸手握住穆瑾的双肩,强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瑾儿,你知道这次捅下了多大的篓子吗?在除夕之夜大闹宫庙,还和戎锋……。好,我就当他是清白的,但你可看到皇上凝视你的眼神?”
他温润的眉眼浮现出痛苦的神色,第一次显得扭曲起来。
“那不是看奴才或下属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看向女人的目光!你可知,你现在处于怎样的境地了?”
穆瑾:我知道,我处于剧情脱缰,人设崩盘的境地了。
顾倾的话又刻意地提醒了她一遍,现在剧情已经跑偏到原作者都不能认识了,而她完成任务,走完剧情的可能性也岌岌可危。
这么一想,她就痛苦得无以复加,脸上的表情比顾倾还要扭曲。
“你是想说什么?”穆瑾冷笑着道,“是想骂我不知廉耻,还不如从前踩着人血上位,还是想祝福我终于被皇上看上,能够脱离这做奴才的苦海了?”
阴郁的神色也无法掩饰她眼中深刻的不甘和痛苦,顾倾怔然望着她,脸上的心痛和愤怒化为一片苍白。
“是啊,这又岂是你所情愿。”他低声呢喃。
他恍然意识到,也许对心比天高的她来说,这恰恰是最能撕毁她骄傲的源头。
“瑾儿。”顾倾猛地看向穆瑾,一直如湖泊般淡然宁静的眼中,第一次涌现出灼热的情感,仿佛他一辈子的勇气都凝结于此。
“如果我问你,你可愿……”
“穆总管……?咦,我这是在哪里。”
顾倾的话被一声微弱的嘤咛打断了,段榕榕捂着脑袋从软塌上坐起身来,第一句话开口就是叫的穆瑾。
她叫完才反映过来,现在待着的地方她居然不认识。
段榕榕也不见普通女儿家的惊慌失措,迷迷糊糊地挠了挠头,掀开毯子就想下床。
这一侧身,就让她看到了另一边对峙的两个人。
方才念叨的人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段榕榕惊喜地大叫一声,鞋都没穿好,拖拖拉拉地就往穆瑾这边扑。
“穆总管——我好想你啊!”
第42章 又加班了。
段榕榕虽然称不上衣衫不整, 但是经过一整晚的磋磨之后,身上的衣物也凌乱不堪,虽然冬季穿得厚, 也漏不出什么, 但在思想封建的古代人眼里,还是颇为不雅。
她就这么邋邋遢遢,还散着发髻, 连鞋都没穿好地扑向了穆瑾, 仿佛被扔去上山下乡好几年之后终于见到亲人了一样。
穆瑾被顾倾带得严肃沉重的心情, 就这么被她给撞没了。
但她可不敢让段榕榕愣头愣脑地这么抱过来,只好侧了侧身,让段榕榕扑了个空。
“穆总管。”段榕榕又露出那种委委屈屈的神色, “我感觉咱俩已经好久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冷淡。”
“不对, ”她意识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 在顾倾身上顿了一下目光,“刚才不还是晚上吗?我又穿越了?”
穆瑾想要扶额。
“冷静一点。”她冷声喝止住段榕榕的不着调,“姑娘家家的,看看你现在想什么样子。”
顾倾在有人打断之后,就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眉目渐渐恢复成往日的冷淡,他看向段榕榕, 道:“现在应该不需要代你转达了。”
是不需要, 段榕榕现在已经精力旺盛地开始追问了:“转达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昨晚上发生什么了,我怎么突然就睡过去了?”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但是穆瑾在这里, 她压根没有产生一丝担心的心情,只是有几分好奇。
穆瑾不打算给她解释太多,冷着脸道:“一个小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还不赶紧整理一下自己,你打算就这么出去吗?”
顾倾看了她一眼。
有段榕榕在场,无论他还想说什么,都只能闭口缄默。
穆瑾心惊胆战地等了片刻,自从昨晚见顾倾在戎锋面前口不择言之后,她真怕他突然失去理智,在段榕榕面前也胡说八道。
好在,顾倾的理智还在,他还是那个高雅淡然的顾太医。
“段姑娘在此处梳洗吧,顾某先行回避。”他文雅有礼地说完,微微欠了欠身,率先转身出了房间。
段榕榕正七手八脚地抚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此时见顾倾出去了,不由停下动作,羞怯又含着丝渴望地,瞥了穆瑾一眼。
穆瑾:对不起,又忘记现在她不是个女性了。
她冷冷地回视了段榕榕一眼,甩袖跟了出去。
顾倾正等在门口,他们两都往门口一站就非常奇怪,顾倾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暂且将穆瑾带到了偏堂等待。
好在他们两个官都大,无论在顾倾的院子里做什么,都没有人敢上前来询问质疑。
太医院毕竟人多口杂,顾倾只是为穆瑾倒了一杯热茶,两人没有交谈太多。
穆瑾也就将顾倾方才起的半个话头忘在了脑后。
除夕之后,穆瑾的事却没有减少,宫中过年大概持续到了正月十五,这轰轰烈烈的年才算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