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宝连忙点头。他现在周边的同学都在玩变形金刚、乐高什么的,他从小都玩腻了,妈妈也不让打游戏,若是能随便拿出一片叶子当众吹上这么一曲,那可真牛掰啊。
终于在这片叶子的诱惑下,喜宝终于肯乖乖坐好,听陆折讲关于唢呐的基础知识。
上完课,喜宝的妈妈来接他。
陆折终于看到这位剑走偏锋的母亲章女士。
黑白搭配,黑帽纹身,酷得不同凡响。
章女士见到陆折先是一愣,没想到唢呐老师竟然这么年轻。在她印象中,一般能吹这种的可都是有些年纪的。
喜宝见了他妈妈便又跳又吼道:“妈妈,老师会吹叶子。”
陆折解释说先学吹叶子,让喜宝锻炼他的口舌技能。
毕竟唢呐不是一般乐器,它能发出声响需要在口腔中形成循环气息。一般人能把唢呐吹响都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章女士连连点头。
送走章女士和喜宝,陆折回头看见老板正一脸懵逼地举着电话走来。
“那个兰女士怎么不接电话啊?”
陆折心道她已经化作一团蓝光被人收走了。可脸上却不动声色,只说不清楚不知道。
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走错了路,绕到了三清观那边。
高耸的山墙阻挡了他的视线。
慢吞吞晃到西门时,恰好这里停了几辆货车。好几个人正忙着从上面卸下方方正正的箱子。
陆折认得,这些是舞美所需的器材。
芙蕖道长说过几天三清观将举行道音音乐会,看来不假。
他打开手机找了几个卖票的软件,发现上面压根没有任何售票信息。看来这种音乐会比较小众,且票源都留给三清观的供养人。
他佯装散步,在西门外转悠了好几趟,直到有一个小道士拦住他。
“施主,您有事吗?”
陆折一愣,“什么?”
小道士笑道:“您盯着西门看了好长时间,莫非在等什么人?”
陆折:“……”有这么明显吗?
他赶紧摆手,说自己直只是贪恋春日和煦,在这里晒太阳。
小道士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退回西门内,冲看门的其他小道士叽叽咕咕说了好几句。
陆折瞧见这一幕,脸都黑了。莫非他们把自己当成小偷,在这里踩点??
想到这里,他立马撒腿就跑,边跑边想捶死自己。
三清观后院位于商康市市中心唯一的山丘上。山名为清月,后院名为清月院。
清月院修建在山南面,阳光最为充足,树木最为茂密,芙蕖自觉把连菀安排在这里居住,一点也没委屈她。
更不用说她还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位祖宗。
虽然连菀要的不是山珍海味,也难寻见。比如说这妙莲崖的山泉水以及妙莲白毫,这两样不能隔夜,必须每日天不亮就让手下人去百里外的妙莲崖取得,然后再送回观中。
再比如说连菀最喜欢的乌龙白桃糕,人家桃花楼会做这种糕点的师傅今年八十三,前段日子生病住院,没法起来做,还是她亲自上门送上莲露三滴,才让老头子快速好转出院,然后做好送到观中。
她的莲露采集至莲花池中秋日的第一滴露水,每年只有一滴,珍贵异常,可治百病。芙蕖一般用来给那些可以为三清观产生价值的供养人。她这次一出手就给了三滴,连她自己都觉得太对得起连菀。
结果人家压根不愿意来参加三清观三日后的道音音乐会。
她需要的也无非是让这位祖宗坐到台下听那么几分钟,好让大家伙都知道三清观对祖婆婆一片真心。祖婆婆对三清观也非同一般。毕竟这些年她知道好多同类表面不敢吭声,可心底压根看不上她在人间蝇营狗苟,和凡人打交道。
大清早芙蕖就被这事烦的睡不着,麻溜洗漱好跑去再劝连菀。
刚走到门口,就瞧见花蛇一个人蹲在那里戳青蛙玩。
芙蕖也蹲下去,刚伸出手也想戳下青蛙……青蛙被花蛇一手拎起揣兜里去了。
芙蕖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跟里头那位一样小气。”
花蛇:“祖婆婆说了,今天不想见您。”
芙蕖:“…………”
她偏要进,花蛇偏不让她进。
两位年龄差了三百年的妖精在门口打了起来。
然后芙蕖一个不小心,把花了好多钱请了著名木匠才雕刻出来的木门给拍碎了。
木屑飞舞中,芙蕖瞧见连菀坐在内间的玉凳上,手里端着茶盏,冷冷看着她。
她摸了摸鼻子,转脸质问花蛇,“花蛇,你怎么不知道尊敬老人?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不经打。”
花蛇:“……明明是您先动手的。”
“是你!”
“是您!”
一老一少又呛起来。
连菀把茶盏轻轻往玉桌上一放,清脆声一响,一老一少全住了嘴。
“花蛇你来。”连菀招手道。
花蛇屁颠屁颠过去,连菀手心变出一顶琉璃盏。琉璃盏如翡如翠,里面绿光和蓝光交融在一起,看起来熠熠生辉。
“我这次下山只带了一点灵泉。远远不够给兰谷塑身造魄,你带着这顶琉璃盏回趟妙莲崖,将兰谷送至灵泉中休养生息。”
花蛇道了声是,接过琉璃盏准备出发。
这时,从琉璃盏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祖婆婆,您大发慈悲,可否将他唤醒?”
兰谷气若游丝地哀求道。
她昨晚被连菀收进琉璃盏,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得救了。再过一段时间她便可重新化为人形,寄居在妙莲崖继续修炼。只是她还有一件憾事。
连菀皱起眉头,“兰谷,你此次重获生机已是大幸运,为何还纠结儿女情长?”
兰谷顿了好一会才弱弱道:“他给了我最初的悸动,我没法忘掉。”
她刚来向阳小区时便总听到不知哪家邻居在弹古琴。琴音时而厚重,时而轻渺,像是弹拨在她的心间,让她郁卒的心情得到慰藉。她努力吸收日月精华,努力早日化作持久人形,好出去见他一面。
终于在某一日她可以走出家门,顺着琴音找到那位弹古琴的人。
他们一见如故,无话不说。
他弹琴,她唱曲,他说话,她倾听。
他双腿不能动,只能坐轮椅。她神神秘秘,只能在夜间出现。
但谁都没有多问一句,好似这些压根无关紧要。
终于有一天他握住她的手,说留下来。可她惊慌不安,最终逃走。
后来几天她未出现,紧接着冯氏夫妇破产,她托梦,冯先生偷窥见她化作人形。
那晚她终于忍耐不住想见他,化作人形,去了他家。
缠绵一夜后,原以为这将是两人幸福生活的开始。
谁料冯氏夫妇趁她不在将其本体连带花盆悉数砸碎,并付之一炬。
她苟延残喘,只留一丝蓝光魂魄。
更恶心的是,冯氏夫妇还将她的底细全部告诉了他。
他不信,依旧每夜等待。
自然是等不来的。
再后来他的心情连带着双腿恶化,不到半年便死了。
此后的每日每夜,她的恨意丝毫未减。
如今她重获新生,这件事萦绕在心间,如何也释怀不了。
连菀站起来走到窗台旁,此时春光明媚,灼灼生机,是人间最美好的时光。
过了会她回过头,对着琉璃盏内缠绕的蓝光道:“人间再美好的时光,也与你我无关。”
漫漫修仙路,唯有看破红尘,忘记欲望,舍弃那些不可得才能有朝一日实现。
她此番被三个崽崽的事情耽搁,原本冷静孤寂的修仙路有了阻碍。
不管如何,她要尽快找到三个崽崽,了却这件事后再入妙莲崖,今后也不会再下山。
兰谷:“可是……”
芙蕖见不得她叽歪,哎呦一声道;“祖婆婆说得没错。这人世间的繁华,都是过眼云烟。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耽误了时机,怕是连你自己都保不住了。”
连菀哼了一声,“你还知道你是谁!”
她来几日,看到芙蕖在人堆里游刃有余,每天好多电话打来邀请她出去嗨。
芙蕖嘿笑一声,“都是逢场作戏,再说我也是为了三清观好。”
连菀懒得理她,回头告诉兰谷她会让人将她的故土幽兰山谷重新修整,把那些被冯氏夫妇偷走的兰花移植回去,让山谷再次充溢兰花幽香,让她的故土重获生机。
兰谷一听哽咽着说谢谢。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是痴心妄想,强人所难。逝去的总归不会再来,再来的也会是新的人和事。
这时芙蕖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有人发来一张截图。
她笑了起来,“神速哦。”
原来昨晚冯氏夫妇在大街上自杀性暴露黑历史后,他们夫妻回去安排好老人孩子,今天一大早便主动去派出所自首。
偷盗兰花,欺瞒民众,赚黑心钱,发黑心财,涉嫌违法,全自己抖搂个底朝天。
连菀知道后,只是点点头。
兰谷长长出了口气,再次哭着说谢谢。
花蛇抱着琉璃盏回妙莲观,芙蕖瞧准时机再次央求连菀参加后天的道音音乐会。
连菀皱眉,“不去。”
今早鞠小华传来消息说有人在某处桃林疑似看到三个崽崽。她得过去瞧瞧真假。
一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二来她对这种东西压根不感兴趣。
芙蕖噘着嘴只剩当场哭给连菀看。
她悻悻说:“你不来的话,我以你的名义送个祝贺花篮如何?”
末了她还跟着说了一句,“不用你掏钱。”
连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芙蕖,我在山上的时候总听到有人说你三面玲珑,长袖善舞。怎么,现在连我的主意都要打?”
芙蕖赔笑道;“你懂的,我就是好个脸面。”
连菀知道。妙莲崖上诸妖悉心修炼,从不管山下事。但总有些精怪喜欢游猎人间,化作了人形,穿上人类衣服,也沾染了些人类的习俗。
这次三清观举行盛大的道音音乐会,观众席上除了坐着三清观的金主们,肯定有很多化成人的精怪。
芙蕖擅长自我经营,用人类的话来说擅长设置人设。
如果有她的出现,甚至只是一份贺礼,也足以让芙蕖脸面生辉。
“随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连菀道。
止风令所需的八方旗手,现在一个也没找到。趁着这次来的同类多,刚好可以多放打探。这种事自然由芙蕖去做最合适。
芙蕖一听,连连答应,笑得前仰后合,试图伸出爪子拍连菀的肩膀。
连菀冷冷看了她一眼,她讪笑着收回来。
永远别想和这位祖宗有多亲近!天生的冷漠脸外加一颗冷漠心。
两人又讨论了会细节,芙蕖准备告辞时,忽然听到连菀问道:“你说,昨天他为什么出现在兰谷家中?”
芙蕖猛一下没想到是谁,待搞清楚连菀说的是陆折时,她嘿笑一声,“我要说是因为缘分,你会不会打我?”
连菀垂眸拨动茶盏中的针毫,“打你,我嫌疼。”
芙蕖:“……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连菀抬头定定看着窗外柳枝摇摆,“你找个人跟着他,看看他每天都在干些什么?”
第一次见他,他和风姨石依依有关系。第二次见他,他在兰谷家中。
昨晚她问兰谷为何陆折在她家中。
兰谷只说她见他在她家门口张望,所以才把他抓进去。
按照她对陆折仅有的了解,陆折并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
兰谷可能在说谎。
一辆前往妙莲村的长途汽车上。
花蛇百无聊赖地把额头贴着窗户,伸出舌头舔窗户。
冰冰凉凉,一点也不甜。
旁边坐着带孩子的妈妈。她默默看了花蛇一眼,抱着孩子赶紧去最前面的位置坐了下去。
花蛇刺啦下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几近融化的糖山楂,心想道淳吃了这个应该不会太恨他吧。
昨晚陆折告诉他,道淳哭了,哭得很惨。
他想笑,又笑不出来。
忽然怀中有个声音响起:“那个,花蛇弟弟,请问祖婆婆这次下山真的是为她生的三个崽崽?”
花蛇低下头,“你怎么这么烦,问了我好多遍了。”
兰谷半天没吭声,后来实在憋不住又小声问:“你见过他们吗?”
花蛇呵呵笑,“谁都没见过!生下来就被人偷走了!要是被祖婆婆抓到偷花贼,或是谁看到三位师祖隐瞒不报,一定会把它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兰谷:“……”
昨晚祖婆婆问她为什么陆折在她家中。她害怕祖婆婆怪她恶意伤害人类,便隐瞒下来。
结果听到花蛇说起那三个花精崽崽的事。
她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占用了花精崽崽们的身体,犯下大错。
兰谷硬生生打了个寒颤,默默沉入琉璃盏底。
第020章 文学城独家
从培训机构到家只有十分钟路程, 陆折随意在楼下垫了下肚子,然后拎着一袋子零食回家。
不是他不会做饭,他鼻子比较灵敏, 像怀孕的女人似的闻不得油烟味。做西餐尚可, 做中餐对他来说有点强人所难。
反正一个人, 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所谓的零食也不过是山楂条、坚果仁这些, 外面的餐毕竟营养有限, 补充点维生素也好。
走到正门他看见小卖部有卖牛奶, 又去拎了一箱牛奶。
到家后把东西放好, 然后坐到沙发上重新给自己买了个琴盒。
打开电视, 电视屏幕里出现昨天看的电影频道, 他点点头,看来之前莫名播放动画片喜羊羊,是电视程序错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