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精崽崽下山了》作者:绾山系岭
文案:
连菀是一株长在深山古道观的四百岁的旱莲花精,过着极为规律的生活。每年三八妇女节开花,十天后谢花,然后用长达十个月的时间孕育新花蕾。人类说她是女人花,因为她跟女人一样十月怀胎。连菀表示屁嘞,她只是慢熟而已。
忽然有一天,连菀已经成熟的三颗花蕾不见了。
她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枝干,咬着牙说:怀胎不易,偷花可耻。谁尼玛偷走我的崽?
陆折探访古道观回来后发现家里不太对劲,冰箱里的牛奶零食少了,电视播放记录里全是动画片,最可怕的是这个月水费超标了。
他不得已安装了监控,然后看见三个粉粉嫩嫩的小朋友排排队在玩他家的马桶。
他把三个小家伙揪住: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三个小家伙当场跪下抱住他的大腿大哭:爸爸,我们的妈妈丢了。
陆折:喜当爹???
后来连菀寻着香味找上门。
陆折前面抱一个,后面背一个,大腿上还挂一个,睨着凶巴巴的连菀说:媳妇,你还知道回来?
连菀:我自花繁殖,你哪位?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女强 甜文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连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立意:探寻幸福的意义,将人生时间无限拉长
第001章 没生
妙莲崖被冻了一个冬天,初春时,寒意仍笼罩着。本该冒出的尖尖树叶此时全不见了,四野望去,也未有一朵花的踪影。
入了夜,崖上雾气更盛,妙莲观三清殿屋檐下的红灯笼露出微弱的光。
小道士道醇正缩着脖子钻在被窝里看书。看到兴头,被尿意逼得下床。
细细索索中,他趿拉上布履,推开门,寒风瞬时钻进脖子,激得差点没绷住尿。
山下的妙莲村这几年村庄整治后,有舒适室内卫生间供村民使用,可妙莲观还沿用古老的茅厕。茅厕污秽,怕影响了师祖们,被挪至道观侧门外。
弓着腰,贴着墙边,哆哆嗦嗦地往厕所跑。
观内一片黑暗,唯有檐下挂着的红色灯笼散发着微弱的烛光。
庭院内竹林飒飒,趁着烛光,其影子落在白墙上,像是无数人在观摩他尿急。
还不如不挂这破灯笼。
跑着跑着,忽然他觉得有东西比他跑得还快。像是和他比拼速度似的,甚至发出哗哗的声响。
扭头一看依旧是竹林影光晃动,再回头,余光却瞧见一抹尾鳍似的影子从地面快速闪过,瞬间被竹林摇碎。
道醇呵呵一笑,在妙莲观住了十八年,什么稀奇东西没见过。
厕所就在墙外,跨过门就可解决。
但是。
他住脚停了一秒,立马转身往房间跑。
边跑边哆嗦着着念:“道本虚空,无形无名……”越念声音越抖。
肾不重要,命关紧。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缓缓从面前浮过。
巨大的弧形唇,一张一合,两颗凸出的眼珠像是要瞪杀这世间不平事似的。层层鳞片闪着红色的光,鳞片边缘锋利无比,怕是只要碰上便会血溅四射。尾鳍甩动卷起狂风,瞬间将屋檐下的红灯笼吹得东倒西歪。
只是这庭中的古树,纹丝不动,毫无波澜。
道醇幻想过鱼肉的味道,但如此巨硕的鱼,让他瞬间对鱼失去了兴趣。
风卷动他的长袍的一刹那,他……尿了。
热乎了裤筒,同时浇灭了他的自尊。
这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黑影咻的一下消失无踪。
他哆嗦着唇,回头。
只见一个妙龄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此时空气中流转着沁人心脾的香味,莫名地让人心静。
少女眉心处画着一朵十二瓣的粉花,看似莲花,细看却又不是。
她手里拎着的花灯,与她眉心处花钿一样。灯里烛光流转,映着她的纤腰盈掬,袖裙飘拂,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妙人般。
道醇呜呜哭起来,“祖婆婆。”
少女皱眉,瞥了眼他濡湿半条腿的裤子,“你房内的金瓶梅最好扔了,伤肾。”
妙莲观据说建于明朝,藏于深山,却不乏供养人虔送香火钱,是以虽年久失修,规模尚存。
牌楼、山门、灵官殿、玉皇殿、三清殿、戒台应有尽有,还有一处他观没有的碑林。
碑林位于道观东北侧,其后靠山,崖壁处便是泉水所出之地。
夜静时,细听,便可听到泉水砸向石坑的声音。
连菀挑着灯,缓步走来。
虽是初春,这里的草却长得十分旺盛,叶子也抽得比别处的宽大。
寒气萦绕,连菀穿得轻薄,面色却如常。
两旁的松涛阵阵,齐齐朝碑林深处倾斜。
连菀笑了笑,“你在我这里跪了月余,每日念经吵得我脑壳疼,今日怎么耐不住,现了形?”
松涛依旧,寂寥无声。
碑林,说是林,却只有四十九块。
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像在排兵布阵。
连菀也不急,在花灯的光晕下,慢条斯理地从坎位入,左行三步,右掠四步。
外观碑林只是一尊壶,进了里面,发现竟容纳了天地。
仰头星光流转,刹那恢弘,俯瞰树木繁茂,花草密布。
暖洋洋的,与外界寒春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远处百顷琉璃碧水,摄人的光晕中,有个女人的头露出水面,身后翘起巨大的红色尾鳍。
女人明艳动人的脸上垂挂着泪,可怜兮兮地叫了句祖婆婆。
连菀冷笑两声,“你的江中容不下你,敢来这里撒野!”
话音刚落,一片花瓣从手中的花灯中咻得飞出,径直朝琉璃碧水射去。
女人一跃而起,人身鱼尾,瞬间遮蔽了月光。
连菀纤手轻翻,方才的花瓣瞬时化作漫天花雨,犹如密集的针。
女人仓皇间试图用尾鳍将花针扇开,忽见一个男人竟被连菀从虚空中拽进来。她连忙伸手将其搂住,呼呼转了几圈才咚的一声落地。
密密实实的花瓣嵌入,红尾上已然鲜血淋漓。
她不顾伤势,急忙查看男人情况。
男人吓得够呛,饶是如此也没叫一声。他伸手摸了摸眉尾处的旧疤,强忍恐惧说了声我没事。
连菀举起花灯,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对“苦鸳鸯”。
这凡人胆子不小哦。
红尾鱼精连连叩首,哀求道:“祖婆婆,他病了,是不治之症。我恳请您赐我灵泉,救他性命。”
连菀随意找了个树墩坐下来,问那疤痕男,“灵泉和她,只能选一个,你选什么?”
红尾鱼精瞬时不安起来。妙莲崖的灵泉可治病。身旁的恋人是凡人,满打满算才可活百岁,如今正当年轻便得凶病,他要是选了灵泉,定比常人活得久。
都说祖婆婆修无情,炼无欲,如铁石一般。她闯灵泉,已是寻死之举,祖婆婆怎么会动恻隐之心?
疤痕男虚弱地咳咳两声,伸手攥住红尾鱼精的手,咧嘴勉强挤出一个笑。
“我选你!”
红尾鱼精呜呜哭起来,“你没有灵泉会死啊。”
她和疤痕男虽人妖殊途,但相亲相爱,剖心置腹,前几天他突然吐血,然后拿着诊断书告诉她,他还有三个月的命。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了灵泉,他却选了她……
疤痕男笑意更深,“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差点死了,是你救了我。”
一对苦鸳鸯紧紧抱在了一起。
连菀有些无聊地从旁拽下一朵娇美的小黄花,一瓣瓣揪下,扔地上。
红尾鱼精瞥眼看到这一幕,尾鳍不由抖了一下。
连菀揪秃了小黄花,挑挑眉,慢条斯理地说:
“不好意思,我反悔了。”
面前一人一妖同时一愣。
“你可知道妙莲崖的灵泉除了可治病外,还可起死回生。”
“所以,起死回生,和她,你选哪一个?”
连菀的声音清冽如泉,此刻却如重锤般砸在了疤痕男的心里。
红尾鱼精一脸懵,忽觉原本被紧紧攥着的手,耷拉下来,没了方才被包裹的温暖。
“真的吗?”疤痕男急问。
红尾鱼精的脸骤然一变。
妙莲崖的灵泉对于凡人来说可治病,至于起死回生的功能,也只对妖怪有效。毕竟人妖殊途,灵泉再厉害也不能阻碍凡人的生存规律。
连菀似笑非笑看着疤痕男眼里的光一点点亮起来。
人嘛,向死而生,死是最终的终点,即便病被治好,也终逃不过死的魔咒。
起死回生这四个字,足以动摇任何人的心。
“即使那个人,死透的,死了好几年的,死得只剩下骨头的,都能活过来?”疤痕男原本灰白的脸竟透出红晕,像是人生找到新方向。
连菀笑起来。真有趣。原来他想救的还不是自己。
她只是轻轻用言语挑拨一下,坚不可固令人感动的爱情变成了坑蒙拐骗,稀碎了一地。
红尾鱼精浑身哆嗦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疤痕男,这个曾经看到她巨硕尾巴吓晕而后又坚定地要和她在一起的男人。
疤痕男眼神渐渐狂躁起来,好似没听见她的质问,反倒问连菀,“你有刀吗?”
连菀越发觉得有意思。
她像变法术似的,瞬间递过去一把闪着利光的匕首,上面刻着一朵十二瓣花纹。
疤痕男回头看着红尾鱼精,耐心哄着。
“我只想要你一点点的尾鳍血。”
“不疼的,我只要一点点。”
他举着刀一步一步走近,颤着声音说:“真的不疼。给我点血,我只想见她……”
“你要见……谁?”红尾鱼精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
疤痕男唇角不由翘起来,轻轻说:“你知道的。”
她是谁?她是他曾经的恋人。
不过在一日秋高气爽时,两人出游至丹江上,忽遭龙卷风,船翻人落,幸福戛然而止。
碧绿水光中他的眼前闪过一抹巨大的尾鳍,而后醒来躺在岸边,眼前是这个红尾鱼精的脸。
刚开始他并未识破她。冰冷的心被日日温暖,就在他快要打开心扉接纳她时,无意间看到她洗澡时浴室玻璃门上闪过的巨大尾鳍影子。他骤然醒悟。原来是她,杀了他的恋人,而后又来笼络他的心。
他翻找书籍,终于在《抱朴子金丹》这篇古文中发现一则记录:丹水出丹鱼,割其血,以涂足,可步行水上,长居渊中矣。
她尾呈赤丹色,又说家住丹江岸边。他故意称病骗她,她傻兮兮相信并带他前去妙莲观求得灵泉。她方才问他:见谁?
他要见的自然是长眠于江底的恋人。
江底那么冷,她肯定怕极了。定会怪他来得太晚。
有了尾鳍血他可入江寻骨,有了灵泉水他可与她再次活在温暖幸福的阳光下。
看戏看到这里,连菀再次无聊地拔下一朵小黄花。
旁边的小黄花瑟瑟发抖,纷纷把花瓣蜷缩起来。
“哦对了。丹江上每年秋天都会刮龙卷风,来得突然,每次都要死好几个人。”连菀笑吟吟看着疤痕男,“你那恋人啊,还真不是她杀的。”
疤痕男一愣,“不可能。你也不是人,你和这个鱼精是一伙的。你骗我。”
连菀耸耸肩,“随你怎么想。”
红尾鱼精泪如雨下,尾鳍垂耷着。
疤痕男高高扬起匕首,正准备一刀戳下,忽然手中一空。
连菀挥手一缕粉光缠绕过去,将他拖曳回来,关了五感神识,丢在草丛旁。
她居高临下盯着红尾鱼精,“死心了吧。”
红尾鱼精咬着唇,尾鳍的痛真真切切地蔓延上来,但也比不过她心里的痛。
“修炼不易,莫动凡心。”
连菀如花树堆雪,明柔秀丽,身似笼在薄雾中,看得并不真切,却又让人胆战心惊。
红尾鱼精扬起头,眸光里闪过一丝倔强,“祖婆婆,您能保证自己不动凡心,守道如一吗?”
连菀呵笑一声,“不然我们打个赌。万一哪天我对谁动了凡心,你来打我的脸。”
她伸出食指,“先说明下,你要是敢打我的脸,我会打回去的。”
红尾鱼精:“…………”
就在这时,连菀忽然一跺脚,狠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说完,一个捻诀飞了出去。
红尾鱼精赶紧跟上去,快要离开灵泉时,她还是不忍心,把疤痕男拽了出去。
妙莲观上空笼罩着叠叠水雾,颗颗晶莹,风卷动着,猛烈汹涌地撞在无形结界上。
薄薄的透着光晕的弧形结界内,妙莲观死寂一片。
一条黄白纹理的花蛇钻入中庭,掠过草丛,攀上铁栅,绕上古树主干,一点点游至最顶端。
三颗粉粉嫩嫩的花蕾近在咫尺,花蛇的小豆眼激动地有些颤抖。
正准备吐出信子,将花蕾卷走时,忽然鼻息间萦绕着沁人肺腑的淡香味。
它瞬时浑身僵硬成一条棍,默默从树上跌落下来,如枯枝一般,心如死灰。
连菀提着灯,晃动的光晕照在花蛇身上。
用脚踢了踢,对方装死。
她毫不留情地踩上尾端……花蛇嗷呜一声竖起三角头。
“谁派你来的?”
花蛇呜呜摇着头,就是不肯说。
连菀一把捏住它的七寸,狠道:“说!”
花蛇被掐得吐出信子,口露人言道:“是,是风姨!”
连菀冷笑起来,扬起头。
月亮高悬,子时已到。风姨进不来妙莲观,便派了小喽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