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精崽崽下山了——绾山系岭
时间:2021-02-21 09:27:36

  陆折抿着唇看了半天。
  最后管家又发来一句:老太爷从来没有埋怨过你。老爷太太去世那是意外,不怪你。
  陆折眸光沉了又沉,最终还是把手机屏幕朝下一扣,没有回复。
  眼瞅着三月八日马上就要到了,可旱莲花还没有开放的迹象。
  道淳提醒师父提前告知香客们,别让大家跑了空,影响妙莲观口碑。
  老道长一听,赶紧让道淳准备红纸墨水。
  花蛇文盲,不考虑。道淳半文盲,也不考虑。老道长只得亲自上手写告示。
  道淳被师父从山门口捡到时,便生活在他的殷殷教导中。
  -师父小时候学习可厉害了,不然也不会被师父的师父挑中继承妙莲观。
  -师父一心向道虔诚不懈,不然也不会在手臂上纹太极文身以警示。
  -师父诚实善良,从不欺瞒,不然也不会受到方圆百里乡亲们的爱戴。
  道淳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虽然听得不耐烦,对这三条却深信不疑。
  然而,今天,至少第三条被打破了。
  老道长提起红纸,十分满意地点点头,问花蛇:“师父的字写得可好?”
  花蛇看着红纸上的黑字,跟他偷喝山里猴子酒时喝醉扭动的步伐蛮像,点点头,“真好看啊。”
  道淳一脸不可置信。
  【旱莲花开,好运连连。
  相约三八,不见不散。
  妙莲观主,恭候大驾。】
  “师父,您说好的诚实善良呢?”
  “师父,您说好的从不欺瞒呢?”
  道淳觉得自己的三观已然炸裂,且属于不可修复的那种。
  老道长咦了一声,“到时候祖婆婆哪怕没开花,咱们不是还有山泉水可以卖嘛。”
  狗腿花蛇附议,“师父英明。来咱们这里散散心,也有利于身心健康嘛。”
  道淳:“…………”
  花蛇屁颠屁颠下山贴到三岔路口处,而后回来和道淳一起砍柴。
  道淳用砍刀,花蛇用尾巴。
  道淳吭哧吭哧半天才砍出一小堆。
  花蛇一脸淡漠半天甩出一座柴火山。
  道淳觉得偌大的妙莲观可能很快就没有自己的生存空间。
  花蛇滋遛滋遛游过来,当着道淳的面抬起下颌显摆劳动成果。
  人身蛇尾,在外人看来甚是恐怖,可道淳已经免疫,冷冷看着笑嘻嘻的花蛇,“花师弟,你尾巴流血了。”
  花蛇脸色不变,淡定地把尾巴蜷缩起来。
  “不如你叫我师兄,我就帮你砍柴。”
  “以后也不欺负你。”
  道淳自然不信,正准备怼回去,忽然看到花蛇一溜烟收起尾巴,化为双腿,一本正经地拿起砍刀砍柴。
  道淳一愣,几秒钟后有人探出一个头来。
  原来是慕名前来的香客。
  道淳领他见师父。
  师父听他说想为过世的亲人办一场法会,脸上的笑意顿时更盛,亲自为来者端茶。
  道淳站在师父身旁,觉得这个香客长得有点贼眉鼠眼,一来就四处环顾,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谈经说道了半天,对方终于谈到价格一事。
  老道长摸着胸前的白胡须,“超度亡灵,实乃善事,怎可提冒着铜臭味的阿堵物。”
  对方一听,原本已然伸进口袋的手缩回来。
  “我早就听说妙莲真人乐善好施,是个大好人啊。说实在话,我家特别特别穷,但我又想为我死去的老父亲尽一尽孝心……”
  老道长:“…………”哦,演过了!
  道淳:“…………”高帽一戴,谈钱打脸。
  花蛇:“…………”师父人真的很好。
  香客和老道长定好时间地点,准备回去。
  老道长心口啼血,可戏总要演完,他起身送行。
  三清殿位于须弥座基上,往下走需踩着五级台阶才可。
  老道长提醒着小心台阶。
  香客刚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双脚落到青石板上,结果他像是被人在虚空中打了一拳似的,腰身一扭,就这么在三人面前表演了一个华丽丽的“平地摔”!
  这人顿时嚎叫起来,把原本踩在屋脊上的喜鹊们都吓得扑棱着翅膀跑了。
  老道站赶紧上前查看,只见这人抱着自己的膝盖,嘴里喊着疼疼疼!
  满脸铁青,头冒大汗,嘴唇疼得直哆嗦。
  道淳心道完犊子,听说现在山下扶个人都要冒着被讹钱的危险,何况这人还在道观里摔倒得这么惨。
  老道长急得乱转,喊着花蛇去偏殿把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抱来。
  结果这香客一挥手,再也没有方才低头哈腰说老道长大善人的谦卑模样,他气狠狠地说:“谁敢喝你们道观里的药酒?再把我毒死怎么办?”
  道淳赶紧解释说妙莲观的药酒很出名的,很多人买回家。对方压根不听,非说要去医院,不然就报警。
  老道长皱着眉头,缓缓挺起腰来。
  “多少钱?”
  香客一听,伸出一个巴掌。
  “五百?”
  香客像是受到侮辱般,吼道:“五万。”
  老道士嗯了一声,非常平静地走去偏殿。
  道淳秒懂,默默后退三步。
  花蛇不明所以,也跟着后退三步。
  香客以为吓到对方,面露得意,越发嚎叫地厉害。
  不一会他瞧见道淳出来了,手里多了一把黑魆魆的烧火棍。
  棍子特别长,拖在地上,哗啦出一长条黑色痕迹。
  老道长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香客一愣,“你干嘛?”
  老道长挥舞着烧火棍,指着自己的头,“来,你朝这里打一顿,打死不算你犯法。一条命抵五万,够了吧。”
  香客呵呵笑,“我只要钱,我不要你的命。”
  花蛇皱眉,他刚迈出脚,就被道淳拽住。
  道淳朝他摇摇头。花蛇一出手就是狠招。别把这事给搞复杂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外面来了一个预料之外意料之中的人。
  好几天不曾来道观的王福王乡贤来了。
  他一来就喊着怎么了怎么了?
  语气十分担忧,可神情异常轻松。
  香客见有人来了,赶紧把妙莲观不好好清除青苔故意把他摔伤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福哎呦一声,“这骨头摔坏了,可不得了。万一影响以后走路就麻烦了。”
  “要说这五万块真不贵。老道长你们修道之人,总不能弃观逃逸,再说我今天刚好看到,虽然我们是好邻居,也不能帮你们徇私枉法啊。”
  两人一唱一和,要是再看不出这是王福故意设的圈套,老道长胸前的白胡须算是白飘了。
  花蛇摩拳擦掌,笑嘻嘻地在道淳耳边低声道:“要不要一口……”
  道淳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你们不会连五万块都拿不出来了吧。”
  “哎呦,真是可惜啊。占着宝地却不知道利用。老道长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真的太固执了。”
  正当他准备把开发矿泉水厂的事情适时提出时,却听见身后有人朗声道:“小花。”
  到底惊动了祖婆婆,老道长很是愧疚。
  王福上次见过连莞,知道这漂亮女道士不是好相与的。
  他警惕地看着她。
  连菀莹白的脸庞浮着一层诚恳的笑意,“人家香客在咱们道观摔伤,咱们肯定是要负责任的。”
  老道长拼命给连莞挤眼,千万不能搞出人命。
  连菀抬眼给了花蛇一个眼神,“你不是擅长正骨吗?”
  花蛇一听,秒懂。
  他笑嘻嘻走过去,蹲下来,指了下香客的膝盖,“这里疼吗?”
  香客被花蛇阴恻恻的笑容吓得愣住,“哦,应,应该是吧。”
  花蛇点点头,伸手捏住他的小腿肚,朝着香客继续笑,“你今天来我们这之前,见过王乡贤吧。”
  他装作无意地问,香客所有的触感都集中在下肢。见了鬼了,这小道士的手怎么冰凉地瘆人?!
  下一秒,嘎嘣一声,右腿像面条一样耷拉下来,伴随而至的是香客真情实意的嚎叫声,“没见过!”
  连莞哎呀一声,“小花,你搞错了,是另一条腿。”
  王福急了,“你们怎么能这样?五万不够,要十万。”
  老道长也明白过来了,笑道:“着什么急啊。小花再给他接上不就行了。”
  香客哭得鼻涕眼泪齐飞。
  接下来,花蛇先是把搞错的腿重新嘎嘣一声接上,然后又把另一条腿的膝盖踩踩踩,美其名曰活血化瘀。
  香客疼得连哭都来不及,最后实在受不了,大喊道:“王总,你的钱我不要了。”
  王福脸色青黑,“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香客也不装了,连滚带爬站起来,双腿麻利地往外跑,生怕花蛇追过来。
  王福:“…………”
  他干笑几声,双腿后撤,强行挽尊,“哎呀,还好你们修道之人火眼金睛,把坏人给赶跑了。”
  小花笑嘻嘻往前走了一步,王福吓得一屁股坐地上,而后连滚带爬呜呜咽咽地也逃了。
  道醇叹气,“师父要是咱们道观有钱安装监视器就好了。”
  第一,下次王福他老婆再来偷菜便有依有据。
  第二,谁再赶来碰瓷,看录像就行。
  第三,把花蛇欺负他的场景给录下来找师父揭露某蛇的假面孔。
  老道长一脸幽怨地看向连菀。要是祖婆婆愿意配合,钱分分钟就能到手。
  连菀状似无辜,伸出手,“我要买乌龙白桃糕。给钱。”
  老道长:“…………”
  妙莲观最后面一处建筑叫戒台,是为受戒弟子讲经说法的地方。
  平日里没人来,比前院更显得荒芜。
  杂草疯长,几乎爬上了戒台。
  道淳和老道长偷偷躲在草丛中,偷瞄着戒台。
  道淳小声说:“师父,下次你再舞弄烧火棍的时候,麻烦把上面的灰先抖搂抖搂,你看你现在的脸上黑乎乎的……有伤您的仙风道骨。”
  老道长伸手在脸上一抹,整个人秒变黑炭。
  老道长伸手把道淳摁倒下去吃了一嘴草,“你不说会死?”
  道淳从嘴里吐出草根,强行转移话题,“师父,你们说他们在讲什么?”
  戒台上。
  连莞负手而立,山风将她长袍一角吹起。
  “你身上的风刑,可解。”
  眸光落在花蛇吃惊的脸上,连莞勾起唇角,“但,祖婆婆我可不干吃亏事。”
  花蛇蛇尾翘起,之前还黏连着的鳞片此刻竟有好几个脱落,露出深可见肉的血沟。
  风刑,以风为刑,无影却狠厉,无味却萧杀。受刑之初,好似针扎,受刑之中,犹如飞石撞身,肉血翻飞,受刑之后,风过处皆断。
  花蛇只受了三成的风刑,已然快要断尾。
  他仰起头,颤着声说:“祖婆婆我不会告诉其他妖怪您怀孕的事。”
  连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个个的,怎么迷三道四,都信风姨的疯话??
  她没好气地说:“谅你也不敢说。”不是,她压根没怀孕,怕什么?
  缓了口气,她眯起眼睛道:“你帮我好好盯着我那三个崽……”
  呸呸呸!崽个屁!说秃噜瓢了。
  “你帮我好好盯着我那三颗花蕾。”
  既然风姨这么关心,那便好好看顾着。
  花蛇秒懂,嗯嗯点头,“请祖婆婆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我三位师祖。”
  连菀:“…………”
  祖婆婆的孩子当然辈分极高,但又不知道如何称呼才合适,暂且叫师祖吧。
  花蛇喜滋滋给自己点了个赞。
  连菀冷着脸拂袖而去,一个个都没完没了了还?!!
 
 
第006章 文学城独家
  妙莲观的山门与旁处不同,并未在灵官殿和三清殿组成的轴线上,而与灵官殿成直角。因入观的山路绕崖而上,仅此一条路,最后绕上来的方向只能在崖壁东边。
  即便如王福他老婆这等常来的人来说,也不知道在妙莲崖的西侧,有一株巨大的歪脖子柳树。
  柳树歪着脑袋长在崖边,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树干粗壮,柳枝飘飘扬扬,大部分甚至飘出了崖边……
  深夜十分,山风吹佛,柳枝舞动,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
  仔细看去,其中一根柳枝绑了个什么物件,一会飞出崖,一会再荡回来,看起来惊险无敌。
  飞走,再来,安安静静地只剩下风的声音。
  花蛇啧啧两声,这人倒有些胆识。
  一般人半夜突遇绑架早都吓尿,这人不仅被绑架还被一只脚绑在柳枝上荡千秋,尤能保持镇定……真不愧是要掏一百万把祖婆婆买下来的厉害人。
  这人飞回来时,还不忘问花蛇,“小道士,这速度不够刺激啊!”
  话刚说完,又咻的一声飞出崖。
  花蛇哎呦一声,恶意猛生,准备一脚把人踹下崖算了。
  这时,像把黑夜烫个洞似的,连菀一身白袍挑着花灯从洞中走来。
  柳枝失去动力,渐渐缓和下来。
  陆折头朝下,脑袋充血,晕乎乎中瞧见绣着十二瓣花纹的白袍。
  随之而来的是这几日一直魂牵梦绕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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