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正说得激动,旁边又跑来好几个人,全部自称石依依的颜值粉或是事业粉,请求跟她合影。
石依依露出得体的笑,接过粉丝递过来的本子,唇角的笑意还未敛去,就抬头瞧见走廊尽头冷着脸站着的连菀以及她的忠实小跟班芙蕖。
她手一顿,方才升腾起来的被追捧的得意立马消失不见。
原来是连菀搞的招数。
她冷笑两声,双手一翻,一股萧瑟冷风从指头缝中掀起……以为几个不知真假的粉丝就把她拦住了?
真是笑话!还没有她石依依不能去的地方。
谁知一股子风刚吹出去几毫米,一群人举着摄像机和话筒冲了过去。
“石小姐,您是否准备和陆氏集团总裁陆燃结婚?”
“听说你们已经同居了,请问你们的感情是认真的吗?”
“陆总之前有很多女朋友,你都不介意吗?”
哗啦啦一群人围堵过去,摄像头全怼在石依依的脸上。
石依依不得已强行把风收回,袖子鼓起,生生受了自己造的风。
连菀慢条斯理走过来,绕过这群记者抬脚走进了房间,连看都没看风姨一眼。
芙蕖紧跟其上,赶紧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风姨被这股子不要命的狗仔队给推到墙边,只能眼睁睁看见连菀进房间。
妈的!她翻手扬起一阵细小的风穿过狗仔们的腿,径直冲向门缝……谁知她的风在碰到门缝的刹那被狠狠怼了回来,直直扑回狗仔们。
狗仔们的后背骤然一凉,惊得纷纷回头,“怎么这么冷?”
吵了两句谁也没再意,转过头又把话筒戳石依依面前。
“石小姐,您准备结婚后生几个孩子?”
“石小姐,您可不可以对观众们透露一些恋爱妙招?”
风姨:“……”啊啊啊啊啊要不是有监控摄像头在,她真想一股脑唤出风犬把这些人算给吃了!
真是起了个大早结果被人给夺了食!
房间内,宗青看着莹莹剔透的光晕,忍不住伸手摸去,结果被狠狠地弹回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陆折一脸尴尬,赶紧向祖婆婆道歉。他伸腿把宗青踢了两下,咬着牙说:“你给我乖乖站好!”
连菀像是没有听见,所有注意力都被女鬼留下的骨灰所吸引!她撩起裙摆蹲下来,伸出手指挑了一抹骨灰,摩挲着放鼻前闻了闻。
陆折:“……”这有什么好闻的?
三个小崽崽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把头蹿出去看热闹。
芙蕖四顾看了一圈,总统套房摆设果然奢华!她对陆折介绍的这位年轻买家当然非常满意,趁着连菀忙着,赶紧摆出大师风范对着宗青一阵猛盯!
宗青被她看得心底发毛。
“宗先生,你印堂发黑,双目无神,加上你的生辰八字乃阴时阴月阴年,哎呀你是典型的吸鬼体质啊。”
宗青一听慌了,“大师,那我该怎么办?”
芙蕖拧眉深思,“难办!”
宗青当即丧着脸,哀求道:“请大师一定要救我。”他是常走夜路的人,不想再半夜捡个女鬼回家。下一次可没有小仙尊来救他。
陆折抿了下唇,“芙蕖道长,麻烦你适可而止!”
芙蕖白了陆折一眼,真是烦人,都不让她把戏演完。
她咳咳两声,对着宗青说:“也不是没救。只是要花点功夫!”
宗青立马明白,问芙蕖是付现金还是刷卡。随大师怎么方便怎么来!
芙蕖见他如此上道,请他到隔壁去,她要为有眼缘的人好好算上一算。符文符水驱鬼阵法全整起来。
宗青立马屁颠屁颠跟过去。
房间内只剩下连菀、陆折、地上已经魂飞湮灭的女鬼,以及隐藏在陆折口袋里的三个小崽崽。
“你有没有闻到一个熟悉的气味?”连菀站起来,问道。
卷毛崽轻轻抽了抽鼻子,没什么味道啊。
妹妹崽两只耳朵立马竖起来,啊啊啊这个声音是之前在楼上帮粑粑解决兰花精的那个女人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粑粑似乎对她很不一样呀!
陆折皱起眉头,也像卷毛崽似的,把鼻子吸了吸,然后摇了摇头。
连菀就知道她跟一个凡人讨论这个问题纯属多余。一个凡人的鼻子还能指望他闻到什么气味?!
她举起手,对着袖筒说:“小花,你出来吧。”
花蛇滋溜一下从袖筒里掉下来,在地上蜷缩着瞬即变为了人形。
陆折:!!!!!
他瞪大眼睛,简直不可置信。这这是什么东西?
他吓得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连菀挑起眉头,“怎么?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陆折拼命摇头。虽然他已经猜得到祖婆婆不是人,但从没有想到连小花道士也不是人。
难怪小花道士一张嘴就一股子冷飕飕。
花蛇也没打算解释,连看都没看陆折一眼,便敏捷地爬上窗户,鼻子在窗户边闻来闻去,最后回头说:“祖婆婆,这里确实有三位师祖的味道。”
陆折绞尽脑汁思考小花道士的话中之意。
三位师祖?这又是什么辈分?
连菀点点头。没错!她方才闻到女鬼的骨灰里有一丝丝旱莲花的香味,缥缈至极,若不是她太过熟悉,压根闻不到。
前几日崽崽们在三清观用炙热的粉光将芙蕖的巨型莲花给烧黑了,期间她也好似闻到这种香味。只是当时她不太敢肯定。
这三个小家伙到底在干嘛?一会出现在三清观,一会又出现在五星级酒店。
而且总是和危险的鬼祟纠缠在一起。
真是让人担心!
花蛇顺着窗户缝隙,一点点往房间内挪,甚至趴到地毯上,一厘米一厘米地嗅来嗅去。
嗅着嗅着他竟趴到陆折的鞋上,顺着裤腿继续往上闻。
陆折后背一僵。一个正常人哪有趴人腿上闻来闻去,这不是变态又是什么。关键小花道士是条黄白相间的蛇啊,陆折压根没法接受,赶紧往旁边躲。
花蛇一把揪住他的裤腿,瞳仁倒竖,“陆施主,你别跑啊?!”
连菀挥挥手,“小花,你去别的地方找。”
花蛇哦了一声,松开陆折的裤腿,跑去隔壁房间。
陆折如释重负!
三个小崽崽连气都不敢喘!
连菀起身走到窗前,窗户禁闭,缝隙仍有。
风姨说过但凡在有风的地方都是她的势力范围,她肯定觉察到崽崽们的存在,所以才着急赶来。
这边芙蕖心满意足地收了钱,拍着宗青的肩膀说:“你以后就是我们三清观的超级VIP会员。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们虽然提供的产品与别家不同,但我们也会保证售后质量和服务的。”
宗青一听顿时觉得芙蕖道长不愧是大家风范,连后面的问题都考虑周到。
他哪里知道自己在芙蕖眼里已经成了韭菜,今天先割一茬,待下次见他还要继续被割呢。
连菀叫宗青过来问话。
宗青还是那套说辞。他的唾沫能杀鬼。
芙蕖扶额,这小子脑子不太好使啊。若是他的唾沫能杀鬼,那她刚才卖他的那些符文符水避鬼符不就成了笑话?
他要是能随便吐口唾沫就能把鬼杀了,她立马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给绑回三清观,好好供着养着,以后但凡再遇到香客要驱鬼,把他带过去朝鬼喷一口就行了啊。
陆折敲了敲宗青的脑门,“宗青,祖婆婆面前你不可说谎。”
宗青一脸认真地说:“哥,我虽然好点色,但我不说谎啊。”
他今天说谎也是被逼的,在小仙尊面前的毒誓可不能破。
陆折抿了下唇,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
连菀轻笑一声,“不如我现在再抓只鬼来,你吐一个我看看?”
宗青一愣,瞬间丧眉耷眼起来。
不待这么搞人吧。
他硬着脖子说:“随便。只要你能抓得来!”
连菀回头叫花蛇,“小花!”
花蛇得令,一跃跳上窗户。
陆折赶紧拦住,咬着牙跟宗青说:“她真能给你整来一只阿飘来。”
宗青哭了,这是从哪来的祖宗啊。这么搞会搞死人的。
他左看看右看看。左边这个叫小花道士的脸雪白雪白的,看着吓人,右边这个被尊称为祖婆婆的女道士,眉眼自有一股子冷峻,看着也挺吓人的。
他不过是一个被女鬼抓到的倒霉蛋,鬼都被小仙尊搞死了,现在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做什么啊。
他真的不明白,然后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陆折赶紧过去掐人中,怎么掐都掐不醒。
陆折:……
三个崽崽:真是遵守诺言的好叔叔!
连菀气得半死,没见过这么耍赖的人。明明在说谎,死活不肯说实话。
她冷眼看着陆折,“我要是现在把他带回三清观好好审问一番,你是不是不同意?”
陆折抿了下唇,“我朋友可能真的是太害怕了。”
连菀拂袖而去,芙蕖赶紧屁颠屁颠撵过去。
花蛇冲陆折眨了眨眼睛,也笑嘻嘻地跑了。
陆折看着躺在床上的宗青说:“别装了!”
宗青睁开眼,咕噜转了一圈,从床上爬起来,拍了拍胸口,“你在哪认识这么凶狠的女人?”
陆折伸手敲了一下他脑袋,“胡说什么呢?!”
宗青嘿嘿笑,“长得倒是真好看!”
陆折:“你还是改不掉你的臭毛病是吧?”
宗青赶紧给自己嘴巴拉上拉锁。
陆折站起来认真问:“说吧,这女鬼到底是谁杀死的?”
宗青一听又想哭了,怎么一个个的没完没了。
他咬了咬牙,嗷呜一声,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陆折:……
三个崽崽:叔叔真的太敬业了!
期间陆折去了一趟三清观,以介绍大客户为名求芙蕖一件事。
芙蕖笑嘻嘻地说:“什么事你直说?别用求字,咱们也是一个坟堆里抓过鬼的战友!”
陆折面无表情地问:“祖婆婆叫什么名字?”
芙蕖眼波流转,“你介绍大客户给我,我给你提成。”
陆折:“我不要!”
“那你给钱!”芙蕖伸出手故意说。
陆折:“……我让宗青再买你点符文。”
芙蕖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喜欢上祖婆婆了?”
陆折别过脸,“你别管。你就告诉我她的名字就行。”
芙蕖拍了拍手,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吊儿郎当,她一本正经地告诉陆折:“你喜欢谁都可以,她,你最好别碰!”
陆折:“……”
“她的名讳早都没人敢提,连我也不过是仗着过去的一点情分,在她面前卖疯装傻。”
“你呀,好好找个女孩子结婚生子,别再来这里。”
连日来的春日暖阳终于被阴雨赶走。
商康市到处湿漉漉的,冷得人们又拿出厚衣服裹上。
主干道上车辆拥挤,大家都不耐烦地拍喇叭骂娘。
连菀坐在一辆迈腾内,缓缓朝城南去。花蛇乖巧钻在她的袖子里,前面的司机是芙蕖派来的,一言不发,把车开得十分沉稳。
好在出了南环,路便通了。城南是新区,路宽人少,车行驶在路上畅通无阻,直直通往一处城郊结合部的山坡去。
沿途店面渐渐多了些卖寿衣画圈的,不一会就看到了火葬场殡仪馆的标识。
殡仪馆在山脚下,坟墓在山顶上。车绕过殡仪馆,在山路尽头停下。
连菀下车,花蛇撑伞,两人慢吞吞朝山上走去。
这种日子来扫墓的人很少,稀稀落落两三个,很快被氤氲的雾气给遮得看不清楚。
陵墓一排又一排,小小的方块,层层叠叠堆至山顶。
连菀爬过山顶,又往下走,这里的墓地大了很多。前面水雾缭绕下是一面湖泊,背山面水,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这显然是一处家族墓地,一圈松柏将几十座坟堆隆在一起。从上至下,坟堆的年代越来越近。
最上面的墓是一座古老合葬墓,墓碑高大,上面刻着隶书碑文:尊父宗连月尊母冯诗诗之墓。
连菀绕到碑后,果然巨大坟堆不知道被谁掏出一个大大的洞,外面有人踩过的痕迹,还有好多黑红棺材的木屑。
花蛇啧啧两声,“没想到宗家老祖连自己的后代都不放过,连人伦都不顾了。”
连菀冷笑道:“都变成鬼了,还在乎什么人伦。”
宗家也算是当地大族,老祖宗的坟都被盗墓贼给偷了还不见人来修补。
可见这子孙后代也没什么用。
只是这些子孙怕是猜不到自己的老祖宗不是心甘情愿埋在这里。
做了冥婚的,有哪一个是愿意的。
估计后来的子孙后代也是旁支过继过来的,反正头上盖上宗姓,带把的就能传宗接代。
花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锦盒,打开一看,正是之前在酒店房间里那女鬼的骨灰。
花蛇用嘴一吹,一小撮骨灰迎风扬起……
四周全是雾气,看不清远方,唯有旁边的松白涛涛。
连菀念诀,红唇快速启闭,沉寂的骨灰在空中幻化出人形来,只是这人形空有形状,却毫无动静。
连菀沉下脸,“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没脸回来吗?”
她扬起手,飞出星点光芒,分别钉在人形的七窍处……
一个刺耳的尖锐声骤然响起,“我不服!我不愿!”
连菀才不管女鬼过去的恩怨情仇,快速念着咒语,可女鬼的魂魄依然微弱,方才喊出的尖锐声也不过是她魂飞湮灭前的幻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