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夫(女尊)——明月野
时间:2021-02-21 09:30:20

  过了一会儿,林煜问道:“妹夫呢?”
  “他还有些不适,我让他在房中歇着了。”林向晚直身一礼,“我吃好了,我去厨房瞧瞧他的饭菜。”
  林纾望着急匆匆离去的林向晚笑得十分和善:“明明都是成亲许久的人了,还这么紧着夫郎。”
  闻言,明迟稍显不悦:“紧着夫郎,跟成亲久与不久有什么干系?”
  “......”林煜坐了坐,见势头不对,赶紧找了个理由也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例事的关系,云宸这几日胃口极是不佳,只讨着吃些酸辣口的,林向晚谨遵医嘱,一直盯着人喂些清淡菜色。
  这才区区三五日,就见云宸肉眼可见的消减了下去。
  林向晚拎着食盒走入书房,瞥见还在专注读书的云宸心生不悦,用了些力气将食盒掷在案头,碰撞出一声响。
  云宸受了些惊,抬眼见林向晚薄怒的脸皮,心虚道:“妻主回来了......”
  “不是叫你歇着?”林向晚十分不满,从案下摸出一盏新的油灯来点上,好让书卷上的字更鲜明一些,“每回过来,你都是在这里,我这书案都快变成你的饭桌了。”
  “奴错了。”云宸熟练地先认了错,见林向晚并非真心与他计较这个,反而替他挑拣着露出一块空桌面来,才继续着下文。
  “奴今日新读了个典故,却不知道理何在,翻遍了妻主的手记,也没瞧出原因,百思不得其解。”
  林向晚坐在云宸对面,撑着脸笑眯眯,“我那手记又不是天书,哪会什么都有?什么典故,你说与我听听。”
  云宸缓缓道:“书上说,周朝有位异性王侯,最是善战,官家器重非常,可她的两个女儿却毫无用兵之能,前后通过闱试做了六部的贤臣,颇受权重。然不久,周朝边境平乱,那异性王侯不回京领赏,却在征战腹地自刎,这是为何?”
  林向晚听了便知,“你是说周朝武戎将军吧?她战胜自刎,不为别的,只是为护佑她那两个女儿。”
  云宸闻言,仍然不解摇头。
  “自历朝来,在朝为官皆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文武不可交融。通常,文官身后子子孙孙皆走仕途,武官之下也是军衔世袭,这二者两不相干,若是文武勾结,便是犯了天家的大忌......”
  林向晚话说了一半,却是逐渐缄默了声气。
  她睁大双眼,瞬间清醒如醍醐灌顶。
  决定秋闱,她原意是想早些掌权,好在林府之后生出什么变故时,她也可以尽自己绵薄之力,不至于束手无策。
  可她参的是文试,谋的,也是文职。
  明日秋闱,她近乎有十足的把握高中,梁朝重文,每届封给状元的官阶本就不低,再加上她母亲官正一品,为梁朝护国大将军......
  “妻主?”云宸见林向晚许久未曾出声,试探着唤了一声。
  林向晚眉头深锁,将那食盒往云宸面前一推,急忙道:“你先自己用饭!我出去一趟!”
  她连外袍都没脱,又连忙拉紧衣服,冲出东院去前院找季痕。
  此刻将军府下人也刚刚收了饭食,都在忙碌,季痕坐在井边,正仔细刷洗一双卷云底纹的乌色长靴。
  “季痕!”林向晚顺手拎了个凳子就坐在了季痕身侧,吓了季痕一跳。
  “少将军!”她顿了半晌,抱拳道,“祝少将军明日高中!”
  林向晚摇了摇头,双眼如炬看着季痕手里的靴子道:“你要出门?”
  季痕放下手中的靴子,微微颔首,“是,明日一早。”
  这双靴子还是去年季痕生辰,林向晚的母亲送她的,季痕平日对之很是爱惜,鲜少穿它。
  林向晚心中略有所察,脸色难看道:“不会...是和母亲一起吧?”
  季痕神色微变,如实回:“正是。”
  “入宫!?”林向晚猛地站起身来。
  季痕一见便知是瞒不住了,也起身拜回道:“少将军,明日一早,主母要进宫面圣,上交兵符。”
  上交兵符!
  林向晚浑身一颤,她早该想到的,前世时,母亲为何百般拦着她入仕。
  “此事,母亲为何不向我言明?”林向晚急道,但凡是母亲和她商量一二,她都会为这秋闱再仔细斟酌一二!
  说完,林向晚自己都觉得可笑。
  是她率先将消息透给兵部韩淑怡,继而散布于百官,她母亲知道这事时,恐怕京城无人不知了。
  季痕低顺眉眼,“主母说了,大梁得神护佑,君主贤明,连年顺遂,武官渐颓已是不争之事实,若是硬要死守这份祖业,林府迟早坐吃山空。他日纵生战乱,军中可用之人鲜少,人心更须重新收服,若是再出个将才揽去兵权,林家便愈不好过,不若今日主动递交,放少将军去谋取自己的功名。”
  听了这些话,林向晚双眼一红,气自己过于莽撞。
  母亲到底还是眷顾着她的念想,愿意放她去做自己的事,可她却急功近利,险些犯了君王之大忌。
  林府怎么能交了兵符?若是连兵权都没了,日后岂非任人宰割?
  陈秋明愿意与林家亲近,不是因为林家是一品将军府,而是因为林家有兵权在手!等将来她若谋位不成,便可起兵夺位!若林家没了这兵权,那她还要林家这枚棋作甚!
  林向晚眉心深锁,心间的筹谋骤然清朗,她之前投靠陈秋明还存了几分冲动在,如今看来真是万幸!万幸她投在了陈秋明的麾下!
  “季痕!”林向晚严肃道,“你明天一定要劝住母亲!林家万万不能交出兵权!另请她放心,秋闱一事,我心中已然清楚如何去做了。”
  辗转回了东院,林向晚深吸了一口冷气,方觉后怕。
  她不能仗着自己重生一回便胡作非为,今日这一弊,若不是云宸提出,她自己明明门清的道理,都要栽一个跟头了。
  想到此,林向晚进屋时连心情都好了不少,忙揽住还在伏案的云宸亲了两口。
  她两手环住云宸腰身,贴着男人耳际道:“去年初冬,我在院中的梅树下埋了两坛呼儿换,夫主可愿同我浅尝几杯?”
  云宸被林向晚亲得脸颊发热,听闻是要喝酒,下意识推拒,“妻主明日一早便要考试,此时饮酒,岂非误事?”
  林向晚就知道她的好夫郎一定会拒绝,抱着云宸摇了一下,娇声道:“我想喝,云哥儿便通融一回,好不好呀?”
  云宸被那三个字臊得两耳薄红,低声温顺道:“那就依妻主罢。”
  林向晚嘿嘿一笑,撒开手跑去院中挖酒。
  她寻了半天没在树下找见自己立在那处的小铲子,正欲徒手,刚刨了两下就见云宸急急赶来,将她沾着泥垢的双手握在手里,嗔怪道:“妻主少说也是将近而立的人了,怎么这样不成体统?前阵子我见那铲子已有破损,嘱管家去买了把新的,已经叫司琴去取了。”
  他漂亮的眉峰蹙起,半跪着捧起林向晚的手给她吹落上面的土渣,林向晚蹲在地上,静静听着云宸说话。
  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见云宸说她,说不成体统。
  可林向晚心中一点儿也不恼,只是借着月色去瞧云宸细致淡雅的眉目,第一回 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是要好看到她心里去了。
  顺着看下,她忽然发现,云宸今日的唇瓣较以往红润得多。
  “那书上是什么道理,云哥儿明白了吗?”林向晚忽然问。
  云宸一愣,轻轻合拢了掌心,露出个清隽的笑容,“奴未曾明白多少,不过奴瞧妻主去回一趟悦然不少,便不怎么想知道理,只想与妻主饮酒了。”
  林向晚被他说得心里一甜,凑上去贴住云宸的唇瓣轻吻一下,跟着笑出声来:“小骗子!不知那方才拒我的是谁?”
  这一幕被取铲来的司琴瞧见,一时手足无措,忙移开了眼,只脑海中印着云宸的笑脸,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心道其实主子和少将军感情还是不错的。
 
 
第33章 考试   四个时辰写了四个字
  翌日一早, 林向晚整理了容装,两手空空地出发了。
  临行前,云宸还神色颇为认真专注道:“妻主一定会高中的!”
  林向晚瞧他模样甚觉欢心, 又忍不住折回去拽着云宸亲在了他的下巴上。
  林氏双亲齐齐站在这二人身后,纷纷觉得没眼看。
  林煜却是颇为欢喜, “妹妹与妹夫二人关系这么好, 林府不日就要添一个新丁了罢。”
  他满眼含笑地望着林向晚离去, 心底忍不住也多出几分期盼。
  若他将来的妻主,也和他妹妹一般知道疼人,该多好。
  只是林煜盼着盼着, 又觉失落,他如今的年纪已不算小了, 为何连个上门的提亲之人都没有呢?
  林煜偷偷瞧了眼容姿卓绝的云宸, 暗道云宸的模样应是极讨女人喜欢的, 他却不知自己的模样讨不讨得女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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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际的余青尚未退散,日头淡淡浮在头顶, 亦不温暖,呼气时还有清晰可见的白烟。
  因为离得近,林向晚是走路去的,她穿着一身漆黑勾金的绣袍, 悠哉悠哉飘至翰林院门口,见等在那处的已有不少人了。
  贵族子弟的科考与平民百姓不同,没有那许多的规矩, 要经过乡试、会试才能进入殿试。她们想考试, 只需提前向翰林院递交了名帖,等每年九九重阳日来考便是了。
  考完以后,中的由吏部拟定, 呈至陛下面前定夺职位,没中的有些被拉拢去各部任个闲职,有些索性回了家等着世袭母族爵位。
  梁朝为免高门无上进,特别鼓励庶子参考,优异者亦可入仕展宏图。
  不过林家就林向晚这么一个独女,自然无此顾虑。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向晚上辈子便没想过上进二字,横竖林家的军衔她得继承,索性整日游手好闲,养成了一副懒散性子。
  若提京城纨绔子妹人物,那必然有她林向晚的身影。
  朝廷重文,近年来兵家恨不得饿死,翰林院却愈发地富贵,连门口的三阶都是白玉砌的,左右两尊雪白的玉狮,牌匾纯金,看得林向晚唏嘘不已。
  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就闻一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妹妹!你来得有些迟了。”
  听见这个称呼,林向晚脸黑了半分。
  这是早年间明如澈那厮给她起的诨名,后来在同玩的几个姑娘那里传开了,便都这么叫她。
  可怜她今生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要被这些毛孩子“妹妹”来“妹妹”去。
  林向晚一瞥身侧的万华,拱手道:“想不到能在这儿碰上你?”
  “今年我也考!”万华略显惊讶,“如澈没跟你说吗?上次我们在万宝楼......噢对,你没来。”
  林向晚表情淡淡,看着万华一身乳色轻绡长裙快要显出十分的风度来,不由道:“眼瞧着就要入冬了,你穿成这样,也不怕冻死?”
  万华神秘一笑,搓了搓冻得发青的双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林向晚也不管她,左右相顾,各路权贵家来的女儿大多带着侍人,马匹毛色个个油光水滑,侍人一个比一个好看,更有甚者身边还停着轿子,府上的正夫在旁端茶倒水、捏肩揉腿的。
  林向晚感叹一声,忍不住想自己真是孤寡一人,形单影只。
  再往旁边一看,万华也是光棍一个,不禁想要同病相怜两句,还未开口,就听一个极讨厌的声音乍在她身后。
  “林向晚!哥哥来看你了!”明如澈一路小跑上来,一把从背后抱住林向晚。
  也不知她这下用了多大的力气,林向晚竟被她轻松抱起,提在半空转了个圈才放下来。
  明如澈咋咋呼呼向来惹人注目,她这么一喊,许多士子都看了过来。
  林向晚觉得有些丢人,气得想去骂明如澈两句,开口却是先笑了出来,“名如狗,你怎么来了?”
  明如澈许久未听林向晚这么喊她,冷不丁听见了还高兴得嘿嘿一笑,“你前去考试,我怎可不来?”
  “好姐妹。”林向晚敷衍地点头,同情地望着万华,“现在,只有你是一个人了。”
  话音未落,翰林院的门竟开了一丝缝,里面惶急地走出一位雪衣的冷峻男子,手里拿着一身狐皮锦袍,往她们这边踏来。
  “冤家!”那男子冲到万华面前,低斥了一声,赶紧给人把袍子披上,冷着脸道,“要是冻病了,又是我的罪过!”
  万华弯起一对绝色的杏眼,笑眯眯道:“就是你的罪过,不就是昨晚弄得狠了些,也值得你生那么大的气。”
  男子听她一来便是满口胡言,本就不悦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我回去了!”
  “哎!别走。”万华叫住他,将自己一双素手往男子怀里伸,“冷,捂捂。”
  男子也不躲避,乖乖让万华来捂。
  林向晚与明如澈皆是呆若木鸡,迅速撤去了一边。
  “那不是翰林院的郑学士吗?”明如澈惊道,“万华怎么连他都敢搞?”
  京畿城人人皆知,翰林院有个宏图抱负的男人,名郑回昉,三年前凭借一篇《仙宫梦回赋》艳惊满朝文人,这才特批此人在翰林院教书。
  想来今年已有二十好几了,垂涎者无数,一直是个清冷如玉的人儿,没想到这也能被万华收入囊中,不得不感叹其手段高明。
  “搞了又有什么用。”林向晚神情惋惜,“她又不娶人家。”
  “前几日见她身边无人,我原以为她是转性了......”明如澈絮絮叨叨,“没想到还是个禽兽。”
  林向晚听见明如澈骂人,禁不住发笑,“哎,你在红楼那个相好他女人不是今天也来,人呢?”
  闻言,明如澈也打量了周围一圈,摇了摇头,“没见着啊,还没来吧!唉,你不知道当初我为了给这厮弄一个秋闱的名分,在我娘面前磨了多久的嘴皮。”
  林向晚稀奇地看着明如澈,“哟,想不到你名如狗有情有义起来,连情敌的忙都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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