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是人吗?钟将军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你这个女儿,王夫人对你这个多出来的庶女也只有厌烦,而你那亲生母亲施氏,更是个一心富贵的自私之人,哪会为你考虑半分。”
“母亲,孩子犯错了都会受罚的,女儿也一样,您与父亲宽容,从不以打骂教子,但这天下间的父母并不都是您这般想的。钟紫茜和钟紫蕾虽是不喜我,但也不是总能嫁祸成功的,受罚这样的事两年多来也不算多的。更何况,我现下大了,也不去招惹他们,已经很久没受过罚了。”
看着心疼得抹着眼泪的谢夫人,钟瑜好言劝慰着,母女两人便这般聊至深夜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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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瑜在家住的第五日,没了钟府里的小心翼翼,钟瑜感觉整个人都透着轻快,这日她亲手做了些点心给谢夫人,却没寻着人,便拉了谢夫人屋里的婢女来问。
“小姐,夫人出门了,听说好像和老爷一同去接个什么贵客。这会儿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想是也快回来了。”
钟瑜这才想起,前些天好像是有这么个事情,自己瞧着东厢最好的房间又被翻新了一遍,内里布置的物件皆是新置的上上品。
正思索着,便听得外间有人声,钟瑜几步出去,待到了院子,便远远瞧见一群人正往院子里走。
钟瑜不喜和生人客套,刚刚本是想回房的,却闻得月圆感叹:“小姐,你瞧那男子,生得真是漂亮,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呢!”
钟瑜不由停下脚步,忽的联想起了前些天赶路时见到的那名中毒的公子,于是立即抬头朝了那群人看去。
那人被簇拥着,谢县令和夫人都行在了他的身后毕恭毕敬的说着话,远远看去气宇轩昂俊美不凡的,不正是那日躺在床上看着要死了的病弱美男子吗?
钟瑜一把拉住月圆便退回了屋,月圆有些奇怪,问道:“小姐?”
钟瑜小声道:“这人好像是当时在客栈我帮着出计救助之人。”
“这不是好事吗?瞧这阵势,这人定是极尊贵的,小姐救了他可是大功一件呢!”
钟瑜无奈道:“我当时见着他,便知晓他身世必定不凡,却还带着你们悄悄走了。当时我不想领这个功,现下就想领了?”
月圆歪着头一想,倒也是,又好奇的道:“那小姐为什么不想领这个功呢?”
“看他这阵势和衣着装扮,想来应出身极为高贵,没准和皇家也牵扯着什么关系。他们这样位置的人,许多事都不是看着那么简单。他中毒受伤一事究竟如何还不知晓呢,若是这事他不想张扬,我站出来领功,便是坏了他的事,我一个五品将军的庶女,又无父母家人庇护,他要杀我还不和捏死一只蚂蚁容易。”
“我觉着是小姐你想多了,便是高官贵族,受人救命之恩,即便不感激,也不至于要加害人家的。”
“即便如此,领这个救命之恩于我其实也没什么用。我若是站出来以救命恩人自居,大抵得利最多的还是钟将军,自己的女儿救了人家,自此多了一个和高官贵族的联系,但于我,可能也就是赏赐钱财了。
可我要钱财又有何用,钟家虽全家都不喜我,可在吃穿用度上倒不曾苛待过我,我不缺钱,而物品,若当真是难得的好东西,家里姐妹兄弟诸多,又能在我这留多久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既不想为一直无视我的钟将军谋这个靠山,也不想得些什么好物件招惹钟紫茜钟紫蕾的觊觎。”
两人这边聊着,一群人已经路过了屋子,朝了东厢去了。
钟瑜这才从屋里出来,正瞧见跟在最后面的管家,便快走几步叫住了他。
“纪管家,这是怎么回事,那位公子是何人,可是要住在府里了?”
纪管家回身道:“回小姐,那是南安王世子付久珩,从青州进京路过,说是途中因着水土不服而身子不适,想在平川将养几日。老爷听说了不敢怠慢,世子身份贵重,老爷思前想后县上的客栈均是不妥,便将府里东厢那间最好的屋子收拾了,请了世子暂住几日。”
钟瑜内心一紧,还真的是南安王世子。
这南安付家的的宝贝疙瘩怎么自己上京了?
不过钟瑜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管他是来做什么的,她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第4章 误入了凡尘的杏花妖灵……
打定主意后,这天开始,钟瑜便悄悄的打听了东厢那边每日的作息规律,尽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般过了几日,许是高贵的世子也不屑与这县城里的小人物交往,倒是相安无事不曾打过照面。
这日钟瑜陪着谢夫人用了早膳,谢夫人饭后说想让钟瑜陪着去院子里走走,钟瑜想着这个时辰东厢那边可能也刚用过早膳,若是出去难保不会遇上,便和谢夫人道:“女儿昨夜没睡好,这会儿又有些乏了,不如晚些时间陪母亲走走。”
谢夫人嗯了一声,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徘徊不去,叹息着道:“你可愿和母亲说句实话?”
钟瑜一愣,不明道:“母亲何出此言,女儿是母亲养大的,自是万事皆不敢隐瞒母亲的。”
谢夫人犹豫再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可又觉着不吐不快,这般反复几次,方才问出口:“自世子来了,你便日夜魂不守舍的,听闻你还时常和下人们打听东厢的动静。”
钟瑜一时语塞,正想着如何和谢夫人解释,却听谢夫人又道:“你可是,你可是心里有了世子了?”
钟瑜没想到谢夫人竟想到了这个上去,不由笑道:“母亲想到哪去了,我都不识得世子呢,如何能心里有他。”
“母亲也是过来人,这世子无论相貌气质还是才学家世,都是世间少有,你便是倾心于他也没什么奇怪的。”
钟瑜无奈的摇了摇头:“可女儿不喜欢他啊。世子确是出挑,可也不见得女子皆要倾心于他。”
这人将来可是要当上皇帝的,她没长宫斗的脑子,哪敢肖想进皇帝的后宫。
原书里世子付久珩的皇后正是男主肖宛旭的白月光,倾国倾城的雪凝公主。她冰雪聪明又性情沉稳,智谋才略不输前臣,在他登基后除了是他的贤内助,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代贤后之名留垂青史。
钟紫茜前世只是和男主肖宛旭心里雪凝的那抹影子相斗,都输的一败涂地,若是当真去和雪凝公主去抢丈夫,后果可想而知。
谢夫人目光幽深的看着钟瑜,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钟瑜的性情谢夫人也是了解,此时看她的神色坦荡,便信了她确是未对世子上心。
于是叹道:“如此便好。这世子虽是人中之龙,可是也非池中之物,须知齐大非偶。何况南安王虎视耽耽,付太后和皇上母子……唉,算了不说这些,总之这南安王府可是虎狼之地啊。”
“嗯,女儿知晓,母亲且放心。女儿看的明白,世子与女儿之间隔了万丈鸿沟,是云与水的距离,女儿从不图嫁得高处,只愿能得一安身之处,平稳度日。”
谢夫人这才放下了心,母女二人又闲聊了会儿,谢夫人便有些困了。
钟瑜侍奉了她歇下,正准备回房,月圆忽的道:“小姐,我们不如去城西看杏花吧。”
钟瑜皱眉道:“不好好在屋里待着,一会小心碰上了东厢那人的。”
月圆笑呵呵的道:“小姐,东厢那人养着病呢,这些时日天天的都没怎么出过门。您这会儿出府,夫人房里出去拐个弯便到侧门了。若是回房,还要路过院子,反而有可能遇上。
我听闻城西的杏花现下开的正好,记得往年,琰公子时常带着小姐去城西看花,成片的杏花林可美了。我们好不容易回一次平川,如今时节刚好,不去看看该多可惜。”
虽知月圆是贪玩才这一番说辞,可听着也有些道理。
钟瑜不免有些动心,道:“嗯,倒也是。你我生长于此,也确实很是想念这平川的一草一木,回来了这么多日子,初时几天在家陪父母,而后东厢便住进人来了,倒还没好好的在城里逛一逛。”
于是两人便从侧门往城西去了。
一路逛着,将儿时喜爱的吃食吃了个遍,待行至城西的时候,已过了快一个时辰了。
城西的杏花树非常多,自成了一片树林,这时节杏花已经开了快一月了,县里的人想是已经看腻了,林子里倒没什么人。
钟瑜吃的有些撑,逛了会儿便坐在林子里一处大石上歇着了,月圆想起城西有个凉糕铺子最为有名,可二人也实是吃不下了,便主动请了去买些包着带回家。
钟瑜不爱动了,便坐这石头上赏花,微风拂过传来淡淡花香,钟瑜正心旷神怡,忽的闻见脚步声,抬头望去,不由脸色一变。
付久珩的毒在来平川之时已然消的差不多了,只是人时不时还有些虚弱,便没急着进京,在这平川县令的家里养着了。
养了这么几日,身子已然尽数好了,本想早早继续上京,奈何无澜等一干人放不下心,付久珩也不差这么几天,便答应了再养几日。
只是实是闷的慌,今日便出来逛了逛。
行至杏花深处,时不时有花瓣伴着微风缓缓飘落,春日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付久珩踏着花瓣铺成的小路惬意的漫步着。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付久珩心旷神怡,不由伸手去拉过一枝开满花朵的枝条,轻合了双眼去嗅。
先是调查遇刺一事,后是父亲几番书信,养伤的这些日子过的并不十分畅意,现下这阵阵香气倒仿若由着鼻息流入了心间,将他内心的烦闷舒缓了不少。
付久珩长长的睫毛微动,松了手放开那枝杏花,复又睁开了双眼。
然后他便远远望见了杏花雨中一身柔白的女子,也正抬了头望向他。
女子的一双杏眼明澈柔和,顾盼生辉,洁白的面庞上一抹朱唇不点自红,她静静的坐在那,望着他的水眸中露着几许惊慌,仿佛是杏花丛中的妖灵,被误入其中的人类所惊。
付久珩想上前一步,那美貌妖灵却慌忙起了身,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杏花林中。
付久珩微怔,长腿一迈便追了去,可几步上前,还哪有她的踪影,再顺着路上前,只差将杏花林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那个误入了凡尘的杏花妖灵,为他这个人类所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付久珩立于杏花林中不语,一直守在不远处的无澜此时已跟了上来,问道:“世子可是见着什么人了?”
几枚花瓣缓缓的飘然而下,他不由伸开手掌轻柔的接住,道:“可还记得客栈里你说的那位谢姑娘。”
无澜抬眼四处看了下,却并未看见什么人,思虑着道:“这女子与我们在往平川的途中相识,如今在此地露面,想来应当就是平川当地之人。这杏林不小,她既是当地人定是比我们熟悉地形,若有心相避你我也确是难寻其踪迹。
不过世子若想找她倒也不难,平川本不大,不如交给县令,想必明日便能见着此女了。”
付久珩沉默少许,方道:“罢了。”
钟瑜这边已经出了林子,她小时候在这杏林里不知道和兄长谢琰玩过多少次捉迷藏,这林子哪里易藏人,哪里方便逃跑她再熟悉不过。不过这位世子和他身边的无澜明显皆是武艺上乘,他若不是初时迷茫了一瞬,她许也是跑不掉的。
真是不想招惹谁就偏要遇上谁。
钟瑜小跑着朝了凉糕铺子去,果然在门前见了正在排队的月圆,急忙上前拉了她便想跑。
这家凉糕在平川县很是出名,月圆排了好半天终于快到了,被钟瑜一拉吓了一跳:“哎呀,小姐马上就到我们了,你再等会。”
“等不了了,我刚遇见他们了。”
月圆一脸不解的道:“遇见谁了?”
钟瑜无奈:“还能有谁?东厢的啊,快别问了,先和我回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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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事之后,钟瑜再不敢轻举妄动了,老老实实的在自己房里闷了多天,好在南安王世子急着上京,身子也早养的差不多了,没几日便准备了离开平川县。
这天便是世子离开的日子,谢大人与夫人亲自相送,行到院门,付久珩身上的披风被门口一株皂角树的刺刮了一下,回身一看,披风已然被划了好大一条口子。
付久珩大病初愈受不得凉,可这披风只有一件,而堂堂南安王世子也不能披着这件破了的披风上京。
不等付久珩说话,谢夫人便笑道:“世子若不嫌弃,府里有我儿披风几件,是他临去京城前赶制的,走时只带了一件,府里这几件都是新的。虽是比不得王府之物气派,但遮风挡雨多少有点用处。”
付久珩道:“也好。”
谢大人便吩咐了下人去取,谢夫人却想起几天前送伞的事了。
那几日多雨,自己着下人在未用过的新伞中挑了几把送过去,世子瞧了那伞上的花样一眼,还是执了素日的旧伞出的门。
付久珩出身尊贵,气度不凡,这种贵气是自小金贵里养出来的,作为南安王府唯一的子嗣,付久珩所用之物皆是上等佳品,想来这平川小县里的物件,许多他都瞧不上,现下这披风十有八九也不能合他心意。
这般想着,谢夫人想到钟瑜方从京中来,眼光比这县城的下人定会好上许多,便拦道:“且慢,你去叫了小姐和你一起去,让小姐亲自挑了送过来。告诉小姐是送与世子的,务必用心挑最好的送来。”
那下人领命后便来了钟瑜的屋里,钟瑜听罢真是一头黑线。
自己好好的躲了这么多天,怎的人要走了却来了这么一出。
思来想去,如今这已许多天了,世子眼里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能早记不得她的模样了。更何况她一个女眷,见了权贵全程低头弯腰的,尊贵如他,想是也不会低头仔细去瞧她的模样的。
这么一想,倒也没什么,于是便去挑了成色样式最好的一件来,亲自端着送了去。
钟瑜低着头行至了院门,谢夫人接过披风,双手交给付久珩身后的无澜,本想介绍下女儿,可一想又不知如何介绍。
若说是女儿,现如今钟瑜已经认祖归宗回了钟家,并不算是谢家的女儿了。若不说是女儿,也说不清道不明是个什么身份住在府里。
再抬眼瞧向南安王世子,只见他并未瞧向女儿一眼,显然世子根本不在意面前多出来个女子,于是便未言语。
钟瑜交了披风出去,付久珩本就生的高,自己立于他面前又低着头,他的角度俯看过来本就看不太清模样,何况他果然如自己所料未曾关注她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