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墙,只是干呕,刻意不让他听见,也不回苏尘的话。
片刻,她感觉腹中终于好受了些,又扶着墙缓缓站直了身子。这不知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这种干呕感让她分外难受。
先前她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受了凉,或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可接连几次都是这样,还什么都呕吐不出来......
叶云婀眸光一闪,一个念头涌上脑海。
她猛地掐了掐虎口,这才让自己冷静了些。片刻,少女转过头,又望向床榻之上。
——那个蒙着眼的男人。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叶云婀又回到了原地,只是这一回,她刻意地保护着自己。
她低喘着,声音妩媚微哑。
听着他凌乱的呼吸声,她忽然打住了一切动作。
最后这一步,她偏要不做。
不止是她如今的身子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偏要报复他、折磨他。
先前她还尚且不知,如今她太明白了,该如何去征服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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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雨已停歇。
宫阶被冲刷得通亮。
潜龙殿外,一群宫人紧张得候着。
昨日待郦墨和处理完一切事情之后,就已经很晚了。问起叶云婀,得知她与苏尘两个人留在了潜龙殿,一向温和的太子竟然甩起了脸色。
“怎能让云婀与他独处在一起!”
太子怫然大怒,无论宫人们如何劝说苏尘已经被喂了软骨散,他仍是不放心。
派人去潜龙殿,一袭月色下,宫人又是踯躅不前。
他们不知道自家公主与苏尘发展到哪一步、正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不敢贸然闯入,他们就只好在门口候着,一晚上都提心吊胆。
直到第二天清晨。
叶云婀起得格外的早。
昨天那一觉,她可谓是睡得神清气爽。
早早地梳洗、更衣,她还心情大好地画了个颇为浓艳的妆容,于镜中来回审视,而后推开屋门。
只一眼,便看见院中竟站满了人。
为首的便是冷凝与阿宁。
见先出门的是叶云婀,阿宁便猜到了自己的主子大抵已遭遇“不测”,一双眼委屈巴巴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叶云婀不去看他,也不问这些宫人这么早来潜龙殿干什么。
“来人,喏,就你了。”
她随手指了一个壮汉,“准备轿子,把苏提督抬回汀芷宫。”
汀、汀芷宫?
众人皆是一惊。
公主这莫不是要金屋藏“娇”?
叶云婀不理会旁人的看法,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走下台阶去。
若是他们进了潜龙殿,就会发现。
龙榻之上,有一个手脚被捆绑着的男人。
第77章 . 77(二更) 公主是时候该挑选一位驸……
七日后, 皇宫内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宫宴。
满朝文武无一不参席,纷纷庆祝太子殿下重新夺权,各人面上皆是喜悦之色。
宴席摆了整整三天三日, 叶云婀也陪着兄长一同出席, 以公主的身份,一直陪伴其左右。
其间还有一事。
宴会行至第二日, 她终于忍不住问起兄长关于郦墨怜的事。
若不是有大臣在酒席之间无意提起, 她都忘了还有郦墨怜这个人。
对方似乎已经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很久。
叶云婀方一问出声,便见太子原本明亮清澈的眸忽然黯淡了下来。识眼色,她连忙噤声。
不敢再提及郦墨怜。
虽然她才是郦墨和的亲妹妹, 不过对方也是好歹陪了太子十几年的人, 柳氏虽贪心, 错也不在郦墨怜身上。
物归原主, 公主之位已还给了叶云婀。再者, 郦氏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妹, 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淡的。
有一句话叫,手心手背都是肉。
郦墨和都愿意宠着。
当然, 他也明事理, 知晓云婀与郦墨怜之间尴尬的关系, 素日里便不在她面前提关于后者的事。
如今叶云婀突然这么一发问......
郦墨和神思一恍,兀自转过头去。
见他这般, 叶云婀心中大抵也猜测了个七七八八,不再追问。
这回的宫宴是十分热闹。
比上次郦子瑢得势时,宫里头举办的春节宴会还要热闹上许多。
对此, 叶云婀也不惊讶,郦墨和更是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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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三日,宫宴终于接近尾声。
还有人仍是意犹未尽。
几个武官喝醉了酒, 满面涨得通红。郦墨和知道他们与自己一样高兴,便也不管他们,任由他们开开心心地在下面闹腾。
其中一个人竟扯着嗓子,朝着郦墨和道:“太子殿下,此番酒宴臣还未尽兴,不若再延长几日,让大家耍够了再回去!”
一声呼,百声应。
大家都知晓太子性情温和,大着胆子请求:“再延长几日宫宴罢!”
太子笑骂:“三日不上朝,还拿着大郦的俸禄,倒是美死你们!”
此言一出,席下又笑成一团。其中又有一人打趣道:“也是,毕竟郦子瑢掌权时,国库都被他挥霍得差不多了!”
经历了这么一连串的变故,众臣子连称郦子瑢为“六殿下”都不愿了,皆是直呼其名。
这个话茬儿一打开,不免有人又追问:“太子殿下,您准备拿他怎么办?”
郦墨和回应:“暂且先将他关押在大理寺,之后再发配边疆罢。”
“也好。”一群人点点头。太子心善,杀戮手足的事情定是做不出来的。
再者,郦子瑢这般祸害大郦,也不能就让他如此便宜地死了。
发配边疆,便是要金枝玉叶的他生不如死。
众臣翘首以待,看郦子瑢究竟能在边疆挨得了几日。
这厢话头刚落,郦墨和见众臣都兴致勃勃,丝毫没有散席的打算,便又缓缓一笑。
“也莫留恋此次宫宴,宴席总是要散的。”太子身上华服绮丽,即便是在大理寺关了许久,仍不能磨灭一丝儿他身上的矜贵气。正说着,他又突然想起一事来。
一旁一直缄默不言的叶云婀看着兄长转过脸,朝自己望来。
“怎么了,皇兄?”
郦墨和笑眯眯的,“兄长突然想起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择一位好夫婿。”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其余人都听得十分清晰,一听见吃酒宴的机会来了,臣子们皆兴致勃勃。
“对哦,公主是时候该择一位驸马了!”
“太子殿下重新夺回政权、公主殿下挑选如意郎君,着实是——双喜临门呐!”
“各位觉得有没有待嫁的好男儿推荐。”
“臣觉得礼部尚书家的孟公子不错。”
“臣觉得韩御史大人的长公子也不错。”
“臣觉得......”
你一言我一语,席间可谓是讨论得热火朝天。
叶云婀嘴角僵硬,他们好像集体选择性遗忘了苏尘的存在。
一想起她有三日没回汀芷宫,苏尘在床上被绑了整整三日......她心情复杂,还未来得及回兄长的话,一转头便对上了顾朝蘅的目光。
对方仍是一袭青衫,眸色深深。
太子征询顾朝蘅的意见:“顾将军觉得,此项提议如何?”
他只问顾朝蘅而不问叶云婀,一是他与顾二人在大理寺关出感情了,凡事都相互商量着来,其二则是因为他问了叶云婀也没有用。
她肯定会一口回绝他的。
郦墨和可不想再看见她与那个苏尘混在一起了!
为她挑选一位夫婿,再择个好日子,就让云婀与那人成婚。管他旧爱如何,怎能抵得过一个新欢?
如果一个新欢不足以让妹妹忘记旧爱,那就给她找十个。
反正咱们大郦的好男儿多!
郦墨和如此想着,一双眼朝着顾朝蘅的方向望去。后者仅是一顿,而后笑开:“臣也觉得,此事甚好。”
等苏尘失了“宠”,他就提着刀去把那畜.生给宰了,骨头剁碎了喂狗!
没有人反驳,太子当即立断:立马为明芷公主征询适龄优质男青年,打包送往汀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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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汀芷宫内,叶云婀捧着一本花名册,觉得脑壳疼得要裂开。
余光从花名册上挪去,瞄向院中——形形色色,站了一群花枝招展的美男。
前来献花名册的公公扯着尖利的嗓音,“公主,这是第一批进宫面见您的公子,请您细细过目。”
他右手施然一展,身后那群男子面上皆堆满了笑意。
冷凝站在叶云婀身后,看得直掉鸡皮疙瘩。
叶云婀自然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刚准备把花名册往冷凝怀里头一塞,那太监突然咳嗽了两声:
“公主,太子殿下吩咐过了,您看完后,少说也得留下四位公子。”
“四位?”
她吃了一惊,“我要这么多男人做什么?”
留着砍柴挑担、打扫庭院么?
那太监也是无奈耸肩,“这些都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奴才只是照着殿下的吩咐办事。”
“若是我不选呢?”
“那奴才只好每日送一批公子进宫,让公主挑选,直到留下四位公子才算罢。”
叶云婀:......饶了她吧。
屋子里头还有个苏尘,再加上这四个,岂不是要将她的汀芷宫搅个天翻地覆?
太监公公劝她:“依奴才看,公主您今日就留下四个吧,免得奴才还得天天跑过来烦您。”
一番思索后,叶云婀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大不了她再让人去后院支几个屋子,把他们五个人全都塞进去。
如此盘算着,她举着花名册,目光掠过其上人名。
公公提醒道:“您可以不看花名册,对着他们的脸挑。”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叶云婀放眼望去,一下子便点了四个看起来长得最顺眼的。那公公捧着花名册,挨个儿给她介绍道:
“这位是杜家的杜子桀公子。”
“这位是孟家的孟越公子。”
“这位是张家的张景慈公子。”
“这位......”
“等等——”她忽然出声,将手指一转,指向了另一人,“这位是谁?”
公公放眼望去。
一人站在人群最末端,绯袍绛衣,眸色冷艳。
左眼之下,一颗泪痣夺目而勾人。
叶云婀的心一跳,声音竟有些颤抖,“这...这是哪家的公子?”
公公一怔,见她此番形态,立马心中大喜。
“这是韩池公子,他的父亲是御史台的韩御史,前几日韩御史还进宫参宴了呢!”
叶云婀抿了抿唇:“那就留下他罢。”
选好了四位,其余落选之人都由这位公公送出宫。其中不乏有不甘心落选的男子,趁着离去的空当儿还回过头朝叶云婀抛去一个伶俐的眼波。
她腹中难耐,又想干呕。
打发掉了那些人,周围的宫人也识趣儿地退散。一时间,独留叶云婀与那四位公子面面相觑。
静默少时,她指了指他们身后的石桌与椅子,“坐。”
她一落座,四人这才坐下。
她努力扯着笑,“嗯...我叫叶云婀,日后你们便要留在汀芷宫了。本宫不知晓你们是自愿入宫,还是被家里人胁迫来的,若是后者你们尽可以放心同我说,本宫是不会强迫你们的。”
这厢话音还未落,立马有人笑眯眯地应声:“公主殿下这是在说什么,入宫伺候公主您,是在下的荣幸,怎么能说是强迫呢?只要公主殿下不嫌弃,景慈愿一直陪在公主身边,好好伺候您。”
正说着,他的手竟沿着桌子攀过来,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钩住了少女的小拇指。
叶云婀吓了一跳,登即甩了甩手。
张景慈一脸委屈,“公主殿下不喜欢景慈了是不是。”
其余三人闻声,齐刷刷地朝她投来目光。
如此□□裸的目光之下,她坐立难安。叶云婀方想拒绝他,那位公公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若是公主看不上他们,那奴才只好每日送一批公子进宫,让公主挑选,直到留下四位公子才算罢。
她硬着头皮,“怎、怎么会,我只是不习惯你这般——嗯,我慢热。”
心中想的却是:待这阵风头过了,把兄长应付好了,她就把他们几人打包到一间屋子里面,砍柴挑担、打扫庭院。
“公主殿下害羞了,”听她这么说,那人嘻嘻一笑,竟羞答答地垂了垂脑袋,“景慈也害羞。”
叶云婀:......
其余三人:......
几人又有一茬没一茬地唠了一会儿嗑,叶云婀大致将他们几人的性格都摸了了七七八八。
孟越性子温和,杜子桀少言寡语,张景慈话多娇俏。
至于韩池......
她偷偷地抬眼睨他。
他微微垂眼,似乎在看石桌上的裂纹。微风拂过,扬起他乌黑的发丝,和绛红色的袍子。
她的心又是一跳。
韩池真是像极了那人。
像极了......她刚到月沉府时,对自己还不冷不热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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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叶云婀让冷凝给他们四个都安排了个小寝屋,然后打算一个人去洗个热水澡。
不得不说,皇宫就是同其他地方不一样,她的汀芷宫内,还有一个小温泉。
少女褪下衣裳,丝毫不知晓寝殿那边即将要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