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尽量以和气的口吻,问道:“昨日方来,今日便要着急离去,可是我汀芷宫招待得不周?”
“不敢!”
张景慈慌忙连连摇头。
对方颤颤巍巍的神色让她愈发狐疑,叶云婀轻瞄了一眼他那装得鼓鼓的包囊,知晓他意已决。
她本来也没打算留着他。
颇为期待的目光之下,叶云婀点了点头,见她应允了,张景慈似乎松了一口气,把背囊又往上提了提。
“那你呢,”叶云婀转过头,问,“孟公子,你可是也想离开汀芷宫?”
怎会?
孟越含笑摇头,“在下只是思念公主,前来服侍公主梳洗。”
叶云婀一袭乌发垂下,乖顺落于身后,如瀑一般。
孟越看见桌案上的梳子,右手将其拿起,缓步拐于少女身后。
感觉到发间有冰凉的手指掠过,她下意识一缩,换来一声闷闷的低笑。
“公主紧张了?”
孟越眉眼垂下,一手握着少女的发尾。她的发质极好,如上号的绸带,握在手里十分舒服。
见他一脸陶醉之状,张景慈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忽然有道冷风刮过,吹得几人衣袍拂动,孟越道:“窗户还没关,公主穿得这般少,当心着了凉。”
屋内侍仆都被叶云婀唤下去了,孟越便握着梳子转身,循着风口之处。
欲阖上那一扇窗户。
叶云婀眸光一闪。
“等等!”
孟越顿足,转过头,一脸疑惑:“怎么了,公主?”
窗户正在那扇屏风之后!
叶云婀似乎可以通过那扇屏风,窥视到被风拂得微微摇曳的床帘,和床榻之上一脸闲适的男人。
做贼心虚。
她想了想,让他们知晓自己把苏尘捆.绑在床上,传出去了,不是很光彩。
她咬咬牙,“我自己去关。”
“怎么敢麻烦公主。”孟越望着叶云婀笑得温柔,方顿下的步履缓缓迈开,欲拐过那一袭翠绿的屏风。
见苏尘要被发现,她有些急了,面色竟微微发红。方欲厉声,身后的张景慈突然一唤:
“孟兄!”
“此乃公主闺阁,孟兄如此唐突,怕是不妥罢!”
张景慈站在门口,一直给他递眼色。
孟越不明所以,心中还怪他打搅了自己献殷勤,兀自懊恼一下,将步子撤下。
“也是,”他点点头,噙笑望女子,“是孟某唐突了。”
“无妨。”
叶云婀心中微松一口气,面上神色却不露天机,淡淡启唇,“本宫去关窗罢。”
其余二人相继点头。
她慢吞吞地吸了一口气,昨天晚上燃了一夜的香,余烬的气息还未散去,尤其是屏风之后,烟云袅袅,香气散漫。
只一眼,她便看见了侧头躺在在床上、神色散漫的男人。
见她拐入屏风,苏尘挑了挑眉,朝她勾唇一笑。
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戏谑之意。
方才她与张、孟二人的话,苏尘定是都听见了,叶云婀却懒得同他解释。窗外的风凉得紧,她只想伸手去关窗户。
有两扇窗户正开着,一扇在床榻旁边,另一扇,正在床榻之后。
她需要先爬到床上,才可以用手去将那一扇窗户阖上。
关紧了第一扇窗,叶云婀转过头来。
床上正侧着头的男人又挑了挑眉。
她将靴子蹬掉,跪爬上床来。
看着横置在那儿的男人,她微微起身,伸出手去。
够不到。
连窗户的边儿都碰不到。
苏尘似乎在故意堵她,又往外挤了挤。
她压低了声音,唇语:“起开。”
“什么?”他启唇,仍是唇语,“听不清。”
“我让你起开。”
床上男子抬了抬脖子,凑过来,“大声点儿,我耳朵不好使。”
屏风外还有二人候着,叶云婀懒得在此时同苏尘周旋,不耐烦地伸手推了推男人。
苏尘却像一座秤砣一般,岿然不动。
片刻之后,他又将脖子抬起来。
叶云婀又一咬牙。
她早知此人的无赖,只好也将头低下,“我说,你让开,屋里头还有别人在——唔......”
她瞪大了双眼。
他竟趁她低头之际,仰头含住了她的双唇!
她一惊,连忙往后缩,对方却丝毫不饶她,直直地将身子贴过来。
他的胸膛闷热!
虽有两手被束缚着,苏尘的力道却是大得出奇,他紧紧咬着她的樱瓣,不许她挣脱。
“你——”
她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
屏风外的孟越立马扬声,“公主?”
叶云婀伸手欲推开苏尘,谁知他两手虽被禁锢着,其他地方却极为有劲儿,竟一斜身——
将她堪堪压在身下!
叶云婀抬头,未挽的青丝登时散了一床。
男子的眸色深深,还带了些不明所以的怒意,让她一愣。
他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不等她躲闪,苏尘又向下低头,她以为对方又要咬她嘴巴,下意识地将头一偏。
谁知,见她偏过脸,他的唇也不追过来,竟直直落下,一口咬在了她的脸蛋儿上。
不是亲,是咬。
用牙齿的那种咬。
还带了些惩罚性的那种咬!
她一个不备,忍不住“嗷呜”了声。
果不其然,此声一出,屏风之外立马躁动不堪。
孟越带着些焦急的声音传来:
“公主,您......怎么了?”
第80章 . 80(一更) 让他们走,我不喜欢……
孟越本欲跑上前, 袖子却被身侧的张景慈拉住,一转眼,正见张景慈摇摇头, 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女子的声音从屏风之后传来:
“无事, 只是不小心扭到脚了。”
叶云婀尽量放缓声音:“我自己处理一阵,你们莫要进来。”
听不见脚步声, 她松了一口气, 又抬起头。
又是那双眼。
苏尘那一双盈满了戏谑的眼。
他又将眉梢往上挑了挑,眉目之下,是她气得鼓起的雪腮, 其上两道牙印正是瞩目。
苏尘在心中暗暗发笑。
可爱。
他忽然就想到了, 以后对她的许多种惩罚方式。
若是她再惹自己生气, 便要在她的全身上下落满牙印。
就连那两处也不放过。
一想起昨天晚上张景慈同他说过的话, 苏尘便气得胸膛发闷。
叶云婀丝毫不知男子心中想法, 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骨被他压得生疼。她吃痛,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让开。”依旧是唇语。
苏尘摇了摇头。
“有人。”
有人也不让,他又摇头, 他才不管有没有人。
脑门子一打热, 他现在就想咬她。
叶云婀皱眉, “收敛些。”
正说着,便蹬了蹬藕节似的小腿, 欲踢去。
苏尘眼疾手快地一闪,她好不容易得了一瞬的空当,又被男子倾身压下。
“唔......”
苏尘咬着她的耳朵, “把他们都赶走,我不喜欢。”
温热的触感从耳垂上传来,叶云婀的身子一缩, 四肢百骸皆被一阵酥麻所占据,让她险些就缴械投降。
“让他们走。”
他轻轻咬着女子的耳朵,“别让他们看着你,觊觎你,我不喜欢。”
“我管你喜不喜欢,”她反唇相讥,“本宫喜欢就行了。”
见他此状,叶云婀就想与他作对。
“为什么不喜欢?他们有才有貌,还是贵家子弟,本宫为什么要赶走他们?”
苏尘瞧着,自己身下的女子又勾了勾唇,似乎在挑衅他。
“最重要的,他们各个都很听话。”
都很听她叶云婀的话。
不像苏尘,干出来一堆龌龊事儿,每次都能把她气个半死。
听话?
苏尘轻轻眯眸。
他这难道还不听话?
成日里任由她将自己关在这里、束缚在这一张床上。
被她禁锢,被她捆绑。
他这还不听话?!!
苏尘压着她,眼中闪过一瞬的玩味。
“那公主教教臣,怎么才算听话。”
手上的绳子突然脱落,叶云婀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看着他竟挣脱那两道束缚。
把自己的手腕死死按住!
“苏——”
一字方欲脱口,又被她临门一脚、及时止住。
这才没让在屏风外候着的张、孟二人发觉到不对劲儿。
于她恶狠狠的目光中,苏尘微微撑着她抬起身子,又低下头去。
一袭乌发垂下,扫在她的面颊之上,撩拨得她竟心头暗暗发痒。
苏尘是个美人。
自打她第一眼看见苏尘,便觉得对方是个气质清冷的绝色美人。
左眼之下,一颗泪痣瞩目,让他的眸中又带了几分散漫与妩媚。
竟比......
竟比女子还要勾人。
她按捺不住,咬碎了一口小银牙。
“你要做甚!”
女子的力道根本不及苏尘的一半儿大,恼怒的眼神在此刻便没了一丁点的威慑力。
像一只恼羞成怒的小野猫。
苏尘根本不惧怕她,倒还觉得有些好玩。
他又垂下头,头发耷拉在她的耳边、眉眼、面颊。
“公主教教臣,怎么样才算听话。”
她两手被他死死压着,手指攥着床单,竟看着他咬开了她的衣领。
混.蛋。
苏尘手上力道丝毫不松,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衣裳撩开。叶云婀的两腿被他死死夹着,根本不能动弹。
她暗骂。
屏风之外,还有人在等着呢。
苏尘却根本不顾得叶云婀的反应,至于殿内还候着的张景慈与孟越,他更是不甚在意了。
只将头低下,一双眸媚意连连:“教教臣嘛。”
“公主,教教臣,好不好?”
双唇落下,少女微微喘.息。
却因为殿内有人而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她牙关紧咬,却抵不住对方的力道之大。
苏尘咬着她的衣领,冰凉的贝齿蹭在她的颈间,落下一片靡绻的气息。
与床头燃了一晚上的香料气交织在一起,钻入少女微张的檀口之中。
叶云婀两眼有些发昏,双腿竟不由自主地打颤。
她越躲,苏尘便越追得厉害。
她又一咬牙,两手紧握成拳。
“不要胡闹!”
苏尘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一勾唇,定了少时,终于慢悠悠地撑起了身子。
她逃也似地一溜烟儿从他怀里钻了出去。
她慌忙坐在床边将鞋子穿好,站起身扯平了衣服,又将头发顺得整齐。
这才敢转入屏风外。
屏风那一头,孟越与张景慈二人不知已经等了多久,站得有些腰酸背疼,但皆不敢出声,更是不敢催促殿内的叶云婀。
对于她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去关窗户,孟越心声狐疑,思量之际,张景慈的眸光却兀地一闪。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了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男人。
虽知其因,张景慈却不敢声张。不仅是现下不敢同孟越声张,待出了汀芷宫,他也不敢同旁人说起内情。
他还记得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在他耳边说的狠话,以及那一双尽是阴鸷的眼。
想到这儿,张景慈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一转眼,便看见叶云婀衣衫整齐、得体地从屏风里面拐了出来。
他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在转过屏风之前,叶云婀还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床上的男子一眼。
接了她一记凶狠的目光,苏尘倒是抿唇轻笑,两手捻着那根红色绳子,放在指尖把玩。
叶云婀想骂人。
这畜.生的劲儿怎么这么大!
绳子困不住他,汀芷宫便也再容不得她,她有些头疼,以至于没听清身前张景慈同她说的话。
一阵,张景慈落了话头,抬起一双眼来认真地瞅着叶云婀。
她这才恍然回神。
望着对方手里头拎着的鼓鼓囊囊的包裹,她一点头:“要离开汀芷宫是吗,本宫允了。”
她求之不得。
几阵客套的来往回话,时辰也不早了,张景慈一提包裹,同她告了退。
脚下踏离门槛之时,他又似乎依依不舍,转过头回望叶云婀一眼。
站在屋内的女子见状,有些不解。
既然这般舍不得,又因何要这般急着离去?
虽是不解,但她也没有兴致去究其本因,叶云婀脑子里全然想的是床上的那个狗男人。
他能自己挣脱束缚,那她以后该怎么办!
任她再怎么得势,就算当朝太子是她哥,独处时她也奈何不到一个力道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
苏尘肯定是不能在寝殿里待了。
但她也不想就如此便宜地放走了他。
让他去砍柴烧火?或是喂猪放羊?
叶云婀摇了摇头。
忽地,她眼前灵光一闪。
既然张景慈已经搬离了汀芷宫,现在还有一处厢房无人,倒不如......
叶云婀弯唇一笑,登即唤了小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