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月光的宿敌之后——水墨染
时间:2021-02-21 09:38:24

  “王妃,您药也喝了四天,觉得如何啊?”
  苏明妩垂眸,想了想道:“还可以,就是头偶尔晕沉,寻不到理由的累。”
  李泰庆大约猜到这是在散毒,张大夫虽在凉州口碑好,但毕竟只是地方的坐堂医,真不晓得实力如何。
  哎,要是王爷回来就好了,军营里的太医当然会比武威府的大夫出色的多。
  苏明妩闷头喝了几口,涩味苦得她眯眼,“李泰庆,刘淼没回来?”
  “王妃,奴才派人去青兰山找,可王府里人手有限,实在拨不过来,到现在都没新消息。”
  苏明妩捏着鼻子,倒了杯茶水漱口,“嗯,那就罢了,实在找不着等他回来再说。”
  她眼下虽难受,好在不是整日浑浑噩噩,清醒的时候居多,料想比前世的痨症好治。
  苏明妩当然也会心慌,心慌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得往好的方面想,兀自戚戚艾艾的更伤身。
  李泰庆见王妃眉眼间难掩的淡淡忧愁,斟酌地说:“王妃,王爷他有回信的,说是让王妃好好休息,他忙完就能回来。”
  “...”
  苏明妩看透管家是在拙劣地安慰她,笑道:“李泰庆,我又不是病糊涂,你拿这种小把戏骗我作甚么。”
  “王妃,奴才不是...”
  李泰庆叹了口气道:“奴才真觉得王爷被事情耽搁,兴许连信都还未看到,否则王爷定然会为了王妃回来。”
  “没事,我只是小温症,他回来同样白费精力,留给他的公事吧。”
  苏明妩支着手臂,倚在桌上,她的头又开始微微泛疼,苍□□致的面容上,一双杏眸,睫羽微垂。
  前两日她的头疼常在夜半发作,疼到睡不着她就容易害怕,怕和前世一般得重病不治。
  那个时候,她总会盼着,翌日醒来,符栾会站她床头看着她,摸摸她的额头。
  可惜到现在,连封信都没盼来。她能怪甚么,公私分明的雍凉王威名在外,如何可能为了家中女子放下公事。
  苏明妩不想再浪费心神地想他,慢慢抬起眸,道:“李泰庆,你继续替我寻全城最好的名医。”
  “还有,请京华那位你熟识的林医师过来凉州,最好能劝服他举家搬迁,要多少月奉任提,我都付得起。”
  李泰庆思索道:“王妃,您是想在府里多请个大夫?”
  “不是府里,是为我自己请的。”
  苏明妩多活了一世,没那么轻易郁郁寡欢,这次是她疏忽,小小的温病被拖成如此模样,将来,她绝对不会再允许拿她的命玩笑。
  符栾回不回来没关系,她有本事能对自己好,为何不去做呢。
  李泰庆明白了,道:“是,王妃,您放心,奴才会好好去安排。”
  “对了,王妃还有一事,奴才要看您的想法。”
  “嗯,怎么?”
  李泰庆笑了声道:“王妃莫要紧张,不是大事,翡烟小院里有个您从家里带来的随嫁丫鬟,不知您还记得么。”
  苏明妩揉了揉因疲累而泛红的眼尾,“嗯,我记得,红翘她找你说什么了?”
  “红翘姑娘天天来找奴才,想求奴才把她送回樟月殿里伺候王妃,所以奴才过来问问,王妃可还要她。”
  樟月殿就绿萤伺候显然是不够,拨了蕙香,好像也得不到王妃亲近,这个毕竟是随嫁丫鬟,或许有些不同。
  苏明妩却是轻笑摇头,“我有绿萤和蕙香她们几个就够了,这里不再需要外人,你看着办。”
  李泰庆颔首,“好的,奴才晓得怎么说了。”
  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绿萤清脆的叫唤,“王妃!”
  “李管家,王妃!”
  绿萤从院门外边跑边喊地小跑进来,脸上都是汗,“王妃,来了!”
  “你看看你说的没头没尾。”
  李泰庆很不满意绿萤这般不稳重,“绿萤,你方才跑哪里去了,敢让王妃亲自下来换木炭?”
  绿萤没空理他,她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断续喘气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奴,奴婢守在门口想等驿站马夫的信,突然看到有好多人,王爷,他最前面骑着马,后面还跟着好多匹马,好像好多人都回来了!”
 
 
第80章 后悔
  绿萤扯着嗓子说完, 渴的恨不得拿起桌几上王妃喝过的茶碗喝水。
  她每日都在这个时辰跑去王府门口等,为的就是若有驿夫送兵营的信,她能最快送来樟月殿给王妃, 未料到竟碰巧遇见了王爷归来。
  李泰庆浑身抖了个激灵, 大喜道:“当真?”
  王爷带人回来, 其中必然有太医, 说实话他心里藏着王妃中毒的事, 真是没一天晚上睡得好。
  “真的, 奴婢不会认错!”
  “那真是太好了!”
  苏明妩闻言, 心尖不住酸涩, 她此刻有几分高兴就会有几分委屈, 心情很是复杂。
  隔了有四日,她身子都快好了,他还回来作甚么, 或是忙完正务得空闲了麽。
  苏明妩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药汁,淡淡地开口,“回来就回来, 王爷难道头次进王府, 要你们这般激动。”
  “...”
  绿萤和李泰庆对视了眼,轻声道:“王妃, 您是不是生王爷的气了。”
  “没有。”
  院外的嘈杂声渐近, 显然有人群往此处涌来, 至于是何人, 不言而喻。
  苏明妩从座位上站起,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绿萤有眼色地弯下身给王妃的裙摆褶皱拉平。
  “李泰庆,绿萤, 我们去院中迎接王爷。”
  “王妃您还病着,可以躺...”
  “小病而已,我又不是走不动路。”
  李泰庆听出这话语中的别扭劲,拉住绿萤闭眼摇了摇头,王妃的情绪来的应当,需要王爷亲自安抚,他们做下人的,劝也徒劳。
  ...
  樟月殿外,殿角的悬铃被秋风吹出清脆的响动,映着即将而来的落日黄昏,折射了天边的绛色霞彩。
  苏明妩站在屋檐下,忍住头疼眺望不远处的院门口。
  她是打算好好给符栾看一眼,再让他安心回军营就行。绿萤说的没错,她是生气,是委屈,所以哪怕他解释得再多冠冕堂皇,这次,她都觉得很受伤。
  大门被“嘭”地被推开,身量高挑的男人满身暗色,俊容森冷,在看清对面女子的那刻,他几乎是疾奔而来。
  苏明妩站着不动,浅笑自嘲,倘他当真这般焦急,怎会一封信都无。
  她屈膝福身,礼数周全,“臣妾,参见王爷。”
  可是行礼的话音未落,男人便不由分说地冲撞而来,将她强硬地拢进怀里,已是他极力忍耐过的力道,仍然撞的女子眉头轻皱。
  苏明妩被符栾掣在胸膛前,下一息,手腕也随之一痛,原来是被他直接拉住胳膊往外扯,腕心还莫名其妙地覆上了层冰凉。
  “符栾,你,你干嘛...”
  其实说句心底实话,苏明妩站这就是等着符栾回来哄,没想与他见面的这半晌只顾着被他弄疼了。
  她欲要恼火,襟口的衣料却传来他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震感。
  不是对她,而是对旁边的青衣男子。
  “她怎么样。”
  符栾的嗓音沙哑,像是被打磨过的砂砾,不知回来路上喉咙口灌了多少风才会如此发涩。
  苏明妩忽然就不想推开他,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这是军营带来的太医在替她诊脉。
  太医说话干脆:“王爷,能治,卑职去煮药。”
  苏明妩听到能治两个字,心里蓦地放松,这些日子她惶惶恐惧。
  尤其是在夜晚,可怕的猜测与念头不断冒出,她最怕的就是与前世那般得什么难治的重病。
  也不知为何,李泰庆替她寻的大夫说那么多句好话,都比不上符栾带来的人能让她安心。
  思及此,苏明妩产生了丁点动摇,至少不再抗拒男人的拥抱,任由他将她打横抱起走进殿中。
  门由外被合上,房里瞬间隔断了鼓噪,穿过窗柩打来单束微弱的黄光,暖笼飘烟,静谧清幽。
  符栾带着苏明妩上了床,却维持在怀里,迟迟没有松手,还环得越发的紧。
  苏明妩不太舒服地扭了扭,“王爷,我想躺回被褥,你刚回来,身上好凉。”
  符栾贪恋温软不肯放,唇齿溢出半句,“乖,等会儿就不冷了。”
  他看到信后片刻不停赶来,那种生怕她出事的感触,是他未曾体会过的无力。
  院门口看到她好端端能站着,他刹那想的是她绝不能死,至于她这几日亟待安抚的心情,他反而现在才有空顾虑。
  “...”
  苏明妩觉得她姿势别扭,仿佛被条粗.壮的蟒蛇缠上,黑花的表皮冰冰冷,力气却大的不像话。
  哪里是抱她,简直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苏明妩先前想好对付符栾的淡漠说辞,从他进门首先寻人给她诊治开始,已然承受了温柔的一击,如今再被拥紧,更加冷不出口。
  她只能暂时没话找话,“王爷,你在漠池郡忙么。”
  “嗯。”
  苏明妩哦了声,“外面怎么来王府那么多人啊?”
  “看到信的时候,本王在议事,他们直接跟来。”
  “啊?”
  苏明妩惊讶地推开符栾,这时他倒是手臂松了些,“王爷,你,你是才看到信?”
  “是。”
  “...”
  苏明妩听得这句,心里说不清何种滋味。
  符栾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当然也没这个必要,可这不就说明,她连日的委屈都是自找的么。
  她应当要高兴的,符栾没有不关心她,反而一看到信就急着回来,那么心口堵着的那口闷气,便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消解了。
  苏明妩轻叹了声,仰头勾住符栾的脖颈,“王爷,我本来还在生气,是我误会你了。”
  他根本不晓得她病了,晓得之后,他不就马上赶来了嘛。
  他还是很重视她的。
  符栾单边右瞳深幽,盯住女子好一会儿,才道:“王妃应该生气。”
  “嗯?”
  这话,苏明妩完全听不懂,狐疑地问:“为什么呀?”
  符栾放开她,将她送进软被,掖完被角后,垂眸道:“因为,本王早就知道,王妃的不适。”
  益州商船下来,她的摇摇欲坠和强自忍耐,以他的眼力,如何可能看不出。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王妃素日不带苍白的面色该当如何,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咬唇时的红艳与往常未施妆容的区别有多大。
  他没想到她会有温症,更没预料到她中毒,但他确实看出了,她下船后的脆弱。
  然而衡量之下,他依旧选择离开。
  苏明妩听完,呆住了许久,他说早就,那便是在益州的时候,那时,她在马车里装作无碍...
  女子捏着被角的手渐渐地攥紧,语调颤颤,“也,也就是当时,就算我开口说身子难受,王爷也不会留下陪我的。”
  符栾沉声,“是。”
  “...”
  可能是刚喝完药,苏明妩感到嘴巴里苦极了。
  她听完他的大实话,突然庆幸地想,她的倔强原来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否则,她的心怕是更要多堵两日。
  失落不可避免,没有大不了,符栾本就是个那样的人,她在他心里,怎么可能排在大好江山的前面。
  苏明妩侧转个身,捂紧软被背对着符栾,闷声道:“王爷,你不必详尽告诉我。”
  她更想直说,有些事原本很小,你是可以骗我的。
  “本王不想骗王妃。”
  “噢。”
  苏明妩微微哽住,“那,王爷现在回来,是将,将比较重要的正事处理完了,是吗。”
  符栾抚过她的肩,看到女子背上颤动,他心软道,“妩儿,我回来是因为——”
  “算了算了,王爷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凝滞,整个樟月殿内随着日落,透进来的光不断变稀薄,可依旧无人敢来上烛火。
  “王爷,臣妾头疼,想睡会儿,您能出去么。”
  “...好。”
  门关上,苏明妩将脸埋进衾被深处,缩成一团。
  没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在喜欢的人心里被无限偏爱。
  但这世上有多少男子能将妻子视若最珍贵的珠宝,不都是骗着过了一辈子,他何必那般实诚,骗骗她不好么。
  符栾有他的雄心和抱负,道理她都懂,然而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排在末尾,还是让人很伤心的啊。
  最可恨的,是她喜欢这样的男人,她喜欢他,便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
  苏明妩头晕脑痛,胡思乱想间,浑浑沌沌地真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黑,不知是何时,樟月殿内外如往常般很安静,她斜着头,蓦地发现门外似有来回不断跳动的人影。
  难道绿萤担心她,还未去睡,执意在外头守门?
  真是个傻丫头。
  苏明妩起身披了件外衫,光着足踩在羊毛毯,踮脚从窗棂的空隙处戳了个洞朝屋外看去,圆圆的杏仁眼刚睡醒还泛着雾气,眨了两下才看清。
  皎洁月光下,院里不知从何处搬了张四方形的黄梨木桌案。
  四、五个胖瘦不一,容貌粗犷的男人围绕桌边,对向最靠近殿门的高大男人徒手笔划。
  时常有笔划不清的,他们会拿起案上的紫毫书写,再递给男人看。
  全程寂静,像是出皮影戏。
  看着看着,苏明妩的眼里,只剩下那个背对她站的笔直,负手而立的颀长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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