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渊立刻听出,她哼的是今天魅蝠奏过的曲子中的一小段,看了她一眼,“记得这么牢?到现在还惦记着?”
安稚不好意思,“他们这两句一直重复,而且真的挺好听。”
符渊随口说:“如果你被它们魅惑了,会觉得更好听。”
安稚有点遗憾,“为什么我对他们没什么感觉呢?是因为我是六阶么?”
符渊微笑了一下,“并不是。也许是因为你是人,不是妖,不太容易被魅术蛊惑?我也不知道。”
安稚想了想,问符渊:“今天那些魅蝠是几阶啊?居然能被我的破空隆打飞。”
符渊正在把门口的铜炉挪来挪去,研究能不能再多摆一个,随口答:“它们没有阶。”
意思是魅蝠没有修行过,安稚惊奇:“没有阶也能用魅术?”
符渊答:“它们天生就会魅术。不过魅术这种功夫,本来就是这样,如果用得好,对方又心不定的话,高阶也会轻易被低阶诱惑,照样倒在地上动不了。”
安稚:!!!
高阶中了低阶的魅术,竟然也会倒在地上动不了?!!
这些天观察乾旋大陆的修行体系,差不多是等级决定一切,高阶对低阶就是碾压,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这种魅术,竟然是能越级打架的?
安稚赶紧确认一遍,“就算是高阶,中了低阶的魅术也会动不了?”
符渊的眼睛还在铜炉上,嗯了一声。
安稚立刻问,“那如果不像魅蝠那样天生会的话,其他人要几阶才能学?”
符渊闻言怔了怔,不再挪暖炉了,抬起头。
“几阶都可以。”
安稚紧接着问:“那你能教教我吗?”
安稚很想学。
因为安稚两次遇到危险,从高阶的炎鬼手里逃脱,让对方没有立刻下手杀她,都是靠她绝世名宠的吸引力。
她的吸引力很有用,但是还是远没有魅术有用。
魅术不止能让人不舍得下手,还能让对方瘫倒在地,浑身抽搐,彻底丧失攻击力,就像自带有奇效的麻药。
用魅术难得地可以越级打架,这是安稚到现在为止,见过的最有用的功夫。
安稚怀揣那么多人觊觎的地魄灵元,随时都可能会遇到危险,如果学会魅术,对付高阶对手时,就容易多了。
符渊没有出声,望着安稚,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半天,他才问:“你想学魅术?对别人用?”
安稚点头:“对。我觉得这门功夫特别有用,可以对付比我厉害的那些人,比如炎鬼啊,善啸啊,央漓啊,就全都不怕了。”
符渊依然没说话。
一瞬间,熟悉的感觉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符渊又对她用了魅术。
这次和白天在魅蝠的山洞里时不一样,符渊一点都没在客气,不是一点点慢慢加上来的,而是一上来就把状态拉到全满。
安稚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眼前的符渊就站在几步外的床边,高大挺拔,俊美到不可思议,一双长长的猫眼半眯着,望着安稚,面沉如水,眼神含义不明。
安稚不由自主地在床上用膝盖往前蹭了几步,就像遇到磁石的曲别针一样,自动向他靠近。
符渊终于微笑了一下,挑起她的下巴,俯下身,望进她的眼睛。
安稚满脑子都是:他的眼睛真漂亮,鼻子也好看,尤其是唇形,形状优美,弧度诱人,看上去就很好亲……
优美的唇形忽然动了,吐出几个字,“好。你想学,我就教你。”
魅术的感觉瞬间消失,安稚骤然清醒了。
符渊已经离开她,直起身,正色道:“我要讲了,你听好。”
符渊把魅术该怎么调动灵气,怎么运功,怎么施法等等法门全都详细讲给安稚听。
“你等等!”安稚跳下床,艰难地爬过暖炉,跑到外间,在玲珑匣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符渊带过来的笔墨纸砚。
她抱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趴在床上,把东西都摊开,厚厚地垫了一摞纸,用狗爬式的毛笔字吭哧吭哧地把符渊刚刚讲的重点记了下来。
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学生。
符渊也绝对称得上是好老师,耐心地等着她用乌龟爬的速度写字,讲得又慢又细致,有问必答。
讲了半天,符渊问:“会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这就可以试试了?真的?
安稚把知识点在脑中过了一遍,开始认真施法。
片刻后,就忍不住问符渊:“你有感觉了吗?”
符渊站着不动,淡淡答:“一点点。继续努力。”
安稚有点挫败。
心想:初学乍练,效果好像不太显著,是不是应该像魅蝠小哥哥们那样,唱个曲跳个舞什么的?说不定会有加成。
不过在符渊面前唱歌跳舞,实在有点丢脸,安稚打起精神,再接再厉。
又过了一会儿,安稚发现了变化。
符渊的耳根泛起了一抹熟悉的淡淡的红晕。
“有效果了吗?”安稚心中很惊喜,却不敢松懈,小心地分神问他。
符渊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个怪问题。
“安稚,你知道为什么魅蝠没有修为,却敢肆无忌惮地施法?”
符渊看着她,没等她说话,就自己先回答了。
“那是因为魅蝠给你看的是幻影,你捉不住它。如果是你的话,随便对高阶修为的人用魅术,你猜会发生什么?”
安稚已经觉得大事不妙。
符渊吐出三个字,“会这样。”
符渊向前一步,单膝跪上床,揽住她的腰,轻巧地向下一压。
安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在床上。
他把她压在身下,墨发水一般垂落,垂眸望着她。
安稚挣扎着分辩,“可是刚刚明明是你亲口说的,高阶也会被低阶诱惑,照样倒在地上动不了!”
符渊腾出一只手,轻轻帮她把鬓边的头发顺到耳后。
他的手指有点烫,耳根上的红晕蔓延开来,低头凝视着安稚。
“你刚才说,你要对付的是央漓,央漓的修为和我差不多,修为高到这种地步时,就算你把魅术练到极致,在你能让他瘫倒在地动不了之前,他还来得及做很多……很多事。”
他压了下来,向安稚贴近,直到几乎碰到安稚的嘴唇,在将吻未吻之间,才停了下来。
他漂亮的眼睛离得那么近,像魅惑人的旋涡,嘴唇气味清新,若有若无地擦着安稚的唇瓣。
安稚的脑子彻底乱了。
心跳得快到要跳出胸膛,头一阵又一阵眩晕。
眼前这只大猫无比可爱,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诱惑,又像是种邀请。
安稚满脑子都是:只差一丝距离,真向前一点,又会怎么样呢?
这,不太,对劲。
安稚用手撑住他的胸膛,把他推开一点,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
“符渊,你是不是在偷偷对我用魅术?”
用得不多,没有那么明显,不太容易察觉,可是又不少,让她有克制不住想亲上去的念头。
安稚没有证据,但是忍不住想说出来。
大猫清澈的眼睛依旧望着她。
他不动声色地否认,“我没有。你想太多。”
符渊放开她,从她身上起来,顺手也拉她起来,“我就是想告诉你,魅术绝对不能随便乱用。”
安稚挑挑眉。
魅术不能乱用,说就行了,非要自己亲身示范,刚刚教人的时候还教得那么认真。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安稚理了理弄乱的头发,坐在床上,心中有点泄气。
好不容易才学了一种能越级打怪的本事,还不能用。
符渊偏头看看她,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把她才理顺的头发又弄乱了。
“不要总想着投机取巧,老老实实一级一级地升阶,总有真的修到高阶,谁都不怕的时候。”
他刚刚还把人压在床上,这会儿又一本正经起来。
符渊继续一本正经神态自然地问:“你今天试炼的时候那么用功,灵元稳么?晚上真的不用跟我一起睡?”
一起睡?一起睡?他在说什么限制级的话题?
安稚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用掸子安抚灵元的事,不过这措辞听起来十分不对劲。
和掸子一起睡这件事太有诱惑力,安稚还是坚决抵制住了。
“不用,没事。真有事的话我再找你。”
符渊没再说什么,站起来乖乖回了外间。
桌上照明的灯火熄了,里外两间都暗了下来,只剩铜炉温暖微弱的光。
安稚倒回床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梦里一会儿是人形的符渊,压在她上面,一会儿是猫形的掸子,用柔软的毛毛亲昵地蹭着她的脸。
再醒来时已经是早晨,窗外的天已经放晴了,山上的积雪反射着日光,格外明亮。
安稚看见,符渊竟然是掸子的样子。
而且他也根本不在外间。
他就站在安稚的里间的门口,正在弓起身,摆好姿势,准备跳过拦在门口的铜炉。
“符渊?”
安稚出声叫他。
符渊已经开始起跳了,被安稚叫了一声,吓得猛地一抖,嘭地一下撞在铜炉上。
第36章 管闲事
安稚立刻从床上跳下去看他。
主要是心疼掸子那身漂亮的长毛, 万一被铜炉烫坏可就不好了。
符渊半秒都不用,就火速从地上爬起来,回身端庄地坐好, 把大尾巴盘在爪前,若无其事地问安稚:“怎么了?”
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 整只猫都有点尴尬。
还好他看着没什么事。
安稚上下检查了一遍他的毛, 又假公济私地把他的大尾巴捞起来摸了摸, 才问:“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你刚刚好像做梦了,一直动来动去,我进来看看你怎么了。”符渊解释。
这解释也算合理。
可是安稚总觉得他刚才有点偷偷摸摸的, 不然也不会被安稚一嗓子吓得撞在铜炉上。
早饭时,熊七又一次给大家买了最好的餐盒, 好像打算请客到底。
这一顿很重要, 要吃饱, 因为南沉师父这次一共给他们定了三个试炼,接下来是最后一个, 据说还挺难。
早饭后,所有人仍然是去塔下集合,这次要飞群岛里最远的一个。
塔下又都是老面孔。
天塔门的弟子们到齐了,昨天万音洞那关, 他们多数人的牌子都没了,今天就有点蔫,不像开始时那么嚣张。
尤其是那个公鸭嗓, 昨天在万音洞里黑乎乎的看不见, 根本搞不清是被谁算计了,今天斗鸡一样盯着大家,好像随时准备动拳头打架。
就连他们的带队师兄大概都觉得没面子, 铁青着脸。
昨天的两关,七凉山却都是全员通过,说说笑笑,意气风发。
盛容居然也在,他阴魂不散,七凉山的弟子们去哪,他就去哪,算是甩不掉了。
采忧谷的人招呼大家上大鸟,正乱着,一只银色的蝴蝶在明亮的阳光中,从远处姿态蹁跹地飞了过来,轻盈地落在符渊手上。
“这么冷的地方竟然还有蝴蝶?”安稚羡慕地往上凑。
“不是真蝴蝶,”熊七拉了拉她,悄悄地给她科普,免得她又被天塔门那些人嘲笑,“这种蝴蝶是传信用的。”
传信?
蝴蝶停在符渊手上,美丽的银色翅膀一开一合,上面什么字都没有。
安稚偷偷听了听,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符渊却好像已经收到蝴蝶带来的消息了,他沉吟片刻,就对安稚他们说:“我有点事要去办,你们几个自己可以么?”
当然可以。反正就算他在场,也不肯帮忙作弊,有他没他是一样的。
人家其他门派,还有不少带队的师兄师姐只躲在暖和的高塔里不出来,根本不跟着这些新弟子去试炼场。
符渊拿出一样东西,避开大家的目光,塞进安稚手里,对她微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不用看,安稚都知道是什么。
又是一根簪子。
和追魂夺魄簪一样,顶端用细链挂着一颗小毛球,这次的毛球要小一些,只有大樱桃那么大,一看就是掸子的毛扎出来的,柔软扎实。
上次他送她的簪子留在那个世界没带过来,安稚深深地怀疑,符渊这是最近又攒够了掉的毛,重新给她做了一根。
上大鸟时,安稚才把簪子插在头上的发髻旁。
熊七立刻注意到了,“安稚,你这个小球球簪子真好看。是什么毛做的?狗吗?”
安稚摇头,“是猫毛做的。”
熊七羡慕死了,“我的宠物是只金斑猪,虽然挺好的,但是没什么毛,我也想再养一只小猫。”
他家那么有钱,养一百只都养得起。
“想养就养呗。”安稚说。
熊七摇摇头,“我爸不让,说小金点是我小时候自己选的,不能看上什么就养什么,天天三心二意。”
“我看你也是算了吧,”修落说,“你把你那只猪养得那么野,天天晚上不睡觉,拱我的床腿,再养只野猫我就疯了。”
他们的宠物都养在七凉山住的地方,按七凉山的规矩,并不带到功房,安稚没见过。
安稚替猫说话,“猫很好,我有一只小橘猫,每天都乖乖的,一点都不野。”
熊七纳闷地看看她头上蹦蹦跳跳的小毛球。
“你的猫是橘色的?这明明是灰的啊?”他凑近研究,“还有黑毛和不少白毛,该不会是——我的天,我最喜欢的灰底黑纹白肚皮白手套的吧?”
猜得真准。
“这个啊,”安稚摸摸头上的小毛球,“这是我养的另一只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