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有两只猫?”熊七羡慕到嫉妒。
“没错,一只小橘猫,小小的,乖乖的,另一只猫,就很……”
安稚没有说完,脑中忽然冒出今天早晨符渊一头撞在铜炉上的样子,忍不住弯弯嘴角。
冉野一直没说话,这时忽然开口,“玄苍王就是这种毛色吧?”
安稚慌了。
“是吗?我记不清了,没太见过他的原身。快看,咱们要到了!”
她的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了,大鸟呼扇着大翅膀,缓缓下降,落到了一座岛上。
这座岛与众不同,岛上只有一个大湖,湖水结冰,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好像一大块水晶。
“海豚,你家的湖是不是比这个还大?”熊七随口问安稚,又替她发愁,“你养的是猫,最怕水了,那你游泳的时候,你的猫想跟你玩怎么办?”
安稚脑中蹦出掸子的样子,“顶在我头上?”
她含糊着混过去,跳下大鸟的背。
采忧谷的人把大家带到湖边,湖边的地上,有一扇地窖一样的门。
他们打开地上的门,露出一条斜伸向湖里的路,要去的地方竟然在湖底。
他给每人发了一个三四寸高的小藤筐,又把手里的东西给大家看。
是颗葡萄大小的珠子,像玻璃珠一样晶莹透明。
“你们这关要收集这种冰果,一个时辰后,会有敲钟声,到时候收满一小筐就算过关。”
安稚默了默:一小筐是多少?敢不敢给个准数?
虽然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在等着他们,大家还是纷纷进了那扇躺在地上的门。
隧道一路往下,四周都是透明的冰墙,像是一个冰铸的洞穴,抬头就是上面的湖水,光线透过湖水射下来,斑斑驳驳。
一点都不黑,很明亮,就是很冷。
奇怪的是,周围的冰壁上爬满了一种安稚从来没见过的植物。
形态好像爬墙的藤蔓,但是这藤蔓从根到梢,从茎到叶子,全都如同冰雕一般,晶莹剔透。
安稚试着碰了碰。
藤蔓看起来像冰,却软而有弹性,而且是活的,透明的小藤在安稚的碰触下,轻轻卷了卷,温柔地勾住安稚的手指。
越往前走,岔路越多,最后不再是条冰铸的隧道,更像一座布满天然的透明冰墙的水晶迷宫。
大家都在东张西望时,一个不知哪个门派的姑娘忽然往前跑了几步,她瘦瘦小小的,顶着一对小鹿一样的棕色耳朵,跑到一面冰壁前,踮起脚去够东西。
那里层层的透明叶片中,仔细看,竟然隐着一枚小小的冰果。
公鸭嗓一眼看见,抢着上前几大步,仗着人长得高,直接把冰果抢了。
这是摆明了欺负女孩子。
今天各门派都没有带队师兄师姐跟着,没人能管,大家敢怒而不敢言。
安稚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这会下意识地掐了个破空隆,心中还在想:大概和昨天一样,在洞里用不出法术吧?
还没想完,手里的破空隆就发出去了。
公鸭嗓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股大力甩在硬邦邦的冰墙上,又噗通一声掉在地上,挣扎着半天都起不来。
安稚很惊奇:这里竟然能用法术?
安稚的破空隆是六阶,远高于在场这些初阶弟子,就算她没出全力,也很吓人。
和公鸭嗓在一起的天塔门同门,连一个敢上前扶他一把的都没有。
安稚走过去,从公鸭嗓手里拿回小冰果,塞到那个瘦小的姑娘手里。
然后语气温和地跟大家商量,“我觉得今天采冰果,应该谁先发现就是谁的,大家都抢来抢去的话,就变成打群架了,也不是这场试炼原本的用意。”
所有弟子都很赞同,纷纷点头,就连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公鸭嗓都不敢出声。
很明显,安稚是在场弟子中武力值最高的人。
武力值高的人维持的和平都特别靠谱。
盛容就在旁边,姿态散漫地靠在轮椅里,被身后的侍卫推着,这时候笑了一声,“还挺喜欢管闲事。”
安稚也笑一声,“那是。看见那种喜欢欺负人的就想揍他一顿。”
盛容挑挑眉,没跟她继续斗嘴,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让他推着他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安稚刚想往前走,忽然觉得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回过头一看,是刚刚被抢了冰果的姑娘,正用小鹿般黑亮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
“谢谢你啊。”她对安稚说。
“不用客气。”安稚对她笑笑,转身想走。
她却把安稚叫住,低声说:“其实我知道该怎么找冰果。”
安稚:哦?
“你闭上眼睛,静下心来仔细听。”她说。
安稚依言闭上眼睛——
都是周围弟子的吵吵嚷嚷,什么也没听到。
小鹿姑娘有点着急,对安稚说:“你得静下心,就像平时打坐用功时一样,用你的灵元去感受周围。”
安稚努力调整了好一会儿,这次真的听到了声音。
确切地说,是灵元感受到了声音。就在前面不远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出轻微震动的嗡嗡声。
安稚睁开眼睛,循着声音往前走了几步,拨开重重枝叶,果然发现下面藏着小小一枚冰果。
冰果是透明的,藏在密密层层的枝叶当中,很难发现,原来找它们要用耳朵听,用灵元体会,并不是用眼睛。
安稚连忙谢过那姑娘,把这件事告诉了冉野和熊七修落他们几个。
几个人一起闭上眼睛,开启了用灵元搜索冰果的模式。
都闭着眼睛,不知不觉中,大家渐渐分开了。
安稚找到四五枚冰果,忽然看见修落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只是隔着冰墙,过不去。
修落也看见安稚了,不作声地往这边绕了绕,却越绕越远,只得对安稚喊了声,“你自己小心。”
安稚对他绽开笑容,回了句,“你也是。”
大家腰上挂着小竹筐,各找各的,好像一群进山采蘑菇的小姑娘。
越往里走,人就越少,藤蔓长得更加嚣张,比腰还粗的枝蔓到处都是,铺满冰壁和洞顶,更是延伸到了地面上。
但是冰果也变多了,安稚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四周都是嗡嗡的响声。
安稚一眼就看见,有枚冰果根本就没藏,个头还不小,小灯笼一样明晃晃地挂在外面。
安稚连忙踩着藤蔓往上爬,伸手去摘。
一根软藤突然勾过来,缠住安稚的手腕,狠命一勒。
安稚被它勒得生疼,用另一只手去扯那根藤,它缠得很紧,居然完全扯不开。
正在和它较劲时,脚踝上又是一紧,另一根冰藤绕上了安稚的脚。
它们缠上以后就不再动,安稚就这样一手一脚,被固定在冰壁上。
倒是没什么危险,问题是,这样吊在这里,没办法继续采冰果,一个时辰过去,试炼就失败了。
安稚想起小布袋中的小刀。
她艰难地用自由的一只手摸出小布袋中的小刀,往冰藤上狠狠割上去。
冰藤皮厚,没任何反应,安稚按住小刀用力来回锯了好几下,一股透明的浆液终于涌了出来。
冰藤嗖地缩了回去。
它突然松手,安稚差点从冰壁上掉下去,连忙抓住旁边的藤蔓。
看来口袋里的小刀就是用来对付这种会缠人的冰藤的。
冰果不少,可是每采一枚,就会遭受冰藤们的轮番攻击,冰藤皮厚,小刀又不快,割起来很慢,十分烦人。
安稚割得不耐烦时,忽然灵机一动,掐了一个诀。
这里可以用法术,一团紫焰飞出去,打在冰藤上,冰藤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缩,缩回了枝叶里,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冰藤果然怕火。烧一烧,就老实。
紫焰用起来比小刀快速有效得多,没过多久,安稚就采了半袋冰果,进展神速,估计用不到一个时辰就能采完。
安稚闭着眼睛,继续往冰洞深处走。
这次又用灵元感受到了微弱的声音,只不过不是冰果的震动,更像是什么人在呼救。
感觉好像正在痛苦挣扎,无比绝望。
安稚睁开眼睛,迅速往那个方向找过去。
可是前面却挂着一块手写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大字写着:“试炼弟子至此止步,勿入险地,否则后果自负。”
前面不安全。可是安稚闭上眼睛,仍然能感应到微弱的求救。
估计是有试炼的弟子不小心进了禁地,遇到危险。
这里的冰藤很危险,很多初阶弟子根本不会紫焰,只能用小刀对付。
更何况除了七凉山外,其他门派买的都不是甲甲等的金袋子,只怕里面用来对付冰藤的东西比小刀更不好用。
安稚能感觉到,这人像是马上就要死了,来不及出去叫人,安稚决定进去看看。
里面的冰藤更加粗壮,绕过一道道冰壁,安稚终于看到了人。
是刚刚推着盛容的那个侍卫。
他正在恶狠狠地用一条冰藤勒住一只美丽的白色大鸟的脖子。
大鸟长长的白色尾羽流泻在地上,修长优美的颈项弯着,仰着头,从喉咙深处无声地悲鸣,黑玉一样的眼中全是绝望。
这种鸟安稚见过。
安稚第一次去七凉山时,南沉显现过他的原身,这只白鸟和南沉的原身是一样的,只是个头稍微小一点。
这绝对是南沉师父的同族。
它就快被勒死了,绝不能见死不救,安稚抬手掐诀,发出一连串破空隆。
这次安稚完全没有保留,用出了全力。
可惜破空隆打在侍卫身上,只让他倒退了几步。
这侍卫一直点头哈腰地跟在盛容身后,看起来毫不起眼,修为竟然比安稚还高。
侍卫回头凌厉地看了这边一眼,看到了安稚,却没有松开大鸟的意思,反而咬着牙,手底下更用力了。
破空隆没用,安稚这回改成了紫焰,一个大火团扑出去,侍卫身上的衣服立刻窜起火苗。
修为再高,衣服着火了,也不得不救,侍卫只得松开勒在大鸟脖子上的冰藤,抬手一道白气灭了身上的火,接着也对着安稚掐了一个诀。
诀掐到一半,他明显地犹豫了。
他修为不低,却好像不想用法术杀人,否则也不会用冰藤勒着大鸟的脖子不放。
他终于松开大鸟,向安稚这边过来,想来抓她。
安稚刚刚就已经想好了,这里像迷宫一样,只要跟他兜圈子,他未必能抓得到。
再说还有最后一招,手上挂着救命的铃铛,大不了摇一摇就传送出去了,没什么好怕的。
没想到这侍卫动作极快,身形如同鬼魅,转瞬已经到了安稚面前,手指碰到她的胳膊。
安稚还没摸到手腕上的铃铛,眼前就迸出熟悉的万点银光。
无数银色的光箭激射而出。
侍卫修为再高,在符渊的追魂夺魄簪前也没用,密密麻麻的光箭把他穿成了窟窿,和上次的炎鬼一样,立刻化成青烟,连渣都不剩了。
安稚被万点银光晃得眼晕,心想:这救命的簪子还是不能插在头上,符渊你设计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过用户的使用体验吧,这太特么晃眼了啊。
眼前还没恢复,就听见喀啦啦一连串声响。
安稚抬起头。
刚刚追魂夺魄簪的威力太大,头顶上的冰层被炸开好几条大缝。
安稚吓了一跳,赶紧往前跑,就听见身后传来塌方的声音,大块大块的冰块落了下来。
跑到大鸟旁边时,塌方总算是停了,一大堆冰块堵住了出去的路。
大鸟倒在地上,翅膀上漂亮的羽毛都乱了,刚才被人勒得快死了,正在趴着喘气。
它看见安稚从塌方的冰壁下逃过来,忽然出声。
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和满不在乎,“你还真的是……很喜欢管闲事啊。”
是盛容的声音。
第37章 雪鸿
安稚默然无语。
这只漂亮的白鸟竟然是盛容。
也确实应该是盛容, 他的轮椅就停在拐角的冰壁后,刚刚没有留意。
看起来,好像是那个侍卫把他从轮椅上拖下来, 拖到一片粗大的冰蔓旁,打算把他用冰蔓勒死。
他那个侍卫一直唯唯诺诺地围着他团团转, 刚刚打算杀人时, 像忽然变了个人一样, 面孔扭曲,看着很可怕。
“他为什么要杀你?”安稚问。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我那个‘对我非常好’的摄政王舅舅终于忍不了我了。”
盛容浑不在意,依旧躺在地上。
“这里的冰藤很危险, 一旦缠住人就会往死里勒,”他说, “用它杀了我刚好。”
他们想杀他, 伪装成到这里来玩不小心被冰藤勒死的假象, 反正盛容行事乖张任性,非要进到危险的地方也很正常。
所以那侍卫的修为那么高, 却坚持不用法术杀人,因为一用就露馅了。
安稚对他们的皇权争夺战不感兴趣,不再理他,先过去看了看被簪子炸塌方的地方。
大块碎裂的冰块死死地堵住了出口。
安稚又兜了一圈, 这里是个死角,地方不大,已经没有第二个出口了。
出去的路被彻底堵死, 两个人困在了这个地方。
安稚试着搬了搬冰块, 搬不动。
她对着冰壁发了一个破空隆,冰藤上的叶子被打得稀碎,到处乱飞, 可惜这里的冰壁异乎寻常地又厚又硬,没什么效果。
安稚又对着冰壁发了一团紫焰。
火团扑了上去,倒是有了点成效,冰壁稍微融化了一些。
身后的盛容笑出声。
“你是不是傻?你手腕上挂着铃铛,摇一摇不就出去了?”
安稚头也没回,继续对着冰壁发紫焰,“我当然不摇铃铛。我才装了半筐冰果,还缺半筐呢。”
盛容惊奇,“你要那么多冰果干什么?就是为了能在金碟上加朵小破花?”
小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