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驸马是个算命哒——鲸屿Freya
时间:2021-02-22 09:11:48

  她忽然觉得,顾千山这个能把她气得半死的性子,用来对付这两个不知深浅的男宠,吃亏的倒也未必是他。
  一片难堪的沉默中,还是先前那人反应过来,眉头一拧,“驸马倒也不必过分自谦,自从遇见了你,长公主就再没踏足过后院,你要是说殿下她对你毫无喜爱,那恐怕有身在福中不知福之嫌了。”
  一旁的人闻言唾道:“可不是吗,为了你,殿下连子卿哥哥都不见了,还让人将他看守起来,只下令要他不死,此外不曾过问一句。你呀,就是我们从前在戏班子里,骂的该浸猪笼的狐媚子。”
  他骂得难听,连秦舒窈都皱起了眉,顾千山却依然波平如镜。
  “此事我不能左右。”他淡淡道,“若没有别的事,我先行一步。”
  说着,竟是当真要从二人身侧路过。
  “走?”那说话难听的少年立刻不依不饶,“说明白了吗你就走?”
  同时伸手在他肩头一推,就要将他拦下。
  秦舒窈脸色一变,拔腿就往前跑。
  顾千山被人一掌推在肩上,脚下踉跄了几步,也只作寻常,和从前在街头被人寻衅时并无什么不同,却只闻耳边环佩之声作响,随即重重撞进一个怀抱。
  那人的力气之大,几乎像要将他撞飞出去一样。
  他忍着诧异和暗笑,就感到那人手臂揽在自己腰间,将他牢牢圈在身边站稳了,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他听见面前有人慌张下跪,喊道:“参见长公主。”
  秦舒窈将人搂在身边,声音冰冷:“谁给你们的胆量?”
  两名少年早已吓破了胆,哭着叩头,一个劲儿地求饶。
  她仔细打量他们,年纪还小得很,不过十五六岁模样,细眉细眼,哭起来的架势梨花带雨,却也透着一股子察言观色的做戏模样,果然是戏台子上讨生活的。
  她一边唾弃原主的眼光,一边只觉得肝火旺盛,不断往上冒。
  就这样两个莬丝花一样的戏子,竟也敢碰她的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火气忽然大得吓人,脱口就道:“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撒野,是当孤已经死了吗?全都给孤拖下去杖责!”
  杖责一刑,可大可小,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性命垂危,过往后院里被长公主责罚,丢了性命的也不是没有,二人闻言,吓得几乎瘫在地上,痛哭流涕,只知道不断求饶。
  秦舒窈却不知道其中关窍,只道是他们有胆子找顾千山的麻烦,却连挨几棍子的胆量都没有,正要喊人将他们拖下去,却忽听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请长公主开恩。”
  循声望去,她不由一怔,竟是片刻前他们口中提及的,徐子卿。
  秦舒窈的眼中微微现出疑色,挑了挑眉。
  这么巧,说曹操就到,别人前脚替他出头,他后脚就来求情,这究竟是兄弟情深,还是商量好了来算计她的?
  相比不久前她新婚当日一见,徐子卿瘦了许多,脸颊越发线条分明,英俊中也显出几丝憔悴来,倒是凌厉之色略减,不复当日双目通红要向她问个明白的模样。
  但想起他那一日的决绝,加之原主有错在先,秦舒窈心里还是有些犯怵,并不想过分刺激他。
  “他们是来为你打抱不平的。”她瞥了一眼仍在哀哀求饶的二人,“你怎么说?”
  “他们入公主府时年纪尚幼,这些年来唯独与我亲厚,视我如兄长。”徐子卿面容平静,“今日一事,原是因我而起,还请长公主将惩罚施加于我,由我受过。”
  秦舒窈闻言,不由着意多看了他两眼。
  不知是这阵子绝食相争,把自己折腾得累了,还是接受了现实,心气儿散了,她总觉得这人与上次相见时的气质大有不同。
  这样说来,幼年戏班学艺,少年沦为男宠,倒的确不能指望这两人有多大的眼界和心胸,不过,冲着他们敢推顾千山那一把,她心里仍然不痛快得很。
  “话虽如此,他们冲撞的可不是孤。”她紧了紧搂着顾千山的手臂,“此事要听孤的驸马怎么说。”
  这人被她环在身边,神情不改,声音温和:“二位公子并未对我如何,就此作罢吧。”
  “……”
  秦舒窈险些被他闪了个跟头。
  好嘛,有心给他撑腰,倒是被当成驴肝肺了,他就算假装思考一会儿,也能让她心里稍感安慰。
  这莫非是常年修道,修成圣父了不成?
  但既然她亲口说了,由他定夺,面对地上跪着的两人,她也只能绷着脸吩咐:“还不谢了恩快滚?”
  两个少年慌忙磕头道:“驸马爷仁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徐子卿亦拱手谢了恩,才领着他们告退,只是临走深深看了顾千山一眼,也不知心中如何作想。
  眼看着人走了,秦舒窈才回过神来,陡然被惊出一层冷汗。
  她竟然在护着顾千山。
  而她根本是一个没资格行善的人。
  要是因为这一念之善,导致全盘重来,那她这大半个月的努力不就付诸东流了?何况人家,仿佛也并没有领她的情。
  她心说真是冤枉,赶紧甩开搂着这人的手,换上一副冷脸,张口就骂:“喂,你是不是傻?”
 
 
第15章 第 15 章 差一点亲上。
  眼前人挨了骂,反而浮起淡淡笑意,“长公主说是,那便是。”
  秦舒窈被他噎得心头直冒邪火,这人怎么回事,明明从前也是孤身在外讨生活的,如今看来却像是十足的软柿子,半点脾气没有,以往都是怎么活过来的?
  她忍不住一把握住他手臂,将他扯到身前,咬牙切齿:“你好歹也是孤的驸马,能不能给孤长点脸面,别让谁都能欺负?”
  顾千山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却任由她拉拉扯扯,半垂着眼睛,像是在看着她炸毛一样,半晌忽然低笑一声,“这与长公主的脸面有何干系?”
  秦舒窈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让他这样一笑,心里忽地越发怪异。
  她气不打一处来,凶巴巴道:“你是孤的人,你被人欺负,就是在打孤的脸,懂不懂?”
  这人面对着她,似乎当真思索了一会儿,神情认真,“他们也是你的人,若是我占了上风,会不会也是在打你的脸?”
  “……”
  秦舒窈万万没有料到,他的思路会拐到这个地方,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她又无法同他解释,后院里的那摊子烦心事都是原主留下的孽债,实则与她半分关系没有,这整个公主府里,只有他一人,是她亲自选中的,尽管个中原因,也难以启齿。
  于是她只能板着脸,言简意赅:“你们不一样。”
  顾千山闻言,像是认真在沉思。
  她刚有些欣慰,或许这位木头道长还是能明白一些,却见他的脸慢慢地……红了。
  秦舒窈一愣,仔细品了品自己刚才的话,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
  你是孤的人,你们不一样,所以你不能让人给欺负了。
  人间霸总,舍我其谁。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转移话题,却忽听眼前人低声问:“在长公主的心里,我当真不一样吗?”
  “……”
  她好险没被呛住,刚要出声,一抬头看见他的样子,话却忽然堵在了嗓子眼里。
  顾千山原本就生得白净,此刻脸红成一片,连带着耳垂和脖子都微微泛红,一双眼睛没有聚焦,也没有杂质,干净得像水晶一样,还带着几分孩童般的迷蒙。
  他问她:“我当真不一样吗?”
  秦舒窈觉得自己一定是不对了,明明是春日的太阳,并不烈,更不刺眼,她却觉得整个人被晒得口干舌燥,心烦意乱。
  她忽地踮起脚来,双手将这人的肩膀一推。
  “啊……”顾千山猝不及防,轻吸了一口气,向后倒去。
  然而他倒退了还没两步,后背就忽地抵上了一件坚实的东西,同时脑后被什么事物轻轻一挡,柔软得很。他怔了怔,才意识到那是秦舒窈的手。
  他一动也不敢动,从袖子底下小心地反手去摸,身后的触感坚硬粗糙,带着某种纹理——似乎是树皮。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咫尺之处,秦舒窈的气息几乎是紧贴着他的鼻尖,温温热热,带着女子的香气。
  “顾先生这会儿……”她的声音不无挑逗,“是当真不明白呢,还是又在暗地里吃醋?”
  顾千山已经有许多年不明白,脸红是什么模样,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的脸上烫得像要烧起来了。
  他想起上次,自己借故将秦舒窈从宫里叫回来,顺着她的话假装拈酸吃醋,不由得啼笑皆非。
  果然,还是师父从前教导得对,人一时说谎,只以为无碍,却不知将来必有报应。
  正自嘲间,下巴却忽然被几根手指抬起,那股暖热气息骤然贴近,“究竟如何不一样,要孤亲自告诉你吗?”
  “……”
  顾千山在青云观里待了十二年,每天耳濡目染,都是师父教的清心寡欲,然而此刻,他搬出念过千百遍的静心诀,却只觉效力也较往日大减。
  秦舒窈在他面前咫尺处,静静看着他。
  此刻她踮起脚,仗着对方看不见,占尽了优势,以一种霸道邪魅的姿态,将他抵在一棵大树上,一手垫在他脑后,一手捏住他下巴。
  轻佻而富有攻击性。
  只要她愿意,每一秒都可以吻上这双唇,将眼前人吃干抹净。
  顾千山也不知是性子好,还是迟钝,被她这样对待,也看不出愤怒或屈辱,只是将后背紧贴在树干上,微微屏息,一双眼睛无波无澜,睫毛在树影里轻轻颤动。
  秦舒窈忽然在心里骂了一声。
  她现在有点理解这副身体的原主,真正的大梁朝长公主了。
  骄横任性,随心所欲,不高兴了就进宫去挑事作恶,高兴了就四处搜罗好看的男人,收进后院里当男宠养着,在这样天朗气清的日子里,堵在院子里干点爱干的事情……
  多让人羡慕啊。
  而不必像她这样,在外人眼里是不可一世的长公主,其实只是一个为回家绞尽脑汁的可怜虫,不配说好话做好事,不配善待任何人,每时每刻都得披着恶人的外衣,就连亲自选中的驸马,实际也只是她的牺牲品。
  她盯着眼前这双唇,目光沉了一沉,缓缓松开了手,向后退开两步。
  顾千山只觉得身前一空,那股混合着淡淡香气的压迫感骤然离开。
  他刚喘了一口气,就听秦舒窈像没事人一样轻笑着道:“顾先生不愧是修道的,定力果然不错。”
  他垂着眼睛,没有答话。
  秦舒窈拍了拍手在树干上压出的红痕,轻描淡写,“你们道士都学些什么呀,刚才被人欺负成那样,也不知道拿两个法术出来略施小戒。”
  顾千山静了一静,再开口时,声音也平和得很,像是全然不曾经历过片刻前的一幕。
  “外间往往将道术传得玄而又玄,”他道,“那都是话本子上写的。”
  秦舒窈斜眼看他,“你不会就学了个算命吧?”
  她问得无礼,他却毫不介意一样,反而微微一笑:“也可以这样说。”
  “……”
  这样大方坦荡,倒是让人无话可说。
  想起初见他那日,他一身白衣,看似仙风道骨的模样,秦舒窈就有点哭笑不得。
  这人吧,有时候会陡然让她一激灵,觉得他好像能看透什么似的,但有时候,又好像软弱可欺得很,无论谁要对他怎样,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你给自己算过命吗?”她忽然问。
  顾千山笑意平静,“长公主猜呢?”
  “……”
  秦舒窈忽然觉得,自己今日是不是待他太好了,以至于他都敢这样对她说话。
  但转念一想,这人似乎也从没真的怕过她。
  整个帝京的人,都避她如蛇蝎,只有顾千山,从初见起就是这副从从容容的模样,既不谄媚逢迎,也不忌惮畏惧,不论她是故意凶神恶煞,还是平心静气和他说话,他都总是同一副模样。
  他就好像一个假人,没有自己的喜怒,永远任她予取予求,她想如何,就可以如何,就连当初聘他做驸马,他也没有一丝波动地接受了。
  她毫不怀疑,就算她今夜就办了他,他大约也不会说出一个不字。
  但是这又有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舒窈心里忽然闷闷的不痛快,她故意冷下脸来,“孤没有闲心猜你的事。”
  顾千山却反而轻笑出声:“初次相见时,我就同长公主说过,许多事并非算到了,就不去做。”
  秦舒窈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唇角笑意并未落下去。
  “过两日,长公主要出席亲蚕礼,对吗?”
  秦舒窈的心微微一紧,在袖子下面轻轻握起了拳。
  在顾千山面前,她是不必掩藏自己的表情的,她放任神情僵硬了片刻,才凉凉一笑:“如果你又要劝孤,还是趁早放下这个心思。”
  眼前人笑容不改,“如果我还是要劝呢?”
  秦舒窈从眼角瞥他一眼,一言不发,径自离去。
  远远等在廊下的桃夭自刚才起,将全程尽收眼底,只是有些对话听不分明,只见长公主一会儿像是护着驸马,转眼之间却又摆了冷脸,把人丢在原地,也弄不明白状况究竟如何,只道长公主近来越发喜怒无常,有时看着像是有了几分人气儿,转眼又翻脸不认人。
  见着秦舒窈大步而来,她赶紧赔着笑跟上去。
  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见秦舒窈回头看了一眼那被留在院子里的人,冷声吩咐:“府里的随从都是养着吃干饭的吗,连后院里那几个男宠都看不住?传孤的话,往后不许他们再到前院走动,尤其是刚才那两个唱戏的,要是让孤再看见或听说了,就让看守的人自己掂量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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