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暗卫们都还在,自然不会让太上皇闯进屋子里来,怕是他们已经被太上皇处置了。
虽然心中没有抱有太大希望,但她还是对着门外试探着喊叫了一声:“岁山——”
别说回应了,外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时,一群身着黑衣的暗卫们出现在门外。
为首的是岁山,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指着太上皇道:“岁山,快拦住他!”
她的语气有些激动,司徒家的暗卫们都能以一顶十,太上皇带来的人并不多,倘若岁山他们能制服太上皇,这一切阴谋诡计便可以结束了。
岁山的表情略显僵硬,他和那些暗卫们停住脚步,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外,望着她的眸光中满是绝望之色。
林瑟瑟愣住了:“岁山,你怎么了?”
他们还能正常行走,甚至方才还有好几个人是从屋檐上跳下来的,这便说明他们没有被太上皇下药或是点穴。
那他们为什么不回应她?
岁山没有说话,回答她的是一道熟悉的嗓音:“皇后怎么忘了,我也是司徒家的家主。”
暗卫们直觉的朝着两侧避让,司徒岚手中捧着汤婆子,笑吟吟的看着她:“能召来暗卫的,不止司徒声一人。只要我愿意,他们便也服从于我的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 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第79章 、七十九个皇后
林瑟瑟蹙起眉头,她看着定在原地,面色僵硬的岁山,心底止不住一阵阵发凉。
这些暗卫隶属司徒家,只要是司徒家的嫡系,体内有那连心蛊的母蛊,便可以召来他们。
也就是说,他们不光听从司徒声的命令,倘若司徒岚要吩咐他们做什么,他们也要照做不误。
只不过司徒岚消失了太久,久到所有人都忘记了,原来司徒岚也是司徒家嫡系的家主。
或许司徒声还记得这件事,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司徒岚会用这种方式,帮太上皇抢走宝乐公主。
许是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林瑟瑟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将视线移到捧着汤婆子的司徒岚身上,嗓音沉稳道:“你那日曾对我说,你让司徒声藏起你母亲,是怕太上皇和你母亲再生下子嗣,威胁到你的皇位。”
她顿了顿,眸光瞥向太上皇渐远的身影:“你现在将她交出去,难道就不担心你的皇位被夺了?”
“我娘难道没跟你说,太上皇曾用续命术救了她,她如今是在共享他的寿命吗?”
司徒岚眸中含笑,面色温润:“凡逆天之术,必将遭到反噬。他已经命不久矣,更不要提再培养出一个可以继位的子嗣了。”
林瑟瑟看着他的神色略显复杂:“她到底是你母亲,你就为了一个皇位,便要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司徒岚轻嗤一声,眸中似有嘲色:“你见过哪个母亲,会在怀有身孕的时候,服下鹤顶红和藏红花?”
“倘若不是因为她,我又怎会病魔缠身,成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林瑟瑟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她到底是没有经历过和他一样的过往,自然也不能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但不管如何辩解,他因宝乐公主而日夜承受的病痛都是真的。
林瑟瑟抿住唇,试图用亲情动摇他是不可能了,他和宝乐公主之间根本就是个死结。
与其跟他硬碰硬,倒不如先顺着他来。
若她没有猜错,他们届时准备用她来要挟司徒声,也就是说,她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他们大概率会先将她关起来,待到有需要时再放她出来。
昨日司徒声已经将金铃还给了她,如果被关起来的时间足够充裕,那么她就可以凭靠金铃向司徒声求助。
到底是太上皇的血脉,司徒岚一眼便洞察了她的想法,他微抬的下颌线轮廓清晰:“你是自己交出金铃,还是让他们从你手里抢走金铃?”
说这话时,他唇畔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嗓音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冷意。
林瑟瑟两个都没选,她把金铃从手腕上拽了下来,在司徒岚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将金铃放在喉间,直接吞进了腹中。
司徒岚:“……”
他沉默一瞬,望着她的眸光略显愕然。
待他回过神来,却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啊!不愧是我弟弟看中的女人——”
林瑟瑟冷着一张脸,面上毫无惧色:“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从我腹中取出金铃,否则你休想拿到他的金铃!”
金铃连着司徒声和暗卫们的性命,倘若这金铃被司徒岚毁了,那司徒声也会死掉。
她不会再相信司徒岚,更不会将这金铃交付给他。
她只能赌一把,赌他不会现在杀了她。
司徒岚敛住笑意,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擦拭着眸中笑出的泪水:“这种逞能的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
他的嗓音微凉,语气不带起伏的说道:“倘若站在你面前的是太上皇,别说是剖腹取出金铃,他会把你的肠子也一起拽出来。”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林瑟瑟却一点都不恼。
因为她知道,司徒岚说的是事实。
以太上皇的脾性,她要是敢说这种话,太上皇就敢杀了她取出金铃。
见太上皇已经走远,司徒岚也不欲再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还要赶回去参加后日纯嫔的认亲宴。
他让人将林瑟瑟打晕装进麻袋里,乘着马车回了京城。
林瑟瑟被他扔进了景阳宫的暗室里,司徒岚命暗卫和禁军同时守在殿外看着她,免得她逃离暗室。
她足足昏迷了一整日,才从麻袋里爬了出来。
林瑟瑟和祺嫔,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祺嫔似乎还记得她,眼眸中丝毫没有恐惧之色,只有满满的疑惑。
她挑了挑眉,司徒岚就这样把她扔在暗室里,都不让人捆住她的手脚,难道就不怕她伤害祺嫔?
还是对于他们来说,祺嫔的死活根本就无关重要?
林瑟瑟恍惚了一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她坐在地上,将脑袋尽量贴近腹部,整个人呈‘U’字状,一遍遍的低声唤着:“哥,哥哥……司徒声?”
肚子里毫无回应,她也不知道隔着一层肚皮,司徒声到底能不能听见她在叫他。
不过司徒岚既然没有对她做什么,放任那金铃在她肚子里,那想必她这样做肯定是不管用的。
在林瑟瑟唤了无数遍后,她哑着嗓子决定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开始用手指抠嗓子眼,试图将金铃从胃里呕出来——若不是纸片人都不会拉屎,她觉得拉出来可能会更好。
林瑟瑟扶着墙壁呕个没完,连胃酸都要吐出来了,也没吐出那金铃来。
她的面前蓦地多出一只苍白的手掌,掌心中攥着一条素色手帕,似乎是要递给她擦嘴用。
她含着眼泪抬起头来,便看到了祺嫔那张充满好奇的脸庞。
林瑟瑟想起自己的行径,面色微窘,她接过手帕:“谢谢。”
她将自己收拾干净,盯着那暗室的墙壁,犹豫着上前扭动桌上的白玉瓶,开启了暗室的大门。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墙壁裂开一道缝隙,她抬手推动那扇会旋转的墙壁,还没刚看到一丝光线,眼前便倏地出现十几把剑刃。
禁军头领不带感情道:“王爷吩咐,若是娘娘踏出暗室一步,便打断娘娘的双腿。还请娘娘回屋去,不要让卑职为难。”
他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威胁,又或者更像是一种警告。
林瑟瑟没有走出暗室,她站在屋子里,视线落在与禁军站在一处的暗卫身上。
红衣禁军乃是太上皇的人,而身着黑衣的那几个则是司徒家的暗卫。
林瑟瑟也想不通,明明已经有禁军看着她,司徒岚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又在暗室外放几个暗卫看守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在那些暗卫之中,看到了蒙面的岁水。
这是自那日在普陀寺的山顶上,岁水假扮太后被她踹下悬崖后,她和他的第一次会面。
林瑟瑟并没有和岁水搭话,她的目光只在岁水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又移到了禁军身上:“我刚才吐了一地,麻烦你们来个人收拾一下。”
说罢,她侧了侧身子,以便禁军头领看清楚地上的秽物。
禁军头领警惕的看着她:“王爷并未交代过此事,恕卑职无能为力。”
天亮之后便是认亲宴了,燕王特意叮嘱他要看好皇后。
他必须要谨慎再谨慎,不能在此时,出一点岔子。
林瑟瑟挑了挑眉:“我倒是无所谓,但暗室里还有太上皇的生母,她原本年纪就大了,万一踩滑了摔出个好歹……”
她就此打住,再也不多说一句。
许是怕她一语成谶,禁军头领沉默片刻,将目光放在暗卫们身上扫了一圈:“你们,随便挑个人进去收拾一下。”
毕竟侍候主子不同,他多少都对暗卫们不太放心,万一禁军进去收拾,暗卫再趁机偷袭他们该如何是好?
最稳妥的方式,便是让暗卫进去收拾秽物,反正有他在外头盯着,进去的那个暗卫也不能怎样。
禁军头领的话,暗卫们自然理都不会理。
他们只效忠于司徒家主,这禁军头领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支使他们做事?
气氛微微有些僵持,就在禁军头领要发怒之前,岁水站了出来:“我去吧。”
暗室虽小,该有的日常用品却还算齐全,许是毁尸灭迹要用到,擦地的抹布和扫帚尤为的多。
在禁军头领的全程注视下,岁山一言不发的清理着地上的秽物。
待整理干净,他便径直走了出去,别说搭话了,林瑟瑟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他。
暗室的墙壁又被关上了,祺嫔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在墙壁上用指关节叩了两下,暗室内传来‘咚咚’两声回音。
林瑟瑟愣了一下,似乎没有理解祺嫔的意思。
祺嫔面色焦急,抬手在耳边绕了两圈,然后又敲了两下墙壁。
林瑟瑟听着那‘咚咚’的响声,许久才回忆起她之前从暗室里离开的时候,曾对祺嫔许诺过,下次再来暗室的时候,给祺嫔唱一曲《扬州小调》。
当时祺嫔就是用‘咚咚’两声来回应她的。
她望着祺嫔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也不知这样柔弱的女子,是如何生出三皇子那样阴郁偏执的死变态。
林瑟瑟其实不怎么会唱曲儿,不过她还是杏花的时候,却没少听仙子们唱曲儿。
九重天上的仙子,几乎没有不喜欢文昌帝君的,有那胆子大的仙子,便会趴在那高高的墙头上,抚琴唱曲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从长相思到凤求凰,从秋风词到春闺怨,偶尔也会有含蓄的仙子,清唱上一曲《扬州小调》。
文昌帝君虽慈悲为怀,却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许是嫌那声音聒噪,他便直接在九霄云亭内布下了净声结界。
他倒是听不见了,但她挂在云庭墙头的杏花树上,那结界根本笼不住她。
她每日都要被仙子们‘胎教’熏陶,直到几千年后的某一天,文昌帝君在墙头上养了十条绿蟒蛇,这才吓跑了前来示好的仙子们。
林瑟瑟想起往事,不禁苦笑一声。
不曾想,这曲子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
她清了清嗓子,低声哼起了扬州小调的曲音:“东庄的妹妹出远门呐,呵呵咿呵呵,西庄的哥哥来送行呐,杨柳叶子青啊呐……”
祺嫔乖巧的站在她身旁,阖着双眸听的如痴如醉,唇畔却是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来:“再,唱一遍。”
听到祺嫔磕磕巴巴的嗓音,林瑟瑟眸色略显惊愕,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祺嫔和人正常交流。
她早就感觉到祺嫔并非是真的疯癫,毕竟疯子也不会看她呕吐,便将手帕递上去。
林瑟瑟沉思片刻,对着祺嫔道:“我不光会唱扬州小调,还会唱相思曲和秋风词,你若是想听,我就一曲曲唱给你听好吗?”
祺嫔欣喜的点着头。
林瑟瑟停顿一下,继续诱哄道:“那你答应我,我每唱一曲,你便告诉我一件关于三皇子的事情,好不好?”
她总觉得宝乐公主讲的那些过往里,有些说不上来奇怪的地方。
就比如司徒将军的身世,万贵妃将其送人,对外则宣称那两个皇子都烧死在了火海里。
连当时的皇帝和太后都被瞒了过去,足以说明万贵妃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所以太上皇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还有,他当初是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太子的脸皮瞒天过海的换到自己脸上的?
那所谓的续命之术,又是真是假?
祺嫔身为太上皇的生母,他们母子两人曾在景阳宫相依为命,日夜相对,她相信祺嫔知道的事情,必定要比宝乐公主更加真实全面。
林瑟瑟看出祺嫔喜欢极了唱曲,若不然她就不会连话都不说了,还能在每夜准时哼起江南的民谣。
在她期盼的目光下,祺嫔迟疑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第80章 、八十个皇后
月朗星稀,天边泛起淡淡熹色,皇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忙翻了脚,燕国帝后已经在昨夜抵达晋国京城,今日便要进宫与纯嫔认亲。
各个宫殿内,四处灯火通明,今夜无人入眠。
摘星台上立着一道欣长的身影,他倚在城墙上,掌心托着下颌,幽黑的眼眸中映出一抹曦光:“赢妤,你说这江山有什么好?”
宝乐公主本来不愿理他,但听到这种可笑的问题,她还是忍不住冷笑道:“若江山不好,你又怎会杀我父皇母妃,将我兄长的脸占为己有?”
他微微扬起下颌,侧眸看向她:“我杀他们,是为了活命。”
“活命?!”她快步走上前去,失控的攥住他的衣襟,尖声怒吼道:“你当初毁我清白,我任打任骂,未曾提过你一个字,是你自己应下罪责,才会被父皇投入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