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承咬着她那点忽视自己的意味, 眼眸里的戾气深重, 他踱步迫近,冷着嗓子问:“那不如你先说说看你刚才的眼神去哪了?”
他目光灼灼,直直看进阮西棠那双眸子,却怎么都看不出女人拍照时候的那点温情。
在他开口的瞬间,还多了分厌烦。
“你说这个?”阮西棠昂头, 眼神恰到好处地晕开点情意,转瞬即逝。“上镜的基本修养而已,别当真。”
顾泽承脑子顿时轰的一声,男人深邃的眼眸死死攫住她,仿佛要看透她那点伪装的眼神。
可是没有。
“你刚才都是装的?”顾泽承咬牙。
阮西棠绕回主题, “我要的人该还给我了。”她一双眸子清清泠泠,坚定又倔强。
顾泽承舌尖扫弄牙关,喉间弥漫了浊气,“江宇”他声线低冷地喊道。
江宇懂了,立马出去把人带过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对上阮大小姐,顾总就没有不输的时候。即使看似赢了珠宝设计部,却把自己的心都玩进去了。
后面还怎么赢。
“顾泽承,别干涉我的事情。你没资格。”阮西棠看着江宇的动作,睫羽下射出漠然的冰冷视线。
拖泥带水不是阮西棠的行事风格,藕断丝连也是她讨厌的状态。
昔日的阮尚贤如此,今天的顾泽承也是。
阮西棠压低了声线,话语却还是扎人。男人下颌线紧绷,黑眸锐利,千言万语扯动心跳,终究化为不甘的一个字。
“好。”
曾经他是有的,被他弄丢了。
顾泽承苦涩饶舌,难以抑制的后悔。
陶桃震惊得瞳孔放大。
厉害还是她姐妹厉害。
阮西棠却不肯作罢,继续质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顾泽承。”
干什么?
防止你移情别恋。
这话他压住了,看向阮西棠的眸色却偏执犹如一把绳索,随时准备绑住某个人。
“不想看你跟他一起上杂志。”他认得很痛快,含着不加掩饰的狠戾。
阮西棠兀自点头,她明白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顾泽承。”
男人吗,一旦失去了什么,总会泛起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气氛一触即燃。
江宇此时好死不死地领着人回来了,踏进来的第一步,他就知道完了。
阮西棠关切地问了下那个男模特:“没事吧?”
他倒是笑得暖洋洋的,状态也好。“没事。顾总找了几个人陪我聊了会儿天。”
“没事就好。带他去拍照。”阮西棠远远地拨了一个摄影组的人来负责。
全程顾泽承都不在她的关注范围。
早在阮西棠关心那个小男生的时候,顾泽承就已经忍不住,指尖捻得都白了。
他狠狠嚼着之前那几个字才勉强忍下了。
没资格。
迟早他会有的。
阮西棠把后续的工作安排好,才想到这边。她略微歉意:“顾总,慢走不送。”
是在赶人。
那点委婉也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两个人还没公开的关系。
顾泽承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
“阮西棠,你不能把我的脸删掉。”藏着一股狠劲,就差直接威胁了。
阮西棠走到一边去看自己的照片,根本没给他半点反应。
顾泽承被无视的彻底,心里泛疼。
江宇都觉得他有些委屈了。
把人扣住,自己以未婚夫的身份上去和阮大小姐拍照,原本是为了把本来已经没有的名分再坐实。
结果,被人家反将一军。
连个脸都出不了。
等人离开,阴冷的气场散去。于璐松快地呼吸了一口,不得不说顾总刚才太可怕了。
即使低头了,身上还是有与生俱来的那种气势。
陶桃竖了个大拇指:“你太绝了!”
“希望他也能这么想。”阮西棠按下她的拇指,收下了对方的赞赏。
“晚上陪我去酒吧。”陶桃上来不由分说地抱人。
阮西棠顺顺她的背,“看来计划没成功。”
陶桃扶额仰天,“何止是没成功啊!”
陶桃又气又恨,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她带着阮西棠到达酒吧。
两人要了个位置绝佳的卡座,在这里刚好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俊男美女。
陶桃窝在皮质沙发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软糖,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阮西棠大致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她轻笑着:“你可能忽略了什么关键点。”
“什么?”陶桃顿住,转了几下眼珠,直愣愣地回想。
“他说了要和你结婚?”阮西棠一针见血。
陶桃呆呆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没说。”
下一秒,女人又换了个表情,捂脸哀嚎:“可他都买下那件婚纱了。”
阮西棠无奈,摇了摇头。
她总觉得事情应该不是陶桃想的那样。
但说到底,自己是个局外人,不好插手。
“不管。”陶桃大手一挥,“我看上的是那种小狼狗,身心干净体力又好。”
阮西棠拿出自己的硬质底板的画稿,手指专业地握笔,开始虚虚地勾了几笔。
“你在干什么?”陶桃凑上来,看着没画多少的稿纸,撇了撇嘴,看不出来。
阮西棠眼神盯住某点,手上动作继续。
“最近要做一件西装,刚好趁着这么多现场人物在,找点灵感。”
“姐妹,你偶尔放松一下行吗?”
陶桃显然错过了重点,她敲敲阮西棠的肩膀,给她松弛松弛绷直的弦。
她和阮西棠不一样。
陶家有很多子女,根本轮不到陶桃负责集团业务。
她可以尽情玩,想做模特就做模特,想吃喝玩乐也不会有人在后面追着她赶。
可是阮西棠不是。
她是阮家唯一的继承人,甚至于她还有唐家。外人看来艳羡的出身,于她而言更多的却是亲情的悲痛。
“要是实在不行,我也不介意你靠着我这棵大树乘凉。虽然我只知道找小狼狗。”
陶桃认真地把脸怼过来,一本正经的让阮西棠都不适应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显得你脸很大啊。”阮西棠眉眼弯弯,心里泛暖。
却还是忍不住打趣她。
陶桃立马把头拿开,“有吗?我后面还有秀场要走呢?吃胖了?”女人扳动自己的脸颊,捏了捏。
一下子思绪又被带偏了。
阮西棠拉下她乱动的手:“没有,还…”
她话没讲完。
这时,陶桃猛地站起来,气势那叫一个凶。女人捋了袖子,她视线揪住一张侧脸,生气地说:“贺燃!”
这么一说,阮西棠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算账。”陶桃连包都不拎,脚底抹油似的跑得倒是快。
“门口汇合,软糖—”女人丢了话,想一出是一出。
阮西棠盈盈浅笑,随她去了。
女人忙活手头上的画稿,凝神沉思。阮西棠长得本来就美,五官大气,肌肤细腻白净,偏偏一张脸可妖可媚。
即使一身休闲装,依旧难掩骨子里的妩媚。
酒吧里不缺那种精心打扮起来的浓艳美女,但是阮西棠这样天生丽质,气质又高贵美艳的,那是少之又少。
吊灯五光十色,拨弄着热情似火的浪,在人群的呐喊和喧嚣中走向一个高潮。
阮西棠一个人不喝酒,不嬉笑,静静地摆弄她的画稿。
太突兀也太能吸引人了。
短短十分钟左右,卡座这边侍应生来了两三次,全都是来送酒的。那些男人看着这桌,就等阮西棠抬头的机会,好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谁知道,女人从始至终都盯着手上的铅笔。
无动于衷。
阮西棠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偶尔不自觉地鼓动下唇瓣。直到一个男人很没眼色地往上凑。
“你好。有机会认识一下吗?”
长相还称得上是斯文的男人主动伸手挡在了阮西棠跟前。
女人转了下姿势,成功把阻隔的视线从他的手中拯救出来。
阮西棠抬头,客气地说:“抱歉,没机会。”
直接拒绝。
男人却不知好歹,拿出那种泡女人的老旧说辞:“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觉得我们还挺有缘的。”
“她姓阮,名西棠,叫阮西棠。”
另一声沉冷的嗓音打过来,与之同行的是顾泽承挺拔慑人的气息。“你说说有什么缘分?”
那男人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阮家,不就是和顾家联姻的那位吗!
阮西棠他不熟,顾泽承他太认识了。
“顾…顾总…”男人讪笑。
顾泽承扫他一眼,古井无波的眼底越是看出危险的意味。“有缘分?”
男人稍微后退半步,“没。我还有事顾总,不打扰你们了。”
“滚。”顾泽承给他一个字。
“是是是。”
人走了,顾泽承却坐到了对面。
男人眼神冷冽扫过周围若有若无地打量,一一逼了回去。
全都是对阮西棠有所图谋的人。
要不是他刚才叫人拦住另外几个,现在这一桌的酒怎么会是这么点儿。
顾泽承收了些气势,“阮西棠,刚才是我帮了你。”
隐在狂欢的音乐下,男人的嗓音透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女人掸了下画稿,看向顾泽承时眉目沉静。“你不帮忙,我也可以应付。”
“所以,你大可不必。”阮西棠实话实说。
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真的听到,心还是不免一颤。
“你做什么是我的事,你不能管我,阮西棠。你是我未婚妻的话,那两说。”
男人理直气壮,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翘着长腿心安理得地将目光放在阮西棠以及她手上的素描稿。
画的是西装。
顾泽承看出来了。唯一好奇的是她要送给谁。
男人欲言又止,想开口问。又立马想到反正不会是自己。
那一口气梗在喉间问不出来了。
之后,顾泽承巧妙地换了话题,谈起了顾氏和阮氏目前的合作。
阮西棠勉强正眼看向他:“顾泽承,你说的是海市那块地?”
“嗯。有兴趣吗?”他瞧了瞧桌上摆着的那些酒,随手挑了一杯。
全是那些男人送的。
阮氏的根基在临城,但是阮尚贤一直有想把它拓展出去的计划。
而对象无非是海市和北城。
顾泽承不愧是个生意人,嗅觉敏锐。
抛去阮西棠和他的私人恩怨,在两家的合作项目上,无可挑剔。
阮西棠静默片刻,想了想。女人不悲不喜的反应让顾泽承心里打鼓。
“不是补偿!”他急了。
阮西棠扯了扯唇:“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顾泽承闷哼,“总之不是出于对你的补偿就对了。”
“是不是,由我说了算。等我看过两家的合作书再说。”阮西棠没有一口否决。
毕竟,顾泽承不是那种对自己做过的事耿耿于怀的人。更谈不上能有多长时间的愧疚。
他从来都没有心。
“还有一点,顾泽承,你和我各不相干。表面上可以暂时装作婚约在身,实际上公私分明。”
阮西棠收了笔,把东西放回包里,似乎是随口一提,但语气是不容忽视的坚定。
男人俯首,气息贴着他身体近到阮西棠面前。
一张脸干净硬拓,锋利的线条没有任何多余的偏差。
很好看。
设计师的职业因子浮上瞳孔,阮西棠不由自主地拿视线一点点地逡巡起来。
顾泽承勾唇,又近了一步。
气息互裹。
男人的睫毛轻轻颤动。
“小叔—”顾澈冷不丁的一声,打破难得的气氛。
阮西棠淡淡地将后背抵回椅座,眨了眨眼缓解目光的酸涩。
反观顾泽承,被叫得差点少了半口气。
顾澈喊完,脑袋才转了过来。“那个,小叔,我们该回家了吧。”
顾澈心虚,随便抓了什么就说出口。
阮西棠今天没有带手表,她按亮了下手机屏幕。八点半,她也该走了。
想起陶桃约好在门口等,她把东西拿上,起身就要走。
顾泽承见状,摩挲了下指腹。眼风撩了下顾澈,也跟上去。
顾澈被看得头皮发麻,逮住旁边的江宇小声问道:“我小叔刚才是不是在□□我小婶婶啊?”
江宇也轻轻点头:“应该。”
“那我是不是打扰了他的好事啊?”顾澈一说完,又爆了句粗口,“我小叔他差点就要吻上去了。”
妈诶!他要被他小叔弄死。
江宇没受一点影响,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我觉得不是。”
顾澈:“?”
江宇:“顾总他不敢。”
顾澈瞪了眼睛,“我靠?”
他小叔不敢吻。这么怂?
到酒吧门口的时候,阮西棠四处张望,她原本想发个信息给陶桃,结果她连包都没拿。
没找到陶桃,却是看到了乔知夏。
很显然地,对方也看到了她。视线相撞的那一刻,乔知夏就往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