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错了?要不是阮氏快完了,你们把我叫过来干嘛?”
“你……”董事气得手抖,说都说不灵清了。
好在阮尚贤及时出来,“西棠,我和主要几个董事商量了下,说是要把阮氏交给你来管。爸年纪大了,该由你们年轻来了。”
把集团交给阮西棠,无论是唐氏还是顾氏都不会再为难阮氏。
阮尚贤这个算盘打得倒是好。
“对对对,阮大小姐终归是姓阮的,阮氏也迟早是要给你。早一点或者晚一点也不是很重要。”董事们纷纷开始搭腔。
有些是故意说给顾泽承听的。
阮西棠眉目沉静,无动于衷地听完他们的叽喳乱语。
“早晚是没什么区别,”女人慵懒地倚在墙边,“因为我根本不会继承阮氏。”
甫一出口,满堂震惊。
“你在说什么啊?阮西棠。”阮家那个亲戚认为她真的是醉了,竟然会不要阮氏。
阮尚贤搓了搓手,只觉得寒意阵阵。“西棠,你在开玩笑吧?”
“阮氏只能给你的,那是爷爷在世时就定好的事啊!”
“阮尚贤,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看得上阮氏?”
一个濒临破产的集团而已。阮西棠嘲弄道:“继承阮氏,救活它,然后成全你吗?”
“我可没那么大度。”
女人打了个呵欠,事不关己。
阮尚贤浑身僵死,他从这一刻才知道他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儿。
一个由唐老爷子亲自教导出来,流着阮家和唐家商业血脉的外孙女,一个能够赢得顾泽承这个男人全部爱意的顾太太。
她有手段,也真的能硬得下心。唐月吟的那份她要向这些人都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西棠…”阮尚贤恳请她。
阮西棠却置身事外般的从容,“阮尚贤,你不能什么都要。你娶我妈妈是为了她背后的唐家,为了你的事业。当年你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不该奢求爱情。”
“你既要事业,又要爱情,还要你的女儿心无旁骛地原谅你,你想得倒是挺美啊?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阮西棠嘴角上扬,满目疏离。“你和乔云那么两情相悦,那干脆做一对苦命鸳鸯吧。”
当生活只剩下柴米油盐一地鸡毛的时候,白月光也免不了沦为袖口白米粒的悲哀。
她倒是想看看,到那时候,阮尚贤还会不会像之前那么畅意。
“对了,你还有个女儿,但愿她会给你养老送终。”
阮尚贤眼里混浊,呆呆望向阮西棠,入目皆是疮痍。
顾泽承则适时上前,揽住女人的腰。“走吧。”
再多讲下去,他怕她心情又不好了。
“顾泽承。”阮西棠叫他。
男人郑重道:“我在。”
“你可以是例外。”阮西棠的视线和阮尚贤对上,无声之中拉起无法跨越的沟壑。
“什么?”顾泽承不知道她讲的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你可以又既要事业,又要爱情。你和他不一样,你有这个能力,并且—”阮西棠偏头,含笑地看他。
“我也相信你。”
甚至是爱你。
第65章 最想要的
——我相信你。
一句话如银河缎带飘然, 似乎天空中多一分的蓝都融在了里面。
顾泽承直直看向阮西棠,他用刚好够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好。”
女人则是调皮地眨了下眼, “我也觉得好。”
旁边阮氏的几个董事直接急了眼,他们现在把阮大小姐顺利继承阮氏看作了最后的机会。
要是阮西棠不要,那么只能寄希望于阮尚贤他能带领集团起死回生了。
这位董事长有几斤几两他们太明白了。这么些年,阮尚贤中规中矩,对集团说不上多大的建树,但倒也没有多少失误的决策。
只是他实在不具备扭转乾坤的本事。
当年阮氏之所以转危为安,说到底是因为唐月吟的身故还有阮老爷子的实打实的能力。
那几个董事显然都想到了一块, 他们还想从阮大小姐这里下手,只是顾总这座大佛在这里压着,他们不好明说。
眼见顾泽承要拉着阮西棠出去,阮尚贤在后面追喊了一声, “西棠!”
“阮氏里面还有你爷爷那一辈的心血,你不能因为我让他这么多年的打拼都付之东流吧!”
顾泽承给了他一记冷眼,拳头紧了紧。
阮尚贤浑身喘气, 他企图用最后一点血缘绑住这个女儿。
她不在乎他这个父亲, 那阮老爷子总可以让她回心转意吧。
背对阮尚贤的人沉默了片刻,就在对方自以为要赢下这场心里战的时候。
阮西棠开口了。“你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爷爷那部分的产业包括设计部我以唐氏的名义收购,我丢掉的只是你的心血。”女人回眸,给了他轻渺的余光。
在阮西棠目所能及的地方, 阮尚贤跌坐在办公椅上,颇有一种苍凉的哀沉。
那张脸跟在黑白照里的也没有多少不同。
女人闲散地收回目光,显然不欲多言。
顾泽承把她揽好,带人出了门。
里面,那些董事却变本加厉地闹了起来。
“我说阮董, 你干了什么让你女儿能这么对你,还要赔进一个阮氏!”
“那现在怎么办,要我说还是把手里的股票都卖了好了。大家另找下家。”
“你们还能找下家,我呢?阮氏是家族企业,阮尚贤你以后怎么有脸去见老爷子?”
……
董事们一夕之间只觉得对谁都不满,对集团也好,对阮尚贤也是,还有对阮西棠的。
只是他们忌惮顾泽承那个男人,只好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阮尚贤捂脸,心里一团乱麻,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走到今天。
桌上手机也在响个不停,乔云的名字在上面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像个死结,也像个梦魇。
阮尚贤脾气躁了起来,伸手就挂了。
那头,乔云对着生冷的机械音,脑袋里嗡声不停。她总觉得许多事情变了。
就像阮尚贤从未挂过她的电话。
以前他要么接,要么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任由它响着,借此告知自己他还在忙。
乔云蓦地记起了唐月吟。莫名地,她心里涌起害怕,害怕是报应不晚。
出了办公室的门,阮西棠多看了几眼阮氏的现状。
自从阮老爷子将集团规划到这边的时候,阮氏已经在这里屹立不倒了几十年。
阮西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就被阮老爷子抱着来过这里,老爷子对她说——
以后这里的一切都会是你的,我们惜棠高不高兴啊?
不高兴了。
阮西棠敛了下眼底的情绪,暗自说,现在只有毁了它,她才高兴。
顾泽承把气息贴上来,“难受了?”
“没有,相反我还觉得挺爽快的。”女人挑了下眉,浅浅一笑。
“嗯。”顾泽承摸了摸她的脸,“我爸妈也是你的爸妈,他们对你比对我还好,什么时候回顾家?”
阮西棠点头,“好呀!”
顾泽承抱她在怀里,“那现在去哪儿?”
“陪我去设计部一趟。”
“行。”
……
等顾泽承到了阮西棠的办公室,才看到她专门用来设计服装的桌上端端正正地摆了一件黑色衬衫。
阮西棠眼神示意了下,神采飞扬地说:“如何?”
顾泽承拿在手里,细细打量,后又凑在她耳边悄声说:“我喜欢。”
只见他指尖伸向自己身上的那件衬衫扣子,阮西棠下意识扫了眼玻璃墙上的百叶窗,见都关上了,心里出了口气。
“顾总,你就不怕谁忽然闯进来看到这一幕?”女人两□□叉懒懒地倚桌边。
顾泽承脱衣服的手一顿,随即又琢磨出了什么。“不会,我关门的时候反锁了。”
阮西棠眼风刮了他一下。
男人勾唇,自顾自地换上了那件衬衫。“好不好看?”
阮西棠视线沉沉地落在他身上,欣赏了一会儿才说:“衣服好看。”
顾泽承勾过她的手,眯眼。“人不好看?”
“也好看。”阮西棠踮脚,故意往他耳边吹气。声线藏低,还搅了点诱惑出来。
“别招我,老婆。”男人摸上她的腰肢,光听声音,都透着忍耐。
阮西棠状若无辜地看他,随后走到门边开了锁,她刚才听到了细微的敲门声。
果然,于璐就站在门外,脸还有点羞涩。
“阮总监,好巧顾总也在。”小姑娘拿出了十足十的演技,她还以为两个人在干别的事。
是她不够纯洁呜呜呜。
阮西棠一眼看破她。女人有点不好意思地闷咳了声,紧接着若无其事地问起:“有什么事吗?”
于璐走进来,“设计师大赛的晋级名单已经出来了,我们这一组的作品顺利进了决赛。设计师Mo那边也进了。”
边说,于璐边把自己带来的笔记本放在桌上给阮西棠看,小姑娘尽量忽视另一边男人的强硬气场。
“只是现在网络上也有很多关于赛事的讨论,里面大部分是关于您和设计师Mo的。”
于璐瞄了女人一眼,见阮西棠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不由地困惑。
阮西棠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解释,她认真浏览起了具体的设计作品。
首轮的比赛主题是画。
阮西棠和文沁的作品用了国画里的泼墨效果,而Mo那边则是渐变。
两组作品的出发点可以说是擦肩而过,也难怪网上会议论纷纷。而阮西棠和Mo之前在其他公开赛场的对决更是给了这些媒体一个爆点。
甚至都有人在网上发起投票,各种猜测最后赢得会是两个人中的哪个。
阮西棠了解情况后,睫毛一直垂着,若有所思。于璐已经拿好笔记本离开了。
顾泽承慢慢地靠近她,男人深邃如幽潭的嗓音轻声道:“老婆?”
“我只是觉得事情太多了。”阮西棠把身体重心往顾泽承这边压,她心里挺烦的。
阮氏的后续她还要妥善处理,比赛的名次她更是要小心争取,还有唐氏那边的日常工作。
“我还是喜欢当一个单纯的设计师。”
她不太享受在商场的拼搏杀伐。
“那交给我?阮氏那边我来跟进。”顾泽承拍她的背哄着,轻笑说:“你老公的捷径你要是不走就没人能走了。”
男人胸膛温暖,惹得困意寻根往上。阮西棠闭了下眼,“嗯。”
半开玩笑地讲:“那要说谢谢吗?”
顾泽承吻了吻她蹙起的眉头,“不用。”
阮西棠之后当真把阮氏的后续都交给了顾泽承处理,她信得过他,也开始试着依靠他。
顾泽承在商业圈子有一套自己的手段,他表面上对谁都能给好面色,吊儿郎当又随性妄为,却每次到紧要关头时,在对手的胜券在握中咬下一块肥肉。
阮氏这件事情单从生意角度讲是很好处理的。阮西棠要的只是毁掉它。
但是顾泽承还有别的顾虑,他怕阮氏的破产会招致其他对阮西棠的无端揣测,怕那些脑子拎不清的人以为他和自己老婆感情出了什么问题。
这才是最难拿捏的点。
好在他找了解决办法。
在阮氏申请破产结算的当天,顾泽承发表个人声明表示自己的全部身家包括顾氏集团都已经转移给了阮西棠。
本来这些财产转移在两个人结婚的时候就完成了的。只是外面这些人都不知道。
偶尔有那么一点风声,圈子里的人也下意识地认为是假的。
现在把事实摆在了明面上,又是一场轰动。
就冲顾泽承做的这些,哪怕是个傻子也能看出他对阮西棠的心。那么之前那些暗自里流传的坏话自然不攻自破。
只是顾氏的那些董事因为这件事对顾泽承有了意见,虽然不会有大的乱子,但终归还是给男人施加了几分压力。
声明出来的当天,阮西棠陪他去了顾氏,也见到了那些董事的不满。随随便便把一家大集团拱手送人,是谁都会不高兴。
顾泽承看出了她的担心,“怎么?怕我以后不好在集团里立威?”
阮西棠怔怔地看他,一双眉宇蹙得让人心疼。却听男人伏在她耳边说:“只要你不和我离婚,顾氏在你手里还是在我手里都没什么区别。”
“西棠,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把顾氏给你既是给你的保障,也是给我自己创造的筹码。毕竟要是你一直不爱我的话,哪怕有一天你真的不要我了,大概也会不忍我落得个一无所有的境地。”
所以他不止在赌阮西棠的爱,还在堵她的怜悯。哪怕没有爱,有不忍也是好的。
比起阮西棠不爱他,顾泽承更怕她会爱上别人。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想放开她。
阮西棠往他胸口打了一下,随后女人额头抵在顾泽承的胸口,脸朝下,克制着自己眼里的冲动。
“现在好了,我也输了。”她闷闷地说了一声。
顾泽承下巴蹭她的头发,“什么?”
阮西棠伸手抱他的腰,“我比赛的那天你要来吗?”
“我老婆的高光时刻我能不来吗?”男人把她的脑袋挖出来,捧住她的脸,说话间语满是自豪感。
阮西棠就近吻了下他的下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