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顺着他的视线一瞧,顿时恼怒了,这个色坯子,这是看哪里呢?抄起床上的枕头就往大老爷头上砸。然后扯过床角叠好放着的披风,披上身,这回连披风上的带子都给系上了。
被砸了,大老爷也不生气,反正不痛不痒的。不过,啥都看不见了,大老爷只得老实了。心里暗道可惜,可惜了……
贾赦不出声,邢霜又想要睡觉了,她只好先开口问道“你不去抱着你的美人小妾们,来这干什么?”
大老爷甚是委屈,“我要是能抱她们,我还来找你干嘛?要不是你,我能不行了吗?不是这样,我能来找你吗?你说我来找你干嘛?”
但是,贾赦敢这么说吗?
不敢。
所以,他换了个说法,“你弟弟的事情解决了,估计他这辈子是都不想再去赌博了!”
“嗯”
“那个,这个事情我办的还行吧?”
“行”
“那我的身体是不是……”
“你的身体?你的身体怎么了?我瞧着你的身体挺好的啊,能吃能睡,吃嘛嘛香的”。邢霜这会儿子也知道他来干嘛的了。故而一直装傻充愣,就是不接他的话茬子。
不是,话不是这么说的。可是叫大老爷自己说,他还真是难为情。再是混账无赖,他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没一个愿意说自己不行的。
何况,他还没有证据,他敢说,邢霜就敢直接不认。这一直都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实。邢霜指着这个把着贾赦,叫他不敢胡作妄为,贾赦呢,也只能心甘情愿地被控制。
邢霜装傻充愣,大老爷也没法子。无奈之下,大老爷干起了老本行,耍无赖,朝着床上一躺,不动了。大有邢霜不给解了就不走的架势。
邢霜能怕他?她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直接将大老爷从床上扔下去,“砰”的一声,那叫一个响亮。大老爷的额头当时就肿了起来。
这回大老爷可是没喝酒,想找借口都没有,就这么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死。一个大老爷们让个女人给骑到头上,还被揍了,大老爷这么个人都嫌弃丢人。得,这回是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邢霜也不想大年初一就闹腾出事情来,而且这两天一直早起又有各种礼节折腾得太累了。她今天特地早些回来休息,没想到贾赦会过来,还这么不经摔。
将人弄伤了,还怪人家不经摔,这可真是邢霜才能干出的事了。
两人难得这么同心,一致决定将事情隐下来。那么,贾赦今天就不能出邢霜的房门了。
刚好邢霜房里还有一张软塌,虽是短了点,好歹还能将就睡。所以就归了贾赦了。
本来,贾赦还想着和邢霜一起睡床的,反正他们是夫妻嘛!结果邢霜死活不同意。贾赦非常不解,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至于这么矫情吗?
可不是没睡过嘛。
然后大老爷退而求其次,想着他睡床,邢霜睡塌。床多舒服啊,又大又软的,而且他的伤毕竟是邢霜造成的不是?
想也知道不可能,邢霜怎么可能让给他呢?最后,在邢霜的武力镇压下,大老爷还是委屈兮兮地去睡软塌了。
王善保家的知道大老爷留宿在邢夫人房里了,就放心了。她到底是邢夫人的陪房,总是盼着邢夫人好的。
之前,她还担心夫人矫枉过正,对着大老爷放不下身段,这世道的女人啊,还是有男人在前面撑着才行。还趁机对着旁边的吉祥和如意提点了一句,女人嫁了人第一要紧的就是把住男人,再强势的女人都得如此。
吉祥和如意倒是不认同。如意只是低下头,继续忙活着手里给邢霜绣的手帕。吉祥实心眼,性子又执拗,就直接驳斥道“我就觉得咱们夫人现在这样挺好的,又悠闲又自在。”
王善保家的就笑了笑,“你们还小,以后就知道了。”
吉祥还想再争辩几句,如意抓住了她的衣角,拽了拽,然后吉祥微启的嘴巴就又合上了。王善保家的多利的眼,早瞧见了,也只作不见。只在心里暗暗叹一句如意的心思细密罢了。
不说邢霜身边侍候的人什么想法,就是其他人也都各有思量。
之前就因着贾赦不出去鬼混,还给邢霜撑腰,送这送那的,就有传言说是大老爷浪子回头,叫邢霜这朵霸王花把住了。但是,因着大老爷这段时间一直睡书房,没留宿过邢霜房里,因而有人信也有人不信,觉得也可能是大老爷修身养性呢!
前几天,大老爷又开始出去吃酒了,不相信的人更多了,连王夫人都觉得贾赦肯定是憋不住又出去鬼混了。就说邢霜这么一个处处都不如她的人怎么可能过得比她好?
这下子,贾赦今晚留宿在邢霜房里了,想来明天以后的传言肯定很热闹了。
第十六章
年初二,一大清早,邢霜是被贾赦闹醒的。
不过卯时,贾赦就先醒了。
黄花梨制的塌再是名贵,耐不住它又窄又硬,对于大老爷这样的身板来说,睡着实在是一种煎熬。又因着邢霜平时是不留着下人守夜的,没有多余的被子,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叫人知道夫妇两还是分床睡。因此,大老爷只盖着邢霜“好心”分给他的一床薄被子。
然后,一夜之间,大老爷就华丽丽地伤风了。一把鼻涕一把的,喷嚏一声接着一声地打,好不狼狈的样子。
这还能睡?
反正塌是肯定不能睡了。
再看床上的邢霜睡得香甜的样子,大老爷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
自己在这冻得瑟瑟发抖得,那边她倒是睡得香甜。大老爷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将自己的薄被子往床上挪,带着一身的寒意就蹭蹭蹭地就往床上去。上了床,大老爷还坏心地将冰冰凉的手往邢霜脸上放,被霜下意识地打偏后,犹不满足,又往下朝着脖子上移动。邢霜原本睡得正熟呢,让这么一冰,身子直打哆嗦,哪里还有不醒的道理?
眼睛睁开一看,就见贾赦那厮的手使劲儿地往自己脖子里放呢。身上穿着的一层里衣哪里挡得住大老爷的猪蹄子,和那带来的一身寒意。
眼见着成功将邢霜也搅得睡不着了,大老爷就开心了,笑得一脸得意,很是欠揍的模样。这么想了,邢霜也就这么做了,直接将将将爬上床的大老爷一脚又给踹了下去。
大老爷不防,教邢霜给踢了个结实,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那窘迫样,真是画面太美,不敢看系列了。
行吧,这下子是都不用睡了。
虽是过了年,天气依然没有转暖的迹象。被闹醒,睡是睡不着了,只是邢霜空有一身的起床气 ,却没有起床的勇气。依然在床上赖着。
大老爷恨恨地瞧着躺在床上的邢霜,敢怒不敢言,眼泪鼻涕地,说不出的磕碜,就这么折腾到了天亮。
折腾地大老爷都快没脾气了,然后该请大夫的请大夫,该吃药的吃药。
额头倒是没有大碍,几天就可以消肿了。不过,这不是还染了风寒了吗?又是热鸡蛋滚着,茶水伺候着。温了就换热的,热的就换凉的,王善宝家的带着吉祥、如意等几个人将贾赦伺候的那叫一个精细,唯恐叫大老爷不满意。贾赦会意,也就故意地作,折腾地邢霜身边的下人人仰马翻的。
这不是不能也不敢折腾邢霜吗?人就可着劲地折腾她的心腹下人,好像这样也是一种变相地欺负邢霜,能叫他心里头过把欺负邢霜的瘾似的。这出息劲儿,邢霜都懒得搭理他。
大清早的就请了大夫过府,又没隐着瞒着的,那么该知道的自然就都知道了。头一个,贾母是必然要问询的,之前邢霜作的妖怕是叫她印象深刻了,是以现在都得时时防备着。这不,才刚看完诊,贾母就打发人来瞧了,来得还是贾母身边的老人赖嬷嬷。
因着年前的事,叫赖家的不敢小觑这位好似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夫人,因此,话就说得极为客气。说是贾母听说府里请了大夫上门,知道是邢霜这边的事情,就很是担忧,想叫邢霜过去仔细说说话,也好宽慰一二。
邢霜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又见着贾母匆匆地带着早早去给她请安的王夫人一道来了。赖嬷嬷就顺势地退到了贾母的身后。
贾母吩咐赖嬷嬷之后,心里就后悔了。想着邢霜现在这个臭脾气,万一再将事情弄糟了,或是邢霜不给面子,都不是自己想见到了。就带着王夫人一起来了。
待知道这是染了风寒了,贾母就显着一脸古怪的神色,王夫人也是一样。这早不风寒,晚不风寒的,书房睡了那么些天都没沾上,这来了邢霜这儿才一晚上,这就染上风寒了?这晚上都干嘛了啊?就见着贾母面对着邢霜,嘴巴张了又合上,合上又微微抿着,憋不住,还是想说。
然后,贾母转过身子,朝着里间的贾赦去了,张口就道“这又是灌了几杯猫尿,这么冷的天,教你也能这么胡闹呢?身子也不要了吗?”终归是亲儿子,再是偏心小儿子,也不是真就能看着大儿子糟蹋身子而不闻不问的。风寒可是一不小心都是可以要人命的东西。
劈头盖脸地就训了贾赦一顿,转过头,还得面对邢霜。对于这么个人,贾母是真没能耐也不想再招惹了。内宅的女人,个个都是演戏的好手,有什么演不来的呢?
人家就能对着邢霜温和地叫邢霜好好管着贾赦,别叫他荒唐太过了。叮嘱一番后,就回去了。这才年初二呢,正月不出,府里且有得忙呢!
贾赦被贾母调教的还少?早练就了一项技能,说啥都听着,过耳不过脑,一味地敷衍着就对了。根本都没想过荒唐不荒唐的?
邢霜就很纳闷,不就是染了场风寒吗?这跟“荒唐太过”有个什么关系,叫邢霜颇为不解。
本着不明白就要问的原则,邢霜就向着屋里留下的四个人中的唯一一个清醒的下了手。
王善保家的先是瞧了瞧邢霜的脸色,确定邢霜是真的是不明白而不是故意装作不懂后,就趴在邢霜耳边小声地解释了几句。
邢霜起先还不为何要避着吉祥和如意说话呢,叫王善保家的解释了这才明白,邢霜连床都没叫贾赦睡,哪里能想到贾母说得这个呢?
一时间,她都有些替贾赦感到委屈。毕竟,大老爷这方面是真冤枉,便是有心也无力啊?
从年初二开始,荣国府就进入了正式的对外交际的阶段。互相请吃年酒,宴客和被宴客。
这也不是个容易的事。要提前排好日子,免得和别人家的日子互相撞了,显得不诚。日子定下后再下帖子,先请谁后请谁,什么样的人家安排什么样的座次,以及安排和身份地位对等的宴席等等,这都是必须要注意的事情。
这个时候,也就到了凤姐显本事的时候了。她也是个真有才干的人,甭管是不是操劳,反正一顿风风火火的上下安排,人家就是把这一摊子叫邢霜看来乱七八糟的麻烦事给安排的妥妥帖帖的。便是有一星两点的疏漏,又叫人家亲姑姑给补上了。毕竟人家才刚嫁过来的第二个年头,还年轻的很,可以理解嘛!
反正,府里头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宴席上面吃酒的聊天的,宴席下面唱戏的、说书的、戏班子的杂耍什么的,各种声音交错其中,真真是不得不叹一句富贵人家。
这个时候,各个夫人太太的交际圈,就很是能显出她们的身份背景体面了。四大家族,四王八公,同气连枝,那么身处其中的诰命夫人自然也是要乘着这个时候彼此联系感情。就是荣国府的小辈们也是可以在这段时间出来见客以及作陪和她们同龄的小姐妹,这也是她们难得的体验了。
邢霜能有什么交际圈呢?不说之前的邢夫人个性真的很不讨喜,便是邢霜的出身背景以及继室的身份,哪个能叫四王八公的诰命看得上?更不用说次一等的四大家族的夫人们了。倒是上次被请来的那些左都御史夫人那一档的倒是对邢霜怀抱善意,只是这样的人家偏又是和荣国府不睦的,看热闹倒也罢了,这种亲友联系感情性质的宴会自然是不会来的。
因此,邢霜在来的这些自命不凡的诰命夫人当中,就显得有些尴尬,虽然邢霜自己并不这么感觉。教邢霜看来,自己是名正言顺的贾家大房的当家夫人。换了门上那块牌匾,这就是自己家,站在自己家里,还敢看不上自己?
不过是邢霜懒得周旋在这群人中罢了,整天吵吵闹闹的也没什么意思。在贾母施恩,王夫人得意,王熙凤骄傲中,邢夫人又施施然地缩回了大房的院子,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还有一人与邢霜类似待遇的就是林妹妹了。
今年是林妹妹来贾府的第一年,还处于母孝当中。又是客居,这样的日子是不便出现于人前的。见着贾府到处都是言笑晏晏,喜气洋洋之象,黛玉又是敏感多思的性子,想着母亲在时,自家府里也是这么欢快热闹的,自家和弟弟每日常伴父母膝下,何等的快乐。如今,弟弟母亲相继离去,父亲也远在扬州,叫自己在这府里做客,孤零零地……
虽有宝玉每日宴会回来赔笑逗乐,仍是不展欢颜。看着别人的热闹,更为想念父亲了。林妹妹自来便是喜怒行于色,不加掩饰的。对着宝玉这个熟悉的,就更是如此了。
难怪府里人常说林姑娘小小年纪倒是个脾气怪异的,王夫人更是一看贾宝玉这个作态就气得牙根痒痒。别说是不得自己喜欢的小姑子生的女儿,就是换了自己的亲侄女宝钗,若宝玉整天围着宝钗转悠,为着宝钗伏低做小赔礼道歉的,王夫人也是不会乐意的。这也是自古婆媳关系就是难解的难题的原因,就没有一个做母亲的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另一个女人面前低头做小的没出息的样子无动于衷的。
因此,王夫人见着宝玉每天宴会回来,拿着好玩的好吃的哄着黛玉,做小伏低,就气得不行。
这样的林妹妹能招王夫人待见?
第十七章
那自然是不会的。
王夫人在府里的地位那就是当家太太一般,轻易就能左右这群下人们的“前程”。如此一来,王夫人的态度自然就是府里的风向标,她不喜欢黛玉,府里的下人见风使舵,对着黛玉自然也是多有慢待。
这日,邢霜坐在窗前,看着自己叫吉祥的弟弟福贵带进来的画本子,正瞧得津津有味呢,吉祥端着当归红枣乌鸡汤就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如意在后面紧赶慢赶地,口里连连叫唤,“慢些,慢些,别把给太太的汤给撒了”。
邢霜放下手里的书,就道“呦,这么大的怒火,这是谁惹着咱们的吉祥姐姐了?”
对着自己人,邢霜向来是没什么架子的,这样的玩笑话更是张口就来。
“太太—”吉祥跺跺脚,对着邢霜的时不时地打趣她这个事情表达了些不乐意,也就不再理会邢霜的调笑了。转而解释了下刚才的事情。原来是吉祥去厨房取吃食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黛玉身边的丫鬟雪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