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凭着什么在府里掌家有体面呢,将大房挤到了偏院住着的呢?不就是自己的不服输的劲头?这才将大房夫妻逼得退居一席吗。当年自己能做到,难道一个继室自己还能怕了她了?一时间,心里踌躇满志。
王夫人的野心,对府里爵位的觊觎便是从这里慢慢苏醒着……
邢霜倒是不知道这回事,只是听说自己院子里的事情教王夫人甚至府里的人都知道,心里就难免有些不快。
还能不能有点隐私了?
于是,索性将大房的下人整顿了一番。因着大房的下人除了邢夫人的陪房的卖身契是在邢霜手里的,其它的就没有了。没有卖身契,主子对下人的约束力就小了很多。
因此,邢霜就从凤姐王夫人那里直接要回了大房下人的卖身契,对着大房的下人一番裁剪调度,该留下的留下,该撤的撤掉,该调教的调教。一时间,大房清净无两。
没有卖身契的,便是邢霜觉得再是不错的,却也是通通都还了回去,直言不敢用。
王夫人气的不行的样子,只道“这是防着谁呢?”
可不就是防着你的吗?
然后,王夫人第二天早上去给贾母请安的时候,就隐晦地告了邢霜的小黑状。
人老成精的贾母哪里不知道这是王夫人昨天被邢霜当众拂了面子,脸上过不去,来自己找场子的。
明白是明白了,但是贾母却不会帮这个忙。自己便是对着二房再偏心眼子,也知道这次王夫人是故意在利用自己呢!
也不想想自己是不是她能糊弄利用的人。想来,也是她对大房的打压和对二房的优待养大了王夫人的心,叫她敢来算计自己。
想来,接下来该是好好晾晾王夫人,叫她冷静一下子才好了!
何况,贾母如今哪里敢深管那两口子的事情,一样的混不吝的主,最是能闯祸的,啥都敢顺口秃噜出来。这样的人叫人轻易不敢妄动得罪。
便是之前邢霜和贾赦闹得那一场,依着贾母对荣国府的掌控,也不是不知道。可就是知道了,贾母也只装作不知。再说了,他们两个混不吝的性子,夫妻间的事情,外人还是不插手的好。自己关上门解决处理,也只能这么慢慢磨了。
贾母对着王夫人的分明就是在暗示,告刑霜的状别找她,找她也是没用,邢霜这么怎么能搞事,搞得她算是怕了。
贾母是怕了,不敢再管教刑霜。况且,只要不去招惹她,刑霜一般也不会主动找麻烦。若是有了什么麻烦事,那必然是别人瞧不得她的清闲自在,故意找她麻烦,自行反击罢了。
贾母都快被刑霜洗脑了,仔细想来下,好像还是挺有道理的。邢霜的确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但是,受到攻击却会双倍反弹回去。也是很无奈了。
一时间,贾母竟然也觉得是别人没事找事,贾母对刑霜的标准可谓是一降再降。
这也奠定了邢夫人在府中一霸的地位,虽然不管家,却没人敢克扣她,没人敢怠慢她。
便是有些事情做的有些出格了,贾母也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刑霜不沾惹府务权利,只要不影响贾母在府中的权威,贾母也就不管了。
如此一来,贾府的大房除了贾琏夫妻两人外,算是彻底地掌握在了邢霜手中了。
第十章
如今已是年关,荣国府的年节安排各项事宜有凤姐打理,王夫人帮衬,贾母掌舵。因此,是用不上邢霜的。
当然,直白一点,说是用不上,其实也还是瞧不上。在人家眼里,依着邢夫人的家世而言,她能有什么见识能力可以帮上忙呢?
于是,整个府里只有邢霜闲着,喝喝茶,赏赏花。端是自在悠闲。
然后,许是她这么自在叫人看不过去了,非得给她找点事情忙忙。这不,这会儿邢霜正喝着如意刚烹的茶呢,然后就见王善宝家的就苦着一张脸过来找她了。
可不得苦着个脸吗,邢夫人的娘家兄弟上门了。因着之前她贪了些邢夫人给娘家的一些东西,叫邢霜一语点破,虽说后来将功折罪了,可是,她这不是怕邢霜这会儿想起来再找后账吗?便是不找,教邢霜想起自己这个前科终归不好。因此,这一收到消息来通报,哪里能有什么好的脸色?
然后,邢霜就知道了,这不是年关了吗,然后邢夫人的便宜弟弟上门了。
邢霜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应该有几个亲人在的。难怪这几天,自己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原来是邢夫人的娘家人还没有处理呢!
邢夫人的娘家原先也算得上是官宦人家,邢夫人也是沾了这个光才勉强够得上贾赦的继室夫人的。只是那是原先,之后,邢夫人父母亲先后离世,邢家的家业就开始败落了下来。人走茶凉,还剩几个孩子,能守得住什么呢?
亏得邢夫人火速被贾家定下聘给了贾赦做继室,又将剩下的一些家产变换做了嫁妆随着自己带回夫家,这才保住了邢家那点子微薄的家业。
邢夫人再是贪财,可是刚出嫁那会儿还是真心念着没父母的弟弟妹妹的,还想着出嫁后,凭着荣国府的门第,自己即便是继室夫人也是袭爵长房的正房太太,肯定是能帮衬上弟弟妹妹的。
便想着出嫁后也要教弟弟好生读书,和父亲一样科举入仕,照样光耀门楣,将败落邢家再撑起来,叫人不敢小瞧她们姐弟四个。再是妹妹们,自己出门交际多打听着些,好叫妹妹跟自己一样嫁个富贵些的人家享福也是尽够了。以后姐弟相互照应,不愁日子过不起来。
邢夫人想得很好,却抵不过现实。
做姑娘和做人家媳妇是不一样的。做姑娘的,邢夫人又是长姐,在家是说一不二的,万事都能做主。可是,一旦出嫁了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就得孝顺公婆,友爱小姑,伺候夫婿……
总之,一家子的主子里,媳妇好像是地位最低下的,是遇着人就得礼让些。
就是这样,媳妇也还是得分三六九等。有熬死了一大家子长辈同辈的人,压着下面的小辈翻身做主的如贾母;有熬过了实习期有了些许体面的,如王夫人;也有还待考察的万事做不得主的,如邢夫人这样的……
因此,出嫁后,邢霜并没有她原先预想的那样时常回娘家照看着娘家这一群小的,也没有能力帮衬弟弟,她还得在府里熬着呢,一出嫁就成了两个孩子的便宜娘亲,邢夫人的日子真不那么好过。
因此,除了有时能打发陪房送些吃用的回娘家,再吩咐人替她嘱咐弟弟好生读书外,别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娘家那边呢,邢夫人是长姐,邢家留下的都是一群孩子,能指望剩下的有多大呢?能明理吗?再加上有那犯了红眼病的人家嫉妒邢霜嫁入“豪门”的,就时不时地说些酸话,或是挑拨几句。都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呢,哪里能分清楚这些人的话哪些是真心的哪些是假意的?只知道,既然这么些人家都说自己家是有钱人家富贵门第,那肯定就是真的这样。
可是钱在哪么,没见过啊?人就说,都叫你姐姐打包整理成嫁妆,带进了夫家去了。明明都嫁入了福窝里去了,还把着你们的家业。你们这姐姐可是够狠心的哦!
或是说,姐姐嫁得那么好,也不见姐姐帮扶一下,留下一群孩子过苦日子,可怜的哦!
便是有那几个说公道话的也都湮没在一群酸话当中了,依着邢夫人的家世,嫁进了荣国府不啻麻雀变凤凰一般的蜕变。因此,犯了红眼病的海了去了。
常年这么听别人家说,邢家的孩子就真这么认为了,然后各个都对着他姐充满敌意。身上永远竖着刺,任是邢夫人怎么关心从不领情,只当是应当应份的。再给多少都觉得邢夫人是拿着自家的银子做人情,多少东西都是从不嫌多只嫌弃不够的。
慢慢地,邢夫人的心也就冷了。在荣国府的日子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好,便是慢慢熬着,也只是将自己对生活的热情熬没了,却没使得自己的日子改善半分。夫婿是个不争气的,自己又不会做人,妯娌是个不凡的,儿媳是个不省心的……
日子还有什么指望呢?
这样的情况下,娘家的弟弟妹妹还不省心,叫她觉得这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更加不待见了。就只一年送些东西,不叫饿死得了。其它的也就不乐意不管了。
那边邢大舅就只知道一味抱怨,不思进取。这边邢夫人本来就是个小气人,娘家靠不上,夫家看不起,她也就只能可着劲得把着银子了。
对她来说,这才是能叫她有安全感的东西!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如今邢霜知道了,还得好好想办法处理才是。
对着邢家,邢霜如今是既不像对贾家那样反感,也不是真就像娘家人那般的亲人。说白了,也就是个和自己这个身份有些关系的陌生人罢了,原身都不待见自己这些个弟弟妹妹了,能指望自己对这些个半路出现的亲人有什么感情呢?
如今邢霜还不清楚邢夫人娘家的具体情况,除了听说弟弟是个偷懒耍滑,吃酒赌博,其它情况俱是不清楚的。毕竟出嫁好些年了,跟娘家又是那么个情况,东西打发下人送去了也就罢了,哪里能知道那府里的人品境况呢?
于是,就吩咐王善保家的先将送来的一些蔬菜等不值钱的玩意拿进来,年礼先备着,较往年再厚上三分先备着。等着自己看过人以后,再决定吧。
第十一章
这边王善保家的还在按着邢霜的吩咐准备年礼,那边邢大舅已经被下人领着进来了。
十二月的京城,天冷的不行,屋子里面点着上好的银丝炭,烧着地龙,邢霜身着银红色袄裙,懒散地倚坐在桌子一侧,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邢大舅哈着气,一身风寒地就进了门,大刺刺地往炭盆旁的躺椅上一躺,双手烤着炭火,就说“姐姐倒是好福气,用着上等的炭火,身着富贵华裳,可怜弟弟我可是要被冻死了。买不起炭火取暖,也没得银钱过年,姐姐倒是安心享福呢?”
进门不说问候姐姐身体可好,过得好不好,大老爷似的一躺,张口就是哭穷抱怨,邢霜就知道这还真是个不省心的。这样,那就不用多么客气了。
邢霜也不解释,端着茶水,微微抿一口,香气馥郁,经久不散。是自己喜欢的大红袍,如意的泡茶手艺又精进了。
邢大舅见邢霜一直不做声,就有些急了。往年的年礼,再迟也没到腊月二十五还没送过去的。今年,总等不到,自己这才急着上门。想着不许是忘了,所以亲自上门提醒一声的。可是邢霜如今这态度倒叫他有些不明白,这是抠门扣到自己家,年礼也不想送了?
那这可不行,如今自己正等着这份年礼急用呢!前儿四方馆的老板的还催着自己还赌债呢。自己可是保证了绝对会在二十八之前还上的,又说自己的姐姐可是荣国府的大太太,能还不是这点子小钱?这才硬得拖到了现在。这要是年礼不送了,自己怕不是要被打死哦,那群要债的可不是善茬子。
因此,邢大舅见着邢霜不急不缓的动作就着急,也没了刚进门大老爷的形象了,直接提醒到“大姐今年的年礼是打算什么时候送的呢?咱们比不上姐姐家富贵,我和三姐姐就指着那点子年礼过年呢?”
是了,邢霜姐弟四个,邢夫人出嫁后隔了三年二妹妹就嫁了,家里还剩下最小的妹妹邢雪和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刑德全。算起来,邢雪今年也有十八了。邢霜将情况在心里转了一圈,面上却不露声色。
二妹妹已经许了一般家庭的人家,三妹妹还在家未许人,已经是十八的年纪了。许是心气高,不愿意再嫁个自家这样的为生活烦忧,又说不上心里满意的。故而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出门子。但是几个兄妹里,也只这个小妹妹邢雪对着邢霜的态度好些,心里未尝不怨,觉得姐姐有能力却不拉拔自家,还将自己家的家当带走,才叫自己如今生活拮据,不能吃什么用什么都随心所欲。
但是,她心里是个有成算的,知道姐姐如今是得罪不起的,还想着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是个比较圆滑有算计的。邢夫人早年仅有的几次回娘家,也只她能招待杯茶水。观其打扮,也是平凡中透着些自己灵巧的小心思的。这样的人,只要给她一个跳板,她是能把日子过好的。
因此,邢霜心里对着她的安排就有数了。
只有这个弟弟,没见着人之前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办。
亲眼见着了这个弟弟,邢霜心里就有数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一事无成,整天找猫遛狗的讨人嫌,还沾上了赌博的毛病。自己倒是不想管他,可是这人就是一混混,闹得狠了,最后还得自己管,谁叫自己是他姐姐呢?自己是想过些安生日子的,不想叫这样的人整天打扰。
但是,管也得看怎么管,本身愿意管他也只是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要是反而揽上身一堆麻烦,反倒是与自己的初衷相悖。
因此,这怎么管倒是成了问题。
这个时候,大老爷就被邢霜惦记上了。毕竟要论吃喝玩乐这一条道,大老爷且熟着呢!
况且,大老爷许是文章才学比不得人,但要是论耍横阴人,还真不差啥。
何况,男人在外总是比自己这个内宅女眷方便许多。其实,还是自己手里缺人手,想着办点事情,也都转不开手。手里还是得有些得用的人才好,但是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不是没人吗?
因此呢,这事现在得叫贾赦出面。
刚好贾赦如今在府里正闲在府里没事做呢,给他找点事也省的他一天到晚得惦记些有的没的……
不过,得换套说辞。有时候武力手段确实直接有效,但是一味的强硬却会容易引起逆反心理,再叫贾赦起了反弹,倒是不美。那么,打个棒子,再给个枣子倒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了。
贾赦最近脾气有些暴躁。推了好些出去狐朋狗友的邀约,便是东府的贾珍亲自来请,也没动摇。一直安安生生地呆在府里,还帮着邢夫人那个母老虎在大房立威,想着自己这般有诚意,邢夫人也该松松手放过自己了。结果愣是一直没等到。贾赦的耐心已经告罄之际,终于等得邢霜上门了。
邢霜把邢德全的情况跟贾赦一说,只说自己实在是很担心这个弟弟不学好,想着找人收拾一顿,好叫他怕了,再不敢出去赌钱鬼混。想着大老爷是个能耐的,应是比自己一个内宅夫人有见识,故而想请个大老爷出马,好好治治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
贾赦初初一听,倒是很心动。想着收拾不了邢霜收拾她弟弟也是可以的,也好出出心中的郁气,谁叫自己这段时间简直要被邢霜欺负惨了,何况这还是邢霜自己亲自求自己帮忙的呢。
但是,贾赦又怕这是邢霜在故意诈自己,万一要是再借着自己欺负她弟弟这个借口再还回来,自己怕不是要郁闷死哦!
于是,贾赦很有胆气地确定地问一句“真的?万一我要是找人设套子给他钻,叫他吃亏,你不心疼?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