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这道声音一样,来人肤色黝黑,五大三粗,流的汗水过多,浅色衣服已经紧紧地黏在了背上面,隐约透出来了肉的颜色。
还不等陈软芋再细致打量一下,余舰不经意迈过来两步,恰好遮挡住了她的视野。
他递过去一张水卡,淡淡道:“自己去买。”
余舰干脆利落拧开瓶盖,将剩下的水递到唇边,全都喝干净,空瓶子三分完美空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完全不给来人一丝一毫的幻想。
陈软芋挺纳闷:刚才不是都喝够了吗,这怎么转眼又渴了?
“水卡我也有,就是太远了我不想动。”话是这么说,那个男生还是嘟嘟囔囔转过身,去贩卖机了。
就是这么半转身的功夫,原来被余舰挡的严严实实的陈软芋,就暴露在了他的视线里。
壮汉张大了嘴,震惊不已:“陈同学?”
陈软芋发丝都是半湿的,但是运动后的皮肤却更加细腻有光泽。
清新靓丽光彩夺目,不愧是A大美女中的美女,女神中的战斗神。
她挽过耳边的一丝乱发,露出个淑女的笑,招招手,“你好呀。”
这个五大三粗的男生,正是陈软芋之前A大的同届生,还是体育系的。
陈软芋之前在做毕业设计的视频时,还专门采访过这个,目睹“敲钟男范天言被一整栋宿舍楼女生围攻现场”的壮汉。
“你是来坞城玩吗?”
体育系男生搔搔头,“我考完教师资格证之后,在这边的大学应聘上了体育老师。”
陈软芋疑惑道:“你怎么不留校?”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生的综合素质都很好,还破过学校的挺多记录。
培养一下,别的不行,说不定将来还能当个省队的教练。
他黝黑的脸现出一点羞涩来:“我女朋友在坞城,她又不想离家太远,我就跟过来了。”
“真浪漫啊。”陈软芋感叹了两句,和他随口聊了些大学的旧事。
陈软芋忽然想起什么,大致推算了一下:“不过你和我同届,应该比余舰年龄大吧。”
为什么叫人家哥啊?
体育系男生嗨一声:“这是咱们男生之间对练得好的人的尊称。我举个例子,像是如果陈同学你铁举得好,别人也会叫你陈姐……”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道清冽的声音,不疾不徐打断了他们:“软芋,你的毛巾我用一下。”
陈软芋也没多想,直接转过身将原来搭在手臂上的毛巾递过去。
可是余舰脸颊光洁,看起来没有什么汗意呀。而且依陈软芋观察,他脖子上的那块毛巾,不是刚刚才拿过来用的,难道这么快就湿了?
“嗯,湿了。”
余舰把原来的毛巾摘下来,用她的毛巾,细致地擦过自己瘦而长的颈,最后也没有还给她,而是一直绕在了自己脖子上。
倒是一边早已成家的体育男看出了点苗头,干咳一声:“哎妈呀,我嗓子都要冒烟了,先去买水了。”
说罢就一溜烟跑了。
看自己的校友不在了,陈软芋也收起了原来高雅矜持的女神形象,还愉悦地弯起眼睛:“怎么这回终于乖了,学会叫名字了?”
真是孺子可教也,看来还是很听话的嘛。
余舰看她一眼:“你说什么,姐姐?”
呵呵。
果然学弟居然能变乖什么的,全部都是错觉。
陈软芋也不想和他争了,反正到头来生气的还是自己,她不经意拿过被对方搁到一边的毛巾,不禁奇怪地咦一声:“这还是干的呀?”
哪里湿了。
余舰慢吞吞嗯一声,“要是没有别的想练的器材,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嗯”完事,就没了?
诶呦呵,臭小子,还学会转移话题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可惜,不等陈软芋笑眯眯刺他几句,原来去买水的体育系男生已经跑回来,吆喝余舰道:“别走啊,余哥。不是之前打赌要做俯卧撑吗?”
陈软芋疑惑:“什么赌?”
体育系男生:“就是上回健身房的一个教练,说余舰耽误他推销客户买套餐,然后说余哥不懂装懂,两个人就比谁负重引体向上做得多,输的要背上坐个人做俯卧撑。”
好幼稚。
不过这个客户指的该不会是她吧!
陈软芋有点不好意思:“余舰输了?”
罪过罪过,只能怪是她过于迷人犯的罪。
“那倒是没有。”体育系男挠挠头。
刚做完一组无氧训练的余舰,和养精蓄锐就待一雪前耻的魁梧教练去比谁的卧推重量更大。
那结果自然是非常明显的,发出猩猩吠叫的教练完败。
太惨了,光是听着都觉得尴尬,
原本自诩体力一流、全健身房无人能敌的教练是丢了大脸,最近都不怎么来了。
所以,赢了为什么还要做俯卧撑?
不过暗地里悄悄想想,脊背挺直的大男孩伏在地上,肌肉随着用力轻微紧绷,然后力道卸掉后又松弛,会有灯光倾斜,打在他光洁的后脖颈上。
不能多想,想就是要流鼻血。
陈软芋捂住鼻子,闷声道:“那今天就这样,我们下次再见。”
余舰却没错过刚才一瞬间,女生微微放大发亮的眼睛,他轻声问:“你想要看?”
撇过头去,陈软芋言不由衷:“也没有很想看。”
换言之,那就是非常想看。
轻笑一声,余舰在器械上敲了敲修长手指:“也不是不行。”
他凑近女生因为羞涩变红的耳朵,气音只能让她一个人听见:“只要是姐姐想看。”
一家健身房的重量区就那么几个常来练的人,基本都互相认识了。
很快,就有熟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满脸都是兴奋八卦的表情,左一言右一语调侃起来。
“可以啊余哥,你想背谁?”
“我还以为小余清心寡欲,一心撸铁,对男女都不感兴趣呢。”
“啧啧啧啧,铁树开花,枯木逢春。”
已经适应了这些人的打趣,余舰根本就不以为意。他将蓝牙耳机单手取下,毛巾也扯下来,塞给难得会害羞到面色爆红的女生怀里:“方便的话,替我拿一下。”
还不等陈软芋反应过来,男生已经利落地趴伏在地上,用手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先做了两下俯卧撑。
随即他漫声道:“你上来。”
围观的众人见此顿时跟着狼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的话,就是大概可以代入一下碧梨《badguy》mv最后的场景,不过是穿衣服版
第44章 、俯卧撑与针孔摄像机
余弟弟挺会啊。
陈软芋虽然害羞,但也不是那种扭捏的人,当即真的抱着毛巾走近,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男生平直的背上面。
装自然,还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不过当她双脚离地,真的盘起腿把全部力量都压在男生身上的时候,还是犹豫着耳语:“真的行吗?”
你别勉强啊。
冷嗤一声,余舰已经抻直了胳膊,负着两人的重量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低声回她:“你自己试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凑趣:“别忘了计数呀,妹子。”
“不然小余可就全都白做了。”
陈软芋也不好再半弯着身,也挺起了腰背,轻声报数。
“一。”
“二。”
“三。”
“四。”
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逐渐消失。
此时此刻,陈软芋觉得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也就只有覆盖在自己阴影下的,男生温热柔韧的一小片肌肤。
有极为清淡的汗水味道,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料传递过来。
并不难闻,是少年特有的年轻气味,也是朝气蓬勃的味道。
刚数到十,陈软芋慌忙跳下来:“好了好了,就这样吧。”
没看过瘾,众人遗憾地唉一声:“妹子你别心疼他,那就是个人型机器,这点运动量根本不算什么。”
陈软芋:我当然知道,芭比金刚那是说着玩的吗?
然而要是再做下去,孩子不废,她自己要先休克报废了。
不过他们还不等多说什么,已经被很有眼色的体育男给哄散开:“去去去,有的看就不错了,要求还不少,小心余哥下次也给你们做集训。”
待众人散的差不多,陈软芋也要起身,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过来、半仰躺着的余舰一把扣住了手腕:“不替我擦一下汗吗?”
她僵硬地转过身去,有些微汗意聚集在男生的鼻尖。
余舰连粗气都没有喘,显然确实不是很累。
唯有脸上原本白皙的皮肤,不知道为何染上了一些绯色。
他将女生攥着毛巾的手,拉到自己的鼻翼处,有湿润的呼吸温温地扑在她蜷起来的手心处。
看着女生难得咬唇不语的样子,余舰笑起来,唇畔的小虎牙尖尖的露出来:“姐姐,我行吗?”
没救,陈软芋烧到自燃了。
进到更衣室后,刚想脱掉汗湿的衣服、冲个澡,陈软芋敏锐的直觉就告诉她,这里有些不对。
有什么亮亮的东西在储物柜里一闪一闪,她放下被汗水打湿的毛巾,伸手将自己柜子里的挂衣钩取出来。
转过来一细看,赫然是个针孔摄像头。
冷笑一声,陈软芋将它丢在脚底下踩碎。
原来她不在这家健身房运动,是因为原来的那家正在重整装修,正好在路上看到路边的广告牌,觉得看起来设施还不错,实地大概考察了一下后,就临时充了几个月的月费。
她不仅没有充值会员成VIP,连私教课程都没有报。
但是前段时间,前台却忽然告知她中了公司的抽奖,免费升级成金卡用户,还可以享有单独的淋浴间和更衣室。
前段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呢?
陈软芋闭上眼睛,细细从头开始检索回忆起来。
作为一名优秀的新闻工作者,陈软芋曾经对自己的碎片化记忆能力,进行了系统的锻炼。
无数人和对话如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接到扭桦报社来坞城的实习邀约……
穿着鱼嘴鞋、第一天上班就请她吃饭的高冷御姐高管……
本来要给她一段假期后将她外派、忽然接了个电话收回主意的主管……
会定时更换家里大门密码,却还是有人尾随的深夜……
无名指戴了婚戒的油腻客户凌晨时分发来的暧昧短信……
铺天盖地的这家健身房广告……
旁人从没有收到的抽奖升级短信……
忽然,陈软芋眼睛霍地睁大:想起来了。
当时她正在自己无聊玩手机、等待这家健身房给她办升级手续的时候,那位前台工作人员对旁边的人轻声道:“这是萧大单先生特意安排的客户。”
原本陈软芋只听了一耳朵,以为这个客户指代的是别人。
现在想想,就是她自己。
而且没过多久,陈软芋早就预计好的假期被莫名其妙取消,还被安排进DOA做媒体工作者了。
那个时候,她隐隐约约有所耳闻,是任职的扭桦报社里的顶头上司指定她去的。
原本,陈软芋还以为是自己的工作能力得到了认可,但是现在串联起来一想,好像却有一条背地里连起来的线。
这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若有所思地敲敲键盘,陈软芋拨出去个电话:“替我查个人。”
电话听筒中,电视里的泡沫肥皂剧声音渐渐变轻,是拖鞋走动声,然后是男人清冷的声音:“陪皎皎在看电视呢,很着急?”
一般来讲,陈软芋是不会特意来打扰他的。特别是,现在已经到了傍晚的休息时间。
陈软芋嗯一声,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这件事不能告诉我爸妈,只能先麻烦你了。”
电话听筒里传来了阳台门打开的声音,之后肥皂剧的甜蜜对白彻底消失。
陈霁崎沉下声音来:“一会儿我让人查完,直接发到你手机里。”
他难得有几分犹豫:“需要我找人去坞城帮帮你吗?”
陈软芋眉眼微弯:“你忘记我是谁了?”
敢惹陈软芋,还能好端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恐怕还没有出生呢。
陈霁崎不由得想起来还小的时候,自己这个堂姐,就能把摄像头安插在女厕所里的小流氓一把提溜到校长的办公室里理论,那个平日里看起来变态又猥琐的男同学,像只小鸡仔一样被看起来清丽婉美的堂姐弄得彻底崩溃。
后来比起变成了在男生眼中“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女神,堂姐可是在女生间享有着超一线人气,人称马猴烧酒,专克变态。
顿时,他也跟着笑起来。
这位堂姐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啊。
晚秋的风吹过,陈霁崎笑意轻轻:“知道了。有什么麻烦事再联系我。对了,我把尤精忠那小子赶去坞城了,你有见到他吗?”
把手机开免提,陈软芋正关了灯,一点点用摄像头检索,是否还有遗漏的针孔摄像机。
一般的情况下,偷拍装置为了在夜间也能生效,还会利用红外线来进行一定的补光,而摄像头却可以捕捉到这些红光。
陈软芋清甜道:“交给我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听出来对方已经在忙了,陈霁崎回身拉开阳台的门,声音低沉:“挂了,回来请你吃饭。”
陈软芋又勾出来两个隐匿在火机、以及为金卡客户专门配备的充电宝里的针孔摄像机,头也不回:“替我向皎宝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