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其他三位都忍不住瞪他,说白了他们仨算是玩忽职守,他西城统领怕什么?西城并城门这出点什么事儿也不耽误立刻就找到头汇报啊?
结果正想着呢,西城大营的一位副将就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也顾不得跟几位统领行礼客气,张口便道:“不好了,出事了,庞统领跟顾二将军打起来了。”
四位都是抽气,东城统领道:“庞胖子疯了?好端端地去招惹顾家人做什么?”虽说上次边防军与禁卫军配合着坑了国公府一把,但那是奉旨行事,平时他们谁敢往顾家人身边凑合啊?那一个个的都是杀神!
北城统领叹气道:“庞统领还好吗?”别不是让顾二打残了吧?虽说那位胳膊废了一个,但是收拾他们这群在京都城里吃喝玩乐没啥锻炼的人还是轻松的。
副将噎了一下,道:“呃,庞统领把顾二将军打得昏迷不醒。”
四位统领齐齐被惊得站起身来,西城统领说话有点不利索,不过很快他强行平复心绪道:“你有一说一别在这跟爷几个编故事!”
副将挺着急,第一次听他也不信呢,可是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末将岂敢欺瞒将军?现下护国公府的亲兵已经向着皇宫去了,要给顾二将军讨一个说法!”
这么一说这事还是真的?四位面面相觑,突然北城统领惊恐地问道:“他们要进宫?他们从哪个门进的城?”
副将抬眼看了看北城统领,这位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之前护国公府打的是北戎人,自然从北边回来顺手就扎营北城门外了:“启禀张统领,是从北门进城的。”
北城统领两眼一黑,他要死了。
其他三位忙把北城的扶住了,合计了一下道:“倘若真起了什么冲突,怕是咱们边防营也得去瞧着,不如赶快回营整兵去吧!”
见四位统领忙了起来,这副将跺跺脚道:“将军,还有一事。”
西城统领这个生气:“你有事不能一口气说完?”
副将有些委屈,忙开口道:“末将还听说,因着庞统领去找顾二将军的麻烦,把守在三皇子府门口的禁卫军也一起调走了。”
统领皱眉道:“三皇子从府中出来了?”这事倒也不算大事,横竖现下先帝去了,他一个也能即位的皇子出来祭拜一下先帝顺便争取皇位也没什么。
副将摇摇头:“不是,是有人趁此机会进去将三皇子府的人杀了不少,连带着三皇子也被杀死了。”
刚刚被安抚好的北城统领这回真的晕了。
不说边防营这边的人仰马翻,就是宣政殿那头也算是兵荒马乱。
护国公同慎亲王二人给先帝上香过后,一个要求让先帝走得安心,一个暗戳戳地将废太子提起。
姬昭被这两个明明关系不算太好却开始一唱一和的人弄得有些头大,索性直接开口道:“护国公暂且息怒,这两日刑部与大理寺一起查了查父皇的死因,发觉似乎与皇后娘娘颇有关联。”
他此刻也不叫皇后为母后,就是在暗中表达自己的立场,想着护国公定会直接要求惩治皇后。
虽说皇后的嫌疑已然很大了,但是姬昭这个庶子不好出面要求惩治嫡母,底下的大臣一个比一个怂,都不想得罪皇后,数来数去这护国公倒是个极好的人选。
五皇子心中将护国公的作用安排得明明白白,可是国公爷眼珠转转,问道:“皇后?皇后为何要害圣上?”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众人看来都是明摆着的,可是护国公他就装作真看不明白一样似的问出来了,旁人只能绞尽脑汁地找一个合适的答案给他。
在众臣的逼视之下,右都御史从大臣堆里走出来,对着护国公拱了拱手道:“皇后娘娘自然是为了三皇子有所图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护国公倘若再说自己不明白那就是在装相了。
国公爷点点头道:“三皇子人呢?”
他这一句话又有了炸开锅的效果,五皇子的人就说三殿下还在禁足,三皇子的人便道先帝都去了还不许人出来上个香太不近人情。
姬昭看向了护国公,国公爷正在那听着文臣们的吵嘴听得满脸兴味,而他身边的顾绍睿则垂眸抿唇,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
五皇子也垂下眼眸,护国公同之前不一样了,所谓对父皇的忠心与曾经兄弟情谊,也抵不过现下的明哲保身。
“既然如此,让派人去请三哥进宫吧!”姬昭思索片刻就开了口,让所有争论不已的大臣都住了口。
*
顾绍朗原本是来救妹妹的,结果走到半路就被姬契拦了下来,紧接着就被塞了一个高仿品在手里。
此刻宫女莹莹人是昏迷着的,他便随手扔给小厮,自己则愤愤不平地听着马车里妹妹一阵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如若不是听家将以及程家人说的确是出了纰漏弄丢了淑毓,顾三少爷是一丁点都不觉得他妹妹像是被掳走过一次的人!
那个男人就那么好?跟他在马车里说说话都能笑成这样?顾绍朗是越想越不平衡,索性弃了马叫停了马车,自己也钻进马车里去了。
淑毓与姬契倒不似方才在湖边那样亲密,两人规规矩矩地面对面坐着,只是脸上的笑意都是含情脉脉的,看着顾三少爷眼睛疼。
他冷冷地瞪了姬契一眼,然后往淑毓身边一坐,笑道:“方才是我思虑不周,孤男寡女同坐一车终究是不太妥当,湛允大师你说对吗?”
顾绍朗故意还叫着姬契的法号,目的就是为了寒碜他,不过姬契面色未改道;“顾三哥所言极是,虽然我对自己的人品有信心,不过您还是思虑周全的。”
顾绍朗顿时火冒三丈起来:“你住口,谁准许你叫我顾三哥?”
一旁的淑毓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得来顾三少爷一眼瞪视:“你这小妮子,怎么胳膊肘净向外拐?”
淑毓缩了缩脖子,看着很没有贵女形象却挺可爱的:“我哪有?”
马车上的气氛挺好,国公府那边就有点紧张了。
许氏夫人面对的这位不速之客要从顾绍朗与淑毓刚出府后没多久说起,来人是翊宁宫的贵妃身边的奶嬷嬷周氏。
周嬷嬷对许氏夫人的态度复杂极了,倨傲又不失礼节,亲近又不忘皇家人的矜持,总之看得许氏夫人心里极其不舒坦。
“嬷嬷今日前来有何贵干?”不悦之下的许氏夫人对周嬷嬷也没什么耐心,径直就开门见山起来。
周嬷嬷微微皱了眉,她今日前来其实是替周贵妃来传话,想要定下国公府四姑娘为五殿下的正妃。
按说这定亲一事理应双方父母坐在一起细细地商量,派一个嬷嬷来瞧着不像样子,可是现下情况特殊,周贵妃出不来宫。
而且这周嬷嬷心中想的是,自家殿下登基为帝可以说是板上钉钉,那么他的正妃就相当于未来的皇后,不拘是谁来说都是抬举了国公府的人。
“国公夫人可是有福了。”周嬷嬷想到这便笑了笑道,“我们娘娘有意与您结秦晋之好,特遣奴婢来同夫人您说一说。”
许氏夫人一愣,开口问道:“不知娘娘指的是谁?”
她想的是周贵妃有一儿一女,而她的几个孩子也都还没成亲,说起来倒是也无法确定。
周嬷嬷也怔住了,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鄙夷,不过很快便被笑意取代:“许氏夫人真是会开玩笑,自然是府上四姑娘了。”
许氏夫人又皱了皱眉盘算了一下,如果是她的淑毓,那么便说明要与之定亲的是五皇子。
想到这,许氏夫人还真有些心动,毕竟自家小姑娘对五殿下动了心思,这么一来可谓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将许氏夫人的沉思看在眼里,周嬷嬷心中冷笑,面上却还带着笑意道:“此事本该娘娘亲自与夫人说,只是您也知道现在先帝刚去,她不好出宫来同您说此事。”
说到这儿,她又看向许氏夫人道:“贵府的四姑娘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姑娘,我们娘娘怕如若不来提前同您说好,四姑娘可能会被别人求娶了去!”
周嬷嬷这话说得倒是让人熨帖得很,变相得将淑毓好好地夸了一顿。
许氏夫人接受了周嬷嬷这番解释,想着横竖淑毓对五皇子也芳心暗许,她应下倒也是了了小女儿一桩心事。
想到这,许氏夫人便笑着开口道:“既然娘娘有这个心思,那么妾身便……”
“恭敬不如从命”六个字还没说出口,门口便响起了一阵嘈杂声,惊得许氏夫人顾不得周嬷嬷,起身向外走了两步。
护国公府亲兵营的人抬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身旁跟着国公府的家将,他们一瞧见许氏夫人便开口道:“夫人夫人不好啦,二少爷教人打晕了!”
这下子许氏夫人将周嬷嬷忘去了九霄云外,立马奔到了顾绍直身边,看着双眼紧闭的二儿子,许氏夫人一下子就急出了眼泪:“怎么会这样?是被谁打的?”
亲兵不忿道:“是禁卫军的庞子骞,他带着人到军营里来挑事儿,还硬要与将军比武,然后就把将军打成这幅样子了。”
一行人是边说边往顾绍直的班师阁走,很快便离开了正院。
许氏夫人一听就觉察出不对劲儿来,她看了看顾绍直并没说什么,只是依旧着急道:“快去请个大夫来。”
正院里的周嬷嬷走也不是,留下也觉得尴尬,顿时更加不满起来:这没什么规矩的武将之家,还真是配不上自家光风霁月的殿下!
待得亲兵与家将都退了出去,许氏夫人看了一眼二儿子,轻咳一声道:“醒醒吧,现下没人了。”
顾绍直立马睁开了眼睛,有些心虚地看着自家娘亲道:“有破绽?”
许氏夫人伸手点指了一下顾绍直道:“你装起来倒是像的,我只是想到以你的功夫,不至于被那庞胖子打成这样,才怀疑你是装的。”
顾绍直赧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许氏夫人便叹道:“好端端的怎么来了这么一出?”
顾绍直道:“是大哥说的,这会儿亲兵往皇宫那边去了。”
许氏夫人一惊,随即便叹道:“也不知你大哥这么折腾是又有了什么算计。”
母子俩这正说着话,那边家将便带着大夫来了。
顾二少爷立马又闭上眼睛装晕,而许氏夫人则装作十分担心的模样站在一边。
大夫医术不错更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一把上脉便发觉顾二少爷问题不大,不过他也没直说,只道:“顾二少爷身子不济,需要好好将养,在下这便开个药方,每日早晚服侍二少爷用上一碗,十日后便好。”
许氏夫人点点头,命人将大夫送走,又对着顾绍直的小厮吩咐了好一番,才带着嬷嬷与丫鬟往破阵堂走。
“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事儿似的!”眼看着都要回破阵堂了,许氏夫人皱着眉道。
她身边的丫鬟立马开口道:“方才奴婢没好开口,夫人您把周嬷嬷忘了!”
许氏夫人一怔,随即懊恼地一拍手:“对啊,怎么把她忘了?”
一行人忙急匆匆地走向正院,周嬷嬷已然等得极其不耐烦了,一见许氏夫人,她径直起身冷哼道:“许氏夫人的诚意老奴已经得知了,老奴告辞!”
“哎!周嬷嬷!”许氏夫人有些歉然地开口,谁知这嬷嬷脾气大得很,一心认定护国公府就是有意怠慢她,下定决心不顾许氏夫人的挽留直接便离开了护国公府。
许氏夫人有些后悔地跺脚,自己怎么就把这周嬷嬷忘得这么干净呢?
*
宣政殿里倒是安静得很,只有慎亲王时不时地长吁短叹,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他一出声便叫人想起那位曾经的废太子来。
姬昭已然完全领会了慎亲王到来的意图,这位叔叔并不是为他即位而来,而是为着那位废太子翻案而来!
他冷着一张脸想,那还俗的湛允居然连慎亲王也请得动,身上还有着其他的本领,着实让人忌惮不已。
五殿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废太子的案子可以翻案,可是这个湛允不能留!
正心思各异之间,负责去请三皇子的太监屁滚尿流地跑回来,惊恐地道:“三皇子,三皇子他……”
这人哆哆嗦嗦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引得有些脾气不太好的大臣呵斥道:“好好说话,三皇子怎么了?”
“三皇子他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还算安静的宣政殿顿时又好似炸开了锅一般,尤其是三皇子一派的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平白无故地,三皇子怎么会死?”有人大声质问道。
太监倒是平静了些,他胆怯地看了一眼围着他的大人们,才缓缓地将他在三皇子府看见的情况说了出来。
大臣们听着听着就觉察出不对了,太监在三皇子府门口没见到人,紧接着便小心翼翼地进去,一路上尸体不少,也有不明情况瑟瑟发抖动都不敢动的宫人,紧接着在三皇子的卧房瞧见了三皇子的尸体。
那么问题来了,负责看守三皇子的禁卫军哪去了?
五皇子姬昭皱起眉来,立马叫刑部与大理寺派人去三皇子府上探查。
饶是如此,已经有人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五皇子的身上,至于并不敢光明正大地看着他,可是仔细想想,现下禁卫军可以说只听从五皇子的话,而且三皇子一死,最为得利的便是五皇子了。
姬昭心知不好,倘若三皇子的死他不能澄清嫌疑,怕是很快便被连燕帝之死都会被一起扣在他的头上!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领命,登时便要出宫去带着衙役到三皇子府上调查。
对于这个决定,旁人也无法反驳,纵然是知道五皇子最有可能对三皇子下手,他们也不敢直接质疑出来,毕竟没了三皇子,五皇子的登基之路更是没有障碍了,谁也不愿意为了已经死了的皇子得罪未来的新皇。
在三皇子一派沉默下来的情况下,众臣倒是可以顺利地讨论起正事,比如说燕帝丧事的相关事宜。
结果礼部尚书刚刚起了个头,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又折返了回来,二人都是面如土色,还不住地在护国公身上偷看。
国公爷被这两人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舒坦,大声问道:“看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