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乔满满忽然语塞。
一直以来,她都是以后世的婚恋观在看待婚姻问题,她觉得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走不长,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对这段婚姻不看好。但这个年代虽然已经开始崇尚自由恋爱,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仍是常态。即便是孟清义这样出过国留过学的高级知识分子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孟清义笑了,“既然你都犹豫了,就说明你本身并不反感小林,试试看嘛。我们那一代的婚姻不都是如此,很多人不也和和美美地过了一辈子。你们这一代思想是进步了,但对待实际问题时也别太教条,知道吗?”
乔满满被孟清义的一段话说得脸红。从初遇到现在,她与林中南相处的种种细节一一浮现在脑海中。虽然她穿过来之后自发将她与林中南之间的关系定义为合作关系,因为她在考上大学之前确实需要一个相对自由的身份,而她也帮着林中南解决了林家那吸血一家人。但她不得不承认,林中南给她的感觉是特殊的,她也确实对林中南有过心动的感觉。
“知道了。”乔满满低低对孟清义应了一声。
却说林中南和杨远帆在井边洗脸,杨远帆一边洗一边抱怨,“连长,你这两天早晨火气怎么这么大,还不让我睡觉,把我拽去和你一起操练。是不是嫂子碍于我住这,出于害羞不让你碰啊?要是这样,我就去跟我舅舅挤一挤,你素了这么长时间,我怎么也得为你争取一下正当福利啊。”
林中南洗完脸,感觉头发里也全是汗,十分不清爽,干脆把头发也快速冲了一遍,听见杨远帆的浑话后,连头发也顾不上擦,作势就是一脚。杨远帆早有防范,机敏地躲开,可惜水盆倾倒下来,灌了他满鞋的水,鞋袜全湿了。
“连长,我这就带了这么一双鞋,你让我今天光脚走路啊?”杨远帆哀叫道。
“等着,我去给你找双胶鞋,哪有下坑干活还穿皮鞋的,湿了正好。”
林中南扔下杨远帆,想要进屋找鞋,走到厨房门口,恰好听见了孟清义师徒俩的后半段对话。
乔满满那一声低低的“知道了”像一根羽毛一样轻挠在他的心尖,他的眼底微微散出笑意,转身悄悄离开。
“连长,你不是说去给我拿鞋吗,鞋呢?”杨远帆看到林中南两手空空,不由问道。
“没找着,你先凑合一会儿,吃完饭,我去别人家给你借双老汉鞋。”
“啊?”从时髦的皮鞋,到胶鞋,再到老汉鞋,一直走在时代前沿的杨远帆要哭了。
杨远帆的舅舅程沐阳是地质专家,他带着穿老汉鞋的杨远帆对古遗址的土层进行了初步勘探。结果显示,黄土层下面是沙层,结构很不稳定,挖掘的时候需要格外注意。
林中南这一队人,不止承担着保护古遗址安全的责任,还要在各方专家的专业指导下对遗址进行保护性挖掘。
一连几天,林中南都没有回来住过。杨远帆跟着他舅舅忙,自然也没什么时间来乔满满这里蹭吃蹭住。
乔满满又重新霸占了一整个炕,从炕头无所顾忌地翻到炕尾,真是舒服自在,可是翻完后又有一点莫名的空落落。
大约又过了两天,专家组的领队韩庄明教授宣布,第一阶段的挖掘工作已完成,地下建筑结构已现端倪,下一步由各位专家带着人分组分批入坑,边继续挖掘边考察研究。
当乔满满跟着孟清义再一次来到古遗址的坑边时,发现坑下已经完全变了样。
一条条规规整整的沟渠纵横交错,又有许多四四方方的坑洞散落在其间,规模看起来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大小,比之前村民挖得大坑还要大,很明显挖掘的时候又向外扩展了不少。
孟清义这一队差不多有十人,包括林中南在内的六位军人,孟清义乔满满师徒,以及程春阳和梅雨。
孟清义和程春阳负责考察研究,指导军人们下一步具体应该往哪里挖,乔满满和梅雨什么都不懂,纯是被带着涨经验值的。
乔满满已经好多天没看到林中南了,经过那天孟老的一席话,她开始正视内心,承认自己对林中南有好感,如今这猛地一见,心不觉漏掉半拍,只和林中南黑沉沉的双眸对视了一眼,就慌慌移开。她令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孟清义和程春阳身上,看他们是如何开展研究工作的。
梅雨一开始觉得很无聊,她以为学术研究一定是一件高雅的事,谁知要亲自下坑,还要从脏兮兮的土里翻找东西。但当她看到林中南与她同在一队时,心情又雀跃起来,只可惜乔满满也在。乔满满前些日子已经满十八周岁,不知道他们领证了没有,如果没领证,她就还有机会。可要这次要怎么才能踹走乔满满呢?这真个难题。
随着一步步开掘,孟清义和程春阳先后在土中发现了莲花纹瓦当、滴水等建筑构件,还挖到了磉礅、石阶等。两人经过分析,一致认为这大约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建筑基址,很有可能是一处庙宇。
然而这只是开始,还有大量的挖掘工作需要进行下去。林中南带领着手下的兵在孟清义和程春阳的指导下不断开掘,梅雨的眼睛就偷偷追随着林中南。
梅雨的举动其实并不明显,却被不远处另一个队伍中的杨远帆发现了。他玩味地撇撇嘴,这算什么,惦记有妇之夫么?
杨远帆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时,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一个梳着学生头的年轻女孩正笑吟吟地望着他。杨远帆看到这人就觉得头痛,她是另一位文物专家的学生,同时也是杨家的世交之女,名叫韩璐,从小就喜欢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甩都甩不开,不然这次他也不会提前跟林中南来清水村,就是怕这位会一路缠着他。
“你怎么过来了?你们那队的工作完成了?”杨远帆黑着脸问。
“没有啊,我就过来看看你,你刚在看谁呢?那么专注。”韩璐好奇地问。
她顺着杨远帆的视线望去,不远处的沟渠里有两个漂亮姑娘,一个轮廓更秀丽些,一个穿得不错,也不知杨远帆看的是哪一位。
“没看谁,你要是没事,赶紧归队!”杨远帆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韩璐撅撅嘴,又不屑地看一眼不远处的乔满满和梅雨,心想,不过是两个稍微好看一些的村姑罢了,再怎么好看,也是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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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在古遗址中忙活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是就地解决的。
不过这一上午收货也颇丰,从沙土中挖出的各种建筑构件,有的完好无损,有的已经残破,不论哪一样都有重要的研究意义。个别队伍甚至还挖到了瓷器和陶器的残片。将这些信息综合在一起,各位专家愈发倾向这处遗址在从前应该是一处规模不小的古寺院。
太阳已经悬在西山上,天就要变暗,孟清义一行人沿着沟渠转了个弯,又挖了一会儿,差不多就到了古遗址的边界处。
“这条渠快到头了,前面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收拾收拾上去。”程春阳提议道。
孟清义表示赞同,他看到有些队伍已经在准备离开。
梅雨早就待得不耐烦。今天天上没一丝云彩,虽说还是春天,但也足够晒人。北方的春天又时不时刮风,卷来的柳絮、杨絮吹了她满头满脸,弄得她直想打喷嚏,不过碍于林中南就在近旁,每一次她都生生地忍住了。整整一天就在这破沟里转悠、刨土,不但没机会和林中南搭话,程春阳和孟清义在讨论什么,她也听不大懂,更听不进去。走又走不了,只能在后面当个跟班的。如今听到可以离开,也顾不上脏,手脚并用第一个爬离了沟渠。
相比之下,乔满满则稳重得多。她扶着孟清义站在后面,见林中南手下的兵都翻身跳到地面,这才请求他们将孟清义拉上去,她则在后面推扶着孟清义,想要让他上得更轻松。
“我来。”低沉有力的声音来自林中南。
乔满满下意识地回头看,只看到一个宽阔的胸膛。意识到自己就站在林中南胸前,乔满满连忙将位置让开,躲到一旁去。
孟清义和程春阳都被拉上去后,约有成人胸口深的沟中便只剩下乔满满和林中南。
“我先推你上去。”林中南打量着乔满满如今的细胳膊细腿直皱眉。
“没事,我自己可以。”乔满满躲开林中南想要扶过来的手。笑话了!这段时间她又是登高砌墙又是上屋修房,想要爬出这道小沟渠,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梅雨站在上面嫉妒地看着乔满满,她怎么没有想到要晚点上来呢,也许这样就能跟林二哥有亲近的机会了。
“你行吗?”林中南怀疑地问。他见乔满满坚持要自己爬上去,虽然默默收回了手,但人却站到了乔满满身后,准备随时助她一臂之力。
乔满满没有回答,准备用实际行动闪瞎林中南的眼睛。
“丫头,你先别上来,那边好像有东西。”孟清义蹲在沟边,指着一处地方道:“你用工具把那里清理一下,看看下面是什么。”
“好。”乔满满将已经撑到沟沿上的手放下来,拿着工具往孟清义指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处更靠近沟渠尽头的地方,刚才不知是谁挖了两撬,听见程春阳提议上去,便没再继续挖,但在挖过的地方隐隐露出一点石青色。
乔满满蹲下来,用手使劲拂了拂,露出更多的石青色。
“老师,好像是一块石板,面积还挺大。”乔满满一边用工具继续清理上面的沙土一边喊道,很快她发现自己脚下踩的也恰是这块石板。
“你等着,我下去看看。”说着孟清义就要爬下去。
正在这时,乔满满所在的那块地方忽然整个塌陷,乔满满只来得及叫一声,就随着沙土陷落下去。
“丫头!”孟清义失声叫道。
林中南反应最快,他猛地飞身一扑,随着乔满满一同掉落到那处塌陷里。
众人皆傻眼,谁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转眼间两个人就不见了,甚至生死未卜。
“快,找人营救!”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行动起来,叫人的,拿工具的,现场嘈杂一片。
孟清义急着要去那处塌陷的地方看,林中南的兵拉住他,“孟老,危险,您不能下去!我们先过去探一探。”
孟清义悔恨地捶向地面,早知道他就不让乔满满去查看那处地方了。
梅雨也是心有余悸,今天刚刚下沟时,她还在心中合计要怎么才能踹走乔满满。如今乔满满竟出了危险,掉到地下去,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如她所愿。可恨林二哥为了救乔满满,也掉到了下面,他会有事吗?梅雨忐忑地想。
听到乔满满和林中南出了事,众人纷纷赶来,当看到那处黑洞洞的塌方,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下面难道是空的?那岂不是十分危险!
却说乔满满发觉脚下一空,重心瞬间失衡,人还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随着沙土往下快速陷落。
在掉下去的那一瞬,乔满满的脑海中掠过很多想法。没想到,她免遭了人贩子的毒手,却要丧命在此处。也不知道这次死后会不会穿回二十一世纪,重新做回她的网络红人,还是会就此魂飞魄散再没有来世。只可惜,她刚察觉出来自己对一个男人动了心,还没来得及想下一步要怎么办,就要结束生命,会不会太惨了点。
想法虽多,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秒便被巨大的恐惧控制住心神。乔满满对死亡的所有恐惧都源自于怕疼,她不由自主闭上眼睛,紧紧收缩着心脏,等待剧痛降临的那一刹。
好像有风声从塌方的洞口闯进来,乔满满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要拍向地面时,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住她,接着她整个人被抱住向一旁翻滚了好几圈。
被救了?乔满满的脑中刚出现这个想法,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翻滚中又不受控制地向下落去。下落过程中,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刮一下,尖锐的疼痛袭来,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别怕。”有声音在耳边响起,乔满满无暇细想,只想抓牢这根救命稻草,忍不住将身前的人抓得更紧。
很快身体有了第二次着陆,在落地的瞬间,乔满满依然被抱着向旁边滚了几圈,然后停下来。
四周很黑,乔满满感觉自己趴在了一具厚实的胸膛上,随即反应过来,身下的这人应该是给自己当了肉垫,忙挣扎着起身。不想,脚上的疼痛再度袭来,她又跌了回去,只听身下的人一声闷哼,好像是受了伤。
乔满满害怕自己的重量会加重这人的伤势,连忙又忍着痛意,借助腰部和腿部的力量让自己翻到地面上去。
地面并不平整,沙石泥土是随着他们一起塌陷下来的,虽然为他们缓冲了一些落地的力度,但刚才身体滚压在上面也着实疼痛。
“你怎么样?是哪里受伤了?”她虽然翻离了这人的胸膛,但因为浑身都痛,尤其脚痛,一时起不来身,只能躺在他身旁焦急地问道。
“我没事,应该都是刮伤蹭伤。”低沉的声音传来,语气虽还算平静,但能隐约听出是忍着痛意在说话。
乔满满心中一动,”林中南?”
“嗯。”旁边的人淡淡地应一声。
乔满满虽然已经预感到这人就是林中南,因为事情发生时,只有他离自己最近,但真的确认是林中南后,她的心情又十分复杂,说不好是什么滋味。这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潜在的危险,他明明可以好好地待在地面上,安排充足的人手借助可靠的工具再下来救自己,没想到却选择和她一同掉下来。
“你不该跳进来的。”乔满满低声道。
“我负责这里的安全问题,这是我的职责。”说到这,林中南顿了顿,“何况,你还是我媳妇,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危险却什么也不做。”
乔满满心中泛出丝丝甜意,为林中南不顾危险拯救自己而甜着。如果不是林中南跳进来,带着她用翻滚的方式着地,此刻她也许就会摔成重伤甚至有可能危及生命。不过,看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她很快将这点心思压了下去,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会不会继续塌陷。
林中南似乎已经缓解了一些疼痛,乔满满察觉到他好像在慢慢挪动着身体坐起来。窸窣声响起,咔哒一声,一束光在黑暗中亮起,是手电筒!
乔满满大喜过望,她怎么都想不到林中南身上会带着这样实用的东西。有了光,她心中的不安缓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