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不着好,还吃了闷亏,赫连燊憋着一肚子气离开。
门一关,张莹琇立马朝赫连煜竖起拇指:“好家伙,你这招妙啊,堪称釜底抽薪啊!”
赫连煜扭头看她:“在心里骂我了?”
“……”张莹琇笑得非常真诚,“哪能啊,你稳妥,我才稳妥!再说,殊途同归,结果是好的就行!”
赫连煜点头:“没骂就好。”低头又抿了口茶,“这茶确实不错,带几斤回去。”这是跟旁边的安和说的。
“是。”安和躬了躬身,出去安排了。
张莹琇看看远远站在门边的安荣几个,终于忍不住好奇,压低声音问:“你真打算把那些孩子带进宫里啊?你不怕……没了吗?”
这年头医疗技术不行,婴幼儿死亡率应该很高啊。万一出个人命啥的,那些王爷们估计要反的吧?
赫连煜看她一眼:“带几天,让他们消停些就行了,我穷,养不起这么多人。”他还煞有介事地补了句,“毕竟奶娃娃费钱。”
张莹琇:……
你都皇帝了你还穷?要脸不?
第048章 别闲着
他们未时出宫, 又是买衣,又是逛街,还吃了顿丰盛的饭。虽然张莹琇没吃几口, 那也是几桌子的丰盛菜, 折腾得人酒楼厨房大半天没顾上别的桌。
总而言之,这么折腾下来, 到了这会儿, 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赫连煜还在悠哉抿茶, 张莹琇坐不住了,索性找了个话题瞎扯。
“今儿不是除夕吗?庸亲王怎的还在这儿吃饭呢?”还为了厨子上菜慢了来找事。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赫连煜漫不经心:“不好在府里大宴宾客罢了。”
看样子,他心里有数?张莹琇挠挠头:“是吗?”
然后又没话了。
张莹琇瞅了他一眼:“那, 咱们啥时候回宫啊?”
赫连煜终于放下他的茶盏:“你着急的话,现在回。”
长福等人还在隔壁用饭呢, 她这会儿说要走,岂不是招骂?张莹琇忙解释:“我这不是怕您着急嘛。”反正她不背锅。
赫连煜勾起唇角:“谢谢关心,我不着急。”
张莹琇暗地里翻个白眼。
不过,既然这丫不着急……张莹琇眼珠子一转, 压低声音:“您要是不着急,咱去逛一逛城里的夜间特色娱乐场所啥的?”
夜间特色娱乐场所?
“……大年三十你就打算看这个?”赫连煜眯眼。
张莹琇被他看得心里打怵, 忙干笑两声:“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
赫连煜轻哼:“趁早熄了这心。”
张莹琇看了眼站得远远的安荣等人,嘟囔道:“小说不都这样写的嘛,我就不信你不想去看看——”等等。她瞪大眼睛, “难道你已经见识过了?”
赫连煜:……
“胡说八道。”他没好气, “我去那些地方作甚。”
“……也是。”张莹琇撇嘴,“那些地方哪里比得过皇宫。”花红柳绿,各色才艺, 都能在宫里找到。若说没有,等年后选秀过去,铁定也有了。
意会的赫连煜:……
探身,朝她脑门就是一个暴栗。
张莹琇低呼,捂住脑袋不敢吭声了。
恰好敲门声响,长福回来了。
赫连煜这才作罢。
张莹琇也气虚,不敢再聊些出格话题。
不说话肯定是不行,她这老乡坐那儿光看她,长福这些人更不敢说话,她要是不说话,大伙都大眼瞪小眼了,那更难受。
她索性将方才逛街的见闻拉出来,东拉西扯地跟老乡瞎扯淡。好在老乡也配合,虽然言简意赅的,好歹是没有冷场。
至于那双直勾勾看着自己的黑眸,张莹琇就懒得搭理了。
中途长福还给他们换了两回茶水,又上了几份点心,张莹琇说累了就捡一块啃啃,然后继续叨叨。
吃吃喝喝说说,时间竟过得老快。
待得长福小心翼翼道“该回宫了”,她才惊觉外头已是夜沉如水,自己也再次吃撑了。
她瞅了眼手里将将咬了一口的麻团,下意识看向老乡。
赫连煜眼底闪过抹笑意,取下她的麻团,再往她手里塞了块帕子:“吃好了吗?确实该回去了。”
张莹琇有点尴尬,捏着帕子僵了片刻,才胡乱抹了抹嘴角跟手指,应道:“吃好了吃好了,走吧。”
走出门外,喧哗声蜂拥而至,酒楼上下热闹得仿佛回到那个霓虹闪烁的年代。
张莹琇愣了下,暗叹了口气,安静地跟着老乡离开,将这些欢声笑语置于身后。
回程路上,车壁上的灯笼光影晃晃悠悠,车里两道身影也跟着晃晃悠悠。
灯光略显昏暗,加上晃晃悠悠的影子,和男人停驻不移的视线……张莹琇浑身的不自在。
恰好外头又有行人经过,她随口扯了个话题:“今儿没宵禁吗?”
赫连煜看着她:“依照惯例,除夕不禁。”
“哦。”怪不得。想到方才热热闹闹的酒楼,她又问,“这时候也兴在酒楼饭馆吃年夜饭吗?”
赫连煜随口道:“大都是旅人。”
……懂了。张莹琇挠了挠腮:“都不容易啊。”
“嗯。”
“还是交通条件太差了,路不通,车不快,去哪儿都是远方。”
“嗯,会好起来的。”
他好歹是皇帝,他说的话大概有几分可信?张莹琇转头看他,对上一双映着自己身影的幽深双眸,忙不迭又避开,嘟囔了句:“那也费劲。”
“嗯。”
“宵禁都解了,怎么不搞一些朝廷庆典呢?”
“今年先皇薨逝,一切从简罢了。”
“哦,怪不得路上铺子都没有贴年画啥的……”
……
晃晃悠悠的,俩人终于再次回到宫里。
马车直接驶到张莹琇居住的院落外。
舍院里静悄悄的,明天还需要干活的宫女们都睡了,上夜班的也还没回来。
穿着一身普通裙裳的张莹琇再次端起宫女礼节,朝赫连煜行了个礼,低低道了谢。
赫连煜盯着她脑袋上只簪着珠花的双螺髻,咽下到嘴的话,只道:“早些歇息吧,明儿还要早起。”然后示意候在旁边的安和将包裹递给她。
那是他今儿买下的裙裳。
张莹琇:……
好不容易等这群人离开,她才大大松了口气。
摸了摸手里的包裹,她刚松下去的气儿又提了起来——老乡这架势,以后她可怎么办哟……
***
大年初一,天未亮,张莹琇便爬了起来,梳洗过后,匆匆赶往太极殿。
前些天徐嬷嬷就开始给她们耳提面命,皇上虽说今年春节一切从简,但该有的东西还是得有,比如早起的焚香沐浴,比如祭拜先祖,比如开年大朝会。
而张莹琇伺候完这位主子吃吃喝喝离开,还得跟着徐嬷嬷去倒腾一堆新年贺礼。
百官敬献的自然是送到广储司,但给西六宫送的,只能由徐嬷嬷领着人去分拣了。
康亲王妃送给淑太妃的,和亲王妃送给贵太妃的、庸亲王妃送给成太妃的……还有宗亲、命妇们送来的各种东西。
赫连煜还未大婚,命妇们没地儿送,只能送到皇上跟前了。
林林总总下来,堆了一整个宫殿。
张莹琇自然躲不开,天天跟着徐嬷嬷去清点忙活。甚至因为她在广储司忙活过,对金银器具、首饰等物很熟悉,整理起来又快又准,扫一眼就能知道材质、质量,徐嬷嬷毫不客气,直接将这些物件全分到她整理登记,她自去倒腾那些个药材衣料。
等她折腾完金银器具,徐嬷嬷那边还忙得焦头烂额。
听说她搞定了,徐嬷嬷看着她的眼神诡异极了。
张莹琇忐忑极了。她是不是做得太快了?她看广储司都这么迅速来着——
“拿着这些个。”徐嬷嬷扔给她几本册子,“这是还在世的宗室子弟,这是在京官员名录,这是往年各家送礼的记录,你核对一下,看看哪家轻了哪家重了,轻多少重多少,都记下来。”
张莹琇:……
好家伙,还得做同期对比分析。这是她那老乡的吩咐吧?
张莹琇暗自咬牙。
不管如何,上司吩咐了,这事儿便得做。
这下,她不光要看金银器物,别处清点登记的东西也得去过一遍,还得抽检品质数量——她怕被别人糊弄了。
这么一来,她便忙得不可开交,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累得沾枕就睡,也就顾不上担心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
待她忙完,年已经过去了。
忐忑的张莹琇将整理好的册子交给了徐嬷嬷。
徐嬷嬷随手翻开一册,懵了——
一家几页,每页只有几条曲线。
徐嬷嬷以为自己看花眼,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那些曲线。
“你这做的什么?”她怒道。
张莹琇忙不迭解释:“这是变化曲线,奴婢参考了过去四年的礼单,整理了一份简单的曲线图,每一曲线代表一种物件的增减变化。”
徐嬷嬷半信半疑,再次低头,凝神细看。
果真如此。
不同工艺的金银器、不同材质的布料、不同品质种类的药材……林林总总。
曲线底下,还有张莹琇那手已经规整许多的簪花小楷的备注和说明。
张莹琇甚至还做了个总体估值的曲线图。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徐嬷嬷仔细看了几页曲线,照着自己过手过的礼品单子核对了一遍,确实相差不大。
她顿时松了口气,惊喜地看着张莹琇:“你这法子好用啊。”就是耗费心力。
张莹琇也松了口气。过关就好。
忙完这一出,缓下口气,她才惊觉她老乡这段日子竟然没找她。
连年都过了,也没叫她去帮忙处理奏折……是死心了?
这般想法刚浮上心头,徐嬷嬷便放下册子,微笑道:“正好你忙完了,回去收拾收拾,待会搬去储秀宫吧。”
张莹琇:……
“哦对了,秀女们要二月才进宫,这段日子你也别闲着,继续跟林嬷嬷他们学习。”
张莹琇:……
第049章 故意的吧?
燃着地龙的御书房安静温暖。
御桌后的赫连煜伏案疾书。
长福端了杯新茶过来, 轻手轻脚搁到案边。
赫连煜听见动静,头也不抬:“那边安排好了吗?”
哪边?长福顿了顿,反应过来后忙低声禀报:“回主子, 已经安排好了。”
“嗯。”赫连煜继续批阅奏折。
长福端起旧茶, 递给旁边太监,将新茶往赫连煜手边推了推, 小声道:“主子, 歇会儿喝口茶吧。”
赫连煜顿了顿, 扫了眼墙边滴漏,快速写完手里奏折,搁下笔, 道:“时间竟过得这般快。”
“可不是。”长福忙递上茶水,“您都忙了快一个时辰了。”
赫连煜接过茶水, 捏起碗盖刮了刮杯沿,问:“她可有说什么?”
长福张了张口:“回主子,不曾。”
赫连煜正欲抿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什么都没说?”
长福心里一咯噔, 仔细回忆了番,确认道:“禀主子, 莹琇姑娘只应了声‘是’。”
赫连煜皱眉。沉思片刻,他又道:“派去琼州的人回来没?”
“还没。”长福仔细打量他神色,小心翼翼道,“主子, 您真的……”朝后边比划了下, “确定那位了吗?”
赫连煜睨了他一眼:“你倒是憋得住。”
长福眨眨眼,嘿嘿笑:“这么说,长富他们已经问过了?”
“嗯。”
“那……”
赫连煜抿了口茶:“你问他们去吧。”言外之意, 别再叨叨他。
长福一句话被堵在喉咙眼,郁闷不已。
见赫连煜喝了几口茶,放下杯盏又打算忙活,他忙又道:“主子,那其他秀女当如何?是不是得挑几个安安诸位臣子的心吧?”
赫连煜头也不抬:“哪位大臣不安心的,让他亲自来与朕说道。”
长福:……
得,啥也不用问了。他摸了摸鼻子,不情不愿地退到一边。
好不容易等到长富来换班,他立马把人拽到一边。
长富抗议:“好好说话,别扯坏我新衣裳。”
“你还缺这一两身的吗?”长福没好气,“我就问你个事。”
“什么事直说,神神叨叨的做什么。”长富嫌弃。
长福瞅了眼御书房方向,压低声音:“选秀那事,主子有什么说道的?”
“嗨,你说这事啊。”长富登时一改嫌弃脸,开始吐起满肚子苦水,“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前脚才说那位主儿是长辈,得护着,后脚就要把人收进宫里。有把长辈收进屋的吗?”
长福也想叹气了:“长辈不长辈的,咱就当听个笑话。那丫头的年纪,怎么看也不是那位。我估摸着啊,主子就是找个念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