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白白吃亏,也不平白欺负普通人,这一来二去,他们虽离开了,但在当地人普通村人的眼里却是大大的好人了。因为接下来矿地雇工挖掘时,给的工钱少了足足一半多,工头都招不齐人头了。
不过几日,顾老大卷土重来,竟然跑到对方面架起新的招工桌子,说要招盐工,工钱比矿工都要高出两成来,瞬间就把人家工人抢光了。
没错,就是故意欺负死胖子的人。
要说招盐工,那这盐是从何而来呢?
这便说到卫四洲前往海珠村办的事儿,正是跟提炼海盐有关。海盐这东西,若是没有韩倾倾督促三小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们也不知道那些海边一片片的白色结晶体,居然可以提炼成同山盐井盐一样的盐。
他们去海珠村平乱时,小璃意外发现了那片白花花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海盐田,跟阿宝一说,阿宝立马想起这茬儿。从那会儿开始,他们就开始研究提炼技术和批量生产的方法了。
跟他们一块儿来东原的几个擅长做奶糕子的小家伙们,在天热之后就没有多少奶源做奶糕子了,养在南方的羊奶也远不如北方的羊奶好吃,时间闲了不少,便学起了阿宝编辑的《数理化常识》,书里便有简单介绍海盐蒸馏的做法。
当他们找到海盐田之后,几个小家伙以卫十七为首,住在了海珠村,开始研究捣腾制盐的法子。古代科研有限,卫十七等人完全是瞎子摸过河,从零开始捣腾。幸而一直都有卫四洲这个大哥从旁鼓励,在毫无产出的情况下坚持了数个月,先后攻克了提纯的技术,继而又研究出批量生产的方式。
卫四洲和阿宝到海珠村察看过后,就带着一大袋白花花的盐,去了金陵找薛璨。
薛璨早得到消息,知道卫四洲的煤矿被收了,眼下没钱,肯定是专门跑来找钱花的。
“哈哈哈,三郎,好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卫四洲大笑着,上前就要来个兄弟间的热情大抱抱,就被阿福挡住了。
阿福:这是夸男人的话嘛!简直就是侮辱好不好。
“你干嘛?!”卫四洲一瞪眼儿,吓得阿福立马想起自己还有把柄抓在人手上呢。可护主的习惯性反应已经根植多年,根本改不了,开始瑟瑟发抖。
薛璨无奈地将人推开,抻抻衣褶,伸出手,“四哥,那件精铁盔甲的钱,你什么时候付?”
这精铁盔甲,指的当然是顾老二上台表演时穿的那套。没错,他们台上叫得风光,其实整个轻骑营目前就只有一套轻甲,其他的嘛……咳咳,这不哥还在努力打拼筹款嘛!
卫四洲立即拿出一大袋子放了上去。
薛璨刚开始还诧异了一下,这小子这么大方就把银子给他了?!
只是下一秒,手指隔着布袋子就能感觉到没有银钱,只是一袋软软的粉状物。
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卫四洲笑得一脸神秘,暗示他打开来看看就知道是啥“宝贝”。
“盐?”薛璨闻到了腥咸味儿,偿了一点,眉头半未会展,“四哥,你要贩盐?你找到盐井了?这不可能。东原城是不产盐的。你在开我玩笑?”
阿禄提醒,“主子,东原城往西三百多里的山里,有山盐井。”
薛璨,“往西三百里,那里是山阴王的地界。他把自己地盘守得牢牢实实,没出来作乱就算大魏之福,岂会让一队兵士去他的地盘薅羊毛?”
总之,这主仆三人就不相信卫四洲这群军汉靠坑蒙拐骗,能弄到盐这种朝廷专权专卖。
现实总是残酷滴,打脸总是在眼前。
待阿宝把海盐田的情况,以及蒸馏制作的可靠性,批量生产的数据拿出来后,主仆三人都傻眼儿了。
嗯,脸真有点疼。
卫四洲享受够了六只眼睛的崇拜与敬仰,一拍桌子,叫道,“怎么样?三郎,这么大买卖,哥第一个想到的合伙人可是三郎你啊!我都没有去找韩小三。想着你人美必然心善,咱肥水不落外人田,也不能让你白喊我这么久的四哥,是不是?呵呵呵呵,咱们这第一单生意,哥就不抽成了,全给你卖,就当抵了那副盔甲的银钱。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吧?”
薛璨轻轻笑起来。
阿福听不懂,只知道若是能插手盐务生意,都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阿禄却是懂行的,“参军大人,盐务买卖的确价值不菲,但铁甲制作更为不易。你这盐至少要卖上好几车斗,才能换那一件盔甲。再说,眼下咱们不定能拿到朝廷的盐票。而且海盐大家都没吃过,有没有人买也未可知。”
卫四洲大手一挥,“你说的没错。但是,盔甲不是人天天都要穿,天天都要上阵杀敌的。盐巴不一样,那是每个人都缺不了的,吃了就没了。这玩艺儿可不愁销路,老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咱眼下只愁一个盐票,只要你们薛家能搞到盐票,我们就分一半的利润给你们。”
一半的利润?!
三人一听,不得不说被震撼到了。
薛璨心想,这个卫小四的确够有魄力,不似一般莽夫。
却听卫四洲又说了一句话后,三人都气得要吐血。
“反正,我目前所花的成本都是三郎你那金银票子里出的,可都是你的投资款啊!你要不接这盘儿,回头不给白白便宜了别家的三郎嘛!”
阿福一听,气可不打一处来,“别,别家?!你的意思是说,你还要跟韩家那个三郎合作了?郎君,咱们可不能让他们把咱们的钱都祸祸了,便宜占尽,咱们却一杯羹都分不到啊!”
薛璨只看了眼阿福,没有答腔。只是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无耐,这小子就是太冲动了,从头到尾被人拿捏着当枪使都不知道。
“好,盐票由我负责,但是,我要六成的利润。”
“没问题,成交了。”
两手交握时,薛璨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又中了卫四洲的圈套儿。可是六成的利润啊,这不是谁都有胆量说出来的。不出三年,那千两黄金的银票就能连本带利地全赚回来,目前的确没有比这更好的投资项目了。
他不禁追问了一句,“四哥,你不会还有什么瞒着我吧?”
卫四洲哈哈笑着,“哪有,哪有,好处都被你们占去六成了,你还怀疑哥,这也太伤人心了。”
众人看着这男人大大咧咧,其实狡诈无比,算得比谁都精,一时都是五味杂陈。
事后,阿禄一边收下了签好的合作契约,一边担忧地问,“主子,咱们就真的……信了这个莽夫,跟他合作?”
薛璨轻轻抿了一口红色的葡萄酒,这也是卫四洲在签约成功之后,送给他的合作大礼包。
哦,那包里还有些奇怪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琢磨,但就喝一口这葡萄酒,沁甜中带着微微的苦涩,下喉后又溢出十足的香醇,简直让人回味悠长。
若是将此酒贡给当今圣人,不知会得多少赏识和器重吧!那男人随手就把这样的宝贝拿出来,心也太大了,要是碰到个不怀好意的合作者,哎,他干嘛要替那家伙担心。
“你觉得,目前还有更好的合作者?”
“肯定没有。”阿福被赐了一小杯葡萄酒,只舍得一点一点地舔,“之前我们找过的那些人,像韩国公家都是狗眼看人低。但主动找上我们的,没多少本事,只想瓜分咱们的利益,心眼儿还特别多。”
薛璨好笑,“阿福,你不是说卫四洲心眼也很多么?”
阿福一怔,搔了搔头,“主子,其实我也说不明白,就是觉得,这人……和别人不太一样。”
薛璨查过卫四洲的情况,想想那样的成长环境,换做一般人能活下来的,不是早早就被打死街头,就是沦为街头一霸,流寇,甚至山寨悍匪了。如那些死在菜市口的混混,再如落草为寇的石头哥……可是,卫四洲却带着曾经的黑吃黑匪兄匪弟们,走出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一条……越来越有尊严,越来越有光明的康庄大道。
他查到,卫四洲的新屋里住着一个姓耿的老军人。
耿家,若真是那个耿家的话,那么卫四洲能受之点拔,成长至此,便不难理解了。
第89章 男人都是大猪蹄
然而,薛璨不知,卫四洲等人走出薛家,阿宝问出压在心头的疑虑。
“四哥,你把六成都分给他们了,剩下四成,我们还怎么跟韩翊分啊?再分一半的话,咱们辛苦白忙活一阵儿,只能得两成了。这……这不成了白白替他人做嫁嘛?”
阿宝当时听了那一半的话,就已经哆嗦了,后面又加一成,他想反对也没辙了。虽然制盐的启动资金来自薛家银票,他们的技术入股水准也不低啊!要没有他们,那银子也不可能下崽儿,还得看经营者的能耐,否则富上三代坐吃山空都是逃不脱的宿命呐!他也知道自己这想法不合乎时代情况,还有些自私了,可人总是自私的啊!
卫四洲揉了把阿宝的头,“别担心,咱们还有那么多座矿,这点蝇头小利让他们吃去!”
阿宝听得双眼一亮,但一想到另一面,又皱起脸,“可是四哥,这其他的矿都距离好远,咱们什么时候去挖还说不定。眼下轻骑营都建起来了,回头要是咱们拿不出盔甲长刀和战马,不怕让人笑话,就怕……动摇军心。”
卫四洲哈哈一笑,“你说这个我更不怕了。老子养了他们这么久,他们那帮子没脑子的蠢汉,只会为少了个羊腿跟我急,少穿件盔甲算啥,真上场杀敌时一个都不会腿软。”
“你呀,别想那么远,先把咱们眼下的事儿做好,未来有的是法子。”
“左右,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从来没人能真正拿捏咱们。咱们的命……”
“自己定。”阿宝一把握住了那只伸来的大手,再无担忧。
就像许多年前,他被邻居小鬼欺负,打得毫无还手之时,是路过的卫四洲出了手,拉了他一把。他就知道,这个人人都忌惮的“狠人卫小四”,其实做人比那些普通的混混更有底线。
阿宝从不后悔,在那之后他一路追随,足足跟着卫四洲走遍了雍西城的大街小巷,暗中为卫四洲打过掩护放过风,一点点汲取对方的信任,终于有一天追上了卫四洲的脚步,成了一起进退的同伴,成了绝不背叛的兄弟,成为不离不弃的亲人。
京城
韩翊接到飞鸽传书时,一看是卫四洲的信,心头止不住一阵激动。
看过之后,就立马收拾行装要出门去。
刚好王司涵到国公府来,碰到行色匆匆的韩翊,将人唤住询问情由。
韩翊和卫四洲的交往,向来没瞒住王司涵,便直说了。
“做生意?你好好的归德郎将不做,要改当商人,不怕你阿爹知道抽你丫的白腚变花腚?”
韩翊狰狞了,“大郎,你……你怎么说这种种,有辱斯文啊你!”
王司涵冷哼一声,“总比你被一个街头小混混诈了,还帮人数钱的好。”
韩翊奇怪,“大郎,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王司涵手一扬,收起扇子敲了过去。
韩翊机灵地躲开了,嘿嘿一笑道,“大郎,要是你真这么担心我,不如咱们一块儿去看看那卫小四到底有啥喙头,想唬俺的银钱?”
王司涵似乎是想了几秒,就提步往里走了,扔下一句,“自己小心点,岭南那边可能最近有些不太平。”
“知道啦!”
韩翊跑得飞快,压根儿没把这劝告听进心上去。为了速度快,他骑马前往东原城,半路上果真遇到了路匪,好在对方人数不多,三五个半路出家的也难不倒专业出身,他顺手收拾了人后,就打马离开了。
到了东原城后,天还蒙蒙亮,他就敲响了人家的大门儿,门房一看来人,吓得拉脖子就朝屋里大吼,“韩家的瘟神又来吃白食啦!”
又累又饿的韩翊,“……”(黑人问号脸.JPG)
韩翊见到卫四洲时,是在教场。
“好你个臭小子,你们竟然背着面儿叫我瘟神?!”不由分说先打一场。
卫四洲冷笑,“什么叫背着面儿,我家兄弟分明是当着你面儿叫出来的,如此光明磊落,你该感激才对。”
“你去xx的——看招!”
大概骑马太多,腿脚有点儿盘,韩翊很快下盘失守,给卫四洲摆平在地,气得大叫。
“我,我要饿死了,先来几张西北大葱饼子,再一罐羊奶。回头爷一定让你起不来!”
卫四洲哈哈一笑,让人送了食物来,却是一起抢着吃的。
凉棚下笑闹声儿不断,全是年轻儿郎们的飞扬青春。
吃饱喝足,韩翊才想起此行目的。
“卫小四,你说的要做什么生意?我只会带兵打仗,你让我做生意,不是存心想黑爷的钱吧?”
卫四洲拿出一个小小透明玻璃瓶子,被韩翊立马抢了过去,旋开盖子喝了一口,整个神魂儿都要飞了。男人谈事儿,好酒开道。接下来,这谈话自然就顺利了许多。
“盐务?这……玩艺儿可是皇家直接掌管的盐运司管着,谁敢跟皇家人口中夺食啊?你疯了不成?”
“你这就不懂了,我们不卖盐,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卫四洲洲45度仰望天,喃喃道。
韩翊脸皮直抽抽,“你鬼扯些什么?!”(黑人问号脸.JPG)
卫四洲也不啰嗦了,“这么说吧,让你入个股。”
“我没钱!”
卫四洲心骂,又一穷鬼,哄道,“你就以个人名誉入股,回头咱们盐田就挂你韩三郎的名头,到时候若有人想闹事儿,你帮忙回护一下自家产业便可。这不算难吧?”
韩翊抚抚下巴,“你说的,好像有点可行。但前题是你说的那片盐田要是咱家的产业,我才好出面啊?!但你说这东西在海珠村,我总不能强占民田吧?”
卫四洲一笑,“这个你放心,回头你把那片盐田租下。剩下的,哥全部搞定。回头赚到钱,保证你这的小金库赚得盆满钵满。”
韩翊道,“真的能赚到钱?我听说这贩盐是要朝廷发下的盐票的。这东西可是个金钵钵,一直以来都被一些世家豪族垄断,你能拿到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