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胎,宫里都以为倍受帝宠的薛贵妃能诞下龙嗣。
没想到才怀了半年左右,就被一夜秋风打落了胎,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夜才把滑胎弄干净,小命都去了一半。
宫里人都以为,薛贵妃只此一遭后,容颜亏损,再难得帝宠了。没料到,薛贵妃的弟弟薛小侯爷至京城探望妹妹之后,貌似带了什么了不得的圣药。经过半年调养之后,薛贵妃在七夕夜惊艳登场,以一曲《凌波舞》再获圣宠,直至又顺利怀胎。
整个后宫为此一波三折的恩宠,都羡慕得不得了。
更让卢贵妃背地里气得牙痒痒,又加派了人手寻找分宠的人选,这前前后后足耗去半年多时间,总算在这临盆的时间点寻着了。
吴王心思已经飘远,只顺着母亲兴致说了些趣话儿,便离开了。
然而,在拐过一道游廊时,他朝侧殿方向看去,回头使了个眼色,随行的小太监很有眼力界儿地退去门边做起了望风狗。吴王则快步进了侧殿。
在吴王离开后,那位卢奶妈急色匆匆地来见卢贵妃。
“娘娘,我尚得消息,那西州的小蛮子现还驻留在岭南边境上,听说是中了岭南人的毒计,全军上下都腹泻不止,折损近半数兵源。如此正是机会,将其一网打尽,为娘娘报仇雪耻之时啊!”
卢贵妃一听,心下只是冷哼。对她来说,卢永昌自己办事不顺,就该有此劫。不过一个小管事,要她堂堂贵妃为了一个小小的管事兴师动众,跟一个边垂小将过不去,哪犯得着。眼下她最重要的事在宫里,可不是遥远的战场。
却蔼声安抚,“嬷嬷快起。西州军之事我已令人去处理。您放心,卢二郎的仇我定帮你报还。定教那姓卫的小将,血债血偿。”
卢嬷嬷又仔细问办事人身份,想要帮忙周应一二,卢贵妃便不想接茬儿,将话题绕到了吴王身上,说吴王已经及笄,眼下重点是早早说服皇帝立皇储,以固民心。
卢嬷嬷被三言两语打发了去,转身出门时,唯唯诺诺的奴才相一改冷戾之色。
她早便知卢家人生性凉薄,只注重自己的私欲,于他们这种下人的性命视为蝼蚁,根本不可能真心帮忙报仇。她今日前来,也不过是做个面子活儿,让那些外人看看她们卢家依然受贵人器重,回头行事起来更有便利。
不意,吴王离开侧殿时的鬼祟身影,大老远被卢嬷嬷瞧见了。这孩子是吃她奶长大的,与他亲如母子,就是深夜里一个侧影,她都不会认错。疑惑之下,卢嬷嬷招了卢贵妃身边伺候的一个宫婢问情况,才知内情。
她暗自冷笑,这宫里的龌龊事儿还少了么!一对父子,全都如此好色,寡鲜廉耻。
如此,正好!
……
西州驻军营
卫四洲带着兵,在溪头跟前嗣子叫战了一通,放了几道箭矢,都射水里了,扔了几块大石头溅了点儿水花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郭长怀本以来事情能有些变化,没想到去寻卫四洲时,见着军官们的营帐外,都三五一群的聚众坐在小马扎上,拿着烧黑的树枝,在从河边拣到的卵圆石上写字儿。
“又是又,叉是叉,又里没有点儿,叉里有个眼儿。大家跟我念!”
“又是又,叉是叉,又里没有点儿,叉里有个眼儿。”
郭长怀,“……”
这,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艺儿。
他完全没想到卫四洲带兵带成这样儿了,这一个个大老爷们儿整天不练刀箭,竟然在这儿玩起笔杆子了,这不是瞎折腾是啥?!简直儿戏。
必须狠狠申斥。
见到卫四洲后。
“哎,四洲啊,你看咱们来这儿驻扎已经快半个月了,兄弟们的身子也都养好了。是不是应该……办点正事儿了?”
郭长怀口气软绵,态度恭敬,哪还有刚才一路上的愤懑怒气,连根毛儿都不敢竖。
卫四洲连眼皮儿都没掀一下,看着手下的岭南沙盘,手里拿着小旗子,一会插插这里,一会戳戳那处,郭长怀看了半晌也没看明白,这旗子插的都是山沟沟的无人区,距离王爷府山远水远,根本看不出对方布阵的意图。
那是当然,他要看得出来,就得穿越一千年后了。这旗帜插到的位置,都是岭南内的矿藏地啊!
“什么正事儿?”
卧槽!这么重要的大事儿,还反问他,这要是换成以往,他肯定早就起哨了。而今……唉……憋着吧,顶多回去多喝几口水降降火。
郭长怀憋着一肚子的郁闷,好声好气地问,“四洲,你还有什么想法儿,就跟哥交个底,你不说,哥怎么知道,怎么帮你啊?”
卫四洲这方看了郭长怀两秒,道,“郭大人,你也知道我们驻此半个月了,粮草都要吃光了。如果可以的话,帮兄弟们搞点军粮来,方解燃眉之急啊!”
这虽是事实,但卫四洲从来不担心,因为阿宝这个后勤官做得极好,早就有解决办法了。他这么问,不过是随便试探一下郭长怀。
郭长怀道,“哦,这说的也是。那回头,我让人送些粮草过来。今年庄稼倒是比往年好多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筹够。”
卫四洲问,“我们明明是为朝廷办事,为什么朝廷就不愿意给咱们拔些粮饷?”
郭长怀苦笑,“四洲啊,你还不明白,要是兵部能批下足够的粮饷,我干嘛还巴巴儿地非要回到京城当京官儿。”
接着,郭长怀苦口婆心道明了大魏朝纲积弊羸弱,把七八成的军饷粮草全压在了世家门阀头上。一如韩家的这样的老牌将帅世家,一直驻守在东北防线上,就连东原城的安危,也一样是由韩家自己下辖的兵源解决当地的治安问题;且韩家在东北塞外有最好最大的牧场,能支撑他们应对北方少数民族的骑兵战。当地的税收、职田和力课,全用来供养军需了。
“就如同刘辅明所在的刘家,也在西州是世袭的门阀贵族。若是他守不住西州门户的话,一旦城破,最先沦为刀下亡魂的都是他们刘家的族人和后裔,他蔫能不奋死守城?!京城里的人就是瞅准了这番厉害关系,才能高枕无忧地享乐。”
“如此,地方门阀们不仅要自己养兵马,还要给京里的贵人们连年上供,养着一大堆尸位素餐的蛀虫,也徒呼奈何啊!”
卫四洲道,“怎么徒呼奈何了?这不大家都叫反了吗?”呵呵冷笑出来。
郭长怀却吓得忙上前举手做噤声动作,左右打望生恐隔墙有耳似的,一脸紧张惶恐状,压低了声音警告,“四洲,我知你年纪太轻,才这般心直口快。可是有些话,就算咱们心知肚明也绝对不能说出来,必须烂在肚子里。”
他又是一叹,“四洲啊,我知你是个极讲情谊的人,所图不过让底下的兄弟姐妹们吃饱穿暖,不再忍饥挨饿,屈居人下罢。只要你我金诚合作,老哥我别的不提,帮你和兄弟们谋得一官半职,日后偏居一隅,做个闲散舒服的富家翁,养一两门姬妾生儿育女,何乐而不为呢?”
不!
卫四洲没有回答,心里却直觉地跳出这句否定来。
这并不是因为他受了小姑娘的现代派思想影响,想要搞什么自由民主专政,而是从潜意识里觉得,大魏朝庭不该如此。明知放任地方专权坐大不对,还要将错就错,贪图自己一方安逸享乐,把所有的责任和义务都推给别人,这绝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应该做的事。
大魏朝变成今日这秀,君不君臣不臣,全因龙座上的人不做为。
这话,他当然知道说不得,今日听得郭长怀难得推心置腹的话,这个念头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了。
郭长怀的这次交心之举,并没获得卫四洲正面回应,但他回去之后,就有小兵送上了新鲜的羊肉汤,生活待遇方面有了明显的改善。
可他急啊,就怕卫四洲一直不平岭南之乱,朝里的某些人就要开始动心思,黑他们了。
师爷还在他耳边叨叨,“大人,这卫四洲完全就可以参他一个抗旨不遵,蓄意拖延的罪责。您即能捧他上位,也可以踢他下来,让他好好看看你的能耐啊!哪能如此惯着?!”
“就算他卫四洲在朝里有个韩家人说话,可那韩三郎又没资格上朝,咱们托表舅老爷参他一本,回头哪还轮得到他给咱们使眼色。”
师爷没注意郭长怀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说上了头,“瞧瞧这送的什么羊肉汤,满锅的泡子,全是内脏,连块正经羊肉都没有。切!”
他嫌弃地将勺子扔回汤锅里,却不知整个军营就这一锅羊杂最多,连卫四洲阿宝这些管事的高级军官,都没这么多肉碎子。
“还有啊,之前全营的人都中了毒,上吐下泻,多惨啊!偏卫四洲、阿宝、小璃那丫头,他们三儿都没事儿,我听说他们三个是喝了那河水的,为什么会没事儿?”
郭长怀也没事儿,因为他拉在队伍最后面半天时间才赶到,喝的水都是他自己准备的,因为军队里没人会照顾他,给他打水。他倒是走了狗屎运,没遭那罪。
“依小人所见,他们早就跟敌人勾结好了,故意让士兵饮下毒水,拉拉肚子,拖延行程,故意气大人您的。这小人已经思虑多时,若非如此,这几次跟前嗣子交手,那场面哪里像在打仗,根本就是小儿戏。”
“大人哪,你可千万别再被那小流氓骗了。想当初,要没有您的提携,他哪来的今天。竖子忘本,其心可诛啊!”
“呵,他们还整天叫嚷着什么仙女降临,给他们赐了什么仙药,一夜就好了。这简直就是笑话,依小的人,这也无非是卫四洲笼络人心的奸诈手段罢了。大人您要是同意,我立马将这些罪状一一尽述,递到吏部去,保准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郭长怀这方回神道,“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人啊,咱们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早前老爷来信就说了,今年粮食不多了……”
其实,这才是真香。
郭长怀揉了揉额心,“那,你先去起草,等我打个盹儿起来看看内容,再行定夺。”
师爷一听这话,立马应承下去忙了。
然而,郭长怀眼底却闪过了一抹冷色。
家里都不愿意支助他粮草了,可见,族里对他不满的人应该在这几个月到族长那里跳腾了好几圈儿。
……
话说才上高一的韩倾倾,周末还有时间到古代健身一轮。
这日跟小璃练了一日,累得在卫四洲帐里打了个小盹儿,却听到了郭长怀跟卫四洲叨叨平乱的事儿,之后又听卫四洲与几个重要将领商量前嗣子和郡主的处理置方式。
将领们也着急平乱的事儿,想要把嗣子抓住,利用其挟制岭南王,以攻破王府驻地。
卫四洲似乎并没告诉将领们,他的平乱“方向”,只是让众人各抒己见,一窥军中舆论方向。
当将领们一翻战术推论之后,也有人小声嘀咕,为岭南山鸣不平,暗骂那峨仙公主才是罪魁祸首,公然在岭南境内抓漂亮男人做男宠,给岭南王戴了好几年的绿帽子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跟那些抹黑岭南王前王妃的流言一样盛行,这里的逻辑违和居然没人发现吗?!
韩倾倾暗乐:哎呀,这些人都知道“逻辑违和”了,看来军队里的文化教育开展得不错。
第106章 这女人有点牛
之后,韩倾倾向小璃打探了更多关于“峨仙公主”的事儿,听完后整个人儿都震惊了。
“原来,你们这里真的有这么牛逼的女汉子啊!”
小璃抽了抽嘴角,“一个贱人,何来女汉子之说!”
韩倾倾倒一脸兴致,凑近道,“小璃,我的意思是说,她是个大女主。虽然有女人的外表,但内里装着一颗男人的野心啊!你瞧,她敢于主动择选夫婿,不顾世人眼光要嫁给一个已经有老婆的男人。那么多的公主,就她有这胆量。换成男人,抢人家老婆,或者强抢民女的,是不是更多?”
“再来呀,她老公不喜欢她,她因爱生恨,不是自怨自弃,而是转头收了男宠,自娱自乐,可见她其实更爱她自己,自己的快乐才是第一。这是个相当自私的表现,就这一点,当下环境肯定是男人比女人多的,对不对?”
“还有哇,她自己怀了孩子,就想夺位,继而弄死前王妃的子裔,这权利欲也不小。甚至,屡屡公然跟岭南王对着干,连那层夫妻的遮羞布都要撕掉了。可见,这人的野心不小。”
“哦,可能已经有些心理扭曲,有轻度的精神病了。”
小璃和阿宝听到这里,都傻眼儿了。
“精,精神病?!”
因为曾经陪着卫四洲住了几天院,他们还是了解了不少病种的。像精神病这种也是第一次听到,印象深刻。
“这小顾的调查里,不是说她亲手虐杀了明珠郡主养的宠物吗?而且还不只一次。除了虐别人的宠物,她自己还喜欢杀猫杀狗,当开膛手。就不知道,她幼时是不是受了什么精神刺激,在以前的娘家宫庭里。”
韩倾倾不知道,自己居然不小心猜中了。
听完她的这番论调,现场一度陷入沉默。
韩倾倾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我说的很过份吗?”
阿宝忙道,“不不不,不过份,这就是实事求是啊!”
小璃道,“倾倾,这些话你只能跟我们说,可不能说与外人呀!”
韩倾倾点头,“那当然,我又不傻。”话题一转,“对了,这个公主黑料那么多,要反水她的话,也可以用‘叛乱’这一招呗!”
两兄妹诧异,“这……这不合理吧?”
韩倾倾一弹指,“怎么会不合理,她都敢公开选秀,一招男宠就是几十个。按你们的规制,寻常官员纳妾数量都不能超过四个的,她一下搞了十几个男人入帐,这不是拼着皇帝的标准来的嘛?再在她的那些黑料上做做文章,弄个什么……龙袍出来,不就板上钉钉了。”
阿宝傻眼儿,“这……还可以这样的吗?”
阿宝整天搞后勤的,对于这种朝堂大事上的阴谋诡计,还没那个胆量去筹谋,是真有些被震住了。
小璃不语,似乎正在思考可行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