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什么的,想不出来也是想不出来的,顾小三的最新紧急情报先传到了卫四洲手上。
除了西州的最新动向,最让三只,哦不,四只激动的就是韩倾倾和卫四洲的几大流言了。
从那日马球赛第二天,流言就开始从市井传开了。
一说韩国公府的六小姐姿色不俗,却因养在乡野二十多年,染了一身的乡野粗妇气质,争强好胜,举止粗俗,一言不合就殴打别的女郎,没有半点王家的诗书气质,跟个男儿郎似的憨蛮,实在是不堪入目。
再说韩国公六娘子不仅气质差,眼光更是被屎糊了似的,居然跟又丑又臭又老又怪的安西王眉来眼去,打得火热。
安西王那是什么人?身高九尺,脸似箩斗,眸如铜铃,鼻大嘴阔,满口獠牙,面须纠杂,丑不堪言,十年都没刮过胡子了,二十年都没洗过澡了,浑身怪味儿能熏死一整条街的人呐!
都说宰相府的女郎不愁嫁,这大龄剩女郎,配上同样又丑又粗鲁的大龄剩郎,也算是——殊途同归,天生一对。
顾小三尤其愤慨,“四哥,我查了,这消息最初就是从一家酒庄里传出来的,那酒庄专门给齐国公府供货,酒庄小侍是从齐国公府人嘴里听说的。但国公夫人向来治下甚严,应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让下人乱传这种话,给自家找麻烦。”
“我仔细查过,当日有个婢女正好在国公府中,叫翠翘。这翠翘来自虞侯府,是小侯夫人王姬雪的大婢女。”
砰的一声掌击,阿宝骂道,“又是那个王姬雪。这女人真特么阴魂不散了啊!该死的,当初就该把这丫的弄死,还送她回去做什?”
顾老二哼道,“当初咱们也是碍于她父亲还是东州的水师提督,现在可不怕他了。四哥,咱们这就拘了她来,让她亲自跟小仙女儿道歉,澄清事实。”
小璃看着哥哥们争论一阵儿,并没开口,像以往一样,静静看着卫四洲,等最后决断。
“不急!”
卫四洲肘着下巴,慢悠悠道,“韩府现在可知道这消息?若还未知,先把那些传谣的市井酒家给砸了,逮到造谣人员,当街游行……”
阿宝一听乐了,“对对,哥,把那些造谣的拉到他们自己府门前澄清真相,让他们自打自脸,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牛鬼蛇神。”
顾小三看向卫四洲,“这……成吗?”
他心里可不这么想,京城天下可不是西州,不是战场,这里打的仗不是明刀明枪,全家下狱,而是暗贱难躲,诛连几族。
卫四洲道,“自然是不成的。对方正好借机继续深化谣言,说六姑娘这是心虚了,指使安西王出来仗势欺人,想封幽幽众口。”
众人,“四哥?!”
一时都想不明白了,既然解决不了,还折腾这么大给人家送口食,这不是傻嘛?!
“我同意四哥的决定。”
这时,一道轻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便见一袭银鱼色轻裘软袍的美男子跨进堂屋,手中还拿着一只鹅羽扇,笑得风流倜傥,潇洒不羁。
众人惊讶,“大师爷,你怎么来了?耿叔愿意放你走了?”
薛璨挑了卫四洲身边的位置坐,半点儿不掬身份高低,道,“我跟耿叔商量的,一个留守西州看好家门,一个送聘礼来帮王爷提亲。”
哦~~~~
不用好奇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耿叔做长辈的理应来帮忙提亲的,但这也是他最拉不下老脸的一件事儿,之前她还很不待见韩倾倾来着。从最开始,他就不怎么看好这门亲事儿,还在背地里动了手脚,不来才是意料之中。
“小三,就照四哥的意思,去办吧!”
阿宝急了,“不行,到头来咱们办了事儿,又不能帮小仙女儿捞回名声,反而害了她。不行不行,四哥,你可不能因为师爷说好,你就答应啊!”
卫四洲摆摆手,“不是师爷说的,是我决定的……”
他略一沉吟,突然抛出一个笑来,“倾倾她不会生气。”
……
国公府
“不,我很生气!”
韩倾倾这已经从五哥韩倾熙这里听到了谣言,起因是她带着珠娘去“同仁堂”给珠娘她娘看病,在药辅子里听到了一堆闲言碎语。
回家之后,她就忍不住跟王语妍和崔真娘吐槽了。
“这些人都不懂,女孩子的发育要到25岁才算最好,这时候生儿育女的质量高,对女孩身体健康的影响才最小。我才22岁,我还小呢!”
“16岁就生娃的人,才真是拔苗助长,摧残儿童。”
王语妍有些尴尬,崔真娘却听得很是兴奋,一直在一旁鼓掌叫好。
事实上,王语妍就是17岁怀上韩倾倾的,崔真娘是18岁嫁到韩家,19岁生下长子的。
“还大龄剩女呢!胡说,人家我正是青春年少,貌美如花,哪里是剩女了。”
自嘲是一回事儿,别人说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韩倾倾还没想到这一茬儿,在现代她还是水嫩嫩的小姑娘呢,到古代,嘎吱一下就崩盘了——成剩女了?
剩女她也很冤的好嘛!
门外
听墙角的爸爸们心情更复杂了。
韩崴有点激动,“妈的,谁特么胡说八道,老子劈子他们,以儆效尤。”
韩珏,“不用了,卫四洲已经把人给掬了,还游行示众,在卢侯府、虞侯府以及忠武将军门前将所有造谣者都打了一顿。”
忠武将军府即是王姬雪的娘家,正四品上大员。
韩老国公,“哟,手脚这么快,不是真跟咱们倾宝有什么吧?”
韩崴立马躲过了父亲扫视的眼,好在老国公关注的是长子的态度。
韩珏道,“目前,如此对六娘来说,更为妥当。”
随即,让房来报,王姬雪由虞侯陪同,前来陪罪,人已经在侧厅侯着了。且,虞侯府为了表示歉意,还送了不少礼物,态度可谓十分恭敬有诚意。
老国公一听,就拍了桌子,“哼,一介长舌妇,也不知这王安楠是怎么教女儿的,心胸狭碍,整日里挑唆事非,简直厌恶!”
有老太爷这一句话,偏厅里的虞侯夫妇可郁闷了。
第161章 立储
关于卫四洲与韩倾倾的关系,韩家中知道完整情况的只有韩珏和王语妍这当父母的。
除此外,就是韩翊。
在韩珏的叮嘱下,韩翊为了保证自己宅家时期的安全性,能活着娶到媳妇儿出去自立门户之前,连自己的亲爹都必须保密。当然,这一点并不难做到。
到了老国公这里,知道的最多就在次子韩崴这里,多数情况也是韩珏整理出来的,关于韩倾倾与卫四洲的关系,就是南下寻女儿时,因为韩翊的关系,双方碰到过,托了卫四洲的人帮忙打探女儿消息,才有了后面的交集。
基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规律,安西王一见韩六娘便倾为其神姿玉容所倾倒,故而才有了京城马球场上的献媚和殷情。也因为曾经在南州时过了眼,故人见面,才稍显得亲近随意了些。
料想韩倾倾“外放二十年”,性子奔放随意些,缺乏官家小娘子的矜持闺仪,也无可厚非了。
国公爷还是很不高兴,“这么被人造着谣,还不能申辨,成何体统啊!”
老人家气得一拍翅几,有些郁郁。
韩珏忙劝道,“父亲大人,最近朝上立太子的争议声越来越大了,尚药局那边传来的消息也并不乐观。我观立太子之事,便在上元节前即定。”
闻言,韩家两个重要男人也都敛眉肃眸。
立太子,定储君,便是一朝勋贵们最汲汲可危的时候。先不提朝臣中那些上窜下跳,想要趁机翻身或自保的家族,就说立太子本身的流程,一旦皇帝颁下立储诏书后,皇子入主东宫,第一件事儿就是立太子妃。
卢贵妃为了讨好皇帝,一直没给吴王纳正妃,王府中至今也只得两个侧妃,家世都不如卢家。为的就是让吴王可以好好孝敬皇帝,承欢膝下,忠孝两全。
皇家对于太子妃的选择,那是即要看容貌,也要看品行,更要看家世背景。但不管怎么看,韩家姑娘既然回来了,定然会成为太子妃侯选名单上的热门儿人物。
可韩家是断不会同意此事儿的,与其在朝堂上再拒绝皇帝、朝下拒绝贵妃都闹得不痛快,倒不如在鳞选最初就因为“名声不好”、“毫无闺仪”、“出身不够清白”等等因素给刷下来更好。
如此,韩家和王家也好以此为借口,在鳞选一关的时候多多运作,保韩倾倾一个安生。
以卫四洲今日之举,看似为韩家六娘讨公道,打碎嘴,给自己求亲先造个势。其实也是变相地给外界透露了一些信息,韩六娘不是寻常的闺阁千金,身上种种特点都不利于吸纳成为皇室成员,顺带打消一些潜在竞争者。
韩家男人们想到这一层,也都偃旗息鼓。
稍后,老国公问,“这,卢家这回是抵定了?”
韩珏想到柳师爷的事儿,只道,“目前看来,暂无变数。但未来如何,还待观察。”
老国公听完,便也松了口气。也是混济朝堂多年的老狐狸了,岂会听不出儿子话里最后那段的意思,这事儿八成还有变数,卢家想要夺承大宝的可能性,也只有一半不到。
韩崴却道,“哎,咱们六娘一回来就这么惹眼儿,我听真娘说最近给她派帖子的人越来越多,都想她带着六娘去赴宴。咱们六娘年纪也不大,不知道这些人都在急个什么!真是讨厌!”
这样任性的话要让韩倾倾听了,怕也要捂嘴直乐自家这个小叔,当真是真性情,直爽人哪!
韩珏只淡淡地瞥了弟弟一眼,“崴郎,你不要在父亲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成不成?”
“呃?!哦……抱歉。”韩崴扒了扒头,没敢看父亲。
老国公捋着须,一派淡定模样,说,“六娘性子活泼,这是天性,亦是好事儿。平日不得拘着她,她要出门,且多派些人手跟着,明着随她高兴,暗着我们安心。另外,还必须让她哥哥们跟着,也好防个万一。”要是换了再年轻些,那是毫不犹豫挥手就拍的主儿。
闻言,韩崴立即道,“父亲,您放心,我已经把三郎的事儿都安排出去了,在六娘出嫁前,他都得负责护着六娘,一步不离。”
闻言,老国公点点头,一脸的满意。
韩珏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心下一叹,没有出口。
要让韩翊整天跟着韩倾倾,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韩倾倾不乐意,韩翊也不愿被剥夺自己做为儿郎的事业权利和尊严啊!老爷子这里应下便应下,私下里怎么操作,还看孩子们自己的能耐了。
哎,可以想像,以后家院子里估计会更热闹了。
想到此,韩珏突然觉得老爷子此令,应是早想到这一层,还如此吩咐,可见是唯恐天下大乱的心思,存心想看小辈子整日闹闹腾腾,借机吃瓜看好戏呢!
唉……
父子三人叙完事儿,已经过了半日。
小侍又来报偏厅的事,韩珏想了想,才提步去了。
未进厅,便听到虞侯那冷沉沉的斥责声,尤如从寒潭深渊中传出,“今日若是得不到韩国公的原谅,便是跪断你这条腿也是合该!你造这些事儿之前,有无想过家中女郎会受你牵连,坏了名声,妄谈婚嫁;有无想过你家的大郎和二郎,他们在部院里如何面对一众同僚,遭人耻笑该如何自处?!”
“你这般目无尊长,贱视幼亲,还想执掌主母之权!呵,雪娘啊雪娘,你当我虞侯是真老眼昏花,为色所迷,不知这大魏朝局轻重缓急,能由着你如此胡来?!”
虞侯厉声不减,但他那眼角的余光并没落在窗门外忽起的暗影。
韩珏见状,轻咳一声,厅内止声,方才慢悠悠踱步而入。
王姬雪一见,不需虞侯暗示,忙跪行上前,几乎是用爬的,扑到了韩珏脚下,要叫“姨父”的,中途被虞侯的一声轻咳改口成了“大人”,声泪俱下地哭叙求饶。
“都是我鬼迷心窍,一时妒嫉六妹妹深得夫人宠爱。想当初我……我也是妒嫉得充昏了头,才……才……求大人饶过雪娘这一次吧,雪娘定在观音前颂经自律,绝不再犯……”
韩珏冷声道,“充昏了头?!呵,侯夫人恐怕言过其实。小女儿家的吃味妒嫉,不过口角争执,何至于要在马上下狠手,至人性命之危。这恐怕不是区区一个妒嫉,可以解释的吧?”
至人于死地,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要下此杀手?!
被这一针见血的话刺得当场僵住,王姬雪一时竟没找到话掩饰。
没错,她是恨毒了韩倾倾,从东原城开始,因为韩倾倾她可是被父亲送进尼姑庵里关了整整两年,青灯古佛相伴,何其清苦,何其难受,对于常年被娇宠着,生活在锦玉堆里的她来说,简直等同地狱。
她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所有送她下地狱的人,她都要伺机咬上一口方才罢休。
她折腾父母为她相亲,她折腾兄长内务想要夺走嫂嫂们的权利,全都是报复。
谁能明白她被关庵堂里,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两年时间,过得是多么痛苦难熬,那是生生地把一个花季少女熬成了心腹蛇蝎的毒美人!
“大人,若您不信雪娘,雪娘也无言可说,只能……只能以死明志了!”
顿时,偏厅里一阵嘈杂呼吼。
稍后,消息传到韩倾倾院子里。
韩倾倾问母亲,“娘啊,一个侯夫人,要真撞死在咱们国公府里,传出去,不会变成我仗势欺人,蛮横无忌害残侯夫人的恶评了?”
王语妍本想说无事,听到最后也是一愣,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时,韩珏进屋来,道,“她不敢!”
“爸!”韩倾倾忙迎上前,攥着父亲坐下,打探情况。
要不是之前出门去办事儿,早摸去偏厅探情况了。
“要是夫妻两把今天在我府中的事情说出去,就是公然与我国公府为敌了。一个区区虞侯,于我等无足为惧,尽管放马过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