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醒拎着一个保温饭盒推开反背村旅馆宿舍的门,反手锁门,开灯,掂了把椅子走到床前放好,查看了床上躺着的人的情况,揭开她嘴巴上的符,笑道:“嫂嫂。”
“王八蛋!”师父用眼神杀他。
水不醒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打开保温饭盒,从里面端出一碗肉粥。
饭盒保温效果很好,一路过来,现在还在冒热气。
水不醒有条不紊地用湿纸巾擦干净手,随后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子,笑吟吟的:“嫂嫂,我喂你喝粥。”
“喝你大爷!”
师父羞愤难当,自觉非常丢人,这绝对是她人生最大的污点。
明明昨夜那么快活,谁他妈知道水不醒在两人欢愉巅峰时突然给她下了符咒。
下符咒不够,他还喂了她一颗药丸,更是用法器禁了她的修为功力。她动弹不得,意识混沌,只能任他摆布。
初酒也是个废物,师父无缘无故消失她都察觉不到的么。
水不醒看穿她的想法,说:“我模仿你的笔迹给初酒留了一张纸条,说你和小白走了。你知道我在纸条上写了什么吗?”
师父瞪着他,一副你敢说我就弄死你的凶煞模样。
水不醒优哉游哉地用勺子搅拌碗里的肉粥,看着她,吐字清晰地念给她听:“我写,为师昨晚把水不醒上了,和小白先走一步。”
师父想把脸转向墙面,无奈全身上下都被符咒压着,除了嘴巴和眼睛能动,什么都动不了。
她索性闭上双眼,心里直骂娘。
“啊——”水不醒舀了一勺粥,用嘴吹到不烫,放到师父嘴边,柔声哄道,“嫂嫂吃了饭,才有力气骂我。”
师父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水不醒举勺子举到手酸,他轻轻笑了声,说:“嫂嫂,这是我哥哥亲手熬的肉粥,你不吃他会很委屈。”
“滚——呜。”
趁着她张嘴骂人,水不醒眼疾手快地戳开她的嘴巴,灌进去一勺粥。
师父把粥咽进去,一副咸鱼躺认命的样子睁开眼,看着水不醒问:“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水不醒舀第二勺:“我不是在玩。”
“好。”师父换了个说法,“你什么时候才能放开我?”
水不醒抬眸,样子纯良无害又无辜,嗓音软软地说:“我不知道喔。”
第51章 王八蛋 谁的孩子?
水不醒断断续续喂师父喝了一碗粥, 又把她抱到卫生间去洗漱。
洗手池上方有面镜子。
他把师父放到镜子前站好,然后拿出一个新牙刷,先用热水烫烫牙刷头, 再挤牙膏,看着镜子里的师父说:“啊——”
师父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水不醒满意地举起牙刷, 仔仔细细地给她刷牙。
他站在师父的后侧方, 半拢着她, 和她一起看着镜子。
视线在镜子里交汇,像是在争个输赢,谁都没最先暼开眼, 就这么看着。
师父用视线描绘着水不醒的脸, 他和以前变化不大,只是脸部棱角没有以前柔和, 眼眸也有些许暗沉。唯有笑起来的时候依稀有当年小绵羊的影子。
小绵羊又乖又可爱。
师父在心底叹气,她开始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水不醒。
他本来是小绵羊被她渣了后变成现在的王八蛋, 还是他原本就是个王八蛋, 之前的小绵羊是他伪装出来的。
“嫂嫂在想什么?”水不醒眼睛看着镜子的她, 突然开口问道。
“水。我要漱口。”
水不醒用水杯接了水,帮她漱了口。
师父说:“我在想你哥。”
水不醒:“想他什么?”
师父毫不畏惧他的目光,说:“想他的好,想他人美心善。”
同样十三年没联系,水不着知道初酒是她徒弟后, 还能找个名头让初酒带薪去女厕所。水不醒干了什么事?抢初酒的法器打晕小白又把她关在这里。
水不醒轻轻笑:“嫂嫂现在才知道哥哥的好, 可惜晚了喔。”
他说着, 打湿毛巾,擦师父的脸,继续说道:“哥哥现在和暴富在一起。暴富比你有钱, 也比你年轻。”
水不醒故意用年龄刺她。
她比水不醒大五岁。
十三年前,师父二十五岁,水不醒刚刚二十。她长得英气,野性洒脱,混在一堆二十岁的人中,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姐姐。
今年她三十八岁,虽然也不太看得出年龄,但肯定不能和二十多岁时比。而且妈的,不知道水不醒是怎么回事,只长年龄不长岁月的痕迹。
他们并排站着,明显能看出来她比水不醒要大。
水不醒用湿毛巾擦干净她的脸,再淋了些温水,覆在她眼角,噙着笑说:“嫂嫂,你笑起来的时候有皱纹喔。”
师父当即挤出一个最大程度的笑容。
水不醒丢开毛巾,突兀地吻上她的眼睛。他用舌尖细细密密的描绘,从眼尾到眼角,从左眼到右眼,最后落在耳廓。
师父有点站不住:“你放开我。”
“放开再让你跑吗?”水不醒凉凉的唇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句地说,“再跑十三年?”
师父:“我保证这次不跑了。”
水不醒:“我不信喔,怎么办?”
“你杀了我吧。”师父视死如归道。
“哥哥会杀了我的。”水不醒端着一张无害的脸。
师父:“我要洗澡。”
“我帮嫂嫂。”水不醒解她的衣服。
“水!不!醒!”师父简直要疯了,“我要杀了你!”
水不醒干脆利落地解掉她的长衫,眼睛弯弯:“你求求我,我可以关灯。”
“王八蛋!!!”
水不醒把长衫丢进洗手池里。
师父能屈能伸,秒认怂:“我求求你。”
啪——
水不醒关上了灯,轻笑道:“嫂嫂早这样多好。”
接下来无论师父怎么求饶,他都无动于衷,打定了主意帮她洗澡。
师父渐渐没了声音,当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黑漆漆的卫生间里,只有水声哗啦啦地响。不知是谁绊到了花洒软管,摔在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水不醒的声音随之响起:“初酒是谁的孩子?”
师父说:“我的。”
水不醒欺身而上,在黑暗里又问了遍:“谁的孩子?”
师父:“你哥的。”
后背猛抵到冰凉的墙上,下一瞬,她觉得自己今晚要交代到这里。
时间好像停止,又好像永远不会停止。
“王八蛋!是你的!”
得到的是更重的回应。
“是我捡的!这次没骗你,真是我捡的!”师父头皮要炸开,心里骂娘地感慨年轻就是好,“王八蛋!”
等水不醒捡起地上的花洒软管重新调好热水帮师父冲洗的时候,她只剩气音。
*
初酒给师父打电话,一直打不通,信息也不回。又过了一天,她算着时间师父该回到道观,但还是打不通电话。
她开始有点担心,摆好卦阵算了一卦。山地剥卦象,女人得此卦是为女中豪杰。但卦象又指向谦卦,有下肢患伤之险。
下肢不就是腿么。
初酒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师父去打仗了?”
“谁打仗?”水不着站在寝室门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镜框,看着她的桌面,“你在给谁卜卦?”
第52章 跳舞 胸肌大就要和你交朋友?
“没谁。”初酒忙把桌上的卦象打乱, 说道,“无聊瞎玩的。”
她站起来,叫了声:“水老师。”
“你舍友呢?”水不着走进寝室, 没看见陈游,随口问道。
“他回家了。”初酒说, “水老师找他有事?”
“我来找你的。”水不着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的助学金申请通过了。下月初会打到你卡上。”
“谢谢老师!”初酒非常开心,她的财运真是越来越好。
水不着看了她一会儿,很突兀地问:“你们班这次实操课是去宁市的反背村?”
初酒大概知道他要问什么, 点了点头。
水不着果然问:“见到你师父了吗?”
初酒:“……嗯。”
水不着:“你师父现在在哪里?”
“她和我一起住了一晚。”水不醒一口一个嫂嫂, 师父虽然否认了他们结过婚,但也没有彻底撇清和水不着的关系, 所以初酒特意强调师父在反背村的那晚是和她住在一起,前半夜确实如此, 至于后半夜, 她睡死过去什么也不知道, “第二天就走了。”
“你亲自送她离开?”水不着又问。
初酒犹豫了下,实话实说道:“没有。她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说她先走。”
“纸条你带过来了吗?”
“没有。”
“纸条上怎么写的?”
初酒抿紧唇,没说话。
水不着按了按额角,说:“算了, 我知道了。”
初酒:“?”
水不着走出寝室:“我有事要处理。”
“水老师。”初酒追出去, “我师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水不着笑了下, 反问道,“有谁能打得过你师父吗?”
初酒想想也是,但水不着特意跑来寝室当面问她这些, 纯粹是在争风吃醋?
水不着喜欢师父,师父睡了水不醒,暴富喜欢水不着。如果水不醒喜欢暴富,这特么就是个完美闭环。
初酒打了个恶寒。
求求你们大人给孩子留点想像的空间吧!
水不着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突然折返回来,说:“你知不知道你师父为什么一直很穷?”
初酒:“因为……懒?”
水不着:“你懒吗?”
初酒:“……”
水不着笑了笑,替她回答:“如果你懒,肯定不会去打扫厕所挣钱。”
“看来她没告诉你。”水不着踟蹰了下,下定决心说,“她命中不带财,每次发财都会受点折损。别人馈赠的贵重物品也不行。”
初酒皱眉。
水不着转身走了。
初酒右眼皮突突地跳,她追过去:“我发财也会连累到师父吗?”
水不着背对着她摆摆手,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停顿地走了。
初酒回到寝室继续给师父打电话,这次接通。师父语气和平常一样,懒懒散散的问她什么事。
“你在哪里?”初酒问,“这两天怎么一直打不通电话?”
“我去挣钱了。”师父说,“山里信号不好。”
“你受伤了?”
“没!有!”
“我刚给你算了一卦,卦象说你下肢有伤患风险。”
“孽徒!你不知道命越算越薄么!你想让为师早死?”
“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担心嘛。”
“担心个屁!为师何曾败过?”
“刚水不着来寝室找我。他说我的助学金申请通过了,下个月初钱到卡上。”
“还是他会办人事。”师父突然短促地叫了声。
“师父,你怎么了?”
“妈的,被一只兔子咬了。”
“我想看看你。”初酒说完随即挂断电话,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这次过了很久,再初酒以为会自动取消的时候,师父终于接通了电话:“信号是真的不好。”
初酒看着师父:“你跳两下。”
“耍猴呢你。”师父知道她还在担心“下肢”的事情,嘴上骂着她,还是原地蹦了蹦,然后镜头向下照了照双腿,“睁大眼看看,没事!”
初酒:“小白呢?”
“你等下。”师父扭头看向右边,过了会,她吹了声口哨,小白跑了过来。
看到小白,初酒稍稍放心。
又和师父聊了一会,她问:“我发财会不会连累到你?”
“当然不会。”师父说,“水不着跟你说的?呵呵,他是想断了咱们师徒而人的财路。”
师父态度很坚决,初酒将信将疑地挂断电话。放下手机上了个厕所,洗手的时候看了眼镜子,天灵盖突然一突,她想起来,刚刚在视频里,师父身上穿的睡衣她见过。
水不醒曾经穿过。
再给师父打电话,不出意料地又是打不通。
初酒好像懂了。
—
水不醒收起手机,重新封住师父身上的符咒,皱眉:“初酒有财你也会折损?”
师父躺平:“这次是折你身上了。”
水不醒笑着去收拾行李。
师父:“我不走。”
水不醒:“嫂嫂想等哥哥找过来?”
—
师父和水不醒在一起。
初酒正在发愣,陈游拎着大包小包推开寝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