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初酒都听不下去：“好的，师父；我知道了，师父；老年痴呆不会找上你的，师父。”
师父相当满意地使唤她：“好徒儿，给为师掰块馒头，馒头要蘸一层黄豆酱，然后再夹进去一根青菜。”
初酒一直不能理解师父的这种“懒病”，被动哪里有主动吃起来自由？
她现在大概领略到了其中滋味：我失去了自由，但我拥有了使唤人的乐趣啊。
初酒回忆着师父的姿态，她两只手耷拉下来，翘着二郎腿张嘴巴：“我还没有吃青菜。”
陈游给她夹了根青菜。
初酒嚼吧嚼吧吃了，使唤他：“给我掰块馒头，馒头要蘸一层黄豆酱，然后再夹一根青菜。”
“先把粥喝完，回去给你买馒头和黄豆酱。”陈游笑着哄她，看起来好像比她还要享受的样子。
喂饭也会这么开心吗？她当时喂师父好像就没有这么享受开心。
初酒配着青菜，喝完了一整碗粥。陈游把剩下的烤肉吃了，收拾好办公室，和初酒一起走出办公楼。
路过食堂的时候，陈游让初酒等一下，他一阵风地跑进食堂，片刻，他拎着两个袋子然过来。
初酒问：“买什么了？”
陈游打开袋子给她看：“热馒头，一瓶黄豆酱，还有洗干净的生菜。”
初酒：“食堂还卖生菜？”
“我在麻辣烫摊位上抢的。”陈游笑道，“给钱了的。”
初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刚刚说吃馒头蘸酱夹青菜，纯粹是依葫芦画瓢学师父，没真想吃，而且她现在没什么胃口，有点吃不下，但见陈游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她没好意思说不吃。
回到寝室。
陈游手脚麻利地用水果刀切开馒头，往里面刷了层黄豆酱，又夹进去两片嫩嫩的生菜叶，笑道：“看看我做的馒头汉堡。”
初酒倒坐在椅子上，苦笑着双手鼓掌，夸赞道：“好棒喔，但我突然不想吃了。”
“为什么？”
初酒看着他期翼的眼神，到底没把真相说出来，她有点犯怂地说：“我困了，想睡觉。”
陈游说：“吃完馒头汉堡，然后吃药，才能去睡觉。”
初酒：“好吧。”
被迫喂进去一个馒头。
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只不过是普通的感冒而已，怎么突然这么怂了？
如果在以前，她说不吃，除了师父，没人可以强迫她吃。敢强迫她，她能一巴掌把他拍飞。
虽然现在有点虚弱，但用符拍飞陈游，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怂。
她舍不得。
舍不得符还是舍不得拍飞陈游？
初酒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头皮也发麻起来。
寝室里没热水，陈游去隔壁寝室借了杯，看着初酒把药吃了，然后拎着暖水瓶去水房打开水。
从水房出来，接到了陈也行的电话。
陈也行说在学校门口接他回家过周末，他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下午没课，从现在开始已经是周末了。
往常周末是要回家的，但现在初酒生病，他作为男朋友，丢下他一个人，自己回家过周末太渣了。
陈游说：“我这周不回去了，我在学校有事。”
陈也行说：“我有话要当面跟你说。”
陈游嗯了声，挂断电话。他要先回寝室放暖水瓶。
他能猜出来陈也行找他说什么，一定是厉怀曲质问了他私自篡改中考志愿的事情。
正好，他也有好多谜团想要问陈也行，比如为什么让他来风水技校？又为什么让他入赘道观？
陈游拎着暖水瓶回到寝室的时候，初酒正趴在他桌上研究牛肉箱。
陈游不觉好笑道：“这个也不能吃。”
“为什么？”初酒站起来，“因为是买的？不是家里阿姨做的？我想吃要给钱？”
“不要钱，本来就是给你拿的。”陈游把暖水瓶放下来，笑道，“我以前常吃这个牌子的牛肉bang，麻辣味的变态辣。等你病好了再吃。”
初酒不甘地哦了声。
“热水我打过来了，别忘了喝。”陈游说，“我爸有事找我，我现在出去一趟。晚会再回来。”
“那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初酒往床上爬，“我睡会儿觉。”
“嗯。”
陈游怕他走后初酒偷牛肉bang吃，于是把箱子锁进了衣柜里。
正在上床的初酒：“……”
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
陈游在寝室转了一圈，撕了一张便签纸，写了四个大字【多喝热水】
然后把便签纸贴在暖水瓶上。
他这才放心下来，拿起手机看了眼床帘，从寝室出来带上门，一路朝校门口走过去。
陈也行的车停在校门口，陈游拉开副驾门坐上去。
“系上安全带。”陈也行说，“带你去个地方。”
陈游一怔：“初酒病了，我得在寝室照顾他。”
陈也行说：“晚上之前送你回来。”
陈游“哦”了声，系上安全带。
“初酒怎么了？什么病？严重吗？”陈也行启动引擎，问道。
“看过医生，打了针吃了药，应该没问题了。”
“那就好。初酒家不在这里，生病没人照顾，你是他舍友和同学，理应多照顾些。”
“嗯。”
车驶向郊区的方向。
陈游问：“去哪里？”
“安思墓园。”陈也行说，“去看看你妈妈。”
陈游转头看他。
“今天是你妈妈的生日。”陈也行笑了下，说，“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陈游没找到合适的话，过了会儿，他说：“是不是要买生日蛋糕？”
“我买过了。”陈也行说，“全在后备箱。”
陈游：“哦。”
每年忌日，他跟着陈也行去墓园看一次妈妈，清明节和其他节日，他没有去过，就连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和结婚纪念日，他也是头一回知道。
妈妈去世时，陈游只有三岁，“妈妈”在他记忆里只是一个影子。这么多年过去，他对妈妈的印象越来越模糊。
一路再无话。
到了墓园，陈也行和陈游拎着蛋糕和其他祭品来到一块墓碑前。
墓碑周围收拾得很整洁，看得出来平时有人在打理。
陈游边摆祭品边问：“爸，妈妈的墓碑是你打扫吗？”
陈也行“嗯”了声。
陈游愧疚地说：“我每年只来一次，一年只有一次祭品，不知道妈妈在那边够不够用，过的好不好。”
“以前我来的次数比较多，有时候一周得来个四五次。”
陈也行笑了下，说道，“和你李瑶阿姨结婚后，我就很少过来了。除了几个固定的节日，其他时间我偶尔才会过来。”
生日忌日生陈游的日子，清明节寒食节中元节，一年加起来，固定节日也不算少。所以墓碑周围收拾得挺整洁。
陈游站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照片出神。
知道这世上有鬼后，他居然没有想到早已去世的妈妈可能现在也是只鬼。
陈游有种深深的愧疚和负罪感。
妈妈已经去世这么多年，应该早已投胎了吧，他这样安慰自己。
陈也行用拇指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笑道：“这张照片是我拍的，那个时候我和你妈妈刚认识没多久，我拿着相机，叫了声她的名字，她笑着回头，我抓拍了下来。”
照片上，妈妈穿着一件暖黄色的裙子，留着过肩长发，回眸一笑看着镜头后拍摄她的人，肩头有几缕头发飘起来，映在阳光里，整个人罩在暖暖的光晕里。
是张很甜很温暖很青春的照片。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只比现在的你大没几岁。”
陈也行拆开蛋糕象征性地点了几根蜡烛，喊陈游吹灭，然后切开，放在墓碑前一块，又和陈游各自拿了一块，坐下来吃蛋糕。
“你中考结束的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吃蛋糕的时候，陈也行说了中考志愿的事情。
陈游觉得陈也行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不知道志愿真不是他改的。
他只是愣了一愣，把剩下半块蛋糕放下来，拿出手机，想要打给初酒问问他妈妈现在是不是还没投胎。
看着通讯录上初酒的名字，想到他现在正在睡觉，遂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去当面问他也是一样的，或者明天带初酒过来。
怎么才能见到鬼呢？
陈游想到上次去湖畔别墅拿快递，他弯腰的时候，从两腿中间看到了小鬼。
于是，他效仿此法，站起来弯腰，从两腿之间看向墓碑。
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换了个方向，都没有。
“你在干什么？”陈也行问。
“找鬼。”陈游说，“想知道妈妈现在是不是鬼。”
陈也行：“？！”
陈游放弃这个方法，他想了想，用手机登录灵异论坛点进818的帖子。
“有件事我一直没说。”陈游抬头看了眼陈也行，说，“我见过鬼。”
陈也行：“？？！！！！！”
陈也行不顾手上拿着的蛋糕，一把抓起陈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见过什么？！！”
“鬼。”陈游说，“这世上真的有鬼。”
陈也行脸色唰一下变白，嗓音变了调：“陈游，你不要吓着我玩。这样的玩笑不好笑。”
“真不是开玩笑。”陈游平静地说，“我现在证明给你看。”
他拿着手机，在最新楼更新：【我现在在妈妈的墓地。】
没有新的跟贴。
难道是因为更新内容和舍友无关，帖子里追更的鬼网友不感兴趣，所以没有跟贴？
陈游继续更新：【昨天我和舍友吵架，向他提了分手。】
没有跟帖。
他继续更新：【舍友用苦肉计向我求复合。】
依旧没有跟贴。
他刷新页面，最新楼还是他自己。没有鬼网友的跟贴，就连水不醒也没有凑热闹回复。
陈游：【你们都不在吗？那我不说了。】
还是没有新的跟贴。
“明明可以的。”陈游把手机揣进裤兜里，纳闷道，“我真的见过鬼。可能今天时候不对，所以鬼都不敢出来吧。”
陈也行看着他，眼圈逐渐变红：“你说，你真的见过……鬼？”
陈游把上次去反背村上实操课的经历告诉了陈也行。
陈也行哽咽道：“原来你妈妈说的都是真的。”
陈游：“妈妈说什么了？”
陈也行把妈妈有阴阳眼的事情告诉了他，最后又说到了婚约。
陈游久久没有说话，他需要消化这些事。
两个人在墓碑前坐到了太阳落山。
“走吧。”陈游说，“我回去问问初酒，如果妈妈在的话，他说不定能看到。如果他也看不到，水不醒肯定可以。”
陈也行把今天制造的垃圾收拾起来拎着，然后在墓碑前站着看上面的照片。
陈游回头，看到他屈身亲了亲照片。
*
陈也行把陈游送到学校门口，跟着陈游一起下车。
“爸，你先回去吧。”陈游说，“初酒就算去墓园，也要到白天了。”
陈也行踟蹰了下，说：“好。有什么消息，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陈游应下来。
陈也行又说：“如果你们明天去墓园，我也想跟过去。”
陈游点头。
和陈也行分别后，陈游走进学校，径直回到寝室。
寝室亮着灯，门虚掩着。
陈游推开门，看到初酒弯着腰，正鬼鬼祟祟地趴在他衣柜的门缝上。
“你在干什么？”陈游诧异地问。
初酒抬脸看他，没羞没臊地笑道：“睡醒后我恢复了嗅觉，然后闻到了牛肉味。”
她指了指衣柜，又指了指地上的暖水瓶，谄媚地笑：“你看，我听你的话，多喝热水。我一个人把暖水瓶里的热水全喝完啦。”
陈游看着她，一整个下午都在阴郁的心情明朗起来。
初酒又说：“所以，我可以吃肉肉吗？就一根牛肉bang，给不给吃？”
第67章 陈醋 孩子名字想好啦。
生病中的初酒真的是……很不对劲。
陈游感觉自己心口窝了一支夏日冰激凌, 软趴趴，甜丝丝；奶油融化，包裹住他的整颗心脏。
他克制住咕嘟嘟冒着泡的心脏悸动, 弯腰掂了掂地上的暖水瓶，确定里面是空的。
“水全是你喝完的？”陈游故意道, “没有倒掉？”
初酒拍拍鼓囊囊的肚子, 说：“里面全是水！不信你过来听听, 一直在我肚子里咕咕地流。”
陈游果真抱着她的大腿蹲下来，耳朵贴在肚子上听：“真的有声音诶。”
两个人如同幼稚园的小朋友在过家家。
陈游听了一会，嘿嘿笑道：“我感觉里面像是有个孩子。”
初酒：“？”
陈游仰起脸看她, 没皮没脸地说：“如果你能给我生孩子就好了。孩子名字我想好啦, 就叫陈醋，因为他爹是亚洲小醋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