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论如何,在此之前,他要处理好离准。
第37章 欲擒故纵 有所求必有所失,这很公平。……
来人一见着立于苍郁菩提树下的雪色身影, 便立即止住了步伐,恭敬地执剑躬身行礼:“弟子萧钰见过尊上。”
萧钰的态度虽是敬重有礼,却也明显行色匆匆, 甚至气息都是紊乱的。萧钰是衍苍阁内门弟子, 更是容鹤洲的亲随, 若非有急事,绝不会离开容鹤洲半步,洛迦问:“何事?”
萧钰正想开口, 却觉因受伤而错位的经脉都恢复如常了, 甚至体内也随之充盈了一股足以舒畅紊乱灵力的气息。
垂下的眼眸里便是纤尘不染的雪色, 他感激地叩首跪下:“多谢尊上为弟子疗伤。”
“无妨。”萧钰叩首在地,未曾有丝毫冒犯地抬头, 洛迦便淡然地收起了染血的锦帕, 这身子的确是撑不了多久了,“你来问心殿,可是鹤洲有何事?”
萧钰便回禀道:“回禀尊上, 公子为魔修所伤, 至今昏迷不醒, 弟子斗胆来求尊上救救公子。”
“本尊知道了。”洛迦道, “你先回居寒殿照顾鹤洲吧,本尊稍待片刻便过去。”
萧钰忧心容鹤洲,虽是不知洛迦为何要过些时辰才去, 但至少尊上答应了,会救公子便是肯定的。他再次欣喜感激地叩首:“多谢尊上, 弟子这便回去照顾好公子。”
萧钰离开后,洛迦咽下喉口腥甜,调息了片刻, 待得体内气息稍稍平复后,才起身去了居寒殿。
容鹤洲醒来时便察觉到了殿内熟悉的气息,他略一抬眸,便见着了静坐在殿中,专注凝然地翻阅手中书的洛迦。
正是天色将明时分,遮盖万物的夜幕渐渐褪去,连绵起伏的青山压不住熹微的晨光,暖色的光线便穿过殿牖,映亮了一殿摇曳的烛火,也映明了洛迦手中书上落拓如青云坠玄天的酣畅笔墨。
容鹤洲微蹙眉,他隐约记得自己昏睡不醒人事时正是天色将晚,现在却是天色将明时分了,师尊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居寒殿中。
师尊是......一直守在这里?
“醒了?身体可还有异样?”见得容鹤洲醒来,洛迦便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
容鹤洲昨日里受伤极为严重,现在他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异样,加之洛迦又一直守在这里,即便不用问,他也知晓这是为何:“弟子已是大好,多谢师尊为弟子疗伤。”
洛迦在容鹤洲起身之前扶住了他,“不必起身,你身上断裂的经脉虽是续接上了,可到底是元气大伤,现在不宜动身。”
想起容鹤洲身上的伤根本不是萧钰以为的魔修造成,而是白泽所为,他略微看了容鹤洲片刻,“鹤洲,你本不是鲁莽之人,有些话多言无益,为师只提点你一句,白泽自混沌初生,修炼万万余载,修为极高,并非你现在所能对付,你既然已经取到了自己想要的,若非逼不得已,便暂时不要再查到他身上。”
鹤洲即便天资再高,也不过才两千余岁,白泽是上古神兽,又已修炼万万余载,岂是如今的鹤洲可以撼动的?
“多谢师尊提点,弟子明白了。”容鹤洲暂且不能动身,便微颔首以谢洛迦。
他并不意外师尊知道了他此次所为,也明白师尊所言之意,只是阿珩的身份特殊,他必须要追查。
前些时日暗卫来禀,说是寻到了些有关阿珩身世的踪迹,他恰好在临城,便亲自去了,这才受了重伤。
容鹤洲自幼聪慧多智,他既然应下了,便是真的明白了,自然也不必洛迦再多提点。
洛迦仔细确认过容鹤洲的确无碍后,便离开了。
容鹤洲靠坐在软枕之上,摊开掌心,一抹雪白的光芒便萦绕在他的掌心之上。
他凝视着幽幽浮动的光芒,他的确是受了重伤,却也的确若师尊所说,并非全然没有收获。
修为高并不意味着就没有破绽了,一个人,只要有弱点,那就是有破绽,可以击败的。
白泽最大的弱点便是女色。
白泽修为极高,他要取到他想要的,受些伤也无妨,有所求必有所失,这很公平,只是却牵连了师尊为他疗伤。
**
凤鸢习惯性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本该窝在她怀里的小白团子竟然不在,她心脏都骤然停了一下,但是旋即就又冷静了。
她每次睡前都会设下结界,阿珩若是离开了结界,她不可能感觉不到,而且她还能清晰地感觉到阿珩的气息就在她身边。
突然的,被褥动了一下。
她拉开被子,见着的便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雪白团子。
和像是猫的獓方有一点相似的是,这只团子头上也长着两只长长的角。
不过獓方像温顺的猫,这只雪白团子却是像狮子。
可奈何团子现在实在太小,像狮子是像狮子了,凤鸢怎么着也看不出威风凛凛的样子,只觉得太可爱、太萌了!
而且最引起她注意的是,这只团子身上竟然是阿珩的气息。
凤鸢看着这只小团子,试探着唤道:“阿珩?”
团子团成一团,很久都没有声音,直到凤鸢微微蹙眉,要伸手去碰时,才听到了软糯又颇有几分羞耻的声音:“师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早醒来就成这样了。”
竟然还真是小白团子!
凤鸢盯着团成团的团子猛看,本来是调侃,没想到还真成圆乎乎的白团子了!
真成了白团子的小白团子被凤鸢盯得毛茸茸的小脑袋都要扒到被子里了,恨不能立即就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
眼见着小白团子扒拉着毛茸茸的小爪子就要钻进了被子了,她当机立断地捧起了小白团子,猛亲了他毛茸茸的狮子脸一口:“天啊,阿珩,你现在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
她没想到小白团子灵根重塑后没恢复原型,倒是在学着以师尊给的那卷书掌控灵力的第二日,就这么突然地变回了白泽的模样,竟然还是这么可爱的样子,天啊,她觉得她这颗老阿姨的心都要被这只毛茸茸的小团子萌化了!
太太太太犯规了,怎么可以这么可爱的!
看着这么萌的小徒弟,她恨不能抱着他大喊,小宝贝,你说你要什么,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师父也摘下来给你!
本霸总要为你承包鱼塘!
小白团子的小身子被凤鸢托着,整个脸都抵在凤鸢脸侧,她脸上的热意也透过雪白的毛传至他的脸颊上,让他不自觉地有种想要逃开的感觉。
可两只雪白的小爪子刚扒上她的两只手,便又见着了她脸上的笑。
他扒在她手背上的小爪子缓缓地松开了。
反正他的目的也是要讨她的喜欢,既然她喜欢他这样的形态,似乎倒也省事。
凤鸢忍不住又蹭了小白团子好几下,抬起头时却发现本是白白的团子竟然在渐渐地变成粉粉的一团。
凤鸢:???
这是什么操作?
不是白泽血脉吗?怎么成变色龙了?!
不过看着小白团子眼中羞愤欲死,又一副壮士割腕般放弃挣扎、任由她蹂|躏的凄惨小可怜模样,她便好像明白了什么,感情小白团子竟然可以根据心情变换身上颜色的吗?
这也......太可爱了吧!
凤鸢快受不了了!
可是看着小白团子都快要害羞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模样,她也不再在这时候逗他了,这时候若是再逗,要是万一小团子恼羞成怒就不好了。
因此她略一挥手,他便恢复了人形:“好了好了,师父不逗你了,你现在灵根重塑了,也有师祖给的修炼法子了,我们等会儿就出去继续修炼,很快就可以自如地掌控灵气,也可以控制本体了。”
小白团子乖乖地窝在凤鸢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明显是还在害羞。
凤鸢不由得笑了,轻轻地抚了抚小白团子的头,就连这不算毛茸茸的头,都能让她想起小白团子那可爱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还好她夜里都会布个结界,不然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等两人梳洗完,凤鸢便又带着小白团子出去了。
这次在小白团子学着掌控灵气时,她仔细地在秘境里探查了一番。
她本就觉得他们突然进入这秘境很是异常,昨日里师尊又特意说了那般一席话,她对这秘境的怀疑也就更浓了。
可接下来数日,任由她如何查探,连小白团子都学会掌控灵气了,她也没看出这秘境有任何异常。
秘境里除却天气炎热些,其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这里面天灵地宝无数,虽也有杀伤力极强,又会伤人的灵兽,但这在其他秘境里也是正常的,有珍宝,又怎么可能没有守护的灵兽?
但越是正常,她却越是觉得不安,从一开始进入这秘境就觉得这里并不安全。
可这将近两月来的宁静,让几乎所有修士都放下了戒备,就连最开始最是警戒的陆承见也放松了不少。
她甚至有些怀疑这种宁静是不是这秘境故意为之。
毕竟她可是清楚地记得,这世上有种杀人方法是先让敌人放松戒备,再出其不意地取人性命。
又是一日,凤鸢抱着凤珩在殿外探查秘境。
他们在这秘境中已经快两月了,这漫山的凤凰木便盛开了快两月。
她看着还开得正盛的凤凰木,微微眯起眼。
凤鸢掌心翻转间,燕霄剑冷寒的剑气凌厉地呼啸着便劈向了凤凰木林。
冷白剑光闪过,成片的凤凰木接连倒下,溅起簌簌的火红花雨,萦绕凤鸢满身,她却恍若未见,抱着凤珩,步伐沉稳地踏过翻飞的漫天残红。
漫山的凤凰木花雨坠落在凤鸢火红的衣袂间,火红满眼,凤珩趴在凤鸢肩头,取下了一朵缠绕在凤鸢发间的凤凰木花。
听闻身后隐约的声响时,凤鸢微蹙了蹙眉,下一刻,抬手便唤回了燕霄剑,本是被冷白剑芒砍倒的凤凰木也在凤鸢抬修间寸寸复原,不过顷刻之间,成片倒下的凤凰木便恢复如常。
凤珩就看着连绵漫山的凤凰木恢复如初,握紧了手中的那朵凤凰木花。
他虽不明白外界之人为何以为她无能,但他知道她修为高深,能孤身闯沧山魔窟之人,如何可能修为低微?
她以为他不记得了,没意识了,其实他即便是再痛苦时,也会强忍着留下一丝意识的,因此他自然也记得她是独身闯进来的。
血色都染红了她一身素白的衣衫,那时在暗牢之中的他因着见到了久未曾见过的阳光,竟然连她的剑尖都还滴着血,却也没觉得害怕。
陆承见和梅揽月一同穿过凤凰木林时,凤鸢早已隐匿了气息藏了起来,等到两人离开后才和凤珩一起出来了。
她想起两人一起远去的背影,笑了笑,这两个月似乎倒也有点意思。
陆承见和梅揽月之间,虽然不甚明显,却也颇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
今日还是没有看出异常,凤鸢便准备转身回去了。
可也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天色骤然便黑尽了,眼前黑暗一片。
凤鸢正要迈出的步伐便顿住了。
天色虽有些晚了,却绝不会突然一下子黑成这样。
何况她本是夜间也能视物的,可现在却黑得连她都有些看不清了。
竟然果真是欲擒故纵,引君入彀吗?
**
秘境中的天突然黑尽时,陆时非正在殿中和一个修为稍低于他的华衣修士聊这秘境之中发生的事。
因着是在殿中,并不怎么清楚殿外是否已经黑尽,因此殿中突然黑了,他最初还以为只是烛火熄灭了。
没有风吹进来,殿中的烛火是如何熄灭的?
陆时非虽是性子高傲,却也并非全然无能之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尤其此刻分明空无一人的殿中,竟然突兀地出现了清亮的鸟鸣之声。
正在他抬手便要挥亮殿中烛火时,却像是忽然有倾盆大雨洒落,落湿了他满身满脸。
只是这雨是灼热滚烫的。
他微蹙眉,掐诀点向烛台,可无论他如何调动灵力,殿中的蜡烛都没有要亮的迹象,而随之蔓延开来的是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越来越浓厚,从四面八方传来,甚至仿佛是从他身上钻入了鼻息间。
陆时非眉心蹙得更深,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拔出剑,试探着唤:“展道友?”
方才与他一起闲聊的华衣修士姓展,名唤展简。
大殿之中唯有空荡荡的回声,却无人回应他。
倾盆大雨还在继续,他抬起手,自脸上抹下一滴滚烫的雨放到鼻息间轻嗅,这一瞬间,他的心便沉了下去。
血腥味就是这雨。
这根本不是雨,而是漫天的人血!
甚至若是所料不错,这还是展道友的血!
陆时非心中一片惊骇,方才还笑着和他说话的展道友就在一息之间被人害了性命,还是以这样残|忍的手段。
虽知修真界生死无常,可到底是相处了多日,又还算处得不错的道友,他心中忍不住地沉重,他微颤着手自封灵袋里取出一枚萤光珠。
还好他修为低微,带了萤光珠在身上。
萤光珠是照明灵器,若是往常,放一枚于殿中便可照得殿中明亮如昼,然而此刻,即便他取出了身上所有的萤光珠,却也不过仅能照亮方寸之地。
但也足够了。
因为借着黑暗里萤光珠些微的光芒,他看清了近在咫尺的展简。
陆时非手中的萤光珠在那一刻滚落。
就在一炷香之前,还衣衫整齐,仪容整洁的展简此刻就漂浮在他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爆血凸出,血痕交错的脸狰狞地朝他笑着,剔去血肉的白骨更是以一个极其诡异地姿势漂浮着。
萤光珠坠落在地,空寂的咚咚声间,萤光珠滚落到了展简脚下的地面上,那幽幽的莹白光芒自下而上地照在这具只残留血渣肉渍的白骨之上,也映出了展简血痕交错的狰狞笑脸。
陆时非震惊着倒退了一步,血雨还在不停地飘落,这次甚至还有剔下的血肉砸到了他脸上。
方才不过是一息之间,到底是谁,竟然可以这般快地杀了展道友,还这般歹毒地斩碎了展道友的身体。
他惊骇愤恨的同时,越发握紧了手中的剑,浑身都是紧绷着的。
正在陆时非僵硬之间,陆承见和梅揽月赶了回来。
陆承见唤陆时非:“时非,快过来,这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