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还苦恼着要怎么让他多开口呢,要是只是治好了脸就能让他开口,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虽然不太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个让小徒弟多开口,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与不是,接下来的几日,多试试就知道了。
打定了主意,凤鸢就准备开始实施试探,“这几日赶路,只有辟谷丹饱腹,不过辟谷丹没啥味道,不好吃,今天我来做午膳,我们吃好的,阿珩要跟我一起去膳房,看看师父怎么做午膳的吗?”
其实到她的修为,她已经不需要再用膳食饱腹了,不过不需要吃和想不想吃这是两个概念。
何况就算她不吃,小徒弟也得吃不是?
她挥散云镜,站起身,伸出手的同时目光落在自己小徒弟身上,就等着他开口和她走。
凤珩却是仰头望向她,一张白净可爱的脸上满是疑惑,“师尊之前说治好了脸我们就可以修炼了,是吃了午膳后我们就开始修炼吗?是要怎么修炼啊?”
凤鸢脸上的笑陡然僵硬:“???”
温柔严师人设竟然没维持三秒就被自己小徒弟踢破了假象——等等,温柔还严师,这是什么人设?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才收了徒弟,师父的身份都还没捂热就猝不及防地被徒弟问:老师,您给我上课的课程表安排好了吗?
吐血三升!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收了一个这么勤奋好学的徒弟,才治好伤就念着学习了,想当年高中的时候,她要是有自己小徒弟这勤奋劲儿,她何愁考不上世界top???
对上自己小徒弟那渴求知识的目光,凤鸢突然感到一阵阵惭愧,因为她还没收过徒,之前又忙小师妹的事情,完全忘记了还要教徒弟这一茬事。
可是她总不能对自己徒弟这么说吧:不好意思啊,徒弟,我还啥都没准备呢,等我们吃完饭,我再规划规划要怎么教你。
听听,这说的是阳间话吗?
这不就像野鸡学校打电话来劝高考考生入读他们学校之后,被问及教学计划,教导主任说的我们马上就规划的推脱之词吗?简直是教学欺诈!
可她又不能不回答,要是不回答,她在小徒弟面前的温柔严师人设不就崩了吗?
她这个温柔严师不要面子的吗?!
凤鸢想了想,蹲下身,面视着凤珩,一本正经地咳嗽两声后,摆起了自己的温柔严师人设,“修炼之事暂且不急,你的灵根之前受损了,等为师处理好宗门事宜之后,我就带你出去找重塑灵根的灵植,等你灵根重塑,就能修炼了。”
找灵植什么的其实才是不急,玄天宗这么大一个宗门,会没有重塑灵根的灵植?她主要是想带他多出去走走,让心情舒畅些。
“好,阿珩明白了。”凤珩望着凤鸢,尽管似懂非懂,却笑着点了点头。
凤鸢也笑了笑,她之前跟他解释过什么是灵根,他疑惑的应该不是灵根是什么,而应该是他的灵根受损之事吧,“别怕,灵根重塑不难,脸上的伤都治好了,灵根重塑也不会有任何困难的。”
“嗯,我相信师尊。”
凤鸢笑得灿烂地摸了摸凤珩的头,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还好小徒弟好骗,她的温柔严师人设保住了!
她在师尊和师兄师姐,甚至师妹面前的温柔可爱人设已经崩得没边了,在小徒弟面前的温柔严师人设打死也不能崩!
她要是崩了人设她就是哈士奇!
——女人,立flag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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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凤鸢早早就安置了尚且年幼的凤珩。
她发现自家小徒弟有点奇怪,不好好睡着,非得亲眼看着她踏出寝殿。不过她没多想,只以为也许是他舍不得她,毕竟小孩子似乎都喜欢黏着长辈。
随后她又试了试等洛迦,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意料之中地没能把人等回来。
倒不是她不想给师尊传信,而是以她和师兄师姐的修为,传信给师尊,等信抵达诲海之时,师尊只怕已经回来了。
中途师尊回来的时间,她还没有计算进去,因为按照她对师尊修为的粗浅了解,从动身到回到玄天宗,也不过是一息之间——或许更短。
虽然没能等回师尊,她倒是早早就等回了大师兄和师姐,从大师兄那里得知小师妹情绪好了许多,她也就基本放心了,准备倒下睡大觉了。
——谁说修士不能睡觉?她就喜欢偶尔睡睡觉。
只是没想到,刚倒下,师姐就又来了!
她累了好些天,实在是懒得动了,就直接说要睡了,然后......然后她就不记得了,因为她有记忆的然后就是第二日一大早了。
因为今日要给小师妹定罪责,凤鸢一早就起来了,大致地给小徒弟收拾好,又给了小徒弟一个早安吻。
如愿以偿地看见他脸颊微微泛红后,她这个狼外婆就暂且好心地放过了他这个可怜兮兮的小红帽,毕竟今日她还有要事要做。
正在她思考今日何时会审问小师妹时,恰好就有藏云阁的弟子来了她寝殿,说是掌门派他来请她过去,至于大师兄和师姐,已经另外也被派人去请了。
她试探着问前来传讯的弟子,“请问师弟,你可知道掌门师伯今日传了哪些人前去藏云阁?”
那弟子想了想,“掌门吩咐了十数人分开去各阁请人,云安知晓的,有师姐您和仙尊座下的容师兄、苍师姐,以及玄机阁的莫佑安莫师兄,天音阁的江离江师兄......好像我们阁中的曲见真曲师弟也被掌门请去了。”
凤鸢心里一禀,来了,果然是这样,虽然昨日里师姐处理干净了小师妹在问心崖上的事,没有外传出去,以致最后小师妹的审问并没有像原文里一样公开,但掌门师伯让昨日在问心崖上、没被封印记忆的他们去听审却没有变。
大概还是怕他们对自己师尊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吧,所以今日是审问,也是杀鸡儆猴。
“好,我知道了,多谢师弟了。”凤鸢笑着道了谢。
离开之前,因为怕她回来得晚小徒弟会不知道她煮好的饭菜在哪、怎么取出来,又吩咐了小徒弟好些话,在那弟子催促了好几次之后,才随他离开了。
刚一到藏云阁主殿,却发现大师兄容鹤洲、师姐苍栩已经到了,甚至一殿的人都站得整整齐齐了。还就真都是昨日里在问心崖上的熟面孔。
感情就她来得最晚?!
她习惯性地就想凑上去和两人搭话,然而刚一动,就发现不止是师姐用眼神呵斥着她不要胡闹,就连一向宠她的大师兄也对她摇了摇头,然后把目光转向了旁边。
她下意识地跟着大师兄转过头,就看见谢无妄不知何时立在了她身边,表情甚是严肃,吓得她险些惊跳而起,“凤师妹,今日你可不能乱动,要站好,不然我可就要受罚了!”
然后就在她震惊于他的严肃脸里,他掰着她的背,把她拉到了苍栩身后站好了,“师妹,我师尊和几位阁主应该马上——”
就在他说话间,内殿传来了细微的响动声。
得,不用马上了,已经到了。
还真就是她来得最晚。
素日里胡闹归胡闹,但在各大阁主面前,凤鸢倒也不是不知分寸的,如果找个恰当的比喻,这就像一个青涩乖巧的高中生遇到了一群严厉的老师,其中一个还是教导主任,你就说你还敢不敢蹦跶?!
——虽然青涩乖巧跟她不咋沾边,但好歹她也是个没有偷鸡摸狗过的好学生不是?遇见老师当然本能的反应就是要装乖了!
玄天宗作为仙门第一宗,共设七阁,分别是以炼丹修道的藏云阁、以练剑修道的衍苍阁、以法术修道的瑶光阁、以御兽修道的御天阁、以乐器修道的天音阁、以符箓修道的玄机阁,还有除了用以上六种修道方式以外修道的琉璃阁。
七阁里,除了衍苍阁、藏云阁、玄机阁外,凤鸢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琉璃阁中,不仅阁主玉桦是朵大奇葩,阁里的弟子也是一堆大杂烩,除了不收以其余六种方式修道的修士,别的什么修士都收,最神奇的就是竟然有体修。
体修是什么?那可是淬炼自己身体修道的修士,简直比剑修还少!
因为体修修炼极难,稍有不慎就是炸了自个儿,而且美少女修炼了,想象一下金刚芭比,那就是体修了!所以很多女子也不愿意成为体修,这也是体修少的原因。
玄天宗设有七阁,自然也就有七位阁主,其中,由藏云阁阁主执掌宗门,为宗主。
也就是现在坐在正中的、仙风道骨却又威压甚重,让人连看一眼都不敢的老者。
修士虽说可以幻化容貌,但也有本身的容貌,而本身的容貌和修为有关。
这并非是指修为越高越年轻,而是每一个修为阶段的寿元是不同的,当停留在某个阶段到寿元将近还未突破时,就会慢慢老去,这种衰老是不可逆的,当苍老后突破了,会享有下个修为阶段该有的寿元,却不会再年轻。
只是修仙一途,极是艰辛,多少人终其一生都难以筑基,天资好的多数人也都在元婴期或分神期耗尽寿元却不得突破。
玄天宗七位阁主都是天之骄子中的佼佼者,修为最低的也是洞虚期,但大多看起来年纪已是不小了,都或是在分神期或是在合体期耗了不少寿元。
因此,看起来最为年轻的,便是衍苍阁阁主洛迦、玄机阁阁主曲桑、天音阁阁主顾寒声。
今日顾寒声不在,洛迦还未归来,便只有年轻的曲桑高高坐在一群德高望重的老者之间。
可纵然这般,却丝毫不显得突兀,曲桑一身冰雕雪塑的气质,极冷极威严,全然压下了那份过于年轻可能带来的让人轻视,只让人心生敬意,不敢直视。
也是掌门曲柏舟与四位阁主一起落座的瞬间,殿中弟子恭敬行礼之后便一片鸦雀无声,数个大能修士同时现身,纵然没有故意施压,可有些弟子却因为修为低,已经抬不起头了,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的压制是本能的,也是深入骨髓的。
殿内能气息平稳的弟子不多,容鹤洲是一个,苍栩是一个,谢无妄也是。
曲柏舟目光扫视了一周,尤其特意从容鹤洲身上扫过,而后满意而骄傲地点点头,鹤洲天资极高又冷静自持,玄天宗未来能交到鹤洲手里,他再放心不过。
而后,在看见看起来站得端端正正的凤鸢身上时,他也略微欣慰地点了点头,还算是识大体,从不会在不该胡闹的场合胡闹,也不知道玄微怎么收了个这般不着调的弟子。
大致打量了殿中弟子一圈后,他向其余几个阁主微颔首,所有阁主便刻意收敛了气息,殿中弟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放松,暗自地松了口气。
“兄长,这也快到时辰了,师兄也该回来了吧?”曲桑看向曲柏舟。
瑶光阁阁主舒阙也问道,“是快到掌门师兄你说的时辰了,玄微师兄怎还未归来,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昨日夜里洛迦传信回来说今日巳时一刻便会回来,这也快到时辰了,竟然没有丝毫动静。
曲柏舟道,“玄微说是巳时一刻,应当便会在此之前回来,再等等便是,本也是我们来早了。”
“离巳时一刻还差了好些时辰,师姐师兄不必着急。”御天阁阁主叶落白也道,“玄微师兄修为高深,此去诲海不过是查探封印,怎会出何事?”
眼看着高坐殿上的几位阁主低声议论了起来,台阶下的弟子虽不敢开口,可心里倒也松泛了些,不再如方才一般紧张,毕竟一大早就被喊来藏云阁,来了之后还发现来的竟然都是昨日里问心崖上未曾被抹掉记忆的人。
这要不是仙门第一宗,还以为是喊来集体杀人灭口。
琉璃阁阁主玉桦从明显松了口气的弟子身上扫过,而后慵懒地倚靠在座椅上,任由那一身雪白的阁主广袖长袍散落在地,浑然没有一丁点阁主该有的威严,“早知道玄微师兄不这么早回来,我就该多在我阁中多躺一会儿才是,舒服的软榻可不比这冷冰冰的阁主椅好多了,来这儿受这个罪干什么。”
他笑眯眯地看向阶梯下,“你说是吧,阿鸢。”
正在练习睁着眼睛、端正姿势走神、思考自家小师妹问题的凤鸢,陡然被点名,一下子就惊醒了,脑海里所有的想法都给吓没了,换了你,你在升旗的时候站着走神,却突然被升旗台上的教导主任之一给cue了,你能不一下就清醒吗?
凤鸢在心里哀嚎一声,抬眸就对上了玉桦极其恶劣的目光。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掌门师伯看不出她在走神,和她同类货色的玉桦师叔却能看出来,偏偏还是她可以在殿下走神,他却不能走神,所以就故意也不让她走神,简直是太恶劣了!
她心里恨得牙痒痒,简直想把玉桦那张中年美大叔脸给揍成个饼,但又因为他问了话,她不得不要站出来回答。
不过还好,不等凤鸢接话,曲柏舟已经被自己这个一向顽劣至极的师弟给气得沉了脸色,压低声音呵斥,“坐好,你身为一阁之主,宗门弟子都以你为尊,你这般没形没状,成何体统!今日回去后,自去清规殿请罚!”
“师兄这般严厉做什么,左右玄微师兄还未回来,审问也还未开始,我这懒点又怎么了?”玉桦唰地一下抖开了扇子,煞有其事地摇了摇,“规矩定死了可就没意思了,还是躺着舒服点不是?”
说着,他竟是真的就要躺下来,曲柏舟气得直接就要动手压制他,以免他在弟子们面前没了仪态。
曲桑见状,当机立断地握住了玉桦的手臂,“师弟,和兄长对着......”
只是曲桑话还未说完,玉桦便懒洋洋地笑了笑,浑然不在意地道,“师兄师姐别光顾着管教我啊,玄微师兄都回来了,你们怎么还想着怎么管教我呢?”
玄微仙尊回来了?
台阶下的弟子愣了愣,就连曲柏舟、曲桑和其余两位阁主都愣了片刻,因为全然没察觉到任何异样的气息。
但七位阁主里,除却洛迦外,玉桦是修为最高的,若是洛迦回来了,的确也理应是他最先感觉到。
一片愣怔里,玉桦挑挑眉,“喏,不是回来了吗?”
他朝洛迦那一直空着的位置看去,还是散漫无状地笑,只是语气却明显地端肃起来,“玄微师兄,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安好?”
也就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他身边本是空无一人的座椅上,淡金色的光线寸寸凝聚,渐渐聚成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那身影渐实,竟像是踏破虚空而来,一身胜雪广袖长袍被虚空罅隙中的风拂起,如见沧海桑田,厚重肃穆;似窥斗转星移,亘古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