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刘大银把总理送的糖给两个孙子一人分了一块,给儿子也分了一块,她自己也拿了一块。
这糖真甜,比以前吃过的所有糖都要甜。
还没到傍晚,李三顺就回到了家。
送他回来的除了警察,还有省里县里的同志。
他们先是跟李三顺夫妻道了歉,又保证一定会把查抄的东西送回来。
等人走了,刘大银和李三顺两个老夫妻抱头痛哭了一场。
“三顺,都是我,这做买卖是我想出的主意,等到要坐牢了,你却替我去了,对不起啊,三顺。”
刘大银哭着给李三顺道歉。
要不是她要做买卖,李三顺就不会被抓,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了。
李三顺瘦了很多,他用粗糙的手背帮刘大银擦去泪水,笑着安慰她:“大银,你说什么傻话呢,怎么是你的错啊。你做买卖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一大家子。要不是你做买卖,咱们家能有现在的这日子,能吃得好穿得好,开林的手术费能凑够?你做了买卖我也跟着沾光了,总不能享受的时候有我,来事了我跑的远远的吧。再说了,我是家里的当家人,是户口本上的户主,这有事我就得顶上,谁叫我是你男人呢。这男人替媳妇挡灾避祸,不是应该的嘛。”
李三顺这一辈子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这为了哄刘大银,他可是豁出老脸了。
刘大银总算不哭了,轻轻拍了李三顺一下:“你这老头子,儿子孙子都在呢,你瞎说什么男人女人媳妇的,也不怕他们笑话。”
李三顺回来了,刘大银又和面包饺子。这他不在家,刘大银也没什么心思做饭,三十晚上,初一早上吃了两顿饺子就当过年了,现在丈夫回来了,可不得再做一顿好的。
李三顺在里面肯定吃不好,饺子就更吃不到了,可过年不吃饺子怎么叫过年呢。
人都齐全了,这才叫过年呢,刘大银剁馅的刀都比昨天有精神。
吃完晚饭,一家人坐在炕上,说起以后的日子:“三顺,咱们这买卖还得做下去。”
李三顺点头表示同意:“这总理都来了,还表扬了咱们,这说明咱们做的没错,以后咱们还能雇人做工。”
李留柱在一旁说道:“我觉得这烧鸡的买卖也得在做起来,这一个月也能卖出不少呢。”
刘大银剥了一颗花生,把两个花生仁分给孩子一人一个,说道:“留柱,这做烧鸡的买卖以后就交给你了,我和你爹专门做皮衣的生意。”
李三顺道:“既然能雇人了,咱们先办一个做皮衣生意的营业执照,要我说咱们也别在郭家做皮衣了,把这一摊子支在咱们自己家里就行了。”
“你说得对,咱们还欠着郭家,朱家最后一个月的工钱呢,等初十咱们去郭家,把工钱给结了再商量做皮衣的事。”
大年初二,李家三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回家打扫。
这家里被翻得不成样子,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大银慢慢把一样样东西归置好,该放柜子里的放柜子,该放橱子里的放橱子,该放墙角的放墙角,该挂墙上的挂墙上。
李三顺一边收拾一边说起自己在监狱里的事,刘大银听了又要落泪。
李三顺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过来安慰她:“你看看我,我说这个干什么,都是我的错,你就不要难受了,这不是都过去了嘛。咱们以后一大家子都在一起,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刘大银边擦眼泪变干活:“你也快去收拾吧,要不这一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收拾好呢。”
李三顺现在一身干劲,根本就等不到初十,大年初三就要去郭家。
刘大银劝他:“今天是初三,人家家里不走亲戚,家里不来亲戚?你这冒冒失失的去了,万一人家家里有亲戚,你要怎么说事?再说了,今天你和留柱不去留柱他姑家里。”
李三顺被抓进省城后,刘大银的小姑子来了好几趟,拉着刘大银哭了几回,又送了一点吃的喝的,这李三顺回来了,又赶上过年,怎么也得去小姑子家里走一趟。
李三顺:“我光顾着高兴了,倒是把这个事给忘了。要我说,咱们一家子都去四喜家里去,我和留柱去了,家里只剩下你和两个孩子,你们还得开火做饭,咱们都去四喜家里,多带些礼物,热热闹闹的玩一天。”
刘大银觉得李三顺说得对,“那好,咱们都去,把总理带来的糖拿上一半,让四喜也尝尝。那糖我在省城的供销社看见过,叫巧克力,说是从外国进口的,贵的要死,让四喜也尝尝这外国的东西。”
“你说得对,把那个啥力带上。你说这外国人的嘴是咋长的,这糖不就是甜的吗,那啥力怎么就一股子苦味呢,还贼贵贼贵的,一点都不好吃。”
“这就叫百样米养百样人,就像咱们国家,有的爱吃酸,有的爱吃辣,口味不一样嘛,说不定人家外国的糖就是苦味的。你别说,这巧克力苦是苦,但是还挺好吃。”
刘大银给两个孩子换了衣服,带了一大堆礼物,一起去李三顺妹妹家。
这里三顺的妹妹李四喜比李三顺小两岁,嫁的村子也不是很远。这李三顺一进门,正好碰到他妹妹在院里喂鸡。
见到李三顺,李四喜也顾不上喂鸡了,把鸡盆子往地上一扔,快步从鸡窝里走出来:“哥,你什么时候从省城回来的?在里面没受什么罪吧?受没受欺负,看你都瘦了。”
李三顺笑呵呵:“这是新中国,又不是旧社会,能受什么欺负。我这瘦了也不是在里面饿瘦的,是想家想的瘦了。”
李四喜跟刘大银抱怨:“嫂子,你看我哥,被扣上了那样一顶帽子,还被带走这么多天,他还能笑得出来。”
刘大银也笑:“四喜,进屋我再跟你说,咱们家这下遇到天大的好事了。”
李四喜的丈夫问道:“什么好事,是不是大哥的帽子给摘了。”
这大舅哥都出来了,那“资本家”的帽子说不定给摘了呢?要是“资本家”的帽子能给摘了,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李三顺笑着回道:“岂止是摘了,大银和留柱还见到总理了呢。”
“总理,啥总理啊?咱们这十里八乡的有叫总理的吗?”
“不是那个总理,是咱们国家的总理,那可是大官。”
这舅舅来了,外甥外甥媳妇都来给李三顺和刘大银拜年,年轻人的脑子转的快,李三顺的大外甥像是不敢置信:“总理?是咱们国家的那个总理吗?舅舅你说的是真的,妗子和表弟真的见到了总理?这总理可是日理万机的,不说村长县长,就连市长都不一定能见到,这妗子和表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能见到总理?”
二外甥也说道:“舅舅,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妗子和表哥真的见到了总理?”
李四喜已经摆上了炒好的花生,开元开林和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这一屋子都是大人。
刘大银吩咐李留柱:“儿子,把巧克力拿出来,让你姑姑姑父也尝尝。”
李三顺从包里翻出巧克力,放到桌子上,语气不无骄傲地说道:“姑姑姑父,这可是总理送给我家的糖果,叫巧克力,是外国进口的,咱们县里根本就没有卖的。”
刘大银:“四喜,总理到我家的事,咱们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这总理还说了,要大力发展经济,让人民都过上好日子呢。你要是还不相信,等回娘家的时候找个人问问,一问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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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种马文里的炮灰
那巧克力摆在桌子上,看起来是那么的诱人。
这一年到头,家里也买不了一两次糖果,因为糖果不仅贵,还得要糖票。
这糖果和红糖白糖要的票又不一样,普通家庭很难得到。
这巧克力一看包装,就知道非常贵,这县城的供销社李四喜去过无数次,柜台上都摆着什么东西,她闭着眼就能“看”到,这巧克力的确没在县城的供销社看见过。
再一想,大哥这么快就从省城,背后一定有“贵人”相助。
难道,总理真的来了哥嫂家里。
“嫂子,你说的……是真的,总理真的来了你们家里?”
李四喜的语气激动不已。
李留柱大力点头:“姑姑,是真的,总理真的来了我们家,一同来的还有省长县长。”
屋里的人都激动了,七嘴八舌地问起来:“嫂子,那总理长得啥样?”
“妗子,表哥,总理都说了啥?”
“这总理说了要发展经济,是不是以后都能做买卖了?舅舅回来了,是不是以后就能雇人做工了?”
“妗子,你快说说,这总理来了都说什么了?”
刘大银看着好几双期望的眼睛,先笑道:“好了,我这就说,留柱,你先把这巧克力分一分,你们也尝尝这外国的糖果。”
刘大银一五一十地把总理来之前,来了以后说了些什么,问了些什么,走的时候在村里又跟村民说了些什么,说给小姑子一家听。
这听刘大银说完,各人心里想的都不一样。
李四喜笑道:“嫂子按你说的,以后你和大哥就是雇人做工,也不会被扣上资本家的帽子了。”
刘大银点头道:“总理的意思就是这个,这总理都说了不犯法,我和你哥商量了,以后就在家里做皮衣。”
李四喜的丈夫王天文想了又想,问道;“大哥大嫂,这做买卖比起种地,哪一样赚的钱多。”
刘大银道:“这种地赚的少,但是保险,这做买卖有赔有赚,不好说。但要是买卖做好了,比种地要赚的多。”
王天文不说话了,在心里盘算起什么。
李四喜张罗着做饭,这哥嫂来了,饭食怎么也不能太差。
初四三个闺女和女婿都来了,刘大银把总理来的事跟他们一说,他们都欢欣鼓舞,就连一直都不看好做买卖的大女儿都表示也要学着做买卖。
这郭老汉在家里也听说了总理去刘大银家的事,消息是他儿媳妇从娘家带回来的,不仅这样,李三顺也被放了出来。
郭老汉本来打算以后再也不做工了,老老实实地跟着大队种地挣工分,可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又动摇了。
这做工可比挣工分赚的多得多,这他们父子几个一年赚的钱,能比得上种地十年赚的。
这跟着留大银做了一年工,家里的大人孩子吃的穿的都好了许多,也攒下了一点家底。要是不做工了,这家里的日子又得回到从前。
想想现在的好日子,郭老汉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和老伴商量了半宿,郭老汉最终决定,还是跟着刘大银做工。
这过惯了隔三差五就能吃肉的日子,谁还愿意天台呢吃糠咽菜。
商议好了,郭老汉给老伙计朱福贵去了一封长长的电报,把情况都给说清楚了。要不要跟着刘大银做工,他自己拿主意。
刘大银拿了礼物来到郭家,刚说出自己的打算,郭老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顺利的出乎刘大银的意料。
韩父因为过年,在家里多呆了几天,韩冬青下班以后,兴冲冲地来到父母这边,刚一进门就说道:“爸妈,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他还想卖个关子,等着父母问什么好消息,那他就能把那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父母了。
韩父韩母坐在沙发上,听到韩冬青说“有好消息”,脸上一点笑意都没露出来。
“冬青,我也有话要跟你说,”韩父在家里一向严肃,这次他的脸色不仅严肃,还很臭,“冬青,你先坐下,听我说。”
韩冬青摸不着头脑,在沙发上坐下:“爸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连一向溺爱韩冬青的韩母也没好脸色:“你别问了听你爸说。”
“冬青,你把你和江安妮那天逛街,怎么去的那条小胡同,又是怎么被人发现的,一五一十的跟我说清楚。”
“爸,这事都过去了,你还问这个干什么?”韩冬青有些不高兴,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爸妈怎么还问,“爸妈,安妮她……”
“我让你说,你就说,”韩父“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
韩父在家里虽然严肃,但发这么大的火的时候很少,只有小时候韩冬青闯了祸他才会这么生气,等家里的孩子都大了,韩父再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韩冬青心里还是很怕韩父的,韩父一发火,他就没说出“好消息”,顺着韩父的意思,把那天发生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等韩冬青说完,韩父问道:“是江安妮先提出去那个胡同的?”
韩父韩母的态度韩冬青觉得很不对,可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到:“是我提议去的。”
韩母坐在沙发上很平静的问:“是你先要去的,但不是江安妮先提起的那个小胡同吗?当时你一颗心都扑在江安妮身上,她说起那个小胡同无比怀念,你能不顺着她的心,当然要主动提出要去那个小胡同看看了。”
韩冬青奇怪:“爸妈,你们问这个干什么,我跟你们说,安妮……”
韩父再次打断韩冬青的话,“问这个干什么?你被算计了都不知道,等到哪一天你被江家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得替人家数钱呢。”
“爸,什么被算计了,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韩冬青不傻,父母这表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还跟安妮有关。
韩母再也忍不住了,说道:“冬青,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和你爸都觉得不对。你爸就找到了报警的那几个人,那几个人当时还嘴硬,你爸威逼利诱他们也不肯说实话。这时间一长,你爸也放弃了,谁知道那其中的一个人在省城犯了事,蹲了看守所,跟人在里面聊天把这事说了出来。那看守所正好归你爸管,你爸当天正好去检查,听到你的名字留了个心眼,把人提出来审问一番,这才知道当初他们是受人指使,专门等在那里的,为的就是等你和江安妮抱在一起的时候出来撞破你们,然后报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