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婆子明知道柳姨娘的肚子她看重的紧,怎么还敢冲撞了柳姨娘,眼见事情败露,即使寻死都不肯吐露幕后主使是谁。
这都是因为幕后主使,是侯府最有权力之人啊!
郭氏在佛堂静坐了一整个时辰,才从佛堂里出来。
郑思远知道事情败露,倒是一直按兵不动,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第二天郑思远来请安的时候,郭氏让所有的下人都退到宝乐堂的门口,只说有事要跟儿子商量。
“思远,柳姨娘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郭氏像是老了好几岁,神情疲惫不堪。
郑思远跪在地上,低头沉默着。
“思远,你抬起头来,看着我。”郭氏喝道。
郑思远闻言抬起头来,只看了郭氏一眼,就心神俱裂:“母亲!”
郭氏手里拿着一把簪子,正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郑思远被吓得不轻,站起身来就要上前,却被郭氏喝止:“思远,你不要动,你就站在那里,听娘说。”
郭氏的态度实在是坚决,郑思远不敢轻举妄动,怕她伤到自己只能站在原处,神情凄切地劝道:“娘,你把簪子放下,有话好好说。”
“思远,我话只说一遍,要是你再对柳姨娘的肚子下手,那娘也就不活了,娘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共生死。”
郑思远抬头愕然地看着郭氏,郭氏脸上的神情坚定决绝,郑思远知道,他的母亲说的不是气话,要是自己再对柳姨娘下手,母亲真的会寻死的。
一边是自己爱的人,一遍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两边他都不想伤害。
可是,他注定要辜负其中一个了。
良久,郑思远闭上眼睛:“母亲,我以后不会再对柳姨娘下手了。”
郭氏听到儿子的话,满意了,把脖子上的簪子给拿了下来。
“母亲,我答应您不再对柳姨娘下手,不过您也要答应我,等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不能记在傅氏的名下。”
记在傅清芳的名下,那就是嫡子,这就代表着郭氏郑思远的一个态度,这个孩子,以后是要继承侯府的。
郭氏本来的打算,就是等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记在傅氏的名下,可没想到儿子竟然不同意。
他为什么不同意,郭氏只要一想就知道了,不就是想让苏姨娘的儿子将来继承侯府吗。
苏姨娘的儿子想要记在傅清芳的名下,傅清芳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要是柳姨娘的儿子也不记在傅清芳的名下,那两人就都是庶子,他们的身份就是一样的,以后由谁来继承侯府,那就各凭本事了。
不过苏姨娘生的郑明澜有郑思远的偏爱,继承侯府也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儿子这是要她妥协呀!
郭氏很想反对,可是想想柳姨娘三番两次的遇害,要是她不同意儿子说的话,那儿子再对柳姨娘下手怎么办。
郭氏权衡之下,只能答应了儿子的要求。
母子两个各退了一步,总算是达成了暂时的平衡。
“母亲,柳姨娘被人下药的事,总要找出凶手的,我看......”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郭氏给打断了:“下药之人是府里的一个嬷嬷,因为柳姨娘训斥了她几句,就怀恨在心,从外面买了药来,下在了柳姨娘的汤里。”
知子莫若母,刚才儿子想要说什么,她当然知道了。
儿子这是想栽赃在傅氏的身上啊。
他这样做,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苏月凉!
谋害丈夫的有孕妾室,一经证实,那傅氏必定要被送去家庙了。要是傅氏去了家庙,她年纪又大了,这镇西侯府会落在哪个女人的手里,不用想她就知道,肯定是落在了苏氏的手里啊。
那苏月凉真的是好手段啊,勾的儿子都忘了祖宗规矩,人伦亲情了。
早知道苏月凉对儿子的影响这样大,她就该早日下手,管她肚子里的孩子呢,直接了结了苏月凉的性命,免得现在镇西侯府成为整个长宁城的笑话。
更免得自己的儿子是非不分,为了一个女人,不惜要害死自己还没出世的双生子!
这个苏月凉,真真是一颗祸星啊!
她在的时候,还能暂且压制住她几分,要是她不在了,除了一个傅氏,还有谁能压制住苏月凉。
傅氏要是被送去家庙,等她去了以后,整个侯府就是苏月凉当家做主,镇西侯府还怎么在长宁城里立足?
谁家还肯跟镇西侯府交际,这往下数三辈子,镇西侯府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柳姨娘的事情,绝对不能是傅氏做的,傅氏绝对不能有事。
傅氏以前是她不满意的儿媳妇,以后就是跟她一起对付苏姨娘的同盟。
“你宠爱苏姨娘,这是你房里的事,我不管,”郭氏说道:“但傅氏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能动她。以后你就在边城跟苏姨娘过日子,我跟你媳妇带着柳姨娘生的孩子在长宁城里过日子,要是你再把主意打到傅氏身上,别说我饶不了你。再说了,傅氏的父亲是帝师,虽然她父亲已经去了,可门生故旧遍布整个大楚朝,她又是个厉害的,要是真的被她给闹了起来,你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这次的事,难道你还没吸取教训。”、
郭氏说完这一番话,就又垂泪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当然知道了,只是只要我在一日,那苏氏就只能是个妾,你宠爱她我管不着,但是她就是不能做镇西侯府的夫人。至于我两腿一蹬闭眼以后,你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我也看不见也管不了了。”
只要她活着一日,那苏氏就别想翻出什么大浪来。
等两年她没了,傅氏养的几个孩子也应该都长成了,加上傅氏的心机手段,想必她也不会太吃亏的。
就是柳姨娘跟她的孩子,日子恐怕就要艰难些了,罢了,趁着她活着,多为柳姨娘的孩子打算一些吧。
郭氏说的话,郑思远自然是听明白了,他想为月凉辩解几句,可等他抬头看清楚母亲脸上的神色,只能闭嘴不言了。
要是他在母亲面前再为月凉说什么好话,恐怕母亲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他从来不敢小瞧了后宅妇人,有些手段,是防不胜防的。
此后,郑思远跟郭氏倒是达成了微弱的平衡,柳姨娘没再出事,郭氏也不再提把柳姨娘所出的孩子记在傅清芳的名下了。
不过尽管儿子保证了不会再对柳姨娘下手,郭氏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亲自看管着柳姨娘的衣食住行,还花重金请了一个擅长妇科的大夫,养在府里每日为柳姨娘诊脉。
除了这个,她对傅清芳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还派了人给郑明煦送了好几次东西。
明璇的生日在十月里,三周岁的生日,按说是要大办的,只是傅清芳跟郑思远生了那样一场大气,她自然是不肯回侯府的,就在皇觉寺亲手整治了一桌素席,为明璇过生日。
没曾想到,郭氏竟然亲自来给明璇过生日了,还带了不少礼物来。
按理说傅清芳把郑思远挠了个满脸开花,郭氏早就该恼了她,可是郭氏不仅来给明璇过生日,对待傅清芳的态度都要比平日里好上两分,实在是让傅清芳摸不着头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傻了,存稿箱的发布时间订错了,成了二月八号了!
这章补得昨天中午的,今天中午还有一更?
第50章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郭氏再怎么说也是傅清芳的婆婆,她带着礼物来给明璇过生日,傅清芳就得表现的欢迎,?还得是十分欢迎才是。
至于傅清芳跟郑思远吵架还把郑思远挠了个满脸花的事,傅清芳郭氏两个谁也没提,?就当那事没发生过似的,?婆媳两个你劝我多吃点,我给你夹点菜,相处的就跟亲母女似的。
打从这日起,?郭氏时不时的就派人送点东西过来,?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能看出来是用了心的。
即使傅清芳刚过门,?婆媳两个关系最好的时候,?郭氏都没这样对待过傅清芳。
怎么自己闹了一场,?还把她儿子的脸皮给挠烂了,?婆婆反而对自己更好了呢?
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傅清芳百思不得其解,?这也是她少数想不通的事情之一。
不过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郭氏派人给她送来东西,?傅清芳就收着,还给了送东西来的下人不少赏钱。
郑思远闭门思过后,没过多久就回了边城,走之前他倒是装样子的来皇觉寺看了看傅清芳,不过傅清芳没见他。
要是见了他,?本来好好的心情都得被恶心吐了。
虽然没见到郑思远,但是听下人们说,郑思远脸上的伤倒是好了,?可却留下了浅浅的疤痕了。
傅清芳听了,倒是笑着说道:“人家侯爷心尖尖上的人可是‘神医’呢,几道疤痕算什么,人家必定妙手回春,把侯爷脸上的伤治好的。”
郑思思远刚走了几天,柳姨娘就发动了。
郭氏倒是派人来请傅清芳了,只是傅清芳哪里肯回去,直接说身子不太爽利,病气过给老太太跟生产的柳姨娘就不好了,还是不回去了。
郭氏也没指望着傅清芳真的能回来,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按照日子来算,柳姨娘怀孕还不足九个月,俗话说的话,七活八不活,郭氏的心是提的高高的,生怕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柳姨娘刚一发动,郭氏就派人把长宁城里有名的小儿大夫给请了来,等孩子生下来,就赶紧给孩子看看。
痛了整整半天一夜,柳姨娘生下了一对双生子。
柳姨娘生产的时候,郭氏就在产房里守着,直到一声啼哭响起,不等她问话,接生的产婆就笑着说道:“恭喜老夫人,是个哥儿。”
听到是孙子,郭氏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
第一胎既然生下来了,第二胎也就快了,没多久第二声啼哭就响了起来,产婆赶紧报喜道:“恭喜老夫人,是个姐儿,夫人这可是少有的龙凤胎啊,这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
因为已经入了冬,屋里虽然烧的暖暖的,她们也没敢给孩子洗澡,接生的产婆拿浸湿的布巾给孩子擦干净,裹进了襁褓里。
第二个孩子生出来的时候,郭氏已经抱着大孙子不撒手了。
给两个孩子准备的房间就在柳姨娘的隔壁,房间也烧的热热的,奶妈婆子都早就准备好了。
等把孩子抱到屋里之后,郭氏立马就请了大夫来看,那大夫进了屋,看到孩子被包的严严实实,身上还盖了一床厚厚的被子,赶紧说道:“老夫人,小儿体热,还是不要盖着这么厚才是。”
郭氏就道:“大夫,我摸着两个孩子的手脚冰凉,屋里这么暖和,孩子又盖着这么厚的被子,也不见他们的手脚暖和过来。”
“那是因为小儿的血脉还不通畅,六月天里盖着最厚的被子,手脚也暖和不起来的。”
郭氏连忙喊人给孩子换了薄被子,又请大夫给两个孩子看一看。
两个孩子虽然生产的时间早了些,但身体还算康健,郭氏听大夫说完,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傅清芳在皇觉寺听柳姨娘生了一对龙凤胎,倒是没什么变化,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柳姨娘生产的时候傅清芳没有回侯府,洗三的时候郭氏又派人来请她,傅清芳也没有回去。
郭氏派人来请了两次,傅清芳都没给她面子,郭氏也没生气,等到柳姨娘的孩子摆满月酒的前两天,竟然亲自来请傅清芳了。
婆媳两个说了几句闲话,郭氏就道:“清芳,柳姨娘的孩子后天就要摆满月酒了,你是孩子的母亲,怎么也得去露个面,要是你不去的话,外人还不知道该怎么编排咱们侯府呢。”
傅清芳在皇觉寺落得自在,怎么愿意回去?要是真的回去,也得跟郭氏收点利息才好。
“老太太,不是我不愿意回去,只是我这身子实在是不打好,再说了,”傅清芳浅笑道:“进了腊月就是明煦的六周岁生日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得好好给他做个生日,忙的不行,实在是没什么时间回去吧了。”
大户人家对孩子的六周岁生日很是看重,要是嫡长子的六周岁生日,那就更得大办了。
从礼法上来说,明煦就是镇西侯府的嫡长子,他的六周岁生日,就得隆重地办。
郭氏要她回去主持柳姨娘的双生子的满月酒,那就得答应给明煦大办六周岁的生日宴。
郭氏略一沉吟,便答应下来:“明煦是咱们侯府老大,他的六周岁的生日宴,自然是该大办的,等明晨明双的满月酒过去,就着手准备明煦的生日宴席。”
傅清芳这才笑着道:“老太太,原来孩子已经取了名字了,明晨明双,倒是好名字。”
婆媳两个又互相恭维了一番,郭氏才起身回了侯府。
路上,郭氏不由骂了两句,这傅清芳还真是不肯做赔本的买卖啊,自己要她主持两个孩子的满月酒,她就要求给郑明煦大办生日宴席,这不是明摆着要逼着镇西侯府承认郑明煦嫡长子的身份吗?
罢了,就依着她吧,那个郑明煦本来就是皇帝金口玉言圣旨亲封的镇西侯府世子,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那个孩子现在就是板上钉钉的郑家嫡长子。
既然要跟傅清芳结盟,不给她一点好处怎么能行呢,郭氏心里清楚,郑明煦的生日宴席要是真的在侯府大办了,那就是镇西侯府的一个态度,这郑明煦,不再是身份尴尬的孩子,而是他们侯府都承认的嫡长子了。
郭氏实在是不想答应傅清芳的要求,可是有什么办法,自己的儿子已经被苏月凉迷住了心神,要是任由他无所顾忌的宠爱苏月凉,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要是儿子只是单纯的宠爱姨娘嫌弃正妻,那倒是没什么,反正儿子的正妻又没生养,她的孙辈都是庶出的,谁都一样。
可是苏月凉,就是不行,就不要说她那已经人尽皆知的烂名声了,要是她真的在侯府后院当家做主,那镇西侯府还有什么名声脸面,怕不是要被京城人的唾沫给淹死。
最重要的是,儿子已经被苏月凉给迷住了心神,变得让人不敢认了,要是以前的那个儿子,怎么会宠爱保护一个要害妻子的妾室?
那苏月凉,就是话本戏文上魅惑君主的狐狸精,要是没人辖制,任由她为非作歹,那大好的江山迟早要覆灭。
郑家虽然没有江山,可也有老祖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一片家业,她可不能让儿子因为苏月凉做了那亡国君主,把偌大的家业给败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