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花——薛定谔家里的猫
时间:2021-02-26 10:56:53

  “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可知道刺客的幕后主使是谁?”
  柳姨娘跪在地上摇摇头,她一个侯府后宅的姨娘,哪里会知道那些事呢?
  郭氏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第二日三皇子就没出现在众人面前,现在虽然还没定论,可三皇子是幕后主使已经板上钉钉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想到了什么?”郭氏看着跪在地上的柳姨娘,问道。
  柳姨娘实在不知道郭氏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只能说出心里想到的:“幕后主使是三皇子,跟咱们侯府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郭氏闭上了眼,声音低了很多:“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镇西侯是三皇子的人,现在三皇子刺杀新帝,你说新帝能容得下三皇子,容得下镇西侯府吗?”
  郭氏的声音虽然低,但是柳姨娘还是听清楚了,不仅听清楚了,还听懂了。
  她浑身冒出了冷汗,几乎要瘫倒在地,虽然她不认识几个字,但是还是知道一个道理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要是镇西侯府真的被皇帝给厌弃了,她跟两个孩子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她反正就是个奴婢,大不了再去做伺候人的事,可是两个孩子呢,他们还这么小,哪里能经得起折腾啊。
  “柳姨娘,现在咱们侯府就是架在火上烤啊,稍有不慎就会摔个粉身碎骨,所以我们一步都不能走错,”郭氏闭着眼睛道:“侯府的下人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那就是侯府的错,要是不收拾了他们,那就只能由侯府替他们受过了。你舅舅的事,要是发生在几年前,自然有别的法子了结了,现在只能把他送到大狱里去了。要是他不去,等不久之后去的就是咱们了。”
  柳姨娘不是个傻的,她跪下又给郭氏磕了个头,恭敬说道:“老夫人,我以后必定会约束家人的,不会让他们走错一步的。”
  同时她还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对夫人一定要更加尊敬,既然夫人救了公主跟太后,那皇帝一定得赏赐夫人吧,侯爷要是真的不行了,还有夫人呢,在整个侯府里,除了老夫人她能依靠的就至于夫人了。
  只是不知道,夫人给不给她依靠呢?
  经此一事,府里的所有人对傅清芳都是尊敬的很了,就连老夫人的人在夫人面前都没什么面子,他们还能比老夫人身边的人面子大,还是放下那些心眼,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吧。
  傅清芳把府里好好情理了一遍,只要是犯了罪的,不管是谁的人,都送进长宁府衙,那些人里还有她的一个陪嫁,傅清芳在皇觉寺住着的这几年,他在外面打着侯府的名义强买了一块地,傅清芳知道了以后二话不说,把地契退还给了苦主,把陪房绑着送进了府衙。
  现在傅清芳真正当家了,她身边的人心不免就有些浮躁,她傅清芳要给出一个态度,不管你是谁的人,有多大的面子,犯了错就得罚。
  傅清芳在长宁城里整治家仆,管理侯府,郑思远在边城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自从三皇子党羽接二连三的出事之后,郑思远心里就开始打鼓,朝廷上下谁不知道他是三皇子的人,因为三皇子失了圣心,他在边城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
  幸亏身边还有爱人,陪着他开解他,替他分忧解难,郑思远才没有消沉下去。
  长子三岁的时候,苏月凉再次怀孕了,郑思远自然是开心的,他只把苏月凉生下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现在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到底还是单薄了些,这胎不管是男是女,他心里都是欢喜的。
  虽然怀了孕,苏月凉却没有在家里养胎,而是照常去医馆。
  生产的日子一天天近了,郑思远的心却一天天沉了下去,圣上的身体不大好了,所有的朝政,现在都由太子把持了。
  其实自从去年冬天开始,圣上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早朝也断断续续的,这次接连半月都没上朝,朝廷上的大臣又多有变动,暗中投靠三皇子的几位大臣不是被贬就是被革职查办,郑思远从中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偏偏为了让快要是生产的苏月凉安心,郑思远还不能露出什么来,只能暗地里忧心。
  就在苏月凉发动的前两天,郑字远接到了消息,皇室驾崩,太子登基。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郑思远倒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再怎么忧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郑思远只消沉了一天,就重新振作起来,他不能倒下不能认命,先不说侯府需要他支撑,就是月凉母子也要依靠他啊。
  再说了,月凉马上就要生产了,要是自己露出一点半点忧心忡忡的样子来,月凉看出来受了刺激怎么办?
  要知道,这女子生产可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啊,要是一个不慎,可就一尸两命了。
  为了月凉跟她肚子里的孩子,自己也得振作,决不能认命。
  苏月凉的这胎生产时很顺,孩子也很健康,是个刚生下来就白白净净的女儿。
  苏月凉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现在终于如愿了,自然是把孩子看的如珠似宝,郑思远爱屋及乌,自然对这个女儿也是疼爱的很。
  因为女儿的出生,郑思远心头的阴霾总算是被驱散了些,可是还没等到他高兴多久,从长宁城里来的公文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公文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先帝下葬的那一天,新帝及后宫嫔妃遭到了刺杀,妃子王妃公主郡主甚至就连大臣家眷都有伤亡。
  幕后的主使是谁?郑思远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
  即使那幕后主使不是三皇子,新帝恐怕也会将这个罪名按在三皇子及其党羽的头上的。
  作为三皇子得力的武将之一,他郑思远是一定会受到牵连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能做的,就是为妻儿们寻一条生路了。
  苏月凉本来抱着孩子在逗她呢,见到丈夫忧心忡忡地进来,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
  让奶娘把孩子给抱了出去,苏月凉亲自给郑思远倒了一杯茶,关切地问道:“思远,出了什么事了?”
  郑思远将朝堂上的争斗原原本本地跟苏月凉说了,末了说道:“月凉,我想给你写个放妾书,把孩子也给你,你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吧。”
  苏月凉亭郑思远说完,双手握住丈夫的手,慢慢说道:“思远,你也不要如此悲观,虽然你是三皇子的人,可你也没对新皇做过什么,他怎么就不肯放过你了?再说了,那刺客也不是你派去的,新皇即使想发落幕后主使,也不干你的事啊。”
  郑思远挤出一个笑容,反握住苏月凉的手,说道:“月凉,你想的太简单了,历来拥戴皇子的人就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有了从龙之功,要么粉身碎骨!镇西侯府在边城威望不小,我又是三皇子的人,太子现在登基了,我就是新皇的眼中钉肉中刺,必定要除之而后快的,不但我,就连整个正西侯府恐怕也要跟着遭殃啊。因为明澜明琪一直在边城,没有回过长宁城,他们还没上族谱,你们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吧,到边关外面去,那样你们也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郑思远想了很多,整个镇西侯府,他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苏月凉跟她生的一双儿女,母亲跟傅氏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妻子,必定要跟侯府同甘共苦的,柳姨娘的孩子他根本就不喜欢,恨不得他们从来没有出生过,死活他当然不放在心上了。
  现在,郑思远有些庆幸,幸亏当初月凉不是以正妻之礼进的侯府,那样的话,月凉就得跟侯府共进退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结局呢。
  丈夫说的每一个字,苏月凉都听在心里,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反问道:“思远,要是你现在立了一件大功,那皇帝还会发落你吗?”
  “大功,能立什么大功?”郑思远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立的军功越大,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就会对我越忌惮,再说了,现在太子登基了,用不了多久我手上的军权就要被收走了,还能立什么军功?”
  苏月凉微微一笑,说道:“我说的立功不是军功,是别的功劳。俗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我在出海的商人那里不是有些关系吗,我拜托了他们,在海外找一些新奇的吃食,他们就给我找了好多来,其中有一种,产量极高。”
  苏月凉说的就是红薯,刚跟出海的商人搭上线那会儿,她就画了图请人去找,只说找到了有重赏。
  那时候苏月凉还没有进镇西侯府,还是三皇子跟小王爷眼前的红人,要出海的海商也极其愿意讨苏月凉的欢心,毕竟讨了苏月凉的欢心,就相当于讨了三皇子跟小王爷的欢心。
  前年那海商把红薯给找了来,一起送来的,还有好多种粮食种子。
  这可真的是意外之喜了,苏月凉找了可靠的老农,将得到的几样产量高的种子中了下去。
  去年是第一年,收获颇丰。
  种下红薯的地方是她买的一个庄子,因为经常要出门,郑思远怕苏月凉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不安全,就给了她一队退下来的兵士。
  苏月凉让人将那个庄子围的紧紧的,除了她谁也不让靠近,里面的农户都被她买了下来,轻易也不肯让他们出来。
  这事就这样瞒了下来。
  本来苏月凉是打算再种一年,收获一些红薯再告诉丈夫的。
  可是现在,丈夫拥护的三皇子没有登基,登上那个位子的是太子,是三皇子的死敌。
  她希望丈夫能把红薯献上去,在新皇那里博个好感,表明自己的态度。
  郑思远听苏月凉说找到了新的粮种,就问了一句:“你说的那红薯,亩产多少?”
  苏月凉伸出五个手指头来。
  郑思远随口道:“五十斤?”
  苏月凉笑着摇摇头:“你再猜?”
  不是五十斤,总不可能是五斤吧,难道是五百斤?
  郑思远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月凉,你跟我说,难道是五百斤?”
  这可是边城,干旱少雨,土地以沙土为主,良田极少,这里的农户们都是靠天吃饭的,年景好的时候,种的粮食最多也就亩产不到两百斤。
  现在苏月凉是她弄来的粮种亩产超过五百斤,怎么能不让郑思远激动呢?
  要是她说的是真的,镇西侯府的困境说不定真的就能解决了,或许还能再史书上留下一笔呢。
  郑思远这么激动,苏月凉就笑吟吟地说道:“红薯我让人精心伺候着,分了好几块地出来,一块地在沙土地上,一块地在良田上,一块地在黏土地上,没想到种在沙土地上的红薯长得最光滑顺溜。沙土地上的红薯也分了好几块,一块多浇水,一块不去管它,就靠着天来生长,这五百斤还是是平均下来的,实际上精心伺候着的那几块地,亩产还要更多一些。等到红薯适应了咱们这里的气候,想必亩产还能更多一些。”
  苏月凉的话说完,郑思远就激动地抱着苏月凉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高兴道:“月凉,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苏月凉被转的头晕,捶了几下郑思远的肩膀,说道:“你快放我下来,转的我头晕。”
  郑思远跟着苏月凉去了她买下的那个庄子,见到了庄头,又仔细查看了红薯苗的长势,吩咐人口风一定要紧,千万不要走漏了消息。
  捡了两大袋子的好红薯,郑思远回去就写了奏章,将红薯跟奏章一起送回了长宁城里。
  傅清芳还不知道苏月凉已经在边城把红薯给找了出来,她因为跟人合伙做海上的生意,也跟出海的船上管事的说了,只要是发现了新的食物种子,都给她买下来。
  傅清芳也得了好几样种子了,她都种在了庄子里,能吃的部分都吃了一个遍。
  实话实说,有些食物,真的不太好吃。
  至于那本话本上说的那些高产的种子,什么红薯玉米土豆,傅清芳是一样都没得到。
  新帝登基,后宫封赏,皇后自然是太后了,太子妃也成了皇后。
  傅清芳那日先是救了皇后的独女,又飞身去替太后挡了剑,尽管那剑被侍卫们给拦了下来,可她毕竟也飞身挡在了太后面前不是。
  当时她先是提醒了太后,又飞身一扑,皇帝跟众大臣可是都看在眼里的,不管怎么说,傅清芳也算是个功臣了。
  封赏了后宫之后,太后下了一道懿旨,封傅清芳为嘉文县主。
  傅请芳接到旨意,自然是要按品大妆,去宫里谢恩。
  接到懿旨之后,郭氏比傅清芳还要高兴,别的不说,太后在这个时候封了儿媳妇做县主,对镇西侯府总算是一种安慰。
  即使日后镇西侯府受到清算,那傅清芳大概是不会受到牵连的。
  不管儿子跟儿媳妇的关系再不好,那也是夫妻一体的,只要他们夫妻两个有一个人在,那郑家就不会真的倒下去。
  这个时候,郭氏觉得当初老侯爷给儿子结了这么一门亲事,真的是太有眼光了。
  傅清芳进宫先去了太后处谢恩,又到了皇后处谢恩,当日里要不是傅清芳,皇后的独女恐怕就得遭遇不测了,因此,皇后对傅清芳是感激的很。
  陪着皇后说了一会儿话,又收到了不少的赏赐,直到天快黑了,傅清芳才带着东西回了家。
  为了庆祝傅清芳被封为县主,郭氏发了话,所有下人的月钱翻番,还让人整治出了一桌上好的酒菜,等傅清芳从宫里回来,洗漱一番就开席。
  其实侯府里满打满算的总共也就郭氏与傅清芳两个大的主子,郭氏按照最上等的酒席来准备的,待到傅清芳坐到桌前,不由得说道:“老太太,这也太丰盛了些。”
  郭氏笑着道:“应该的,咱们家里这么大的一个喜事,咱们也乐呵乐呵。”
  先帝刚驾崩不久,是不能饮酒宴席的,郭氏让人准备的这一桌,看着丰盛的很,其实都是素菜。
  现在镇西侯府郑处在风口浪尖上,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第二日,大房三房并亲朋好友都上门恭贺傅清芳,众人自然说起来傅清芳那日的英勇,魏氏许氏的品级不够,并没有去皇陵,没有亲眼所见,今日听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总得恭喜傅清芳。
  许氏就道:“二嫂好生厉害,那么个场景也不怕,就连人都敢杀,我胆子小的很,就是鸡都不敢下手的,这样一比,二嫂还真的是英勇啊,怪不得能被封为县主呢。”
  傅清芳像是听不出许氏话里的意思似的,笑着说道:“三弟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平日里也是连鸡都不敢杀的,可那日情况危急,我才敢上去的,要是三弟妹在那里,说不定比我还要英勇,不说封个县主了,恐怕得被封为郡主公主吧。”
  论口才,许氏自然是不及傅清芳的,魏氏怕傅清芳真的不给许氏面子,说出些别的话来,忙把话头给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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